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山雨欲来
皇城兵不血刃地完成了最高权力的转换,而两位原本消失半月的人物,又重新走近了众人的视线中,稍动些脑子的人便知晓,这番丝毫没有消耗掉天宋实力的变故,正是这二位的作为。
七皇子成了内定的皇帝人选,而却是低调得很,并没有跟自己的三哥一样搬进了乾清宫,还是住在原先的宫殿,并且日日为雍和帝焚香祈福,一时间声望更甚。
三皇子的死,似乎并没有给整个天宋皇朝带来一丝丝的变化,朝臣闭口不提,甚至连皇陵都没入,宫中两个唐姓女人,一个是其母后,一个是其侧妃,更是没一个愿意打理其葬礼。
宫中仆役使惯了见风使舵的段,唐皇后姑侄二人的日子自然不好过,反而那七皇子对昔日的季淑妃倒是十分尊敬,原本冷清至极的碧梧宫又热闹了起来。
可是令宫人称奇的是,原本最受李乾策关注的朱湶宫,竟然赏赐不断,丝毫不见冷落,倒是惹得一众宫人摸不清脑袋,只得还是照常一般心伺候着。
此时的朱湶宫中,婢子们将新开的一枝新梅插进了花瓶中,风秀书桌上练字,碧儿在一旁磨墨。
“三皇子那边都安排好了?”
“是,皇陵进不去,在皇陵不远处厚葬了!”
“好,我们出宫一趟!”
“是,主子!”
碧儿离开后,风秀看了看自己写的四个字,微微垂下眼帘,打量了那柔中带刚的笔触,轻轻念出了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朱湶宫的马车自然宫门处无人敢拦,出了宫门口,便停到了门庭依旧冷落,如今似乎被打扫过,门上也挂了灯笼应了佳节气氛,原兵部林尚书的门前。
“主子,要敲门吗?”
“不了,走罢!”
风秀看了看有些斑驳的门楣,明明天寒地冻的,心竟然出了些汗。
正在几人离开之际,大门“吱哑”一声开了,里头出来先是出来一个探头探脑的厮,随后便拐出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这这是,朱湶宫的姑娘?”
那少年看着马车,又看了看眉目有些寡淡的女子,拱了拱,便行了礼。
“敢问贵人驾临寒舍,可有要务?”
风秀知晓这少年便是林府的庶长子,殿试第一状元之才的林升书,如今在兵部做典知,年少有为。
“我,只是,过来看看!”
风秀看着面目可亲的少年,不知为何听着那声清雅的声音,倒有些不习惯。
“你的声音,清润了许多!”
林升书一愣,摸了摸刚刚冒出了几茬胡须的下巴,有些摸不着头脑。
“贵人曾经见过在下吗?之前年少,声音极是难听,幸得如今没有污了您的耳。”
“呵呵,林典知年少有为,不便再叨扰,这便告辞了!”
“啊,您,您慢走!”
林升书有些不解地看向转头便离开的女子,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却是摇摇头挥去奇怪的感觉,便让书童锁了门,自己领着府里剩余的家丁过一个冷清的正月初一,也不知远在真州城的父亲如何了。
风秀离开了林府,有些漫无目的地令车夫拉着闲逛,街上的孩童穿着新装拿着吃食,很是开心地玩耍,完全没有昨夜那番皇城惊变的影子,那二位果真非同凡响。
不知不觉,来到翠微湖边,风秀便令马车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栏杆边,看着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的翠微湖。
女子站在湖边,凉风似刀一般刮过脸颊,太阳的温暖带走了些许凉意,风秀只觉得被这风一吹,脑袋也清醒了许多,此时一个黑靴男子静静地站在了女子的身后。
“此处风大,快些回去吧!”
身上披上一件带着温度的厚麂皮大衣,绒绒的毛领将风秀的脸颊遮挡住,觉得身子瞬间暖和起来。
“靳大人,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
男子身子一僵,几个思虑间,只从鼻尖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才对我这般照顾。”
“我只是想保护你!”
“你——摸不清我背后的势力。”
女子出一个肯定句,这才转过身来,看向那双静谧中似乎压抑着万千情感的眼睛。
“是,我不敢贸然将你带走!”
“我无需任何人的保护!”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现在的你,风秀,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了!”
靳闵之不知为何有些哀伤,现在的林风秀心中虽同以前一般在乎人命,却是再无其放在心上的,无须为了家族家人甘愿做一只囚鸟。
“请靳大人一会不要插我的事情,不管是云秀,还是林风秀,都不会希望活在别人的保护中!”
