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别和她一起玩,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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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和她一起玩,听到没?

    对面的男人梳着中分,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正是带叔叔来村里暂住的钱宇。

    钱宇有晨跑的习惯,天一亮就醒了。见叔叔还在熟睡,就没吵醒他,独自从大红家出来了。

    呼吸着甘甜的空气,他感觉心旷神怡。信步而行,刚走到这里,还没开始跑呢,就被迎面而来的力道撞了一下。

    一只水桶咕噜噜转动着,往稻田的方向滚了过去,另一只则落到了钱宇脚下。

    “对不起。”青竹连声道歉,双撑在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男人低头扫了一眼,发现是个姑娘,看样子不像故意的,便无所谓地扬起:“不要紧,以后走路心点儿。”

    “我会的。”青竹嘴里答应着,忙脚乱地拾起

    细长的扁担之后,又去追远处的水桶。

    钱宇弯下腰,捡起脚边的水桶,笑着喊道:“喂,给你。”

    “呀,谢谢您。”青竹赶紧跑回来,将捡回来的桶撂在地上,有礼貌地鞠了个躬,伸出双去接。

    刚才,俩人隔着段距离,钱老板也没仔细瞅。这会儿离近了才发现,少女的衣着打扮有点儿眼熟,恍惚在哪儿见过。

    自己第一次来这个村,应该不会有熟人才对,她到底是谁呢?

    钱宇一拍脑门,猛然记起来了。

    这个丫头,不是昨晚在村口那个被群殴的偷吗?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压根儿就没换过。

    而且,年龄、身型跟举止,也一模一样,应该就是那个坏孩子。

    不像话,年纪不学好,不晓得父母是怎么教

    育的。

    她脸上这些伤,一定是被失主给打的吧?揍得可真够惨的。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红得很对,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钱宇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下去。没等青竹碰到拎,就提早松了。

    哐啷一声,水桶重重跌落在地上。

    青竹心一空,还当对方滑没拿稳,不禁暗自庆幸:

    得亏桶是铁皮做的,这要是塑料的,还不得摔零碎了?

    于是,她俯下身子,自己拾了起来。

    “今后,你好自为之吧!”钱宇冷哼一声,扭头走了。脚不干净的人,不值得他帮忙。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少女抬起,将鬓边垂下的碎发掖到耳后,迷惑不解地想:

    这人是啥脾气呀?不是刚完不要紧吗?怎么突然翻脸了呢?还让她好自为之?啥意思啊?

    几分钟后,青竹来到井边。用力转动辘轳,把水桶放了下去。

    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一对母女朝这边走了过来。每个人里提着一个水桶,一边走一边闲聊。

    “啧啧,这阵儿风可真硬。”穿着格子外衣的中年女人,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来也怪。平常这个时候,咋叫你都不起来,今儿个突然出息了,竟然愿意早起帮我打水。不成,我得瞅瞅,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瞧你的。”女孩儿挽着母亲的胳膊,亲昵地将头靠在她肩上,嗲嗲地撒娇道:“这有啥奇怪的?人家长大了,知道疼你了呗!”

    青竹用余光一瞥,原来是张婶儿跟她闺女大红。她没吭声,闷着头继续干里的活。

    起这个张婶儿,可不是个善茬儿。在这一带,

    是出了名的厉害婆娘。

    她最擅长骂街,跟赵寡妇、青竹的舅妈并称为石头村“三大泼妇”,根本无人敢惹。

    在家里,对丈夫非打即骂,搁公婆面前摔锅砸盆。有事儿没事儿就爱撒泼,驴脾气一上来谁也降不住。不过,对孩子倒是不错。

    她家那对姐俩,大红和二红,也不怎么好相处。一见到青竹,总是阴阳怪气的。

    青竹在内心深处,已经把她们娘仨跟“霸王”归为了一类。属于能躲则躲,尽量少打交道那种。

    “哟哟哟,得跟真事儿似的。”张婶儿撇撇嘴,心里却挺高兴。看来,这闺女没白养活,“对了,昨儿你领回来那俩人,打算啥时候走啊?”

    “钱老板,吃完早饭就开车回去。”大红向心呵了口气,回答道。

    一提到那爷俩,张婶儿就刹不住闸了,喋喋不休地抱怨道:

    “年轻那个也就罢了,老的那个傻不愣登的,瞧不出个眉眼高低,纯粹是个老糊涂。嘴巴像个无底洞,端起饭碗就没个够,咱家那点儿剩饭,都让他给造了。呼噜打得震天响,害得我跟你爹一宿都没睡好。”

    “哎呀,人家不是给钱了吗?又没白吃白喝。咱不冲别的,单看在钱的份上,也得忍忍啊!”大红将两揣在袖筒内,好声好气儿地劝道。

    “才二十,够干嘛的?”张婶儿不屑地哼了一声,像关枪似的数落道,“听,电视台的人住一宿给三十呢!昨儿要不是那俩货占了个屋,咱家也可以挣那三十。这笔帐,咋算都亏得慌。都怨你这个死丫头,就不该招他们回来!”

    昨晚儿,大红没跟家里实话。只告诉父母,那爷俩路过这里,想找个地方借住一宿。

    随后,她悄悄去了趟食杂店。从得到的感谢费中,掏出一百块买了包瓜子,把钱给破开了。

    回到家,拿出二十交给母亲,剩下一百八全装自己腰包了。

    关于钱宇过来找人,自己冒名顶替,收了两百块钱的事儿,一个字都没。

    大红想,那个姓钱的是个大老板。这几个钱对人家来讲,可能根本不算啥。事情都过去了,应该不会再提了。

    只要自己不漏嘴,谁也不知道咋回事。

    此时,她听到母亲的抱怨,显然又要絮叨没个完。于是,她眼珠子转了转,赶紧编了套瞎话:

    “钱老板了,昨天那些是饭钱。等走的时候,住宿费另算。”

    其实,钱宇根本没这么过。不过大红估摸着,那人办事挺讲究,应该不会白住。

    退一步,就算他直接走了也没啥。大不了她放点儿血,从腰包里再掏十块钱出来,也能把事儿摆平。

    娘一向爱财,她有十足的把握,能把人给哄高兴了。

    一听住宿费另算,张婶儿的表情,果然缓和了下去:“这还差不多。”

    着话,娘俩来到井边。青竹正好打完水,扛着扁担准备往回走,跟她们走了个对脸儿。

    “呸,真是晦气。大早上一出门,就碰上个杀人犯。”张婶儿啐了一口,将大女儿拉到身后,快步走过去,“见到这种坏娃子,你跟二红都离远点。别和她一起玩,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