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废位太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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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我们的贺礼能行得通么。”

    若廷坐在一对皇子中间的上座, 余鹤就站在他旁边,手持拂尘, 百无聊赖地东瞅西望。

    “放心, 你只要记住一句话, 不管是多么英明的领导或者君主,没有哪个是不喜欢被拍马屁的。”

    若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且拍马屁要拍准,千万别拍马蹄子上。”余鹤又加了这么一句。

    着,他望向还坐在一边春风得意的若安, 强憋住笑。

    不知道这货在那自我得意什么劲儿。

    “皇兄。”

    正当余鹤若廷二人避着他人讲悄悄话之际,身旁落了一道娇俏明朗的声线,伴随着大面积的阴影——

    二人缓缓回头——

    嗯?这谁?好像有点眼熟?

    “皇妹!”倒是若廷先认出了那人,碍于周围坐了不少人, 若廷也只是压低声音兴奋地喊了一声。

    余鹤左看右看,这才看出来, 这个身材略显丰满的的丫头,不就是女版邵明旻么?

    “咦, 您是……茗敏公主?”余鹤学着电视剧中那些太监捏着嗓子翘着兰花指故作惊讶道。

    茗敏羞羞怯怯地低下头,脸通红:“栗子公公,好久不见。”

    “奴才眼拙,乍一眼没认出公主您来,望公主恕罪呀, 实在是因为公主殿下变化太大了。”

    余鹤这话还真不是阿谀奉承,上一次见茗敏公主的时候视觉上感觉她怎么也得一百七八十斤吧,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减肥餐见效了还是因为茗敏每天都要勤奋锻炼, 不过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茗敏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都了一半,身上的肉看起来都紧实了很多。

    “栗子你的减肥餐成效尚甚,皇姐皇妹们都喊着要我再抄一份给她们送去来着。”

    余鹤笑笑:“公主不可骄傲,一定要坚持下去呀。”

    茗敏掩嘴笑笑,大眼睛眨巴眨巴,余鹤竟从其中读出了一丝可爱。

    “公主,等皇上寿辰结束了劳烦您再来一趟长清宫,奴才还有好东西要赠予您。”

    毕竟这邵明旻也是自己的后背,毕竟也算是若廷这一派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况那些什么神仙水精华套装都是他自己买的,羊毛出在羊身上,索性让他全拿回去好了,正好自己也送个顺水人情。

    “什么好东西,不妨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突兀的,一道魔音穿脑,吓得余鹤脑子里那根弦都跟着弹了一弹。

    一回头,正对上一双妖艳的丹凤眼。

    嗯?生面孔,没见过啊。

    “皇、皇姐。”茗敏赶紧起身,毕恭毕敬地向那个丹凤眼的女人福了一安。

    皇姐?

    之前在御膳房偶遇茗敏,和她聊天时听她提过那么一嘴,她在宫中排行老四,上面一个长公主一个太子一个已经夭折的皇子,而茗敏口口声声喊着的这位“皇姐”,可不就是皇后家的长公主么?

    刚进宫那天随皇帝去各位妃子宫中混脸熟,当时只见到了皇后的女儿,听闻长公主当时陪皇太后去了西山寺斋戒祭拜,今日有幸一见,觉得长得还挺漂亮,和她朴素的母后完全是两种风格。

    “本宫真是觉得奇了,这一个太监都将这宫中划分三六九等了?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只我皇妹才能拥有的?”

    长公主茗芸话略显尖酸刻薄之态,听得余鹤极不痛快。

    但不痛快也没办法,人家是长公主,更是皇室第一子嗣,比太子都大那么一点点的。

    “公主殿下误会啦。”余鹤马上摆出笑脸,接着凑到长公主耳边悄声道,“公主有所不知,奴才这次随太子一道下民间体察民情,偶然间得知民间一间专门制作焕颜精华露的作坊,也算是运气好,从他们那里求得几瓶精华露给公主们带了回来。”

    茗芸斜视他一眼,高傲仰起头:“何为焕颜精华露。”

    “能让公主肌肤变得水润光滑紧致有弹性的神物,本是给公主留了最多一瓶,想着什么时候亲自给公主送过去,可又怕其他公主知道后心生不快,所以只能这样分开相送。”

    这时候,茗芸终于回过头正视起余鹤:“当真?”

