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相亲
花朝听了一个可怜又可恨的故事。
魏四老爷与那位阿芜姑娘郎有情妾有意, 却因为阿芜姑娘乃罪臣之后被魏老夫人反对,逼着魏四老爷娶了张氏。可魏四老爷与阿芜姑娘私定终身, 珠胎暗结, 恰巧张氏也有了身孕。谁知阿芜姑娘的妹妹悠姑娘为了富贵主动跟魏老夫人投诚, 帮着魏老夫人害死自己的亲姐姐。阿芜姑娘生下一女, 难产而亡。
魏四老爷痛失所爱,恨其母, 甚至恨张氏,竟然拿阿芜的孩子偷偷替换了张氏之子并溺杀。张氏怕是从来没想过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女儿压根就不是她的骨肉。而那位悠姑娘在花家事败,回京后又被魏老夫人扫地出门, 却因发现了伺候四姑娘的龚妈妈原是照顾她姐姐的妈妈,继而知道了四姑娘的身世, 从此便赖上魏四老爷, 偏还做出深情之状。
来时马扬鞭,好不惬意,回时则慢慢吞吞, 情绪不高。
“你再不留神, 可就要从马背上掉下去了。”
猛地听到她爹话,花朝才愣愣的转头, 看着她爹想到她娘, 然后又想到那些过的并不如意的女人。
“爹,你为什么总是女人最可怜。”
明知今日之事对姑娘家来太过可悲,花景却没瞒着花朝,就是好叫她知道一个道理。
“因为这世上总是将女人看作弱者。弱者就容易被欺负, 弱者就容易遇到不公的对待,就会可怜。”
“那,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成为强者,不能与男子一样读书、为官、出门做生意、习武?就只能在后宅方寸之地?”
这话给旁人听去,恐怕要觉得惊世骇俗,花朝简直是离经叛道。可花景却很高兴,一个不会思考、不会质疑的人是可怕又可怜可悲的。
“爹曾经跟你讲过,星空浩瀚,也许哪颗星星上就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天地。强与弱不在体力,不在男女,而是心境和智慧。为女子也有过的很好的,远的有你在书中看到的,近的也有你祖母不是嘛。”
花朝深吸了口气,道理都是懂的,可世有不公。即便女子不弱,却同样没有平等的机会。
“爹爹的,我都明白,爹爹只是不希望我日后困住自己,不希望我患得患失。爹爹放心,我不会忿忿不平,无论日后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尽所能的过的最好。”
花景笑了,这才是他那个倾力教导的女儿该有的样子。他从不希望他的女儿拘在方寸之地,他教了许多不该教给女孩子的东西,却又不能教她真的违背这个社会。
“走,爹带你去同庆楼下馆子。了给我家敏慧公子补庆生,爹话算话。”
“爹爹,你再这么喊我,我真生气了。”
到了同庆楼,刚进门,就看到从楼梯下来的人,花朝往她爹身后凑了凑,声道:“有您这样当爹爹的吗?”
迎面而来的顾恒安,却全然一副惊讶的模样,对花朝父女行了礼,道:“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伯父和表妹。我在楼上定了雅间,要不一同吧。伯父进京之后,雅正还没机会请您吃饭呢,正好庆贺伯父加封副都统。”
花景上下量着狗腿的顾恒安,鼻子里嗤笑了一声,看了看周围的人,随意的点了点头,道:“同庆楼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好了。那倒是占了雅正的便宜啊。”
“不不,伯父肯来是伯父赏脸,雅正高兴还来不及呢。菜我都定好了,还有片皮鸭,等要吃的时候再从炉子里拿现烤的出来。同庆楼的一绝,伯父肯定知道的,雅正卖弄了。伯父和表妹随我来……”
简直是没眼看啊!哪里像之前那个在花朝面前耍心思的平王世子。可竟然神奇的让花朝心情又好起来。
“表妹尝尝,这是我之前跟你过的……”
花景自斟自饮,一碟花生米都够喝两壶的。原本呢,他是不想女儿盲婚哑嫁,反正有他在旁边看着,正好仔细瞧瞧顾恒安会怎么做。可看着顾恒安穿花蝴蝶似的不停往自家女儿跟前送东西,然后表妹长表妹短的,花景就觉得不爽,很不爽。
“你当着我的面儿,对我女儿献殷勤,你子是觉得日子太舒坦吗?”
