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三次公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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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纸片放起来,节目组的人已经动身去祸害下一个宿舍。等我这边收拾好,催着蒋三七出门,他才勉强清醒,看人走了又倒回枕头上,仰躺着发了会儿癔症,他收到的信摊在胸口,姿势怪异地从枕头下面摸手机。

    “起来了,”我:“第一天就想迟到?”

    蒋三七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信纸顺着被子滑下来掉在身后:“等我把谢佳琪微信删了。”

    我没想明白怎么跟谢佳琪扯上关系的,那边蒋三七边操作边声:“......我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丢人过。”

    我着急出门,毕竟一会儿要见路择远,嘴上糊弄着安慰他:“被女孩儿拒绝太正常了,有什么丢人的?”

    他操作完成,坐起来换上班服,头发睡得东一簇西一簇翘着:“我本来以为李卓一那子想泡我。”

    我不置可否,心想我十**那会儿,还闹不清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呢。

    蒋三七衣服穿好,把信指给我看:“结果他就是觉得我挺酷的,想跟我学唱。”

    我接过来大致扫了几眼,李卓一洋洋洒洒写了很多,毫无章法,想到什么什么,甚至有几句话还押韵,中心思想是感谢蒋三七带他开唱世界的大门。

    合着蒋三七追谢佳琪还是为了证明性取向,我看他觉得好笑:“那不是挺好?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

    “对、对啊,”蒋三七才反应过来,甚至带着点木讷:“没错,是挺好。”

    等蒋三七磨叽完,我俩随便吃了点东西,进拍摄主楼之后分道扬镳,我们的练习室位置有点偏,跑过去还是晚了两分钟,门外立着一块儿KT版,印了组员构成和C位分配。

    大体上和我自己填的差不多,我作为一个意外排在最后,一看就是压着线勉强进来。同我结算分数并列最后的还有另一个意外,任冉,曾经让我教他写歌的F班练习生,我俩联手共同破坏这个由舞蹈大拿们组成的队伍。

    我蹑手蹑脚推开门,偷偷潜入,舞蹈老师正准备带大家热身。进门时隔着镜子感受到左清秋皱了眉头,对我的迟到非常不满,我跑几步,唯唯诺诺站在队伍最后。

    “悠扬,”任冉声跟我招呼:“好巧呀。”

    “巧巧巧,”我客套着:“一起加油哈。”

    第三次公演练习只有一个多礼拜,舞蹈是挺考验综合素质的项目,我没怎么系统的训练过,对他们来是热身的运动,对我来其实都点儿吃力,前排的几个人看起来跟玩儿似的,我累死累活偷偷瞄了眼任冉,他竟然也还挺轻松。我原地想念起和周图跑的日子,内心流泪,后悔没能坚持,以至于沦落现在这步田地。

    虽然体能这玩意儿也不是跑几个月步就能有质的飞跃,但起码那什么的时候也让我多少有点话语权吧,现在的节奏全是路择远控制,他是高兴了,我每次都跟丢了半条命一样。

    唉,这还没搬回去又开始满脑子废料,我真是宇宙级别的没出息。

    热身结束后有几分钟的休息时间,其他人都散去喝水,我摊在地上闭眼挺尸。

    有人轻轻踢我的脚踝,我以为是路择远,高高兴兴睁开眼,结果面前是拎着水瓶子的左清秋。

    他胳膊上带着队长袖标,一脸严肃,眉头还是皱着:“齐悠扬,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迟到不,热身也跟不上?”

    我今天确实表现不怎么样,心里虚得很,再怎么不喜欢他也硬气不起来,连滚带爬坐好,认认真真保证我会努力。

    左清秋做好了和我相互冷嘲热讽一通的准备,没想到我这么顺从,又挑事儿似的添了一句:“最好是这样,我投你进这个组不是想看你拖后腿的。”

    “哈?”他语气轻描淡写的,倒是彻底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你投我?认真的吗?”

    没他这一票,我现在不定跟曲游和罗冬冬在迷雾组练声乐,跳跳k-pop,那儿用这么费劲。

    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水瓶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反问我:“......不是你先投我做的C位?”

    我当下还没明白他哪儿来的自信,心想我能放着路择远不投来投你?再了,要是连我都投了左清秋,怎么可能C位袖标现在在李卓一身上戴着?

    远远看见路择远拿了水回来,我才一拍脑袋,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左清秋是把我跟路择远赌气时的玩笑话当了真。

    路择远把我从地上拽起来,可能是不想左清秋这么居高临下看着我,然后拧开盖子把水递进我手里。水是刚从走廊上的冰柜里拿出来的,贴在手心冰冰凉,我的确有点渴,仰头猛灌几口,试图从尴尬的情境中把自己拯救。

    路择远问左清秋:“怎么了?”

    “没什么,”左清秋:“要继续了。”

    我杵在一边儿,假装自己是根木头。

    “我不去前面了,”路择远看我喝完水,把瓶子拿过来拧紧:“我在后面带带齐悠扬。”

    左清秋兴许是觉得我的确需要人带一带,点了头独自回到前排去。

    我问路择远:“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路择远绕开摄像,把水放在墙根,回来的时候张口了些什么,舞蹈老师已经就位,招呼大家站好上课,他和我只隔着两个手臂的距离。

    但我还是连蒙带猜听明白了,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我很喜欢你的信。

    我偷偷跟他对口型,我也很喜欢你的。虽然他好像没听懂。

    上午的课上完,我半条命都快交代出去。抢拍掉拍忘动作,基本能犯地错全让我犯了个遍。我本以为还有任冉能一起手拉手垫底,没想到他的F评级根本是个骗局,问起来才傻憨憨地解释,他原本来也是dancer,分到F班一半是因为主题曲考核那天崴了脚。

    这支舞的强度确实很大,一上午下来整个教室都是汗味儿,谁也不愿意多呆,遛着弯儿去食堂吃午饭。李卓一一路拽着我走,路择远在后面和其他几个dancer讨论队形以及编舞问题,我听不太明白,心想可能唱作组聊音乐的时候,路择远也是同样的处境。

    还能啥呢,因为爱情吧。

    进了食堂大家才解散,去找各自的熟人和室友同坐,蒋三七在饭桌上问我:“你最近看没看排名?”

