第一百一十章 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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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海月忙硬着头皮,回道:“三殿下。”

    西门风夕嗯了一声,道:“我,我妹妹叨扰你多时,你费心了。”

    棠海月笑道:“叨扰如何谈得上?云妨很乖,从未给我添过什么麻烦。”

    她这当口起云妨,方想起来,其实云妨不仅是没给她添过什么麻烦,还帮了她许多事。

    就连眼前这位三皇子的行程,也是云妨弄到的。

    西门风夕却哈的一声笑了,一笑过后,又仿佛嗓子不舒服一般的,接连咳了几声。

    棠海月脱口便道:“三殿下多喝热水。”

    她这话一,西门风夕一乐,又是咳了几声。

    金义忙给他换了一杯清水来,让他喝下。

    他润了润嗓子,这才好了。

    他搁在桌上,缓缓道:“我这妹妹,向来是个不乖的。若非如此,也不会独自跑到这样远的地方来。”

    棠海月瞄向了云妨。

    其实,她好像还真记不起云妨有什么不乖的时候。

    “棠老板若真是见得她乖的模样,那么,”西门风夕笑开,“那么我想,我妹妹应该是很喜欢你的。”

    云妨一抬眼睑,瞪了一眼棠海月,低声喝道:“不许看我。”

    得,这就不乖了。

    棠海月干干笑了两声,讪讪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祥瑞班的戏,江门戏团的舞,轮番上演了。

    宴席上一派热闹景象。

    也就是在这热闹时候,江家此时却极为不太平。

    “咳咳咳”

    江津年卧倒在床榻上,咳得像是胸背都要裂开来一般的。

    江青泥此时立在床边,低眼望进褐色的汤药之中,白玉一般的持着瓷勺,缓缓搅动着。

    他轻声道:“爹,不喝药,病又该怎么好呢?”

    “你咳咳!”

    江津年怒瞪着江青泥,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便勾结周大夫,后头请的大夫,你哪个不去勾搭?咳咳咳——你就是想害死我!”

    江青泥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的。

    “爹,我不过是身为人子,关心一番父亲的病情罢了。”

    江青泥这话得冷漠无情。

    他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动。

    “再者了,这大夫都是江叔请的,药么,你也请人验过了,哪有什么问题?”

    他笑了笑:“爹,你还是莫要杯弓蛇影。”

    着话,他将这勺汤药往前送了送。

    江津年气得一拂开。

    咣啷一声,药碗落地,褐色的汤药洒了一地。

    江青泥起身,瞧了一眼淡青衣衫上的褐色汤药,叹了一声:“你又是何必呢?”

    江津年急急喘了两口气,这当口,也不似将才那般气了。

    他背靠着墙,微微合眼。

    “罢了,你不就是怕我这脚一蹬,自己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吗?好,我那几处田地,都给你,满意了吗?”

    江青泥微笑,不语。

    江津年吸了一口气。

    “至于江门百戏团,与江家老宅子,都归海平。”

    江青泥不置可否。

    江津年终于睁开了双眼,混沌的眼中竟有些讥讽。

    他艰难地咳嗽了几声,续道:“不过,我要你上周家做赘婿。”

    江青泥仍旧是不语。

    不过,这件事他早已知道。

    江津年道:“如何?”

    江青泥微笑:“立字为据。”

    夜幕悄悄降临下来。

    酒楼中,早已酒过三巡。

    西门风夕酒足饭饱了,这才想起一事来。

    他转脸望向县官:“今日,我住何处?”

    县官忙道:“下官早已安排妥当,备好城东的一处宅子。待会下官便领殿下过去。”

    西门风夕嗯了一声,又问道:“你叫什么?”

    县官一呆,这才反应过来,忙回道:“下官姓刘,名守一。”

    “哦。”西门风夕哦了一声,仍是方才问话的平和的语气,“刘守一,你可知罪?”

    刘守一吓得心头砰砰乱跳,忙从座儿上起了来,跪倒下来,直道:“下官惶恐,不知何处冲撞了殿下?”

    西门风夕也不管这人什么,一转头,便向金义使了个眼色。

    金义会意,忙下去将那群绑成粽子一般的山匪提了上来。

    那群山匪饿了一天,肚子早已叫嚣不已,此时又被拉到这酒楼中来,心头更是叫苦不迭。

    西门风夕敲了敲木桌,指着那群山匪道:“刘守一,你还不明白吗?”

    刘守一冷汗连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

    西门风夕便掉头在宴席上搜罗了一圈,终于落到了周人杰身上。

    他似乎有些认不得这人了,蹙眉,有些迟疑地问道:“是你吧?”

    “是,是,正是人!”

