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进来的时候不敢去看他。

    他擦拭我眼角的泪水：“我听老人家，月子里是不能流泪的，会落下病的。”

    他的那么温柔，我听的五味杂陈。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我在九公主的别院见你的那晚，便派人去仔细调查过。”他的顿了顿，应该是没有想到我会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带我去军营？”

    “那个时候我只是怀疑，你何她长的太像了，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想象的两个人，可你是安府的三姐，你的母亲姓柳，我不敢确定，直到我的人带我去了东郊你母亲的墓碑。”

    “那，在营帐的时候，你其实都知道？”那个墓碑其实是我故意立给朱瑾看的，为的就是要他内疚，可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他和母亲之间是误会。

    “我只是想照顾你和你肚子你的孩子。”

    “为什么？”我已经不是懵懂的安璃，我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

    “愧疚，愧对你的母亲，我答应过要去找她，却食言了。”

    我望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把事实告诉他，他没有错，我母亲也没有错，可那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我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出来。

    末了淡淡的问了句：“你，去皇宫了？”

    “是。”

    “李元治难为你了？”

    “我不知道你和治儿之间发生了什么，治儿从就被他母亲抛弃性子难免孤傲些，但是他本质不坏”

    “赤王这是要把我推给李元治？”他不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

    他看我神色不好，宽慰我：“只要你不愿意，没人可以把你从赤王府带走。”

    “我的孩子”

    “我会视为己出。”他逗弄着刚出生没多久还很粉嫩的一团；“你记着，这件事情对老太太要做到三缄其口，我母亲对他还寄予厚望呢。”

    “我记下了。”我从到大也没和自己的父亲过几句话，更没有感受过父亲的慈爱，他此刻看我的眼神，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让我心中的愧疚越胜，这样的深情的男子不应该孤独终身。

    “你想好孩子叫什么了吗？”

    朱瑾问我才开始想，可能想到的名字，总觉得和粉嫩的那团不相称。

    直到晚膳的时候，朱老太太抱着本族谱跑进我屋：“这起名字是大事，我头几个月就找过师傅算过了，他我们家这孩子命里缺水，给我卜了个川字，一来川是河流水多，二来预示着将来我的孙儿的生活一马平川，平平安安，我们族谱到了我孙儿这辈，是辰字辈。”

    “川朱辰川。”

    我望着他的粉脸默念着他的名字；“川儿。”

    用过晚膳，我吩咐月把司琴带进来。

    她比白天的脸色苍白了很多，她整天总是挂着张苦大仇深的脸，在赤王府的人缘非常不好，如今她落魄了，估计在柴房里也没少受欺负，她见我传她来以为我要责罚她，瞪着一双能喷出火的大眼：“我如今既是那案板上的鱼肉，你便给我个痛快！”

    “我此番喊你过来就是要责罚你。”

    见我开了口她冷笑了起来，笑声很是凄凉：“大不了一死，掀你盖头的时候我就没打算活着！！”

    “我可没打算让你死！”

    我望着她惊恐的眼神，轻笑出了声；“我想让你去服侍赤王，做个通房丫头照顾他起居，名分暂时给不了你，不过等你们有了孩子，老太太不会亏待你的。”

    “为什么？”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司琴会把朱瑾照顾好，我是发自内心的。

    她那张看我万年苦大仇深的脸，第一次挤出了抹笑容，虽然看着很僵硬：“你的好，我记下了。”

    朱老太太每天变着法子命人给我做好吃的，怀里粉粉的川儿一天天长大。

    这是我自母亲死后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好到我想一直一直这样过下去。

    但是这样的日子还是终止在了川儿满月的那天。

    终止在李元治出现在喜宴上的那刻。

    “什么时候的事，瑾儿为什么没有和我？”朱老太太见李元治放下贺礼便问朱瑾何时去白帝城上任，惊的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李元治淡淡的开了口：“白帝城一直都是我四叔在守，可如今他身体抱恙，怕是撑了多少时日了，所以前些日子才与舅父商议，怎么舅父没有同外祖母提及吗？”

    白帝城，位于大宇的西北，那里是大宇贫瘠的土地。

    触目可及的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那里的城主例来都是犯了不可饶恕之罪的大宇皇室，一旦做了城主便只能在死的那日才能回帝都，明面上的城主，其实就是发配边疆的另一种法罢了。

    朱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要把你舅父发配西北？我要去找你母后评评理！”

    “别。”

    朱瑾拉住朱老太太，望向李元治；“臣会准时赴任。”

    看朱瑾的模样，我瞬间懂了。

    李元治提议让他去西北的事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甚至可能是纳侧妃喜宴那晚就提出了，他也肯定已经找过朱太后，不，应该能做的他应该都做了，所以才会那样去阻止朱老太太，所以才会挣扎都不挣扎一下便应承了李元治。

    这，其实是我想要的结果，是九公主的目的。

    可为何我的心里莫名的痛？

    我不想看到朱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想看朱瑾那样的谦谦君子被迫流放西北。

    我将怀中的川儿交给了司琴便追上李元治的脚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交给她，许是直觉告诉我她会善待川儿。

    朱瑾拉住了我的：“我答应过你，没人可以把你从赤王府带走。”

    “我知道赤王从不食言，只是现在是我自己想走。”

    朱老太太似乎也意识到我要做什么，一个劲的摇头：“洛羽，你当真这么狠心，川儿才多少？”

    “赤王不能去西北，马上就过年了，他得在家陪着母亲和川儿。”

    我最后看了赤王府一眼，踏了出去。

    李元治的马车果然没走，他果然在等我，等我出来自投罗。

    经过门堂的时候，姜颖低低的开了口：“你忘了九公主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