顾恒安端着糕点碟子的手顿住了,转头讨好的看看花景,笑道:“那伯父也尝一块。呵呵,我这不是难得见表妹一次嘛。自从伯父进京后,您正英巷那房子箍的跟水桶似的,表妹进出身边的人也都严防死守的。您前头还退了我的东西……”
花朝忍不住笑起来,自从她跟她爹了花冠和春盘的事,她爹就把她身边随护的人全换了。都是她爹亲随里挑出来的,顾恒安想折腾自然也不能那么轻松了。
花景瞥了那碟子糕点,采芝斋的,准备的倒是挺齐全。没接,冷哼了一声,反问道:“哦,这么还是我的不是喽?”
“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呵呵……伯父,您看宫里的事不也差不多了嘛,那我……”
花朝闻言,抬头问她爹:“爹,事情都解决了?”
花景白了顾恒安一眼,什么主意他岂会不知。当初平王府提出联姻,单纯的就只是想联合花家找个盟友。而且这位世子据还曾“嫌弃”他女儿长的太好。这会儿倒是积极起来。
“哪那么容易解决,不过是一时风平浪静罢了。宫里已经传了消息出来,三月中,今上要去春蒐了。这几日光禄寺、太仆寺都在忙这个呢。今年可是去的早呢。”
顾恒安收了嬉笑的神色,坐正身姿,道:“那可真是早了好多呢。随行的名单呢?”
见顾恒安反应快,花景才看他又顺眼点。
“宫里如今得宠的娘娘也就是赵嫔,这几年今上也没再封宫人,内宫跟去的不用想了,赵嫔、长乐公主和瑞王肯定都有,东宫走不了,善郡王是要有的,其他几王就不知道了。外臣嘛,总归咱们两家是跑不了的。”
“爹爹担心春蒐出事吗?”
顾恒安不好意思问的这么直白,可花景了一堆,意思也就是这个了。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一般都是有祖制的,今上忽然改了时间,可不是有想法嘛。
“礼部最近还在和亲的事呢,主张长乐公主和亲的声音越来越高,今上一直拖着,好几个大臣都被申斥了。前两日听我父王,今上跟他提起来,我妹妹灵月跟太子妃亲近,太子妃也没女儿,跟我父王玩笑可舍得一个女儿。”
花朝愣愣的望着顾恒安,这话的,岂不是今上不肯长乐公主去和亲,想将灵月过到东宫名下,然后让灵月县主去和亲。
“灵月县主知道吗?”
从交情上来,花朝自然不希望长乐公主去和亲,可尽管灵月县主听不讨喜的,听到她要去和亲,花朝也觉得可怜。哪怕乌兰托应该会善待灵月,可到底背井离乡,而且自幼生活习惯、风俗传统都不一样,也许一辈子都回不来呢。再,以灵月县主的性子,能肯去和亲吗?
