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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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记住本站:9黄沙天挥出碧绿长棍钝的那面,点向朱虞肩头,朱虞听见一丝风声异动,但来不及反应,长棍已到,点在她右背,力量扩散开,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右面倾倒,剧烈的疼痛钻入心扉,朱虞面色刹时霜白,脚步落空,从树梢摔下。黄沙天跳下树冠直坠,落地之后却不见朱虞踪影,抬起头望见朱虞双腿盘锁树干,半身悬空,这时她松开腿,轻功展开,冲跃而出,再度逃走。黄沙天神情闪过一抹恼色,蹬地一脚,直蹿上空,挥棍打开树枝,立于一枝树杈尖上,看见朱虞,身体展动,全力追拿。

    树林一会儿就到了尽头,朱虞跃落地面,兔起鹘落,轻跃飞奔。黄沙天从树冠跃上半空,脚步虚踏,飞移出数丈,脚尖落地尚未踏实,便再度飞起,轻功之巧,不言而喻。朱虞余光瞥见黄沙天紧紧迫来,心里急转,思考对策,轻功自己是不及他的,打也打不过,唯有智取。她看见地上薄薄的积雪,心里有了主意,挥伞划在地面,铲起一片积雪,左接住,握成一团,连续几次,雪团终于有了一定大。

    黄沙天将这一切看入眼中,却不知道朱虞在打什么算盘,朱虞回头瞥了他眼,侧身掷出一个雪球,娇喝道:“看暗器!”黄沙天以为她将暗器藏匿在雪球中,急忙缓速挥棍,一击轻松打散,雪点纷纷,他才始悟自己上了当,脸色阴沉几分,提速再追。朱虞如法炮制,又丢了几次,黄沙天仍由雪球砸在身上,再不理会,两人距离又缩短。朱虞咬着唇,右背一丝丝的疼痛钻入骨髓,她铲积雪时用力太过,引动了伤势。

    突然,道路前面传来车马声,一个不过十余人的镖局在风雪中押送两车货物缓缓而行,朱虞闯入里面,大叫道:“救命,有强盗要杀我!”强盗二字顿时牵动镖局众人的神经,持枪的持枪,抽刀的抽刀,尽皆回头后望,看见黄沙天,他这幅模样也的确不像是好人。一名镖师走出人群,喝问道:“哪家的敢来劫货?”黄沙天毫不理会,踏步直来,镖局众人见他气势汹汹,以为真是遇见劫道的,顿时上前阻拦,长枪在前,短刀随后,初成阵势,拦在黄沙天面前。

    黄沙天双脚蹬地,飞纵上空,企图越过镖局众人,却不料其中一名骑马的镖头鞭法了得,长鞭舒展,劈空一甩,鞭子卷住黄沙天脚腕,将他拉了下来。黄沙天眉头一皱,半空挥棍铲开鞭子,身体转动,改变坠势,斜斜落到马车上,看向镖局众人,阴沉道:“打扰风都庄办事,各位是不想在山西混了吗?”镖头脸色一变,赔笑刚欲开口,黄沙天便冷哼一声跃出,此时朱虞已远远逃开,黄沙天气恼万分,凶狠的瞥了一眼镖局众人。

    朱虞暂时逃脱,却仍不敢放松警惕,路旁一座破落的茅草屋映入她眼中,她回头望了眼,见黄沙天没有出现,使力一跃落向茅草屋前,脚尖在一片草叶上轻踩再起,野草颤动,上面的雪花簌簌落下,朱虞便要越过茅草屋。忽然朱虞在半空旋转一圈,改变前冲之势,直落地面,背对茅草屋门口,她回微推腐朽的木门,开启一条缝,天气潮湿,木门上又沾有许多污垢,很容易的便留下了三个指印。朱虞微微一笑,跃上半空,腾翻落向茅草屋后面的草丛中蛰伏,身体紧贴在雪地上。

    黄沙天转瞬路过茅草屋前,追了半响,发现不对又折返回来,沿途寻找朱虞留下的脚印,她还做不到踏雪无痕的地步,平整的雪地上一个略陷的印迹出现。黄沙天站定,看着这个沉重了数分的痕迹,瞟向茅草屋,身体一跃,落到屋前,三个新鲜的指印进入眼中,他使棍敲在木门上,腐朽的木门立时破开一个洞。黄沙天皱了皱眉,伸出掌轻轻一推,木门嘎吱开启一条供人出入的缝,往里看去,尽是潮湿发霉的草堆,腐朽的臭气朝黄沙天迎面扑来。

    他退后几步,挥驱散臭气,看见地上向外的脚印,眉头深皱,暗叫一声遭了,这子躲在里面,见自己过去后,立即逃出,现在不知又往什么地方去。黄沙天舔了舔嘴唇,骂道:“畜生,真能跑!”他顺之前来的方向回追,很快消失。朱虞等了一阵,才从草丛中站起,衣服被雪水浸湿,她打了个喷嚏,耸耸鼻子,声骂道:“你才是畜生,不,老畜生!”她沿黄沙天相反的方向逃去,脚步不辍。

