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风飘絮心翼翼解开南宫碧落的护腕,黑色的血已经凝固在伤口上,皮肉向外翻着,伤得不轻。风飘絮目光沉了沉,找来了剪刀剪开了衣袖,黏着在伤口的衣料她也一点一点撕扯下来,其间担忧地抬眸看了南宫碧落一眼。
南宫碧落仍闭着眼,面无血色,呼吸轻缓。
风飘絮迟疑了一下,看着南宫碧落变黑的手臂,还是拿出了一把匕首,点了一盏灯,将匕首在灯焰上烧红,用它挑开了南宫碧落的伤口。
“唔。”南宫碧落闷哼了一声,疼醒过来,锐利的目光在看见是风飘絮在帮她处理伤口后,放松了下来,哑着声音道:“我昏迷了多久?”
“还不到一刻。”风飘絮回答着,心里为南宫碧落涌起了一声叹息。不是杀手却也时刻处于警戒心的状态,但手上却又划了一刀,直到把伤口全都划开,又刺了一点进去刮着腐肉。
“嘶~”南宫碧落倒吸了一口凉气。
风飘絮停下了动作,抬头轻声道:“很疼吗?”
南宫碧落咬着后牙关,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轻摇了一下头。
风飘絮阖了下眼,柔声道:“狼爪有毒,要去肉排血,才能上药,忍着点。”
南宫碧落没出声,风飘絮也不要她回答,动作稳健又心,干净利落地挖出腐肉,又用纤白的手指挤压黑血,血污染坏了她上好的衣料,她也只是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伤口。
黑血凝固很快,很容易堵塞伤口,她又用刀破开,如此反复,过程中没有手抖,也不曾抬头看南宫碧落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怕分心。
倒是满头细汗不吭一声的南宫碧落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不知在想什么,看着她挤完黑血,将药粉敷在伤口上,又娴熟地包扎好。
处理完毕,天已经亮了。
“好了,你的左手最近不可乱动,也不要沾水。”风飘絮将纱布工具放到一边,起身到清水旁,将满是血污的手洗净。
南宫碧落低头看着左手漂亮的包扎,风飘絮又坐回来时,她抬起了头,风飘絮用洗净的手在身上摸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南宫碧落额上的细汗,这才问道:“你不是抓玉飞花吗,怎的如此狼狈?”
南宫碧落接过了手帕,“怪我大意了。中了黑衣人的埋伏,又遭到苍狼的暗算。”
风飘絮一怔,“黑衣人?”
南宫碧落见风飘絮眼神,猜想她也不知情,便把黑衣人的简略地了一遍。
风飘絮听罢,沉吟了一下,道:“杀手大都喜欢独行,据我所知苍狼只与狼群为伴,上次会帮助姚付新也仅是接了任务,伺机取而代之。听你描述,黑衣人与苍狼不像是一道人,更像是冲他来的。”风飘絮看了一眼被放置一旁的玉飞花。
南宫碧落也认同风飘絮的法,同瞄了玉飞花一眼,见他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边,也便将行尸楼的事暂放到一边,起了身。
风飘絮立马要搀她,“你别乱动,多休息一下。”
“无碍。”南宫碧落搭了一下她的手示意没事,自己走到了玉飞花面前的圆桌旁坐下,右手放在桌面上,目光将玉飞花扫视了一遍,锁住了玉飞花的眼睛。
玉飞花被盯得不舒服,无奈受制于人,耳不能闻、口不能言,只能瞪回去。
南宫碧落冷笑了一声,指尖隔空一弹,内力外放,解了他的听觉和哑穴。
还未曾开口,玉飞花却先道:“内力收放自如,你的武功确实在我之上。我伤了你,你为何还要救我?凭你武功,一剑结果了我专心对敌,再来几个人也断是不会受伤的。”
“南宫碧落的剑只会自保和抓人,杀人的剑法只会用在穷凶极恶的狂徒逆贼身上,你还不至于。”南宫碧落神情淡然,“救你只是为了让你受到应有的律法制裁,而不是死于非命。”
“哼,迂腐!比起律法,江湖不是更痛快。明明可以是自由翱翔的野鹤飞鸟,却自甘堕落为鹰犬,供人差遣,束手束脚,可惜,太可惜!”
南宫碧落只微微一笑,“我只是相信王法公道,律己律人。若都是野鹤,谁来维护安定?可不可惜不是由别人了算。你的好口才,留待公堂之上再行思辨吧。现在,来谈谈正事。”
玉飞花闭了嘴,不话就不话,他倒要看看南宫碧落怎么谈。
南宫碧落:“你是何方人士,师从何人?为何要当一名,恩~采花贼?”