顾恒安心里软软的,他的表妹可真是善良。摇头,道:“我父王当时就,早几年是太子妃担心灵月跟爹娘不亲,让灵月回王府的。”
“噗”,花朝笑起来,想不到平王也是个甩锅高手。
“乌兰托的使者一直都在,春蒐必然也会去的,和亲的事情拖不了多久的。春蒐时必然会有结果了。你那个妹妹也不怎样,嫁远点挺好。”
一听这话,顾恒安瞬间两眼放光来了精神,笑嘻嘻的:“没事没事,灵月这丫头其实很好哄的,不管嫁的远近,日后都不会让她烦到我妻子的。男子汉大丈夫,该自己的责任绝不会甩给妻子。”
顾恒安话的时候就偷瞄花朝,瞄的花朝满脸红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对她爹道:“爹,能不能好好吃顿饭。”
“能,怎么不能。那谁,不是有片皮鸭吗?来来,让人上来。你陪我喝两杯。”
“好嘞,伯父,这酒是我自个儿酿的,带来给您尝尝,我父王我都没舍得给。今日给表妹补庆生,真是荣幸。”
花朝瞥了她爹一眼,早就猜到了不会是这么巧,可顾恒安连给她补庆生都知道,也不晓得是她爹还是他俩人谁想的借口。
顾恒安喝酒哪里是花朝她爹的对手,他又不敢露出偷奸耍滑的功夫来,让他喝就实实的喝了,没多久就被灌的差不多了。
“爹,你自己也悠着点,最近喝的还少啊?”
“呵,别你心疼这子啊?他喝这点还不如你俩哥哥喝的多呢。日后要你哥哥们好好锻炼锻炼。”
花朝叹了口气,谁家的爹会带着女儿见外男啊,有时候真觉得她爹跟这个世间格格不入,可她爹的那些理论,听起来又好有道理。
“我心疼他干什么?我跟他可没什么干系。爹,你们每次都这么一星半点儿的,恼人的很,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你们要干什么吗?”
顾恒安喝趴下了,反正一会儿自有人把他弄走,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原来跟他一起的那位林公子也在,不过没到雅间来。
花景戳了戳顾恒安,嘟囔道:“不行,果然还有的训练呢。傻子啊,就算是日后当着老丈人也不能这么实实的喝啊,笨,亲疏都不分。宝卿啊,日后你可要时刻提醒他,不管面对谁,你都是第一位的。懂吗?”
“爹,你真要我嫁他啦?就因为我娘跟他娘的口头婚约?”
花朝才不信呢,就算她娘以前过,她娘不在了,这些年没听她爹提起,可见原本她爹也没这想法。
却见花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竟然大袖里还有红泥。拽着顾恒安的拇指在红泥上印了下,然后按在纸上。花朝凑过去要看,花景立刻宝贝的折起来,又揣回去了。做完这些,才回答花朝。
“当然不是了。原本我是想在南延给你找一个的,离得近,有爹爹和你哥哥们在,谁也不敢欺负你。可是宝卿啊,爹爹跟你实话,南延估计呆不了了。不过从你曾祖那一代咱家就在南延,也确实不能呆了,不然就是将来之过啊。”
花朝心口一紧,她爹的看似随意,可这里头却是杀机暗藏。
“所以爹爹就正好趁着这次我进京,也想把家里都迁来京城。那,本家那边呢?”
“树大分支,他们若是还想留在南延,就继续留着。爹爹过,对爹爹来,重要的人可没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多。”
花朝叹气,想起本家曾有长辈指责她爹不顾宗族,她爹当时义正言辞的忠君为国那些,背地里却同她,宗族之大有好也有不好,万事都要自己分辨清楚,想明白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更别为了什么面子苦了自己,当然她爹也教她别被抓住辫子。
今上若是觉得他们花家在南延久了,调回来也没什么,何必这么费工夫。而且为什么还要将她家和平王府都扯上。有些想不明白,花朝忍不住问道:“宫里到底要干什么?”
花景看着自己掌心里捧大的姑娘,太平盛世久了,谁又想起波澜呢。笑道:“也许最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啊。爹爹也就是怀疑,不与你也是因为目前都不做准的。且行且看吧。哎呦,这子是真醉啊,还是装的?一会儿谁把他弄走?”
花朝看着她爹夸张的动作,趁着顾恒安喝醉了,直接上脚踢。真是头疼,怪不得她祖母,她爹就是时不时的抽一下。
“爹,你注意点,回头他身边的人看到身上的脚印,好看吗?”
作者有话要: 爹带女儿相亲啦,史无前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