    “千真万确,长公主就配得起这量最多效果最佳的一瓶,奴才一直给长公主留着呢,但凡乱一个字,欢迎来砍。”

    这一句话令茗芸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虽然表面上还装作冷艳满不在乎的模样,实则内心都快乐开了花儿:

    “这太监太可爱了叭!话又好听长得又好看又机灵,为什么都不问过我直接就送到太子宫里了,不行!我一定要找个合适时机向父皇要人!”

    发走了长公主,就见茗敏正捏着袖子紧张兮兮地坐在后面,见余鹤回来,忙迎上去:

    “栗子,我皇姐没为难你吧。”

    余鹤笑笑,凑过去声道:“恕我直言,长公主这智商怕是一辈子也为难不到我。”

    茗敏听了也跟着“噗嗤”笑出声,两人对着头笑作一团,马上又觉得不成规矩,于是尴尬的火速分开。

    茗敏此时内心OS:为什么栗子是个太监呢,好想嫁给他,可惜没有机会了,哎——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皇帝才穿着他精致剪裁的新衣裳和皇太后从大殿缓缓走出来——

    见到皇帝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后宫佳丽、文武百官、皇子公主齐刷刷起身以目光恭迎皇帝上座,气势之磅礴令人咂舌。

    皇帝跟着他老娘皇太后在万人瞩目下坐在了早早准备好的上座,紧跟着右手边就是按照辈分大排下来的皇后——贵妃——淑妃——德妃;左手边也同样是按照辈分排下来的太子——长公主——二三四五皇子/公主。

    人群中,殷池雪又鹤立鸡群般一下子突兀了出来,坐在一群歪瓜裂枣的王爷中间格外扎眼,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但是殷池雪看起来兴致索然,只是坐在那里摩挲着随身佩戴的玉佩,眼睛也一直望着某处发呆。

    余鹤这么看着,半晌,默默回过头。

    接下来,按照一般程序,皇帝要先发表一通高谈阔论,然后观看庆贺舞蹈等节目,继而便是群臣祝寿,大臣们挨个上前赠送他们卯足了劲儿准备好的礼物,然后皇帝就启动“记仇模式”,谁送的礼物让他不满意,全记下来,日后挨个为难他们。

    看着满桌珍馐,若廷其实在那边饿得已经前胸贴后背了,但没办法,父皇没下令,谁也不能动筷。

    “朕正好也想借此机会,想就太子出宫一事做个总结。”

    此话一出,正盯着美食不停咽口水的若廷立马浑身紧绷,下意识就向皇帝那边看过去。

    “本来呢,朕听从连太师之意,送太子出宫学习以及体察民情,这事,该是只有朝中之人才知,甚至有诸多爱卿都是在太子出宫之后猜得到消息,但太子半道曾遭遇灵修寺绑架,朕一直颇为好奇,到底是谁将此时泄露了出去,给太子惹来杀身之祸。”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寿辰大典一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目视前方,也有的确实觉得匪夷所思,正思忖着到底会是谁这么不怕死将太子出宫一事泄露出去。

    余鹤不着痕迹地抬眼,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

    特别是熹淑妃和若安的表情变化,熹淑妃就坐在瑜贵妃旁边,她稍稍偏头,同瑜贵妃悄悄了句什么,尔后,瑜贵妃也马上跟着点头。

    而若安的表情就很好玩了,之所以好玩,而是他本来是一副胸有成竹似乎是知道谁才是始作俑者的表情,但不大一会儿他又眉头紧蹙,似乎是遇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眼看气氛一度僵化,余鹤灵机一动,忙凑到若廷耳边声了句什么。

    若廷有些犹疑:“真的要这么做么。”

    “太子,信我呗。”着,余鹤还冲他骚气地挤眉弄眼一番。

    若廷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下忽然站起身,对着皇帝一抱拳:

    “承蒙父皇厚爱,儿臣感激涕零,只是今日乃父皇的大喜之日,父亲为儿担忧的心情儿臣深表理解,但也不想父皇为此事而扫兴,再,儿臣这不是平安归来了么,俗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不如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一句“儿子的生死都是随风而去的屁事,父亲的生日才是顶天大事”惹得皇帝连连赞叹,心道这这趟出宫太子果然成长了不少,话都成熟了,甚至智商都跟着在线了。