玉飞花哼了一声,不话。
南宫碧落又问:“晚云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与你是否有关?那些黑衣人你认不认识,可是来救你的?”
玉飞花还是不话。
南宫碧落皱了眉,看着玉飞花,右手开始有节奏的敲击桌子,很轻、很慢。
她的眼神让玉飞花心里发毛,她沉默得越久,玉飞花心里就越没底,生怕南宫碧落又想出什么逼供的招数来,但他看了一眼风飘絮,就是死撑着不再开口。
南宫碧落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她停止了敲击,玉飞花也几不可见一颤,她便勾起了嘴角,回头看了一眼风飘絮。
风飘絮与她眼神交汇,瞄了一眼玉飞花,便道:“我去换身衣裳,你继续审问吧。”完便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玉飞花心里咯噔了一下,看见南宫碧落弯起的嘴角,喉咙动了动略显心慌,现在只剩两个人了,南宫碧落就算动用了什么酷刑也没有人知道。
“那面具姐姐与你真是好默契,看你一眼便自己懂得出去。”玉飞花开始找话。
这回换南宫碧落不吭声了。
玉飞花心里越发没底,“喂!你别以为把人支走了,就可以严刑逼供,逼急了,我、我、”
“你什么,咬舌自尽吗?”南宫碧落接下了玉飞花的话,略带嘲笑,“你以为风老板走后,我就会对你严刑逼供?能让我费心动刑的得是山西食人魔那种级别的凶徒,你还得不到那种待遇。之前点你穴只是为了给楚兄弟出口气,也算给你这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任性姐一点教训。”
玉飞花一听脸色先是煞白,然后又迅速涨红,“你、你怎么知道?我明明藏得很好。”
“之前混战中为你解穴,不心知道了。”南宫碧落神色如常。
玉飞花脸色则又红了几分,“你!”
南宫碧落对她的羞愤视若无睹,冷声道:“玉姑娘,你也应该适可而止了。你的身份你不,我想查到却也不难。将你的画像送到铁扇门曾舜那里一问或者找到游僧无方喇嘛帮忙,总会知晓。但是晚云的事不能等,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于心何忍?”
“你以为找到他们就能查出我的身份?他们不敢。”玉飞花胸口起伏,目光里全是恼羞成怒,但她却也不想晚云有事,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与晚云确实约好在破庙等,但我回去时已经不见她了。想去找她,那个天外山庄的司徒什么,又跳出来抓我。后来又发生这些事,我也不知道晚云下落。”
南宫碧落见她不像谎,沉思。
玉飞花也仔细回想了一下,灵光一闪,“对了!那些黑衣人,我不认识,他们抓我似乎是为了什么东西。他们对我‘把东西交出来。’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要什么东西,他们一直埋伏在破庙外,见你们抓到我,又散开去找晚云,这才冲出来。我想他们真正要的是晚云身上的东西,不定晚云也是被他们抓走的。”
南宫碧落心头一凛。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风飘絮开了房门,瑶红也在她身后,曲水一下从她们身后窜了出来,跑到了南宫碧落面前,手里还拿着几把沾血的唐刀,以及玉飞花的软剑、折扇。
“姐。”
南宫碧落见她面上有血,先关心道:“有没有受伤?”
曲水摇了摇头,将东西往桌上一放,道:“姐,你走之后,那些狼群就退了,我、司徒、陈一刀也很快制服了那些黑衣人,但是、”
“但是怎么?”
“但是他们竟然自己切腹而死,什么都没有问到。追着你跑的那三个也没了人影,一个活口都没捉到,气死我了。喏,这是他们的刀,还有这个混蛋玉飞花的武器。”
南宫碧落将刀拿起看了看,虽是唐刀但是中原却很少有人用这种兵器,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也怪异。
“姐,你受伤了!”曲水这时也发现了南宫碧落的手,惊呼一声,伸手就抓。
已经走过来的风飘絮地拉住了曲水,“别碰她的手。”
“可是!”曲水一下红了眼眶,她家姐都好久不曾伤过了。
南宫碧落也回神,看见曲水急红的眼眶,立马放下刀,柔声安慰道:“水儿,我没事,伤。风老板已经帮我上过药了,乖。”抬手摸了摸曲水的头,又为她擦了下脸上的血迹,微笑。
“真的?”曲水狐疑地看着南宫碧落,又回头看了一眼风飘絮,得到了点头回应,才放了心。
南宫碧落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在又细又直的唐刀上,“切腹自杀了?这刀、”
风飘絮也看了一眼,“我听东瀛的人,一旦比武输了或者任务失败就会切腹自杀,这种刀我曾在沿海见到过,那些东瀛的浪人就是佩戴的这种刀。”
“东瀛人。”南宫碧落也想到的是东瀛人,思忖了一番,问道:“水儿,其他人呢?”
