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两顶大红灯笼悬在将军府门口, 圈出一方温和光亮。
萧略策马回到将军府, 勒马停住,翻身下马, 守卫上前接过缰绳,却是黑暗处跑出一个人来,两人同时出手,出手狠厉,幸好那人高喊:“萧将军, 是我!”
竟是阿眠。
萧略收回已然到了他脑袋处的脚,守卫预备扣住咽喉的手也收了回来。阿眠惨白的脸色, 一下子可没那么快缓过来。
守卫奇怪道:“阿眠,你怎么过来了?还灯笼都不拿,我差点以为有敌袭。你要是再慢一点出声,你脑袋可就碎了。”
被萧略一脚招呼上, 可不是脑袋要碎掉么!
阿眠白着脸, 在灯笼昏昏光晕下, 更显可怜,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出委屈来, 狠狠瞪了守卫一眼,至于萧略他是不敢瞪的, 也就在背后骂骂人。
“是少爷让我来找萧将军的。夜里有几个姑娘是将军府来的,硬赖在衙门里。少爷,是将军府找的麻烦,就让萧将军过去把人带走。”
啊?守卫反应了下, 总算是想起来这么回事。
几个时辰前,萧略特意赶回府中,是太后弄了几个姑娘要塞进将军府,特意交代直接把人赶走,要是死缠着,就威胁把人弄去京师营。去了京师营的姑娘,还不如楼子里的姑娘呢。
守卫冷着脸,对姑娘们一,她们直接就走了。没想到是去了衙门,这叫什么事儿啊!
“办事不利,去领罚。”
“是。”守卫忙应下。
萧略吩咐守卫去叫五六个人过来一起去衙门,等人来齐了,翻身上马,带着那五六个人直接策马便走。最后头的人顺手一捞,将阿眠弄到马背上扛着,只用一手压着人,马蹄狂奔,没等阿眠吓得叫上两声,一行人已经能见着衙门了。
远远的就见着衙役们举着刀,挡住姑娘们不让进。
两厢对峙,僵持不下。
宋问站在衙门里头,只穿了单衣,显然是才从床上起来,匆匆过来处理事情。他那样子,眼底尚且迷蒙,估计是没醒过神来。
听着马蹄声渐近,宋问举目眺望,只见黑暗中一阵风驰,骤然停顿,然后萧略控制着马慢步子走过来,勒马站定,衙门口的红灯笼落下光亮,落在马以及马背上之人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个巨大的影子来。
萧略一招手,后头跟着人纷纷下马,一言不发直接动手将那几个姑娘捆了,往马背上一丢,冲着萧略示意,然后策马就走,很快便消失干净没了踪影。
宋问叫这仿佛抢人的场面弄得一愣一愣的。
萧略致歉:“抱歉,手下办事不利,给宋大人添麻烦了。”
“可不是。”宋问道,“听闻这是太后给萧将军府上送的姑娘,你不老实安置,叫人跑到我衙门里闹算怎么回事?我看着像是有莫大冤屈,萧将军当着县令的面动手抓人,不怕我将你拿下?”
萧略道:“我虽算皇室血脉,不过父亲谋反,早就被变为庶民。太后无权插手我府上之事,因而这些宫女也是趁着夜色让她们自己上门,我早命守卫将人赶走,没想到她们竟然闹到衙门。我带人来是直接把人绑了,丢到宫门口去,明日自然会有人去禀报太后,将人带回去。”
何况,这么一通闹,便是夜深了,风声该走漏的也都漏了。
宫里太后自有皇帝镇压,也只能消停下来。
风声走漏,意味着那几个姑娘不会没了命,宋问也放下心来。好在这几个是有心思的姑娘,知道来衙门把事情闹大,不至于悄没声息出来,再回去被怪罪丢了命也悄没声息的,实在可怜。
不过这全都是萧略惹出来的,宋问起床气发作,斜眼道:“萧将军府上之事扰了衙门清净,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左右没几个时辰,便天亮了,萧将军就留下帮着翻地吧。”
萧略刚想点头答应,一想不行啊,他还要找苟头去风月之地,等人回来,要连夜研究学习,不能翻地。
宋问横眉:“怎么,不肯?”
萧略这会儿藏了心眼,交代事情半遮半掩道:“今日我遇着方太医,他之前我让他画的册子已经完成,我便去拿了册子,不过画上多有不明白之处。方太医指点,最好能去风月之地问问,他一个太医,委实不懂两个男人具体如何行事。”
“萧将军,朝廷命官前往风月之地可是大罪!”宋问生气了,这人竟然还想逛青楼,还堂而皇之告诉自己!
“身为县令,知道了这事,萧将军要真去了,职责所在,我也不能不管。”
哼,堂堂县令,还治不了你了!