    “若廷得对,那朕暂时就不去追究。”着,皇帝一抬手。

    霎时间,一排穿着绫罗绸缎的漂亮姐姐迈着优雅步伐袅袅婷婷等上台来,抚琴弄弦,摇曳生姿。

    然而这场绝美盛宴,恐怕除了皇帝和皇太后之外,根本再无人关注。

    毕竟接下来的活动才是重头戏。

    然而这皇帝就跟故意吊他们胃口一样,本以为一曲终了就到了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结果接下来还有京城名声籍甚的戏班子前来助兴,完了还有武术团队上台表演。

    皇帝可是乐呵了,台下的大臣心里都苦不堪言。

    酒足饭饱之后,那些个表演人员终于消停了,也意味着,公开处刑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太监总管一声吆喝,每个人几乎都蓄势待发地等着上前祝寿。

    是祝寿实在有些夸张,毕竟皇帝撑死也才四十岁。

    第一拨上去的是皇帝的那些兄弟叔伯,也就是那些王爷什么的,大概得有将近三十多人,有不少还是先皇的兄弟,都得有七八十岁了,送的东西自然也没什么新意,都是拿金银玉石堆砌起来的。

    包括殷池雪,就送了一个比他脸盘都大的寿桃,看起来也挺没诚意,但胜在那玩意儿死沉,两个太监合伙给抬上来的,这么看起来还挺像回事儿。

    王爷送完了便是太师丞相之类的三品以上官员赠礼祝寿,余鹤大概看了看他们送的东西,千篇一律,没一个讨人喜欢的,也就连太师稍微动了动脑子,知道皇帝好山水画,送了幅黄公望的真迹。

    轮到那些妃子,一个个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争奇斗艳。

    但没用。

    都敌不过瑜贵妃嘴甜两句祝词。

    轮到公主皇子们,长公主自幼擅书画,送了自己亲手绘制的百松图,皇帝一开心,当场赏了她绸缎百匹。

    轮到若廷了,可以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想看看这皇帝的大儿子到底能送出什么东西来。

    若廷也是有点紧张,他心翼翼地看了眼余鹤,示意他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呈上给父皇。

    并且他还挺有信心,觉得父皇一定会喜欢他送的礼物。

    百寿图——

    是他特意派人前往全国一百多个县,请每个县的县令写下一个“寿”字,拓印下来,以烫金手法组成一整个巨大的“寿”字,且寓意也非常好,无意间就在拍马屁,什么“皇帝深受百姓爱戴,于是百姓自发组织为皇帝祝寿”。

    既别出心裁又能投其所好。

    若廷内心OS:栗子你真是个天才!

    余鹤双手抬着若廷准备的礼物恭敬上前,接着在万众瞩目下缓缓开——

    在看到他手中的贺礼时,若廷懵了——

    就连文武百官以及后宫三千全都懵了——

    “这,这不是……”若廷眉头紧蹙,惊恐来袭,吓得他手指都哆嗦不停。

    这绝对不是他送的贺礼!

    想着,他抬眼望向余鹤,见他根本没有看自己,而是捧着那份贺礼径直走向皇帝。

    栗子他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皇上,这是太子为您精心准备的贺礼。”余鹤着,毕恭毕敬将礼物呈上。

    接礼物的是太监总管肖大富,也是从进宫前就一直带着余鹤的那个大太监,他本以为余鹤这子机灵,跟了太子后定能想出什么奇妙点子帮太子拉拢人气讨皇帝欢心。

    但当他看到那件粗布衣服以及那双布鞋时,就连见多识广的肖大富,都看不透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若廷失了力般一下子瘫倒在座位上,他实在是不能接受,明明是栗子帮他出谋划策是一定会让皇帝大开眼界,但到头来,却是上了他的套。

    原来别人常,深宫心计,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自己太蠢了,竟然毫无保留的去相信一个假太监?!

    “殿下,您上去祝词啊。”一旁的太监看若廷愣在那边了,忙提醒道。

    若廷这才回神,跌跌撞撞走上前去。

    他双目无神,只是机械地念出那句早就烂熟于心的祝词:“儿,儿臣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皇上。”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的余鹤开口了。

    “这是殿下送您的礼物,一件寻常百姓家的布衣和一双布鞋。”

    此话一出,立马换来了群臣的窃窃私语。

    他们真心觉得,这太子还是废,有没有出去体验人生过都是废物,出来不够让人笑掉大牙的,什么东西?寻常百姓家的粗布衣物?

