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房
非语口中怪吓人的魏老夫人, 这会儿正阴沉着脸听吴氏叨叨。
梅姨娘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吴氏因为魏老夫人的缘故, 就从祠堂出来了, 按理总要在自己房里意思意思再呆段时间啊, 没几日呢就开始往魏老夫人院里跑, 是尽孝,可话里话外都在埋怨二老爷。
“住口。你真当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不过是看在你跟我都是吴家人, 你也生了贤儿,我不与你计较罢了。你别以为老二要休你,我拦了一次, 他就真不会休了你。你做的那些事,真要是被休, 吴家都不会管你的。你嫂子那人只会怕你带累她的女儿, 把你有多远送多远。”
吴氏在娘家时就骄纵,嫁到魏家有老夫人罩着,又有嫡长子, 过了十多年的舒服日子, 已经习惯了被哄着捧着。被魏老夫人当头喝止,一时间还有点懵。
却听魏老夫人继续:“你先前做的那些我不管, 梅姨娘大着肚子进来, 我以为你便是为了面子也知道收敛。她就是生了儿子又怎样,贤儿都娶妻了,不定马上有儿子,梅姨娘肚子里的生出来养不养的大不, 养大了也跟贤儿差了那么多,不过一庶子,还不是你这个做嫡母的想怎样就怎样?你倒是好,容不得梅姨娘也容不得那块肉。那你倒是做干净些啊?真是蠢,蠢到家了。”
“姑母……我都了不是我……真不是我……呜呜,我冤枉,呜呜……”
吴氏这把年纪,平时有多耀武扬威,这会儿哭的就有多惨。这次真是觉得冤枉极了。
魏老夫人瞧着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李氏是她丈夫做主给大儿子娶的,她觉得丈夫越过了她,加上李氏父母双亡,她一直觉得不吉利,所以李氏进门没多久,她就给二儿子娶了娘家的侄女。她也知道这个侄女有点骄纵,可想着反正二儿子不当家,侄女作为二儿媳,有她看着也够了。可这么多年看下来,李氏虽然没生出儿子,可其他方面真是没得挑剔,而她这个侄女则越来越不像样子。
叹了口气,魏老夫人努力平复下来,道:“如果真不是你做的,那又能是谁?除了你还有谁会下这个手?这府里,老大和你们都是只有一个儿子,老三不算,老四没儿子,我原想着实在不行,梅姨娘生了儿子就过继给四房。你,我什么都替你算好了,可你呢?”
吴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一抽一抽的:“姑母,你信我,真的,我,我就让那丫头给放点不干净的东西,想让她吃不下而已,可我真没放麝香粉啊。”
吴氏的性子不是能憋得住的,话成这样,她还没下麝香粉,魏老夫人这会儿倒是有点信了。可若真不是吴氏动的手,那又是谁?为什么?
“别哭了。若真不是你,那也明你蠢,平时做了什么都被有心人知道了,借你的手。你也不冤枉。到底是谁呢?”
见魏老夫人有些信了,吴氏才渐渐不哭了,听到自己是被当枪使了,心里气的不行,咬牙切齿的:“必定是我们院里原来那几个,她们见不得我好,又看那/贱/人怀孕了,就使出这种阴招来。姑母,娘,你要替我做主啊。”
“你这会儿想起来让我替你做主了,之前你做动作时怎么不想起我?我知道,你是埋怨我当初替你收了梅姨娘。”
被中了心事,吴氏一脸尴尬,不好意思的:“娘,你知道的,我和表哥自的情分,那他突然从外头带个人回来,还大肚子的,再您一向疼我,我这不是没转过来嘛。”
魏老夫人白了吴氏一眼,哼道:“那你这会儿转过来了?你也年纪不了,话也注意点。这事儿你别管了,我私下里吩咐人去查,让你动作,没半日呢全府都知道了,你查什么啊?而且这都多少天了,要是我,早理干净,还等你查。”
“不成,一定要查出来。娘……您不能就看我被冤枉啊?”