    楚江生从我的牛肉面里把肉全捞走:“看那玩意儿干啥?眼不见心不烦明不明白?”

    蒋三七:“齐悠扬一直在飞涨。”

    “不能吧,”我将信将疑:“我最近也没干什么事儿啊?”

    路择远坐在我对面,默默给我夹了一筷子自己碗里的牛肉。

    “可是上次投票截止的时候,公演还没播出几天呢,现在开始发酵了吧,”李卓一分析得头头是道,探着脑袋把路择远刚夹来的肉又夹走,塞进嘴里委屈道:“我好想念夏姐姐啊。”

    想念夏夏是假,想念她的投喂才是真,这么来的确是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她回公司了,”路择远,夹起自己碗里最后一块牛肉,直接递到我的嘴边儿:“有些事情要处理。”

    蒋三七和楚江生同时疯狂咳嗽起来。路择远的筷子在空中顿了顿,改道落在了我的汤勺里,我没等李卓一反应过来就连忙吃掉。

    李卓一苦哈哈的,咬着筷子问路择远:“夏姐姐你们俩不在一家公司?路哥不是个人练习生吗?”

    路择远沉默一会儿:“......她家里的公司。”

    楚江生一口饭呛出来:“谁家里开公司还这么缺心眼儿?送自己闺女来做这种活儿?”

    看这话题圆不上了,路择远闭口不再多谈,一副你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的样子。

    他撒谎的本事的确不怎么样,我夹在中间觉得好笑,心想路择远没准家里开得是魔法学校,藏在我们普通人中间隐姓埋名。

    下午的自由练习时间,老师教完了第一部 分,他们都学得很快,对着镜子抠动作,路择远在后排带着我赶进度。怕我们感冒影响拍摄,选管不让把空调得太低,中午刚刚干了的衣服过了一会儿就又汗湿了。

    路择远对待跳舞很认真,状态和我写歌的时候差不多,他严格,但是不太凶,“你这边要开,”他站在我身后,掰我的肩膀,拇指顶在我的肩胛骨上:“不然很难看的。”

    这已经是他今天离我最近的一次,他很少在教我的时候玩儿那些情侣间的揩油把戏,虽然严谨地来,我俩自从上次吵完架到现在,虽然已经纷纷服软开始对话,但的确还没有什么特别完整的交流,情侣身份些许存疑。

    我趁此机会想和他聊聊天,顺便偷个懒:“你是为什么喜欢跳舞的?”

    路择远想了一会儿回答我:“因为跳舞的时候不用思考为什么。”

    得,我看还是专心训练,乖乖闭嘴比较好。

    第一次公演的时候没和左清秋在一组,当时还对他总为了外务不来练习颇有微词,今天和他一块儿跳同一支舞,我才算彻底觉悟,人家在时限之内能练好,当然不用加班加点,我这种菜鸡才有加练的必要。

    他们几个晚餐前消化完了今天的内容,李卓一原本算接替路择远的工作,接手我这个舞蹈黑洞,被路择远不动声色的拒绝。练到后面路择远都不太愿意跟着跳了,倚着镜子坐在地上,只盯我有没有出错。

    也不知道跳了多少遍。总之应该是挺多遍的,直到我终于从他嘴里听到了梦寐以求的“过了”俩字儿。在今天,这俩字儿对我来比“爱你”都他妈重要。

    我立马原地摊倒,不愿动弹也不敢相信,气若游丝地问他:“你真的吗?”

    路择远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让我不要停下就直接躺着,对身体不好。

    摄像着哈欠开始收拾器材,我瞄了一眼,今天在这儿等我的摄像大哥,仍然是昨天那位大哥,看向我的时候都是一脸幽怨。

    我跟在路择远身后走得踉跄,心里还是挺快乐,也没干什么大事儿,但感觉跟破了世界记录似的。出了大楼,风吹过来,身上的汗凉飕飕,但脸和心都是热的。

    “晚上回来住吗?”路择远问我,拉着我的手腕,走在前面没有回头。

    “先不了吧。”我,脑子里琢磨着我俩确实是得避避嫌了,毕竟展书佚是个不怎么稳定的因素。

    路择远停下,松开我,我没刹住车,一脑门撞他肩膀上,捂着脑袋喊疼。

    “齐悠扬,”他拿掉我挡在脸前的手,迫使我和他对视:“你是不是想和我做回朋友?”

    他的眼睛像是一片海,天上没有星光。

    他尝试着谨慎地威胁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

    我断他:“你就什么?”

    路择远垂下眼睛,海被遮挡起来,微微笑着,语气里是自嘲:“我没有什么可威胁你的,我可能只会退赛......”

    我被他气笑,跟展书佚相比,他的威胁都如此招我喜欢,我真是没救了。

    “你想得美,”我,“我才不会和你分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