    熹淑妃高傲扬起她的天鹅颈,笑得春风得意。

    “陛下登基以来,百姓从麻衣穿上了棉衣,从草鞋穿上了布鞋,北方大旱,积极减免税收,根据地方性质改种抗旱抗寒类作物,百姓都能吃饱穿暖,这些全部都来自陛下的馈赠,都得益于百姓治国有道。”

    若廷讪讪看向余鹤,嘴巴动了动。

    看不懂,实在是看不懂他。

    “这便是太子出宫半月所学所闻,正好籍此机会向陛下展示学习成果。”

    那一瞬间,若廷的瞳孔慢慢扩大,突如其来的惊喜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是毫无规矩地跟着附和:

    “栗子得对!”

    皇帝看着余鹤,忽而间笑了出来。

    “朕早知你嘴巴伶俐,却以为不过如此,但今日一见,才真是令朕刮目相看。”

    瑜贵妃坐在一边,几乎是喜极而泣,掩面欣慰地点点头:“廷儿真的长大了。”

    就连一向严肃的皇太后都忍不住跟着附和道:

    “哀家听闻孙儿此次出宫更是破获了一桩命案,拯救了整个县的子民,那些枉死之人得以平冤昭雪,更甚助穷苦人家养花做植,百姓现在提起来都是对皇上赞不绝口,太子能有今日作为都是皇上教子有方,而我们若廷,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都不为过,相信你们父子齐上阵,定能将我国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富裕安康,国家长治久安。”

    “母后所言极是,依朕看,太子若廷,以及其母妃瑜贵妃,还有他的跟班太监全部都得重赏!”皇帝开心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

    果然领导都喜欢被拍马屁才是职场生存发展之道。

    余鹤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轮到茗敏上前祝词,皇帝一看这瘦了一圈的茗敏,更是了却了TM心头的一块心病。

    之前外邦觐见,考虑着二位公主年纪都不了,也该谈婚论嫁了,当时茗芸正好陪太后在西山寺祭拜,于是便让外邦王子见了茗敏,不成想那臭子一看到茗敏这身材几乎是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男人确实都是视觉动物,就算是忠于人品也得始于颜值才行,这短短二十多天茗敏减肥成果尚甚,就已经是赠予皇帝最好的礼物。

    “赏!伏秀宫的也全部重重有赏!”

    终于轮到了若安上前赠礼贺词,可以,若安一直都是众臣最看好的一位皇子,觉得他能文善武,有勇有谋,比起那废物太子不知强了多少倍,所以对于这次他的贺礼,诸位也是极其期待。

    若安的贴身太监弓着腰捧着一只长长的锦盒上去。

    “儿臣恭祝父皇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天伦永享,笑口常开。”

    余鹤撇撇嘴,果然这若安就是不一般,这么生僻的祝寿词都被他扒出来了。

    若安完,一摆手,示意太监开锦盒。

    一轴画卷,豪气展开。

    一个由无数寿字组成的烫金大寿字赫然出现于众人视线中——

    若廷愕然,这不就是栗子帮自己想的主意么!为何若安也会想到这一招?

    果然,他还是看不懂栗子。

    “父皇,这是全国百县的县令为父皇写下的寿字,组成一幅百寿图,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底下一片哗然,都在惊叹若安的学识与创意。

    果不其然,皇帝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探过身子,接过那幅百寿图仔细看了看。

    “这可是皇儿特请百位县令所写?”皇帝看着那幅百寿图,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奇怪。

    看不出来多开心,只是很平淡的,非常平淡的——

    “是。”若安骄傲回答道。

    只是当他抬头看到皇上的表情时,微怔了下。

    “嗯,皇儿有心了。”皇上淡淡道,接着他将百寿图交于一旁的肖大富,让他卷好放好。

    一旁的熹淑妃死死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一片一簇,似乎是在心里分析皇帝此时的想法。

    看到皇帝这个样子,大臣们也是有些懵逼,但又不敢什么,只得讪讪低下头。

    赠礼环节结束后,便是吃喝时间,这时候余鹤又不安分地上前了——

    “皇上,其实太子还有一样贺礼要赠予皇上。”

    这下不光皇帝,就连若廷都在一边懵了。

    若廷内心OS: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着,余鹤一拍手,几个御膳房的厨师马上端着一只餐盘恭恭敬敬走了过来。

    “这是何物。”皇帝好奇地望着餐盘中的食物,问道。

    “回陛下,这是太子专门为陛下准备的长寿面,民间并不似宫中这般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民间庆祝诞辰便是要吃一碗长寿面,寓意长长久久。”

