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八方好运伴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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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渐深,棠海月同二姨娘再了一会闲话之后,便送她出了客栈。转回来时,却见周海正站在一间门前,举着的想敲门,犹豫再三之后,又给放下了。棠海月眼波一转,莞尔一笑。不消,那是千翎的房间。“千翎姑娘,你睡了吗?”周海问得心翼翼。里头也传来了回话。“什么事?”“哦我就问问。”周海完后,又沉默下来,盯着自个儿脚尖良久,这才续道:“那什么,有事就叫我。”里头又传来了短短的一声:“欸。”周海怅然若失地盯着这木门,点点头,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句:“欸。”他低着脑袋,一转眼,却见棠海月正站在这走廊头,双环抱在胸前,意味深长地瞅着他。他面上一红,脑袋又是一低。“棠老板。”棠海月含笑,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我有事能不能来叫你啊?”话音甫落,棠海月便瞅见周海这耳根子都跟着红了起来。“这不废话么。有事儿您开口,我这肯定一万个同意。”“真的?”“真的!”“那咱们在这儿逗留个三五天。”“好——欸?”周海茫然地望着棠海月。棠海月清了清嗓子,声音也跟着高了一些——这是特地让里头屋的千翎也听见。“公主请我后日去赏梅会上这星象的事儿。西门风夕他二姨娘替我应下来了,我只怕得去一趟。你们呢?愿意随我留下,还是自个儿先回去?”“我”周海拿不准主意。咯吱一声,木门开了。棠海月回头,便见千翎穿着单衣,立在门框中央。她微蹙眉,心道:千翎还真是瘦得皮包骨。行动若弱柳扶风是个什么形容,她今个儿算是领会到了。千翎轻声道:“我在哪儿也是呆。你若是要在这儿逗留几日,我也随着。”棠海月微笑,回头一瞥周海。周海果真会意,点头如捣蒜:“我,我自然留下。京城这么大,你们又人生地不熟的,我觉得还是得有个大老爷们留下来保护才好。”棠海月笑而不语,心头却想着:若真遇上什么非暴力不合作的事儿,你只怕也做不了什么。不过这份情,她是领了。三人又了一会话,也就各自回房去了。千翎回得房中,心头却狠狠一沉,像是被巨石从头砸下来一般,砸得她眼冒金星,头破血流。她眨了眨眼睛,将眼眶的红都眨巴没了。深吸一口气,再平稳吐出。这会,心绪是稍稍平稳了。蓦地想起西门歌那张脸来。那人总是笑着,不过他笑也不是因为开心了。他多数笑时,还是在嘲笑着谁。也不知如今他下了大狱,还笑不笑得出来。“呵。”千翎笑了笑,半蹲下来,从床底下拖出铜盆来,连带着拖出来的,还有一堆早已准备好的纸钱。阴暗的房间中,只一丛红火烧着。映着千翎脸发烫。纤缓缓想火盆中送着纸钱。“恭亲王,或者该叫你一声公公。你泉下有知,大抵也知道他下了大狱了。”与西门歌在一起的每一年,他都会领着她给恭亲王烧纸祭拜。只不过今年,只有她一人祭拜了。“自然了,你也会知道,都是我作的妖。可我啊,已经饶他一遭了。”千翎自嘲笑笑。“不然他如今,兴许已经下去陪你了。”她将中最后一叠纸钱送进火盆中。火舌险些舔上她的。“不过他向来想你,若是能下来陪你,不准也是一桩好事,你呢?”千翎笑了笑,一行清泪却在火光映衬下,滚落下来。她静静望着这火盆中的火烧着。烧到最后,她呼出一口气,道:“公公,这是千翎最后一次给你烧纸钱了。”是日天晴,棠海月随着二姨娘,来到了她选中的那一间商铺。随之而来的,还有周海等一众工匠。二姨娘领在前头,笑眯了眼。“这铺子可以吧?原先呢,这就是个布庄,如今老板不做了,咱们呢,改改就直接来买咱们的货,成不?”她笑盈盈地一回头,却见棠海月皱眉眉头,摇头道:“不成,不成。”棠海月彼时负着,摇了摇头,在这间药铺转悠着。这药店还贴着对联。上联:降香木香香附满店。下联:黄药白药药草齐全。棠海月便皱眉,遥指了指那对联。“不行,咱都得重新改改。”“怎么改?”二姨娘心翼翼地问着,目光落到这一对对联上头。好家伙,棠海月还现场能写出对联来?棠海月清了清嗓子。“周海!”“到!”周海窜到棠海月眼前来。“还记不记得咱们平月戏团边上卖十二星象木像时,是怎么装潢的?”“记得!”“照着做个简易的。”