“对不起——”
靳闵之看着此处正是前年春日踏青地处,就在不远处因着相救美人,得其倾心,又因误其性滥,永远地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酸涩涌上心头,只化作闻者叹息的“对不起”三字。
“走罢!”
风秀不知为何半点不想看那男子一眼,便先行离开,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看着湖面,里捏着那只代表着曾经触可及幸福的竹子香包,思绪早已飘到了那个春光明媚时刻,怀中湿漉漉冻得发抖的少女,那双美丽至极好奇又感激的眼睛
马车还是那般在城中毫无目的地行走,随行的碧儿和车夫,似乎都知晓主子的心情不佳,便是谁也未出声。
“呼——”
“谁?”
一阵风声刮过帘子,还未等风秀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带着凉意,呼吸间却是温暖的怀抱。
外头响起交的声音,风秀用力推了推面前的男子,却是怎么也推不动,情急之下竟然戳其腰间软肉,那男子从喉咙出发出闷笑声,慢慢松开了脸颊有些红润的女子。
“原来是燕王殿下!”
风秀有些戒备地看向来人。
“碧儿,停!”
见那人只是盯着自己瞧,一张俊脸一对瞳仁中满是溢满的情意,风秀不知为何有些头皮发麻,只得转过脑袋,先让碧儿停。
“不知殿下来找风秀,有何要事?”
“阿秀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民女,不足为提,倒是让燕王殿下费心了,只是民女很是好奇,不知殿下是何时认出我来,可是在那岭南镇?”
风秀从头上拔出那支在岭南,燕王赠给自己的珍贵至极的玉钗。
“不,是在戎狄!”
李茂倒大方承认,以轻轻在腮下扫了一圈。
“原来那日在鹰王营帐之人,是你?”
“是,阿秀还是那般智绝天下。”
“呵,殿下倒是收了渔翁之利,将那与辽邦的合约,生生添了天宋的大印。”
“承蒙阿秀的体贴,让我也得了回利,哈哈哈哈!”
男子似乎心情很好,不住地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懊恼的模样,只觉得俏皮可爱得紧。
“你怕是早就已经与那鹰十九有了联络了吧!”
“不错,如今的鹰王有我半个天宋血统,我也谋划了许久,不曾想还是不如阿秀短短几日的筹谋,佩服至极!”
看着原本倨傲的燕王殿下,露出心讨好的模样,不知为何原本心中懊恼不爽、若有似无的怨气,突然烟消云散,风秀只得扭过脑去,不想搭理。
“你,你这一年,过得好不好?”
“好!”
“阿秀,想离开吗?”
李茂问得有些心翼翼,风秀心中却是一惊,看向眼中带着不确定还有些害怕的男子,终究还是摇摇头。
男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再什么,自从失去过一次阿秀,如今的她似乎更加难以接近了。
“你是不是准备离开了?”
“是!”
风秀垂下眼帘,自己此番已经有了想要的东西,再多留也无益,而与“雷帝”的一些事情,还需要去弄明白。
林风秀的资料早已经了然于心,什么“天赐神女”,什么“梅落县主”,期间到底有多少那组织的推,而自己又为何在失去所有的记忆从什么怜主做起,这所有的一切,或许只有琛蓝姑姑能够给一个解释了。
“何时离开?”
“今日!”
“下次,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男子没有抬头,却是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似乎带着些许哀求地道。
风秀心中一颤,却没有出任何的话来,不知为何,永远对着燕王,总有些若有似无的隔阂在,只要自己有心动的迹象,一个声音便会在心底警告自己。
“不管何时,只要阿秀需要我,我都会立刻出现,我——”
“殿下放心,风秀已经不是那个随时需要人保护的风秀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
李茂心中钝痛着,却无处可发泄,只得捏紧心,让自己忍住不要强行将她留下。
此时的风秀想着回去与琛蓝摊牌的事情,而那个被碧儿所伤的若兰,却是在整日吃斋念佛的七皇子李乾枫处,密谋着最是恶毒的计划。
“陛下,只有牢牢握住了那个女人,李茂与靳闵之,才会真正地为你所用,不敢有所动作,而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帮您,这方法总不用婢子提醒您了吧”
“呵,孤自然知晓!”
“陛下,英明——”
女子脸上明明笑着,眼里却是像淬了毒一般,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