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重临神坛(11)
“这……”导演看起来也很为难。
毕竟徐思曼的公司可是花了大价钱为博得更高的出镜率。
谁不知道大家都想看殷池雪, 能跟他搭档,那这出镜率基本就稳了好么。
但如果他本人公然拒绝, 谁也奈何不了他。
“您听我们解释, 这其实就是正常的利用观众的同理心来提高收视率, 我们绝对没有那种把两个人凑字一起造势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这导演急着解释的模样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抱歉,我这话没有对徐姐不尊敬的意思,只是我新电影开拍在即, 需要保持良好口碑,您也知道,这年头的娱记,但凡艺人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他们无限扩大加以歪曲, 望您也能理解我们。”
殷池雪解释的振振有词,以至于一旁的导演也实在不好些什么。
徐思曼在几分钟内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现在脸色就跟开了染坊一样,贼好看。
“那您的意思是……”那导演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余鹤正坐在一边看好戏一样看着这场闹剧, 但事实证明,人千万不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不然看着看着,可能就看到自己身上了……
被冷不丁提着站起来的时候,余鹤还是一脸懵逼的。
“与其这样, 不如直接选我的电影演员为搭档更合适吧,两个男人,别人也不了什么。”
“什么?”余鹤大惊失色, 甚至一瞬间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
导演看着这个稍微有点热度但绝对算不上大红大紫的艺人,心里也是有点为难。
谁不知道看节目的观众都是冲着他们喜欢的明星来的啊,人气越高的明星镜头越多,相应的,带来的收视率就越高,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但这个叫林善初的……真的还有人气么?
“我不……”余鹤忙开口想要拒绝。
“你不什么,你不是很想和我一起搭档么。”殷池雪笑眯眯地断他,背后掐着他脖颈的手也暗暗加大力道。
看着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望向这边,余鹤知道如果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殷池雪,那一定会被别人上“不识好歹”的标签。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殊荣。”余鹤赶紧改口道。
殷池雪这才满意地看向他:
“你当然有啦。”
眼见着其他人脸色都越来越差,余鹤只好乖乖闭嘴。
无奈之下,导演只好将两人的名字写到一起:“那只能先这样了。”
走完基本流程之后,导演让大家先回家休息,明天上午七点钟准时在这里集合出发。
余鹤觉得自己是真的不适合这种场合,难受的一批,浑身生虱子一样,刺挠。
殷池雪的助理一老早就在公司大门等着了,见到几人出来忙迎上去。
“那么,明天见了。”殷池雪冲着众人微微颔首,然后上了车。
其余几人的助理经纪人来的也都挺早,接到自家艺人,道过别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余鹤在内心把邵明旻这子骂了千万遍,于是乎棒球帽一戴,算干脆去坐地铁回家。
只是没走两步,那辆黑漆漆的油光滑亮的保姆车便停在了自己身边,颇有拦路虎的架势。
余鹤抬起头,诧异望过去。
车窗开一点,露出殷池雪半个脑袋:
“上车,送你回家。”
余鹤抬眼望着他,半晌,摇摇头:“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坐地铁也挺快的。”
殷池雪也不和他多BB,干脆直接把车门开,一副“你今天不上车我就不关车门,我看是你好意思还是我好意思”的架势。
余鹤看他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没办法,心一横,抬腿踏上了殷池雪的保姆车。
“林先生,你回家,还是去公司。”殷池雪的助理回过头问了句。
“回家吧,有点急事。”
一提起来就来气,要不是殷池雪这王八蛋蛋抢了自己的版权,自己大可不必夸下海口重写一本,交给别人写吧,又怕自己表达不清别人再写什么四不像出来,自己写吧,天天行程又满,事又多。
余鹤真的不明白,殷池雪到底在想什么。
而且今天当着那么多人面要和自己组队,这不是给自己拉仇恨么。
他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影帝的自觉啊。
“很急么?”殷池雪忽然这样问道。
余鹤想了想:“也不是很急。”
“那正好中午了,一起吃完午饭再回去吧。”着,殷池雪又露出了那种标准的礼貌微笑。
虽然他剪了短发,有时候看起来有点不习惯,但毕竟颜值撑起一片天,发型什么的就无所谓了。
“吃什么,你定吧。”
白了,余鹤还是想和他一起吃顿饭的,虽然他是做了很多让自己无奈又气愤的事,但毕竟他是殷池雪。
只要心中还存有对他的情思,就没办法拒绝他。
殷池雪想了想,道:
“吃牛排怎样。”
“怎么,这是你们有钱人的标配么,只有吃牛排才能彰显你尊贵的身份么?”