“陈一刀和司徒请瑶红姐带去的帮手将殉职的弟兄送回去了,稍后也会过来。至于楚泰宏那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也不见了?”南宫碧落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她担心楚泰宏也被人抓了去。
却是瑶红此时在风飘絮耳边耳语了几句,风飘絮又在南宫碧落耳边低语了一下,南宫碧落眼一瞪,立马起身,头却一阵眩晕。
“姐!”曲水立马扶住了她,“你还没事。”
“真的没事。就是被那边那位了两掌,还没来得及调息。”南宫碧落无奈地向玉飞花歪了下头,这次真的是阴沟里翻船,颜面尽失。
曲水看见玉飞花,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玉飞花出了阴招才伤得了姐。她立马松开南宫碧落,南宫碧落差点一个踉跄,还是风飘絮反应快接了手。
曲水一下来到玉飞花面前,抬手就刮了玉飞花两个耳光,得玉飞花一阵发蒙,回过神来,怒道:“你作甚我!”
“伤了我家姐,你就该!”曲水横了回去,“等着吃牢饭吧,倒时候再让狱卒大哥好好招呼你!”
“水儿。”南宫碧落对于护短的水儿很是无奈地唤了一声,再看那玉飞花紧咬嘴唇,眼泪汪汪的,似又要哭出来。
风飘絮也看出了端倪,与南宫碧落眼神交汇,低声道:“这玉飞花、”
南宫碧落沉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风飘絮只是吃惊了一下就镇定下来,将南宫碧落安置在座位上,道:“我知你心急那两个孩子的安危,但是瑶红也了,那乱坟岗只有斗的痕迹,已经没有了人影,你急着去找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南宫碧落想想也是,便定下心思索起办法来,偏偏曲水和玉飞花还吵了起来。
玉飞花吸了吸鼻子,骂道:“你这泼妇,连我爹娘都不曾过我耳光,你竟然敢我!”
“你爹妈就是没有管教好你,我正好帮他们管教了。好的不学,学别人当采花贼,好好的皮囊,一身的武功,正事不干,就知道招摇,骗人家不谙世事的好姑娘。缺德!”曲水叉腰反骂。
“你、你狗仗人势,有本事解开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玉飞花尖声叫起来。
“解开你,我才没有那么笨。你还想我,我告诉你,你功夫是不错,但还不定是我对手嘞。”
“啊!丫头,本宫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什么本公?本宫?”曲水忽然一脸惊恐地看着玉飞花,越看越觉得阴盛阳衰,再加上现在她没有刻意改变嗓子,还真的就是个女人!
但是曲水还是叉着腰,眼睛斜下看着玉飞花。“女的,就更可恶了。自大、任性胡闹,拿别人姑娘家的名节开玩笑,欺骗玩弄别人的感情,自以为是,女人做成你这样,真是丢脸。你这花里胡哨的功夫还想和我家姐比个高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和我家姐比,你还不够资格。”
玉飞花一口气顶在胸口,差点厥过去,连忙缓了几口气,“你这牙尖嘴利的奴才,你家姐是有本事,有本事还会伤成这样?她是傻的,你也是个蠢货。”
“你!”曲水扬起手来,大有再刮她几耳光的架势。
“你敢!”
“水儿!”南宫碧落忽然就叫住了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家丫头还真是剑能砍恶贼,嘴能挑泼妇,把看起来修养也不错的玉飞花生生逼成了泼妇也是厉害。不过她们一吵还吵得她有了主意。
“水儿,你过来。”
曲水不情愿地走过来,“姐,你干嘛叫住我啊。就让我再收拾她。”
“好了,还没解气啊。”南宫碧落嗔了她一眼,“我有事要你去办,你附耳过来。”
曲水知道又有正事做了,便收拾了心情,乖乖附耳过去,听得南宫碧落完,惊叫了一声,“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南宫碧落敲了曲水脑袋。
“知道啦。”曲水揉了揉脑袋,临走还不忘向风飘絮道:“风老板、瑶红姐,我家姐就麻烦你们照顾了,看好她别乱来。先行谢过。”
完便风风火火出去了。
风飘絮和瑶红还愣神了一下,回过神来,哑然一笑,然后一同看向南宫碧落。
南宫碧落简直哭笑不得,真是没大没欠收拾了。
等她笑过,发现不止风飘絮和瑶红看着她,玉飞花也在盯着她看,眼里尽是好奇。
“喂,南宫碧落。你和你家丫头又了什么主意?”玉飞花好奇道。
风飘絮也道:“我也很好奇。”
南宫碧落看了风飘絮一眼,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