    风雪变大,鹅毛大雪呼呼落下。朱虞渐渐感到身体微冷,不时打喷嚏,意识到自己可能生病,附近却又没有避雪的地方,她脚步缓缓慢下,神情中流露出焦急,体力有些不支。朱虞愁着脸,心里骂道:“死邵羡,臭邵羡,我出来找你,你到底在哪儿?我吃了这么多苦头,见到你的时候一定要你好看。”

    一间破败的民宅让朱虞发现,她顶着风雪,闯开宅门,大雪灌进宅中,里面正在点火的一人,皱眉喝道:“快关门。”朱虞听他声音略微耳熟,将门合拢,用条长凳挡在门后,缓步走到那人对面,抱拳道:“在下朱虞见过兄台。”那人点起火,心的吹着火苗让它长大,一股火光在屋内冒起,他低着头冷笑几声,伸出去烤火,道:“都是来这儿躲雪,有什么好认识的,待雪过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朱虞道:“兄台的是。”她蹲下身,也伸去烤火。这人皱眉,语气变得恶劣,道:“这是我生的火,要烤火你自己生去。”他抬起头,厌恶的盯向朱虞。

    朱虞一惊,看清这人,正是当初意图骗进天岚山庄的禄谦真,倘若他发现自己是朱虞,难保不起什么歹毒心思。她从火旁起身,走到墙角蹲下,紧缩着身子,心注视禄谦真,提防他的一举一动。禄谦真没注意朱虞,一是他本就不熟悉朱虞,二是朱虞改换了男装,他现在更难认出。他心中虽然恼恨朱虞,恼恨天岚山庄,却也是将它深深藏入心底,在没有会前,绝对不会暴露出来。禄谦真只希望天地洪荒大悲经的传言是真的,哪怕有一丝会,他也要去争夺,从江南千里迢迢的来到山西,一路的艰辛唯有他自己知道。

    他瞥了眼墙角紧缩的朱虞,她微有些发抖,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怜悯,但很快便被他消磨,你怜悯别人,又有何人来怜悯你呢?死吧,去死吧,冻死在这里吧!禄谦真心里咒骂,使自己的心冷硬起来,他不需要慈悲柔善,这些对他生活毫无益处,反而会让他不断的吃亏。他靠在墙上,借着温暖的火光,缓缓沉睡。

    朱虞缩成一团,冷得瑟瑟发抖,脑袋也生痛,她紧咬着牙关,忍受病痛与寒冷,心里回响着邵羡的名字,起先还在骂他,后来只是想他,梦想着他出现来救自己,想着一觉醒来他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个时辰过去,禄谦真抬起了头,眼神阴狠,他向来睡不了多久,他盯着朱虞,轻轻唤道:“朱虞兄,朱虞兄,你醒醒。”朱虞缩在墙角,毫无反应。禄谦真从袖中掏出匕首,他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子,怎么走了这数千里路,自然是要靠发横财的。他本不想杀朱虞,奈何身上又没钱了,大同悬空寺却还有段距离,自己的未来注定光辉灿烂,又怎么能去做乞讨营生的低贱事情,只有牺牲你了,待我以后成名,一定会为你们立牌位祭祀,保你们香火不断的。

    禄谦真缓步靠近朱虞,风雪透着门缝吹进,他缩了缩脖子,举起匕首,便要扑刺过去,突然宅门打开,长凳撞在禄谦真身上,他哎哟一声,跌倒在地,风雪灌进宅中,一条瘦削的黑影立在门前,阴冷的盯着禄谦真。他便是寻找朱虞的黄沙天,他之前沿路回找,问了那家运货的镖局,镖头虽没看见,但他却不相信,检查了十几人没有线索,才继续往回追。找了许久,也没朱虞的踪迹,令他心生怀疑,又折返回了茅草屋,在屋后发现有人爬卧过的痕迹,不由大恼,沿途直追,但雪越下越大,许多痕迹都被掩盖,本来快要绝望,却又发现了这里的淡淡黑烟,便找了过来,正好撞破禄谦真行凶。

    黄沙天迈进宅内,余光瞥见墙角的朱虞,神色一喜,又看向禄谦真,眉毛微皱,问道:“你认识他?”禄谦真摇摇头,将匕首藏入袖中,道:“不认识,不认识。”黄沙天厉声道:“真不认识?”禄谦真连忙点头,解释道:“我在这里躲风雪,他是随后闯进来的。”

    黄沙天点点头,警惕的走向朱虞,点了她背后穴道,扛起她,冒着风雪奔出,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雪里。禄谦真愣在原地,迎着吹进屋里的大雪,关上了门,落寞的坐到快要熄灭的火堆旁,煮熟的鸭子再一次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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