“得嘞!”周海就差没敬个军礼了。棠海月又指了指那对联。“看见对联了吗?”“看见了!”“知道写的什么吗?”“不知道!不识字!”“不识字你嚷嚷什么?很骄傲吗?”棠海月哭笑不得,回头瞥了一眼他,顺带着也看向了二姨娘,笑道:“姨,如今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是。”二姨娘迎上来。“我到时候给做工的木匠师傅吩咐下去,咱们还可以再雕刻一番木像,木像一拿着上联,一拿着下联。”二姨娘听懵了。棠海月便给她举了一个例子讲解。“姨,你瞧,好比是您这身上这挂饰,特牛座的。”她一扬,从二姨娘腰间将那个特牛座的木像拿了起来。工匠师傅巧,将特牛雕得栩栩如生,叫人见着便忍不住一乐。棠海月指着这特牛道:“就是咱们再雕这特牛呢,就让他换身喜庆的衣裳,然后左拿着上联,上书:一年四季乐不停。下书:八方好运伴特牛。”二姨娘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周海先反应过来了。“好!”这一嗓子叫得,险些将二姨娘的魂儿给喊没了。她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道:“唉,都听你的,我啊,其实对这一窍不通。但我晓得,你是个有主见的。如何呢,你做事,我放心。”棠海月微微一笑,心头倒是跟着一暖。她来这儿一趟,倒也还是很感谢遇到了二姨娘的。她领着二姨娘在铺子里转悠了一圈后,便先坐了下来。二姨娘听着棠海月这一通指挥,人都是懵的,眼下这坐到凳子上时,才感觉自己回过了神来。她幽幽一叹:“我家那一位就我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我还不信。今个儿一瞧吧,果真是不行。”她瞧了眼棠海月,自嘲笑道:“我原以为搭个台子,将东西摆出来,咱们坐等着收钱就行了,哪晓得这么麻烦?”棠海月忍俊不禁。二姨娘又道:“我婆婆也我是在瞎胡闹。他们啊,都觉得咱们这是撞了狗屎运,这生意做不长久的。霍,好一通打击我!可我是谁啊?我才不信他们的!”“不光我婆婆,你知道公主吧?这也算是我侄女是不?也笑话我!我做什么都不行的,还是适合在家嗑嗑瓜子,看看话本——你听听,这是侄女出来的话嘛!”二姨娘气呼呼的,玉镯子撞在桌上,砰砰作响。棠海月听她着好玩儿,也跟着乐,乐到一半,这才发现不对来。“姨,你的那个公主是?”“对咯!就是邀咱们去赏梅会的那个!”二姨娘柳眉倒竖,提起这事来,还是愤愤不平。“她邀咱们去赏梅会,就是存了心的要来奚落我们,嘲讽我们!想让咱们下不来台!”转头又是一笑,挽住了棠海月的,温声道:“不过啊,你明日肯定不会姨跌面儿的,是不?”“”棠海月干干笑笑,心扒拉开二姨娘的。“姨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责任这么重大呢?”早知道她就直接装作不知道,打道回府了!怎么还专程留下来让人骂呢?她心头已经够叫苦的了,谁知千翎这时却慢慢悠悠地走过来,轻言问道:“夫人,你的是不是东阳公主?”“对对对!”二姨娘忙不迭地点头,“就是那个死丫头!嫁过一任夫婿了,如今是个寡妇,也不安生。”千翎听罢,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棠海月。棠海月被她瞧得心惊胆颤,忙问了句:“怎么了?”千翎轻声道:“东阳公主打便很黏她哥哥,也就是三皇子的。传言,昔日御医给三皇子开方子诊治,三皇子服下之后,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还加重了。于是”她眼波流转。“公主大呼御医是庸医,是故意来害她哥哥的。御医也就掉了脑袋了。”棠海月心头咯噔了一声。千翎却又淡淡笑笑,轻声道了一句:“其实,有些事乱七八糟的,谁能得清呢?重点也不是御医是不是存了心要害三皇子,而是,公主她老人家愿意信什么。”棠海月这心是沉入了湖底了。千翎这话是在提点她,若是东阳公主认为是她谋害西门风夕的话,那么她可就没好果子吃了。二姨娘倒没听明白,起了身,笑道:“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不怕!明个儿我来接你啊。”着话,乐乐呵呵地就走了。徒留棠海月一人正凌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