“行了行了,你有这跟我叨叨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去哄哄老二呢。”
起二老爷,吴氏又不高兴起来。
“娘,我去过的啊,可他根本不见我。每天几乎都在那个/贱/人那里,还让人拦着我。”
魏老夫人皱着眉,道:“别张口闭口的/贱/人,她产了,既不是你做的,你更要表示出姿态来,你去嘘寒问暖,老二只会觉得你大度,慢慢的不就改变了。这还要我教你?”
吴氏听到要去跟个妾好话,比杀了她都难。
“让我给那个……梅姨娘嘘寒问暖,我做不出来。”
魏老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着牙道:“呵,做不出来,那你就别指望老二回你那儿了。对了,你媳妇都回娘家那么久了,你也不派个人去接回来?”
到王氏,算起来被气回娘家总有五六日了,魏家却没个动静。
吴氏也嘴硬的:“她自己要回去的,凭什么要我派人去接啊?”
王氏提了个管事,平白惹来一身麻烦,而吴氏也把这事儿算在了自家儿媳妇头上,只是她从祠堂出来,王氏就回了娘家,俩人还没遇上。再听儿媳妇是自己跑回娘家,还跟她儿子吵了架,吴氏气的自个儿在屋里就骂了很久了。
魏老夫人眯着眼睛,手按着太阳穴,实在是觉得累的慌。
“贤儿这两年要科举入仕,当初看上王氏,也是因为她爹恰恰能帮上贤儿。年轻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媳妇面子薄一时想不开回娘家也没什么,你当初也回娘家过呢。让你媳妇在娘家松快几天,咱们派人去诚心接回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一直不去接,那是不算要这么亲了还是怎的?”
听魏老夫人拿她当年的事来,吴氏面上微红,扭着帕子道:“那倒也不是,我这不是气她脾气太大嘛,贤儿又没干嘛,她倒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成婚这么久她也没怀个孩子,我都没让贤儿纳妾呢。”
“行了,孩子的事急不来。贤儿这一年时间都在外头读书,怎么有孩子。要我看书院别去了,就在家里读,还能照应的好些。”
这话到了吴氏心坎儿里,她也是恨不得见天儿的能见到自己儿子才好呢。赶忙附和道:“哎呀,娘,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贤儿总书院安静。要不,您跟他。”完,想了想,又支支吾吾的开口道:“还有啊,娘,虽这孩子不能急吧,可王氏本来就比咱贤儿大呢。您要不要给贤儿安排个人?”
魏老夫人瞪了吴氏一眼,不就是想压儿媳妇一头嘛,当初要娶的时候年纪大点好,大点会照顾人。
“安排个人?通房丫头还是妾?你准备让庶生子生在嫡子前头?贤儿这两年重点是读书,你别折腾的他心散了。日后若是你媳妇真年纪大了,那另当别论。做事情要想清楚了,不要被人拿了话柄懂不懂啊?你老实的呆着,听我安排就行了。算了,我也不让你派人了,我派吴妈妈去接你媳妇。”
吴氏微微撇嘴,却也不敢反驳什么。
“进屠苏酒,胶牙饧,下五辛盘”,是为新年之俗。
五辛菜,以葱、蒜、韭、蓼、蒿、芥辛嫩之菜,杂和食之。
即所谓“春日咸作春盘尝,芦菔芹芽拌韭黄。互赠亲友同此味,果腹勿须待膏粱。”
出正月前馈春盘,以示春将来到。
南延的风俗跟京城大致一样,不过是换了几样莘菜。花朝未进京的时候,花家离得远,给魏家走节礼也就是按着几个大节来,馈春盘这道风俗也就略过了。但花朝如今在京中,便没算省这点事儿。
原本是让非语走一趟的,可花朝跟温宁商量生日的时候,兴王妃也听了“内情”,便派乔女官往魏家走了一趟。外人看着好像是对魏家很礼遇,可关起门来了什么可只有魏家自己知道,魏老夫人就算再不高兴,为了面子也不好意思往外。这倒的的确确省了花朝不少事儿。
乔女官回来的时候,正好在魏老夫人那里遇到了魏家三房的人。听是魏三老爷连续三年考评是优上,估计能调回京中任职,三夫人就先带着一双儿女回来了。
魏家三房啊,花朝倒真有些想见见。刘氏先回来,要么是魏三老爷回京任职十拿九稳了,要么是需要刘氏先回来再走动走动。可即便是后一种,想必也是有希望的。忽然有点想知道魏老夫人的表情。二老爷、四老爷不谈,唯一还算能看的大老爷也就是占着位置没什么实权,而且是万年不挪窝的了。偏偏魏老夫人最看不上的魏家庶出三老爷,有一步步的爬上来的意思了。
“乔女官觉得我那三舅母如何?”