    余鹤:我TM就不告诉你这是两块五一袋的方便面。

    那一碗色泽金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面被端了上去,肖大富马上以银针试毒,确定无碍后才对皇上拱拱手。

    煮的软绵绵的油菜,几片牛肉,一颗溏心荷包蛋,还有几只新鲜的基围虾——

    这都是从邵明旻的购物袋里淘来的,不得不这死子真是会吃。

    “放肆!这等糙食岂能入得了圣上金口!”熹淑妃忽然间拍案而起,怒指余鹤。

    皇帝摆摆手,示意熹淑妃别这么激动。

    “既然是寻常百姓家的食物,那朕权当是与民同乐,也来尝一尝。”着,皇帝拿过筷子夹了一根方便面。

    方便面这种东西吧,特别是煮的,极少有人能不为之倾倒,这种垃圾食品的口感往往更得人心,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好!好吃!”皇帝一尝,大惊。

    吃多了山珍海味,不曾想过这寻常百姓的食物才是美食至尊,妈的,太好吃了,以后吃不到了可如何是好。

    皇帝内心OS:呜呜呜,若廷,你才是朕的贴身棉袄!

    皇帝一高兴,当场赏了若廷一碗桂花莲子羹。

    他知道若廷喜欢吃莲子羹,但之前一直嫌弃他是个废物,甚至都不想耗费口舌同御膳房让他们准备若廷的莲子羹,觉得他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而今天,他忽然对若廷有了信心。

    是啊,何谓明君,不过是一句“心系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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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事之前能不能稍微动动脑子!”

    一声尖锐的呵斥,吓得面前这个仅有十六岁的少年浑身一哆嗦。

    镇定下来,他又马上凑过去:“母妃,儿臣也是轻信了那太监之言,才酿此大祸。”

    “你父皇看到那幅狗屁百寿图,脸色都变了,你难道真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么?在他人看来,你动用你的权力命令百县县令写那寿字为皇上祝寿,他们买的是你殷若安的人情而不是皇上的人情,在皇上看来,你比他更得民心,危及了他的皇位,这是什么,这明摆着就是在篡权!”

    熹淑妃抓起桌上的瓷杯似是泄愤一般摔在地上砸了稀巴烂。

    她的胸口因为怒意而剧烈起伏。

    “母妃息怒,儿臣知错。”若安赶紧又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熹淑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半晌,她语气终于缓和了不少:“而且你,这百寿图是你无意间从那个太监那得来的?”

    “对,就是今日父皇寿宴上那个能会道的太监。”

    熹淑妃望着地砖,涂着鲜红蔻丹的食指在桌面上极具节奏感地一敲一敲,忽而间,她的手指猛地停下:

    “你不觉得他今日呈上那所谓的百姓布衣其实是早有准备么。”

    “此话怎讲。”

    熹淑妃食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他故意在你的探子前将那百寿图随便放下还忘记拿回……”

    着,熹淑妃一声冷笑:“一个的太监,还敢算计到皇子身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那母妃,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熹淑妃眯起眼睛,笑容漫上一丝狠厉:

    “还能怎样,自从他去了长清宫,太子可谓是平步青云,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的帮助,且看他能言善道,就连长公主那刁蛮任性的都被他整治的服服帖帖,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拔了他这颗眼中钉——”

    ——————————

    “栗子——你在嘛——”

    一听这声音,余鹤就方了,情急之下就往桌子底下躲。

    一阵轻快的步伐伴随着“栗子我来了”的明朗声线,一只白色的绣花靴子出现在余鹤的视野中。

    不能动,不能呼吸,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不然就会被僵尸察觉到,然后拆吃入腹!

    “皇弟,你可曾见过栗子?”那声音继续依依不饶地询问道。

    接着便是若廷那毫无演技的:“没,没有呢,可能去父皇那边了吧。”

    “真的?”

    “真的……”

    “你骗人!”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质问,余鹤被一只香喷喷的玉手拽着耳朵从桌底拖了出来……

    余鹤是真服了,五体投地的服。

    自从前些日子在皇帝的寿宴上大出风头,这长公主茗芸就TM像中了邪一样天天往长清宫跑,一来就是“栗子呢栗子在不在”,然后非要自己陪着她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还要陪她放风筝做女红。

    有时候觉得太优秀也不是一件好事,就像这样要是被变态缠上该找谁理去。

    “今日见到茗敏,发现她又瘦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帮她了么,为何话不算话!”这长公主一来就开始无理争三分。

    其实余鹤真的很想告诉他,就算茗敏是个好吃的胖墩,可自己也更想和她交道而不是你这个母!夜!叉!