听着余鹤夹枪带棒的,殷池雪不怒反笑:
“那你想吃什么,还是再像上次一样点外卖送回家吃?”
又来又来。
余鹤顿时排了一脸黑线。
所以做人千万不能被抓到辫子,否则能被别人拿着这事一辈子。
“好啦,吃牛排就是了。”余鹤撇撇嘴。
“不是,我是很认真地向你询问,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句话,余鹤也很认真地想了想:
“那就……冷吃串串?嘿嘿嘿。”
助理大哥一听不依了,马上回过头:
“那玩意儿是垃圾食品,不能吃,一个是会胖,再一个就是对皮肤不好。”
助理大哥分析的头头是道,以至于余鹤都不好意思反驳。
“没关系,偶然吃一次也不碍事。”倒是殷池雪,看起来兴致不错,竟然主动屈尊降贵陪着余鹤来吃垃圾食品。
余鹤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道:
“我知道有家苍蝇馆子的冷吃串串特别好吃,就是地方有点偏。”
“可是……”助理大哥还想点什么。
“那好,你带路。”殷池雪用眼神示意他闭嘴,然后转过头微笑着对余鹤道。
助理大哥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车开到了那处偏僻的巷前。
他刚要跟着二人下车一块去尝尝所谓的“好吃到哭”的冷串串,结果真对上殷池雪审视的目光。
大哥摸着自己的脑门,不解问道:
“怎么了,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殷池雪微笑着摇摇头,不话。
大哥这才恍然大悟,感情他是嫌弃自己在这太多余,要自己哪凉快哪待着去。
助理大哥瘪着嘴,试图为自己最后争取一下平时吃不到的美食。
“等我们吃完了我电话给你,你就在这地方等我们好了。”可是不近人情的殷池雪丝毫不顾里他的感受,罢便跟着余鹤踏入那幽深的巷子中……
助理大哥:卸磨杀驴,我这是摊上什么老板啊。
两个人在巷子里东拐西拐,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家苍蝇馆子。
就在不上方位的巷子里,非常靠内,而且没有门头,不仔细找根本看不见那种。
馆子的老板娘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老伴儿去得早,儿子不孝顺,带着媳妇移民国外把老娘独自一人丢在这里,这么多年就她一个人经营着吃店,而且几十年如一日,从来没涨价,还是五毛一串,十块钱吃到饱。
余鹤望着这间狭窄但却特别干净的吃店,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六年后,老人家已经仙逝了,这个时候才见他那不孝的儿子回来抢房产。
当时老人家遗嘱里写的明明白白,这间苍蝇馆子还给国家,感谢国家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但那个混蛋儿子却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第一继承人,要国家把房子还给他。
老人尸骨未寒,儿子却因为这间馆子和街道办的人大出手。
不过看到现在身体还算硬朗的老太太,余鹤是真的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高中时代。
那个时候父母也在,因为工作忙,经常也没时间给自己做饭,从来都是留几十块钱就当一天饭钱。
余鹤几乎每天都来光顾这间吃店,得知他父母工作忙,老太太总会在晚上给他免费炒一碗蛋炒饭,一晃眼,就三年过去了。
“哎呀,鹤儿,你来了?”老太太一见到余鹤,马上开始起锅倒油,“今天没上课么?不是快高考了?”
她慈祥地笑着,熟练的将鸡蛋进锅中翻炒。
殷池雪在一旁诧异地望着他,最终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不是已经二十多了么?”
