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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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早在路择远给我递情书之前,我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实话,我不知道别的高中生是怎么想,但是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难不去注意到路择远这样的人。

    路择远的好看,就是标准意义上的好看,五官精致,轮廓漂亮,和我这种马靠鞍的不是一个概念。他那时不爱扮,刘海盖住眼睛也懒得剪,整天戴着一个无敌难看的眼镜,还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在大部分人看来他是沉默寡言的书呆子,但是在我眼里他就是不可攀的高岭之草。

    我的整个高中生涯几乎在无所事事中度过,逃课的时候就去附近的体育场踢球,不逃课的时候就在学校的操场上踢球。

    课间经常会有女生三五成群的在跑道上散步,借此来围观暗恋的男孩儿们在球场上胡闹。路择远也常来,但是总站得很远,有时坐在南面的乒乓球桌上,有时靠着北面的单双杠,口袋里揣一枚05年产的ipod?nano听歌。

    一般只要他在,我总能一眼看到。至于他到底是在看谁,我心里也没什么谱,但表现欲总会格外旺盛,甚至有次球踢到一半跟人干架,还一边挥拳头一边幻想自己是泷谷源治。

    不展开回忆了,过分羞耻。

    反正直到临近毕业,路择远个闷炮才在我回家的路上实施了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拦截。

    悟到他在操场边看得人就是我的时候,讲真的我的虚荣心得到了非常大的满足,但与此同时,我也紧张,也害怕,也不知所措。

    “我真的很喜欢你,想你能读一读我的信,不给我答复也没有关系。”

    我还记得他当时是这么,总感觉他好像看过很多日剧。

    他那时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起话来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冷静又真诚,简直看不出来是他在追我还是我在追他。

    我能感受到他的引导。他语调温柔,又略带些少年气的无知无畏,试图带领我去推开一扇从没推开过的门,甚至有些笃定我这样无脑的傻蛋会跃跃欲试地接受他的邀请。

    他的循循善诱和游刃有余刺激到了我幼稚的自尊心,不知所措最终转变为恼羞成怒,我撕了路择远的信,把碎片摔到他身上转身离开。

    我了很过分的话,我骂他傻/逼,我我永远也不会像你一样变成一个同性恋。

    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路择远。有人他转校,有人他是去留学,甚至还有他自杀未遂的。

    我情不自禁瞥了眼路择远的手腕,被他的袖子挡得严严实实。

    想什么呢我,完好又优秀的路择远就坐在面前,怎么可能是会为瞎了眼的初恋割腕的人。

    我没心思吃饭,浑浑噩噩出了宿舍,外面到处都是摄像机,我一路走一路躲,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镜头的角落。

    路择远的话伤透了我,我能撑过漫长又难熬的日子,也能服自己不在乎公司把我当成棋子下着玩儿,但路择远就是用这么一句话轻轻松松把我回原形。在我最潦倒的几年里,有一阵子半夜会被噩梦吓醒,然后再也睡不着,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想过,路择远会不会就是我的那只在南美洲扇动翅膀的蝴蝶?要是我当初答应了他,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委屈得要死。我也真的活该。

    等我调整完状态回去,另一个室友已经占领了我的上铺睡下了。路上听到有一个人退赛,那就明必然会有一间屋子只住三人。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恰好就是我们这间。

    我耷拉着脑袋从路择远身边穿过,祈祷他不要看出我的异样,回到床铺才发现我的桌子上整齐地摆了炒饭和米酒蛋花汤。

    “夏夏饭带多了。”路择远解释。

    夏夏是路择远的选管,我们一般一个选管负责三五个人,唯独路择远,一个选管负责他自己。

    而且据我观察,夏夏与其是路择远的选管,其实更像他的助理。

    我确实也饿了,没有再推辞,趴在桌上吃了起来。哭真的很费力气的。

    吃饱喝足我去卸妆洗漱,再回来路择远也躺下了,怀里抱着今天从李卓一那儿抢来的玩具。

    我觉得好气又好笑,合着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丑不拉几还翻白眼的鲨鱼。

    第二天没什么要紧的安排,选管下午会来跟我们对流程然后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我睡到十点多,起来时上铺的周图不见人影,路择远正倚在床上看书,我半梦半醒,眯着眼睛下意识想看清他在读什么。

    路择远看我醒了,把书放下:“去洗漱,然后来吃早饭。”

    我这会儿脑子不清楚,谁的指挥都听,掀开被子揉着眼去洗脸刷牙。脸洗到一半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吃路择远的早饭啊?我们不是在吵架吗?

    显然路择远没算跟我吵,充其量只能是我自己玻璃心之后闹别扭。而且昨天已经顺水推舟吃了人家一顿晚饭。

    我对着镜子拍了拍脸。

    齐悠扬你太丢人了!有点骨气好不好!

    十分钟之后我便认了输。

    路择远所谓的早饭,着实有些过分丰盛。

    我们节目的录制厂在北方郊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知道路择远是何方神圣,能弄来一桌子还热乎的,发着光的广式早茶。

    “太,太多了。”我结巴起来,“你吃过了吗?”

    “夏夏又带多了。”路择远也不知是在欲盖哪门子弥彰:“我吃过了。”

    “哦。”我点点头,坐下乖乖吃饭,不知话题该如何进行下去,我根本摸不准面对路择远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

    那就索性不,人是铁饭是钢,我齐悠扬别的不行,就是从不跟吃的较劲。

    就他路择远,递什么情书,就应该请我几顿必胜客,不定现在跟我双宿**好几年了。

    是的,不怪我,全是他的错。

    我脑内一通瞎想,把锅强行甩给路择远,心安理得往嘴里塞肠粉,听见他又把书拿了起来,但是很久很久没有翻页。

    爱豆有话:

    夏夏:怎么样宿舍住的还习惯吗?

    路择远:挺好。

    夏夏:跟齐相处的如何?

    路择远:问太多了吧。

    夏夏:讲讲嘛讲讲嘛。

    路择远:......就挺好的啊。

    夏夏:我之前问齐他觉得你很难相处。

    路择远:(沉默,但是表情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