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猩红新娘(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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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池雪带了一帮手风风火火下了楼,就见大堂里一片混乱,酒杯瓷盘碎了满地,那些个名媛们不停放声尖叫,水果吃在空中乱飞。

    而在这些人群的最中间,两个男人正抱在一起在地上乱翻乱滚,你一拳我一拳,揍得对方连亲妈都快认不出来。

    殷池雪疾步走过去,一把将余鹤从地上拉起来,厉声问道:“做什么。”

    而被余鹤揍的那个人,正是大名鼎鼎海城一霸徐司令家的大公子徐汝君。

    两个人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眼角多处破皮,血丝渗了一脸。

    余鹤往地上吐了口血沫,还不忘死死瞪着徐汝君。

    “到底什么情况,当我这武斗馆就?”殷池雪甩开余鹤的手,气性似乎也上来了。

    他谁不好去这个徐汝君,他老子当年可是有名的军区司令,只带了一支百人编军队便从西部了过来,现在虽然退下来了,可也是跺跺脚海城就震三震的大人物,就连殷池雪都要让他三分面。

    旁边一个服务生忙凑到殷池雪耳边悄声道:

    “刚才余先生弹完曲子下来给客人们敬酒,徐家大公子他是您养的兔儿爷他就已经有点不开心了,但是后来这位徐公子还不死心,又上去调戏他,还什么国家都快亡了要余先生跟着他一起投靠日本人,保准余先生跟着他吃香喝辣什么的,然后,两人就起来了……”

    “谁先动的手。”殷池雪冷声问道。

    “余先生先骂徐公子是狗汉奸,徐公子哪受过这种气,就拿酒泼了余先生,接着余先生就一拳过去了。”

    殷池雪看了眼余鹤,就见他脸上挂着彩,领带都扯没了,衬衫领子也抓破了,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知道了,你先过去扫一下,安抚下其他客人的情绪,这件事我来解决。”

    两人被殷池雪带到了办公室,徐公子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喇喇叉着腿,看起来不像军人的儿子,倒更像是地痞流氓。

    “二位也了,也该解气了,有什么,不如咱们开诚布公地讲,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殷池雪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雪茄,将工具一并递给徐汝君。

    徐汝君冷笑一声,没有接那雪茄:

    “我还就把话撂这儿了,这事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等着我爹来处理吧。”

    殷池雪抬眼:“没必要扰了徐司令他老人家的清闲吧。”

    “你还好意思提你爹?”余鹤哏着脖子厉声道,“你爹要是知道你想去投靠日本人估计都能气得当场去世。”

    “什么呢你!”徐汝君表情凶狠地拍案而起。

    “我得不对么?我们这儿随便抓一个歌女都比你爱国,你好意思么你,我他妈就看不起你这种人,亏你还是军人的儿子,竟然能出这种话,我真替你爹因为养了你这么个东西感到悲哀。”

    “你!”徐汝君被怼的哑口无言,他抬手怒指余鹤,双眼几乎要蹿火。

    “这句话,我姑且表示赞同。”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殷池雪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眼见不过余鹤,徐汝君马上调转目标,死瞪着殷池雪:

    “殷池雪,你有什么脸我,你当我们不知道你和德国人签割地条约的事?得好听什么合作,真当我们傻的?我就是,你呢,你可是实实地做了!”

    余鹤猛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殷池雪。

    殷池雪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徐汝君,不发一言。

    “得,本公子今天懒得和你们吵,等明天我爹来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扔下这么一句话,徐汝君抹了把嘴角的血迹便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余鹤和殷池雪二人,这里安静到甚至于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余鹤还在看着殷池雪,眼眶微微发红。

    倏然间,他拔腿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殷池雪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拖了出来然后狠狠怼到墙上。

    余鹤的双手一直在抖,他紧紧盯着殷池雪,声音发颤:

    “那个合约,你真的签了?”

    殷池雪看着他,没话,只是轻笑一声。

    余鹤愣了下,接着仿佛失了力一般,双手缓缓垂下。

    失望,巨大的失望感来袭,比殷池雪不知道海洋球是什么东西还让人失望,失望一百倍一万倍。

    殷池雪看着余鹤头顶那一点白色的发旋儿,嘴角又往上扬了扬。

    余鹤低着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只觉得鼻子眼睛都酸酸的。

    他现在特别恨自己,恨自己当初没有认真地唱一次国歌,没有好好看一次老师播放的抗战纪录片。

    接着,吸气声夹杂着微弱的抽噎声传来。

    眼前的人肩膀一抖一抖,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近乎绝望地了一句:

    “那个不能签啊……签了我们就没有家了……”

    殷池雪看着他,忽而笑出了声,他抬手捏起余鹤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然后一字一顿认真地告诉他:

    “那个合约,我没有签,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签。”

    抽噎声戛然而止,泪水也及时在眼眶中止住。

    “什么,你没签?”余鹤痴痴问了句。

    殷池雪笑着摸摸他青紫交叠的脸蛋:

    “卖国求荣的事我可做不出来,你未免也太瞧我了。”

    余鹤不着痕迹开他的咸猪手,又不确定地问了句:“那个汉奸徐为什么你签了。”

    夜风透过窗子吹进来,扶起殷池雪额间的碎发,他笑容明媚地道:

    “你是什么人你看到的就是什么东西,如果是徐汝君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签下那份合同,所以理所当然的他认为我也会签,但是合同我已经烧掉了,要不要缅怀下它的尸体。”

    余鹤呆呆地张着嘴巴,似乎是觉得有点丢人,一抹绯红飞上双颊,好在脸已经青了,倒是看不太出来。

    “那,那你为什么刚才不怼他。”

    “游戏太快结束不是就没意思了么。”

    这个时候,余鹤才终于破涕为笑,他抬手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眼睛,背过身去,双手叉腰,佯怒道:

    “那海洋球呢,你找到了么。”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的那个到底是什么,我的手下几乎快要把海城翻过来了也没找到。”

    虽然海洋球在现代是很常见的装饰品,但的确是,以三十年代来,就算把全国都翻过来也未必能找到。

    “你们这最近的玻璃厂在哪。”余鹤话锋一转,问道。

    “建设路。”

    “带我过去。”

    看着如此暴力又任性冲动的余鹤,殷池雪不免陷入沉思:

    是个爱国的好少年没错,但这么愚莽的人,自己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想不通,匪夷所思。

    “快走啊,你还愣着干嘛。”

    殷池雪叹口气,从椅子上拿过外套穿好,跟着他一起出了夜海城。

    几乎是跟着余鹤跑了大半个海城,挨个拜访了玻璃厂、电子厂、首饰店之后,这么拼拼凑凑,竟然真的拼凑出余鹤所的海洋球。

    虽然和真正的海洋球不能比,但也算是有模有样。

    殷池雪本以为遂了他的愿他也差不多该放过自己了,刚要离开首饰店却又看见余鹤就站在展柜前发呆。

    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他正盯着展柜里一条钻石手链,眼中写满了艳羡。

    虽然但是,这是女士款啊。

    睹物思人,看到这些亮晶晶的金银首饰就会想到自己那个朴素又可怜的妹妹,再过不久就是她的生日了,做哥的当然想给她买个礼物哄她开心。

    可这么久了钱没赚到不,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也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叹了口气,刚要走,却不经意间看见殷池雪正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虽然这么不太厚道,但这不就是自己的标准移动钱包么?

    余鹤想着,忙回过头,用余光偷偷瞟了眼殷池雪,见他果然在看自己,觉得时机差不多可以了,便装出一副呆滞相,似是不经意地询问道:

    “很漂亮对不对……”

    演技太假了,殷池雪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没办法,作为情人的话,还是得陪他演吧。

    “是很漂亮。”

    “我有个妹妹,她……是个苦命的丫头,再过不久就是她的生日了。”余鹤似是无意着,马上又自嘲地笑笑,“我和你这个做什么,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

    “买吧。”殷池雪断他。

    “什么?”余鹤故作惊讶地望着他,内心都快乐开花。

    “我买吧,送给妹妹。”

    “哎呀,也不用非得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拿红豆给她编一条也行。”

    “那好,你给她编一条吧。”完,殷池雪抬腿就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却觉得身边空荡荡的,一回头,果不其然,这子还站在展柜前望着那条手链发呆,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条手链和妹妹一定很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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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鹤一手抱着海洋球,一手拿着装有钻石手链的丝绒盒子,脚步轻快,脸都快笑成迎春花。

    “我都了太贵重了,干嘛买下来,你真是钱多了烧的。”余鹤话是这么着,实则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殷池雪看着他,就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天真到可爱,自己早就看出他内心那点九九了,他却还要发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精神将演绎进行到底。

    有时候真是想咬一口他的脸,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可爱做的。

    “这样吧,手链的钱就算到我的工资里,你就直接从我工资里扣。”

    “不必,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殷池雪倒是大方。

    “这不太好吧,虽然咱们俩是……”着,余鹤用海洋球碰了碰手链盒子,“但无功不受禄,你总得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殷池雪望着前方,嘴角是不易察觉地笑:那等你有时间,给我唱首歌吧,或者跳支舞也行,没必要以财易财。

    余鹤一听,心思又开始不老实了:“那我之前欠你酒水钱,能不能……”

    “不能”。殷池雪无情地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