    “我不管,我要你帮我做一个显得成熟的发型。”着,茗芸往椅子上一坐,赖下就不走了。

    余鹤就觉得像这种狗皮膏药就得硬气点,忍着剧痛一次给撕下来才行。

    于是乎,他从邵明旻的百宝袋里拿出一卷锡纸,请公主坐下,然后帮她编了两个麻花辫,裹上锡纸,再去烧了两壶开水,让公主躺在榻上,然后提起水壶就往她头发上浇……

    在余鹤的直男思维里,成熟的发型不外乎大卷,那就干脆给这烦人精弄个大卷好了。

    结果他根本没考虑到麻花辫绑成的卷是那种卷,于是在烫完头公主满心欢心地拆开后发现——

    那一天,长清宫内传来一阵堪比杀猪的哭喊声,接着就见茗芸捂着自己的脸从里面跑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你这该死的太监,本宫要砍了你!诛你全家!”

    确实是,和余鹤预想中的大卷有那么一点区别……

    羊毛卷也是卷,不要歧视人家嘛。

    虽然对不起长公主,但起码可以确定接下来的半个月她都不会来骚扰自己了,真是可喜可贺。

    “你死定了,我皇姐心眼很的。”一旁的若廷抱腿望着他,满脸惋惜之色。

    “有多,总不至于比针眼还吧。”余鹤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看到她宫门口那个扫地的丫鬟了没,当时六岁的皇姐出宫,丫鬟不心踩了皇姐的脚,于是被我皇姐掳到宫中,罚扫地扫到了现在,整整十三年。”

    余鹤嘴角抽了抽:“我怎么觉得,这是真爱呢……”

    果不其然,自从余鹤手抖给长公主把头发烫坏以后,她就再也没来骚扰过自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殷池雪的婚期终于不留情面地来临了——

    其实自殷池雪被皇帝强行安排迎娶沈佩佩当日起,就被下令禁足,皇帝寿辰那天才被放出来,但寿宴一结束,又被塞进了王爷府继续禁足。

    不为别的,自古以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调兵遣将需要两枚虎符一齐出现才能发挥效用,一枚在皇帝手上,另一枚就在沈丞相手中。

    之前皇帝就有所耳闻,沈丞相似乎私底下和外邦番族有些国事之外的交际,正好借着这个由头给他的女儿沈佩佩赐婚,一是保证沈丞相不敢轻易起二心,二来……自己是真的操心殷池雪这王八蛋的婚姻大事啊!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家室,众口铄金,还都在他是个断袖,这让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能不着急。

    但都知道这殷池雪闲散惯了,没事儿就爱往外跑,动不动就找不到人,于是皇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关他禁闭,省得大婚那天要是再找不到人自己如何同沈丞相交代。

    “哎,太子啊,你我该如何是好。”余鹤双手托腮,又发出一声凄凄惨惨的感叹。

    若廷又记下一笔,数了数,五十三次了。

    “栗子,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么,怎么这等事却半天想不出个主意来。”

    余鹤抬头,又像个命不久矣的老头一样产叹一声:“其实我也就是有点聪明,正经事就抓瞎。”

    “是啊,父皇金口玉言,皇叔又被禁足,退一万步讲,总不能让皇叔悔婚吧,这无异于违抗圣旨,就算是王爷也落不下好啊。”

    “那就只能让沈佩佩悔婚咯?”余鹤又开始动起歪脑筋。

    若廷想了想,道:“其实你可以去找我皇姐听听,听闻她和沈佩佩自幼相识,感情非常好。”

    余鹤一听,来了精神,但马上又像漏了气的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算了,刚把你皇姐给得罪了,她不砍我我都该谢天谢地了。”

    “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精华露,给我皇姐带瓶过去,讨个饶,也不至于。”

    思来想去,似乎除了这个也没其他的办法可行。

    想着,他刚要起身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剩下的精华露,这些日子东送西给的也没剩多少了,这年头地主家都没余粮了。