余鹤也只能尴尬地笑笑,悄声道:“可能婆婆年纪大了,记错了人。”
两人进到这间逼仄的吃店里,殷池雪那过人的身高仿佛都要直顶房顶。
余鹤随手搬了张板凳给他,就见他像个幼稚园的儿童一样,这么大个子缩在这么一板凳上,不禁觉得好笑。
“还是要那几样是吧。”婆婆在围裙上擦着手,把菜单递过来。
“双份吧,今天我带朋友过来了。”余鹤笑着指指满脸不悦的殷池雪。
“哎呀你这大个子坐这个板凳那不难受嘛?等着,婆婆给你找张高一点的椅子。”着,婆婆起身往内屋走。
“没事不用了,省得搬来搬去的麻烦,他喜欢坐这种板凳。”余鹤赶紧喊住她。
婆婆看着他俩,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样,面露和蔼。
待婆婆一走,殷池雪马上凑过去,悄声道:
“实话,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馆子,这里有四平米么?感觉最多坐一桌就坐满了。”
“是啊,大部分人都会买了带回家。”余鹤笑笑,“但我喜欢在这里坐着吃。”
“为什么,不觉得蜷的慌么?”殷池雪似乎是浑身难受,那板凳总硌的他屁股疼。
“虽然是坐着不太舒服……”余鹤认真想了想,“但是在这里可以看到平时看不到的风景。”
罢,他抬头望向门外——
这里是一个城市的底层,似乎与这座高度发达的现代化城市有些格格不入。
在这里可以看到早已销声匿迹的人力黄包车,载着顾客在这巷中来回穿行,所有的风土人情,全都在这里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
但,本身就出生于富裕家庭的殷池雪自然不懂,他只是稍显迷茫地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口罩和平光镜遮住他半边脸。
“口罩摘掉吧,就算你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怀疑这是真的殷池雪,顶多会觉得是和殷池雪比较像的路人罢了。”
余鹤笑道。
殷池雪看着他,看着那双毫不遮掩内心情感的眼睛,突兀的,也跟着笑了。
他摘下口罩揣进兜里,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擦了把下巴的细汗:
“六月份了,口罩是戴不住。”
婆婆把冷吃串串端上来,满满一大盆,还附带两碗火腿蛋炒饭。
她笑得眉眼弯弯,温柔道:
“吃完了要好好学习哦。”
然后又补充道:“我儿子就是从吃我做的炒饭吃到大,所以才这么聪明,去了那么好的学校,然后,赚了大钱,出国了。”
提起自己的儿子,婆婆还是慢慢的骄傲感。
看着她这模样,余鹤是真的觉得心酸了。
到死,她那所谓“有出息令人骄傲”的好儿子也没回来看她一眼。
殷池雪以前没吃过这种吃,甚至无从下口,要跟着余鹤学,看他怎么吃。
鲜香的口感,和自己以前吃过的高级牛排龙虾稍有不同,就像余鹤的,能从这里面吃出人生,各种复杂的味道交融在一起,就像自己不算漫长的过往三十年。
顶着来自家里和外界的巨大压力,毅然决然走上了娱乐圈这条道路,从第一个处处遭人非议的配角开始,仿佛每一天都是煎熬。
自己好歹也强大的家庭背景做靠山,但还有很多人……
想着,殷池雪抬头看了眼余鹤。
林善初的家庭背景非常简单,父母在他学的时候就离婚了,这么多年就是跟着爷爷长大的,爷爷也是普通的市民,靠着卖吃把林善初养育成人,好在这孩子也争气,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影视院校。
有钱人也好,穷人也好,不能谁一定就是一帆风顺的。
关键是,有没有这个渡过难关的勇气。
“这个蛋炒饭你可以拌婆婆特制的辣酱,不吹,好吃的一批,甚至可以拿去参加厨师大赛。”
余鹤将一只漂亮的青花图案的瓷罐推过去。
殷池雪毫不犹豫地拿过那一罐辣酱,拌进炒饭中尝了尝,然后得出“好吃”的结论。
只是余鹤不太清楚,殷池雪对辣椒是过敏的,别吃,只要接触到辣椒就会浑身起红疹。
但殷池雪还是要吃,大概是,不忍心让他失望,更不忍心让那位一直站在一旁、满怀希望看着他的老婆婆失望。
吃完午饭,余鹤自己要先回去上课了,领着殷池雪和老婆婆道过别之后,便站在巷子口等他的助理过来。
殷池雪的助理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早就算准了时间,提早出发了,所以两人也就等了五六分钟,他的助理就来了。
但这时候,殷池雪的胳膊上已经开始起红疹了。
他时不时挠一挠胳膊,回想着家里还有没有过敏药了。
“二位吃得好么?”助理大哥笑呵呵问道。
“我是很满足啦,不知道殷先生……”着,余鹤还贼兮兮地看着殷池雪笑。
“老板你们吃了什么呀。”
“叫,冷吃串串的。”殷池雪笑道。
助理大哥点点头,又问道:“不是辣的吧。”
“不是。”殷池雪淡淡回答道。
“诶,骗人,冷吃串串怎么可能没有辣的,不然那不就成了水煮串串了么?”
