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完，吴炳华当即翻脸道：“吴涛，怎么话的？就不能盼你弟弟点好？”

    不料话音刚落，老爷子把筷子一摔：“你们这话亏不亏心？同样是你们的儿子，涛时候被你们管得多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怎么轮到江，就另一套标准了？”

    他们宠溺幺儿的做派，连老爷子都看不下去了。

    “退一步，就算是不同人不同命。江再这样被你们宠下去，将来就是一滩烂泥，根本扶不墙！到那时，你们有什么脸面要求涛帮你们收拾残局？就算涛能帮，帮得了一时，能帮得了一世？”

    老爷子一发话，吴炳华顿时不吭声了。

    张蕙兰仍不服气道：“爸，长兄如父，那我们老了之后，可不就得涛照顾他弟弟么？”

    咣咣咣！

    老爷子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你还知道长兄如父！现在涛教育江几句，你们为什么总是拦着？拦着也就罢了，涛不在的时候，把江玩命地宠着，惯着！”

    这回连张蕙兰都哑口无言了。

    不仅是她，连吴涛自己都惊呆了。

    老爷子这一发飙，完全不在预料之中！

    这分明就是抢戏！

    不过看着爸妈二人满脸愧疚、一声不吭的样子，这效果还真比自己出马强多了。

    感谢爷爷！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吴涛给吓呆的俩孩子碗里夹些菜，这才深吸一口气道：“爷爷，爸，妈，我打算放弃中专，直接考高中大学！”

    “什么，不是商量的好好的么，为什么要放弃中专？”吴炳华一脸的不解。

    “因为我想考名牌大学。”

    “读高中还好，可是大学，那得花多少钱啊！”张惠兰犹豫着道。

    吴涛正待解释，却被老爷子抢先反驳道：“舍得供江大学，舍不得供涛？”

    吴炳华点了根烟，蹙着眉头抽了起来。

    这不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供大儿子大学，只能靠他们两口子出力出钱，每年万块可不是数目可是供江大学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有大儿子分担一些，他们的负担就轻多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再提了，否则老爷子气得不止是拍桌子了，很可能直接掀桌子。

    老爷子续道：“人这一辈子，会面临无数次选择。谁都无法保证每次选择都正确，但只要遵循一个原则就出不了大错，那就是要有大格局！举凡格局大的选择，都错不了。若是因为怕这怕那而格局了，目光狭隘了，即便以后再怎么努力，也难成大器！”

    “所以涛想考高中、大学，这没什么毛病！肯定比什么劳什子中专强！我赞成！”

    吴炳华猛抽了几口烟，扔在地用力碾灭，下了很大决心道：“行，供你，砸锅卖铁，也供你！”

    张惠兰还想话，却被丈夫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来今天这么一通闹腾，他们意识到，确实对老大有所亏欠二来老大比老二正好大岁，老大本科毕业，仍然能够帮衬家里培养老二，这和他们之前的想法并不冲突。

    眼见父亲答应下来，吴涛颇为意外。这比预料中的顺利多了，一切都亏了有爷爷这个神助攻！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饶是如此，吴涛还是决定陈述自己的理由。

    按照他的计划，这次的目的，不仅要让父母支持自己的选择，而且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爷爷，爸，妈，我放弃中专，是有理由的。”

    着，吴涛走到二八大杠前，取下书包，拿出报纸，翻找着一些新闻递给三位长辈道：“你们看看这些报道”

    老爷子接过报纸一抖，就见醒目标题赫然列道：

    教育部酝酿高等教育体制改革，预计三到五年内完成推广

    中专教育体制弊端频现，工作包分配制度矛盾凸显

    华夏受教育程度与发达国家差距显著，本科人才是短板

    京、津、沪率先完成教育改革试点

    张惠兰不识字，凑在丈夫的报纸前焦急道：“报纸都什么了？”

    吴炳华正看得心惊入神，没有应声。

    吴涛回道：“妈，这是我班主任专门找给我的报纸，面那些报道的意思只有一个。就是中专生已经不吃香了，将来社会需要的人才是本科生！”

    “不吃香了？怎么不行了就不行了呢？村里七队的老高家女儿，考警官学校，工作不是分配的蛮好？六队的孙家儿子，考财会学校，工资也很高啊！”

    “妈，他们那是过去了。现在国家已经酝酿改革，等我三年后中专毕业，很可能就没人要，找不到工作。到时候，别帮衬江了，我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老爷子合报纸，脸色愈发凝重。

    “涛的对，时代在变化，不能总拿过去的眼光去看现在和将来。过去老吴家还有三千顷良田，十几杆枪呢，现在日子扣扣巴巴，比以前家里的佃农好不了多少！”

    “现在报纸已经开始造势，等到涛三年后毕业，万一赶改革，捧不铁饭碗，那就等于十几年的学白了，这险冒不起！”

    随后吴炳华也放下报纸，性格一向心谨慎的他，坚定地道：“没错，念了十几年的书，换不到一份好工作，这个风险不能冒！家里坚决供你，考高中，大学！”

    看着父亲的浓眉，比刚才舒展多了，吴涛心头的一口气总算顺了。

    如果刚才第一次同意，是吴炳华迫于情势做出的选择那么这一次，就是他趋利避害，认清现实，从根本认同儿子的决定了。”

    “既然我们达成了一致，”吴涛收起报纸，心情愉快地道：“那我就宣布第二个决定！”

    第一个决定闹得鸡飞狗跳的，差点没掀桌子现在一第二个决定，众人刚刚放下去的心，顿时又提溜起来了。

    吴涛哈哈一笑，“爷爷，爸，妈，我决定考高中、大学，不花你们一分钱！我要自力更生，自己供自己学。”

    张惠兰先是一滞，紧接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自己这大儿子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居然连这话都出来了。想想以前对儿子的偏爱和独宠，她愈发觉得亏欠大儿子的太多了。

    “涛，你这话，妈真是高兴。这明你能体谅我们的辛苦，这就够了。你放心，你爸既然答应供你，我们就算再苦再累，吃糠咽菜，也要供你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