    只是刚一起身,门口忽然跑进来一丫鬟。

    “见过太子殿下,栗子公公。”那白嫩嫩的丫鬟毕恭毕敬福了一安。

    余鹤瞅着她,心道生面孔没见过啊。

    “奴婢是德妃娘娘的侍女,特来请栗子公公,我家娘娘之前收到公公送的焕颜精华露,是非常好用,命我请栗子公公前去宫中一叙。”

    余鹤诧异望着那侍女,实在,有点怵。

    但又考虑到德妃是茗敏的生母,能教养出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儿,母亲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还在发呆的若廷道:“太子,奴才去去就回。”

    然后他又贴到若廷耳边轻声道:“如若半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回来,劳烦您到时跑一趟德妃娘娘那儿。”

    若廷担忧地望着他,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点什么。

    余鹤马上摆出笑脸:“放心啦,那我过去了。”

    若廷马上起身相送,跟着余鹤往外走。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若廷总觉得心慌慌的,总也不安宁。

    良久,直到余鹤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缓缓坐下,稍显无助地望着鞋尖,有些不知所措。

    可就在抬手的瞬间,他不心将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茶杯落在地上瞬间碎成几片,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若廷呆呆地望着那茶杯,不安感犹豫水面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

    ——————————

    余鹤跟着那丫鬟一路急匆匆往德妃的寝宫走,刚才自己翻半天没翻出什么精华露,只剩一只正红色的纪梵斯口红,记得德妃是那种白皮肤,涂这个颜色应该不会太显老吧……

    这么想着,余鹤紧随那丫鬟亦步亦趋。

    “姐姐,你走的太快了吧,既然是叙旧有必要这么着急么。”余鹤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丫鬟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话。

    只是越往前走,余鹤就越觉得不对劲。

    德妃的寝宫位于淑妃寝宫的正西边,隔得不远,都在正殿左边,但现在这明显已经跑偏了啊,走了这大半个时都快走到偏殿去了。

    “姐姐,你是不是走错路了?”余鹤止住脚步,不肯再往前走。

    “没走错,德妃娘娘现在不在寝宫。”

    “那是……”

    “御花园。”

    余鹤愣了下,但转念一想也对,为了避嫌也得找个公共场所接见吧,自己虽然是个表面太监,但人言可畏,不好,还是注意点好。

    跟着这丫鬟往前走着,半道还碰到了长公主茗芸,她这几日都戴着头巾死活不摘,见到余鹤气呼呼地哼了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乍暖还寒之际,御花园还没什么生机,只有寥寥几课树长出了嫩芽,看起来多少有些萧条。

    “好了,就是这儿了。”那丫鬟扔下这么一句话,扭头就要走。

    “等一下姐姐,你就是这儿,德妃娘娘呢?”

    那丫鬟瞥了他一眼:“你哪来这么大脸要德妃娘娘等你。”

    罢,丫鬟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鹤闲极无聊地坐在池边,望着池中自己穿着太监服怪里怪气的倒影,忙坐直身子,安安静静等待德妃娘娘的到来。

    花园中寂静的有些可怕了,连个鸟叫声都没有。

    余鹤索性站起身子,舒展舒展筋骨,做做广播体操。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噗通”一声,像极了当时玉梓往冰湖里跳的声音。

    他忙回头,就见碧绿的湖面激起了大片涟漪,就像是刚刚有什么重物落水了一般。

    余鹤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周围都是假山枯木,也不像是果子落在水中的模样啊。

    他望着那处涟漪,开始陷入沉思。

    但就在那时,几乎是一瞬间,就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两个丫鬟,跪在池边就开始向着湖里歇斯底里地大喊——

    余鹤还没听清她们喊了什么,巧不巧的吧,就TM像故意安排好的一样,肖大富扯着嗓子从不远处走来,一边走一边骂:

    “吵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不知道圣上正在瞭望亭休息么,来人,给杂家把这两个不懂规矩的丫头拖出去杖四十!”

    紧接着,皇帝也背着手跟着肖大富走了过来查看情况。

    这一切的发生都有些突然,就像演电视剧一样,那两个丫鬟急匆匆跑到皇帝面前,膝盖一弯便直直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磕的额头都破了皮。

    其中一个猛然抬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勒痕,接着就听她凄惨惨地喊着:

    “皇上!皇上!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  给大家捋一下我的后宫设定:

    皇后:两个女儿,大女儿就是长公主茗芸

    瑜贵妃:一个儿子,就是太子若廷

    熹淑妃:一个儿子,就是五皇子若安

    德妃:一个女儿,就是茗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