萧略摇头:“我让苟头去问,等他问了,再告诉我。苟头虽在军中是副将,但回京后没有官职,只在我府里做个管事,他可以去。”
宋问冷漠脸:“哦。”
萧略不懂宋问意思,既然提到这事,他顺势道:“六月天热,这两天还算好,我有处温泉庄子,不如等我学会了,我们去温泉庄子行事。我军中同僚曾言,温泉对那事有益处,方太医也头回总会伤着。”
听的很清楚嘛。
宋问再一想,知情的,都知道萧略跟自己过从甚密,那萧略听这些事的时候,那些人会不会顺带想到自己,这么一想,宋问简直羞愤欲死。再看萧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丢下一句睡了,转身便走。
萧略茫然,不知这意思是要不要翻地了。但想想还是将如何行事弄清楚重要,干脆就回了将军府。正好几个姑娘去衙门闹事,那是苟头办事不利,连名头都不用想,直接就罚了人出去风月之地听。
苟头:“……”不愿意!
萧略目光沉沉盯着人,威慑全开。
苟头、苟头能怎么办,只能老实换了身衣服,跑到风月之地听哪里有做男人和男人之事生意的,听了一处,进门就丢下一锭金子:“你们这头牌我包了。”
那头牌出来,苟头一眼都没看,拉上人就走。老鸨忙拦人道:“公子,我们楼里的,不能带出去的。”
苟头直接再丢人怀里一锭金子:“能带了吗?”
老鸨犹豫。
苟头再丢一个,皱眉道:“这还不能带?”已然是再叫价,这老鸨就要遭难的模样。
老鸨也识趣,笑成一朵花儿似地:“能,能,怎么不能。”
苟头懒得再,拎上人就走。夜色之中,苟头也怕叫人认出来,行色匆匆,迅速回了将军府,把头牌往萧略屋里一推,朗声道:“将军,我怕我问了,回来就忘了,不清楚,我把人带回来了。”
萧略:“……”
虽然将军府上下正派,但京城谁不知道萧略,何况在楼里,头牌就认出了苟头,这会儿也镇定得很,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眉目含笑:“将军寻我是有事要问?想事前问,还是事后问?要是想先去床上,那我要先沐浴更衣才行。”
苟头再次接受萧略的死亡视线。确实他皮厚,这会儿还能顽强坚持着,目不斜视。
萧略头疼,但人来都来了,他也没要放过机会的意思,干脆从怀里掏出方太医画的图,递给头牌道:“你看看这两张图,可有问题?”
头牌看了眼道:“没问题,只少了些许情趣,这滋味便差上许多。不过楼里也有不喜欢废话的公子,喜欢进门就去床上的。”
“情趣,要怎么做?”萧略问话。
神情太过正经,头牌愣了愣,笑出声来,见萧略眼中黑白分明,天真得厉害,心头一梗,好生将一身的脂粉味全收敛起来,正色:“萧将军那位是?”
萧略皱眉。
头牌解释道:“将军别误会,有些人喜欢快的,有些人喜欢慢的,有些人喜欢多闹腾,有些人喜欢静些。不知对方喜好,我也不出什么来。”
萧略不满:“这都不出,你不是头牌?”直接去看这个没用的苟头。
苟头连忙:“是头牌。我可是花了三个金锭子才把人带过来的。”对于执掌府上银钱的他来,三个金锭子当真是很多了,心疼得慌。
头牌道:“人有不同。”他指了下苟头,“比如这位将军,估摸喜欢用强的,将军只要直接上,定能如愿。”
萧略嫌弃扫了苟头一眼,苟头心里也冤啊,一想到萧略自己主意,整个人都起了寒颤,抖了几下,默默退后些,站在门边上,随时准备跑路。
头牌笑了笑:“萧将军那位呢?”
萧略认真回想了下宋问,没自觉地就浑身软乎下脾性来:“他长得好,年岁,但很聪慧,比一般人都聪明……”忍不住皱了眉,“我想问他一件事,他太聪明了,我问不出来。”
神情也不知委屈还是怎么的。
头牌明白了。想问话,确实男人床上的时候最好问,他指了指苟头:“这位将军从楼子里拿了不少册子,里头有本前情十八式,萧将军定能用上。”
苟头忙从把塞在腰后的画册双手奉上。
萧略翻了翻,猛地和合上,耳后绯红一片。
头牌笑:“将军可要与我试试?”
“送人回去。”萧略直接命苟头送人。
头牌笑了笑,跟着苟头一道出去,只这回他不愿被拎着了,让苟头好生备轿送自己回楼子里。
是日,京城关于将军府苟头的风言风语,传得是满城皆知。
“听,太后给将军府送了几个姑娘,全被赶走了。”
“这有什么,是姑娘被赶走后,将军府上管事还去风月之地带回个男头牌回来。”
“啧啧啧……”
“嘿嘿,有人算了时辰,那头牌到了将军府,再被送回去,不算路上时辰,前后竟然不足一炷香的功夫……”
“那苟管事看起来挺壮实啊。”
“要不怎么看起来呢!”
苟头开了府门,就觉得今日将军府门前路过的人比往日多了些,并且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