余鹤好似生怕别人冷落他,赶紧插嘴道。
“是没有辣的。”殷池雪看了他一眼,坚持道。
“你吃的辣酱都是辣的呀。”余鹤还不死心,仿佛今天就一定要让殷池雪承认他吃了辣味的串串。
这时候,助理大哥突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子紧急停在路边。
余鹤被这急刹车的惯性带动向前,整张脸磕在了前面的座椅上。
他哎呦一声,捂着通红的鼻子:“怎么了?”
助理大哥二话不下车开车门,一把拉过殷池雪的手,几乎是咆哮道:
“你不知道老板吃辣椒会过敏么?!”
着,他撸起殷池雪的衬衣袖子查看情况。
果不其然,上面已经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疹,看起来特别瘆人。
余鹤惊呆了,以至于完全不出话来。
“都了没什么大碍,大惊怪什么。”殷池雪稍有不满,拉下袖子。
“明天还要上节目,顶着这样的皮肤怎么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待啊?”助理大哥看样子是真的急了,嘴巴就像机.关枪一样根本不停。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余鹤终于回过神来,赶紧道歉。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没,你怎么可能知道。”殷池雪笑笑,“别太自责。”
“怎么就跟他没关系了,请人吃饭好歹问一下有什么忌口的吧,自己吃的心满意足了就要别人受这种洋罪?!”助理大哥不依不饶地道。
余鹤一时间慌了手脚,甚至下意识地开始摸口袋看有没有抗过敏的药物。
怎么可能有,自己又没有过敏史。
“行了,差不多就行了,我都没什么,你跟着起什么哄。”殷池雪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接着他看向余鹤,声音放轻:
“没事,你不用自责,过敏不是特别严重,涂点外用药就好了。”
“那我帮你去买。”余鹤马上开车门。
“不用,我家里有外用药。”殷池雪赶紧拉住他。
愧疚感冲昏了余鹤仅存的一丝理智,他差点就要双膝跪地求饶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负责的,涂药什么的就让我来吧。”
“本来就该你负责。”助理大哥碎碎念了一句。
但被殷池雪暗暗瞪了一眼,大哥也只好乖乖住嘴。
“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那么帮我涂药吧,药在家里,你得跟我回一趟家才行。”
实话,现在殷池雪的语气俨然漫上那么一丝诱哄的意味。
余鹤几乎是不经大脑思考地点头似捣蒜:
“你放心,交给我,我今晚就是不睡觉,也会让你舒舒服服的。”
听到这句话,殷池雪愣了下,然后轻笑一声:
“你话真好听,特别引人遐思。”
余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了什么,连忙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我帮你涂药,一定让你在明天节目录制之前好起来。”
上次自己去殷池雪家,是想送送礼,让他多提携下自己,结果那天,并不算多么美好的回忆,甚至还因此吃了张律师函。
这次再过来,已然是不同的心境。
是啊,如果一开始听殷池雪的老老实实去吃牛排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殷池雪这次迁就了自己,导致过敏,那么自己于情于理也该照顾他到好起来。
来到殷池雪家,助理大哥又极不放心地叮嘱了余鹤几句,将所有药的用量以及服用方法了快一百遍,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殷池雪胳膊上的红疹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蔓延到脖颈处。
“天啦噜,怎么这么严重。”余鹤惊呼一声,随手拧开药膏的盖子。
“从就这样,没什么大碍的,不是特别严重的过敏。”殷池雪安慰道。
“都这样了还不严重。”余鹤嘟哝着,习惯性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解到一半,又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这几个殷池雪的切片都是完全不同的独立个体,习惯只是因为以前和某一位切片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习惯了。
但却完全忘了,这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赶紧收回手,红着脸:“不好意思,你自己来。”
殷池雪倒是坦然:
“怎么方便怎么来,没关系。”
余鹤看看自己手中的药膏,又看看殷池雪过敏出的红疹,心一横,直接将他的衬衫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