    周人杰一见这架势,心头狂喜,麻溜的从座儿上起了来,朗声告了县官与凌长盛一状。

    棠海月听得周人杰这一声接着一声的指控,心头并未觉得爽快,反而平白生出了些莫名的担忧来。

    她低声对云妨了一句:“山雨欲来。”

    云妨不话,却将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棠海月的。

    西门风夕听完周人杰的话,又嗯了一声,敲着木桌,向刘守一问道:“听清楚了吗?”

    刘守一汗湿了一背,“听,听清楚了。”

    西门风夕像是被他逗笑了一般的:“这么怕做什么?我有要惩治你吗?”

    刘守一惊愕地抬起头,茫然不解。

    他委实猜不透这个少年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惊愕的人又何止刘守一一个?

    告状的周人杰也是一脸愕然。

    他差点便要脱口问道,难道西门风夕不治刘守一的罪了吗?

    西门风夕吐出一口气,道:“凌珠珠的案子,可还记得?”

    刘守一心头猛地一跳。

    “记得,记得。”

    棠海月同云妨相视一望。

    西门风夕沉吟片刻,道:“你么,先审凌长盛的案子。再给我重审凌珠珠的案子。最后。”

    少年脸上泛上意味深长的又有些瘆人的笑容。

    “我再来理你的事。”

    刘守一不敢再,忍着心头惧怕,忙磕了一个头:“多谢殿下。”

    西门风夕挥了挥:“都下去吧。我呢,还有些话,想同云妨妹妹,棠老板,以及,这位周公子。”

    他笑了笑,罢,看向了一旁的西门歌。

    “今日匆忙。哥哥,咱们只有来日再来叙旧了。”

    他们的确是有许多旧事要慢慢叙的了。

    西门歌一笑,嗯了一声,颔首。

    接着起身,啪一声扬开玉骨扇,道:“那我就在府上恭迎殿下了。”

    那他是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西门歌仍旧是笑着,摇着玉骨扇,大步出了门去。

    刘守一等人也忙退了下去。

    他们一走,这厢房内便只剩下棠海月、云妨、周人杰以及西门风夕与金义五人了。

    西门风夕不开口,静静饮酒。

    这几人便也不敢开口。

    棠海月寻思着,这人如今是这儿官帽最大的一个,他不开口,谁敢兀自乱吠?

    不过这人要,不晓得又要什么。

    她瞧了一眼西门风夕。

    他独独留下了与今日劫镖一事有关的人,看来,这是准备二审了。

    而周人杰此时心中也有计较。

    周人杰想着,西门风夕会单独留下他们几人,只怕是看中了他们。

    如是一想,他心头一喜,忙向西门风夕敬了一杯酒。

    “殿下明察秋毫,人不胜感激!”

    西门风夕未举酒杯,目光却寻向了他。

    “叫什么?”

    周人杰一愣,继而一喜,忙道:“人姓周,名人杰,父母取名是想”

    棠海月心头却是一惊。

    将才西门风夕惩治刘守一的时候,可不就是先问了一番名字吗?

    果不其然,西门风夕一搁酒杯,啧了一声,便问道:“周人杰,你可知罪?”

    周人杰这正举着酒杯,蓦地听得这一声质询,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人人”

    “我问你可知罪?”

    啪嗒一声,酒杯落地。

    周人杰这才惊醒过来,忙跪倒下来,急忙问道:“人不知。”

    西门风夕哂笑了笑,目光却转到了棠海月与云妨身上。

    “他不知,你们知道吗?”

    果真是风雨欲来啊。

    棠海月与云妨齐齐起身,跪倒下来。

    的话,也是同一般的:“海月不知。”

    “云妨不知。”

    “好个不知!”

    西门风夕哂笑,以拳掩面,复咳了几声。

    “事事如何这般巧合?你们押镖来这儿,便正好能碰上我?便正好诱得他们来劫镖?不过就是想拉我下这趟浑水来罢了。”

    西门风夕罢,又喝了几口清水,润了润喉。

    周人杰自知此事败露,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的腿也是接连打颤。

    他口一张,便想立刻认罪。

    谁知有人竟抢在他前头开口了。

    云妨面不改色地道:“无巧不成书。”

    周人杰便慌忙改了口,忙点头道:“对对!这事就是碰巧赶上了!人就是运个镖,哪里晓得会出这事,我”

    西门风夕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云妨。

    头微动,听着周人杰在这慌乱解释。

    他微颔首,瞧了一眼金义。

    金义会意,匆匆退下,再回来时,中抱着一个木桶。

    ——那正是他们今日用来运镖的木桶。

    金义倾斜木桶,木桶中那半升水便叮咚的晃动了一番。

    西门风夕指了指那木桶,问道:“那你且,你运的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