“我接触的并不多,可听魏三夫人话,应该是个周全的。”
花朝点了点头,“周全”啊,这可是不低的评价了。
“那三房的姑娘和少爷呢?”
乔女官闻言,笑了,思索了下,道:“这个是真不好,我去的迟,那位少爷应该是已经请过安又避开了,并未见到。姑娘倒是在,可很安静,长辈问什么答什么,不问就不话。不过,不管长辈们什么,她都脸上一直带着笑。对了,魏三夫人和姑娘的穿着扮也都很不错。”
懂了。二少爷魏赟今年该是十二岁了,正常不该常呆在内宅,请了安后不在场,至少明守规矩。三姑娘魏玉琼比花朝一岁,是十五,可应该生日还没到。想也知道,见到三房人的魏老夫人不会太高兴,话估计也不会很好听,三姑娘既不插嘴还能一直微笑,不是个面人儿就是个有成算的。
兴王妃听完了,也是若有所思,想了想对花朝道:“若魏家三房真是可交的,对朝儿来倒是好事。也不要多亲近,能客客气气的有时候也挺好。”
花朝明白兴王妃的意思,点头道:“人和人的亲近也是看缘分的,按我爹的脾气,我娘走的时候魏家就不想理了。是我祖母一直,我们若是主动断了亲,那世人倒是我们错的多,倒不如现在这样,心里明白,面上不显,再往后还能有什么呢。我倒真不指望魏家什么,可他们总办些恶心人的事情,也的确让人受不了。”
“娘,三房再好,那也是庶出,我看对朝儿没什么帮助。别到时候又多个想攀扯上来的。”
兴王妃瞧了瞧花朝,又看看自己女儿,忽然有点发愁,这女儿明明也聪明的,却不肯多动脑子,日后可要好好挑个心思简单的女婿。
“我那三舅舅是同进士出身,据是靠着妻家得了现在的位置,任了有十年了吧。这三年考评都是优上,那前头几年呢?而且考评优上的多了去了,怎么我那三舅舅就有希望调回来?魏家不会给他出力的,要么是继续靠了妻家,要么就还有别的机缘。
乔女官三舅母和我那表妹穿着都不错,以乔女官的眼力,应该不是故意装出来的。那就是我三舅舅家过的还的确是不错的,可当年他们离开魏家的时候魏家没分家,他们可以什么都没有。每年别从魏家拿银子,还要送节礼回来。三舅舅若没些家底怎么能让妻儿吃好穿好?那这些家底怎么攒的?
还有,三舅舅得了这次的机会,若真能回京,估计还是要住回魏家的。就算他们不想,可魏家没分家,为了面子他也要住在魏家。更何况,不准三舅舅就想住在魏家呢。当年多落魄,如今多意气风发,是不是必定就有多不平?是不是心里想的就越多,想要的也就越多?
那姐姐再想,我那三舅舅这个庶出子会怎样?魏家会怎样?”
花朝了一大通,的细细的碎碎的,温宁哪里还能不明白。
眨了眨眼睛,望着花朝,却道:“怪不得我爹娘总我不如你。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哈哈,姐姐这话听着可真不像是夸我的。姐姐这样才最好呢,什么都不操心,最幸福的呀。我羡慕还不及呢。”
谁不想一生无忧,一世无愁,若是能不花心思还能过的顺遂平安,那不是上天的宠儿就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无论哪一种,到底是幸福的。
温宁可以想的简单,因为她姓顾,只要兴王府不谋逆叛乱,不参与党派位争,即便日后没那么显赫富贵,不出败家的不肖子孙,至少也还能保几代安稳。
可花朝不同,花家不同。镇南将军的位置,花家袭了几代,固然有花家的能力,可白了靠的是先皇的厚爱,是今上的信任。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日后如何,并不好。更何况,有时候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作者有话要: 这章也有四千字了。对我来很不容易了。
感谢大家。撑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