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色里, 一面是酒吧外围霓虹闪烁, 浪漫热闹,另一面是昏暗角落里,伤残遍地,痛苦哀嚎。
秋薏看着眼前, 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颠覆□□件, 迟迟反应不过来, 大脑一片空白。
不远处,站在墙边的那个人是郁渊没错,眉眼身形都是他。
但是她又觉得不是。
刚刚斗的画面像是做梦一般,那个决绝狠戾、格斗了得的人,根本不是她所认知的那个郁渊。
一直以来, 在她心里,郁渊明明是聪明温柔,干净精致的哥哥形象。
而刚刚发生的事情明显破了她的固有认知, 一时间,思维有点混乱。
与此同时, 在她看不清的地方, 墙边阴影里, 郁渊墨色的眸子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的表面, 暗潮涌动。
向来能沉得住气,走一步看三步的他,就刚刚, 居然失控了。
而现在,一切归于平静。
他远远地看向霓虹光影下,那个惊呆的女孩,犹豫了一瞬,然后向她走去。
秋薏依然保持着提裙角的姿势,远远地看着郁渊。
阴影里,他的身形动了一下,然后向她走来,眼睛半遮掩在额前碎发的阴影中,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和表情。
她就那么僵在原地,带着一丝紧张和探究,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他的身形在她面前半米处,停住,温润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你没事吧?”
秋薏:“……”
抬眸看向他。
面前的人,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一如往常。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地上的刀还有墙上的血,明明就在眼前,都是他干的。
秋薏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秋薏。”郁渊喊她,伸手拉她。
秋薏转身,顺势一个回旋踢,踢向他的头部。
郁渊没躲。
脚背踢中他的头部后,尖细的鞋跟又划过他的脸,在他白净的侧脸留下一道血痕,渐渐溢出细的血珠。
秋薏也没想到,明明身手敏捷的他,居然不躲,就那么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脚。
她一脸懊恼和不解,微愠的眼睛对上他墨色的眸子。
郁渊表情淡淡,墨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低头吐出嘴里的血丝。
秋薏:“……你…”
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
郁渊先开口:“你的手还在流血,最好先消毒包扎一下。”
秋薏低头看向自己冒血的指尖,这才想起来,刚刚郁渊好像徒手握人家刀刃了。
她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果然鲜血淋漓。
“你还有闲情管我?”
秋薏态度恶劣,语气不满。
“你右手的伤是不算好了?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了吧,你以为你是铁皮人啊,还去握人家刀刃,爽吗,现在最该消毒包扎的人应该是你吧!”
“……”
郁渊沉默一瞬,然后轻笑点头。
“嗯,我先帮你包扎。”
“……?”
秋薏直接拒绝。
“伤,不用了。”
“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包一下?”郁渊抬抬右手,示弱,“我自己恐怕搞不定。”
手心几道明显的伤口,还在流血。
秋薏看着他无辜真诚的眼神,再看看他受伤的手,哼了一声:“行吧。”
……
二楼休息室,酒吧经理一路跑,送来药箱,偷偷瞥了眼郁渊鲜血淋漓的右手,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忙不迭地告辞退出门外。
房门应声关上,室内只剩下秋薏和郁渊两人,秋薏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站在房间中间的郁渊。
郁渊径自拿起桌上的药箱,走到秋薏面前,蹲下,从药箱里拿出酒精棉,抬眸,对她:“手伸出来。”
“……”
两人视线对上。
郁渊眼神如常,秋薏僵持了几秒,然后默不作声地伸出受伤的右手食指。
郁渊拿过她的手指,仔细检查伤口,松了口气:“还好伤口不深。”
他把酒精棉轻轻往她伤口上点了一下,问道:“疼吗?”
秋薏摇头:“不疼。”
郁渊笑笑,这才用酒精棉帮她擦拭伤口消毒,然后缠上一圈创可贴:“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
“……嗯。”秋薏看着他带血的右手,犹豫了下,还是主动开口:“起来坐好,我帮你包扎伤口。”
郁渊乖乖起身,坐到沙发上,伸出右手,墨色的眸子看着她。
秋薏故意不看他,低头拿起酒精棉,给他擦拭伤口,用了好多,才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给他涂上防感染药膏,再缠上纱布。
最后一圈,秋薏故意用力,动作粗鲁了些,郁渊忍痛轻笑,语气无辜:
“怎么我也算是为你受伤,让我功过相抵,行不行?”
秋薏弯弯眼睛,故意为难:
“过?你看,你有什么过?”
郁渊看着她,回道:
“你现在这样,明明就是在生气。”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哥哥?”秋薏帮他绑好纱布,冲他笑笑,特意强调哥哥三个字,言语挑衅,“你明明会架,怎么不?”
郁渊眸色幽深,语气无辜:
“我也从没过我不会架。”
秋薏语塞:“……”
虽然…但是…
她眨眨眼睛,不甘心地继续找茬:
“你会架,之前那么多次,怎么不出手?”
“因为用不着我出手。”
郁渊一脸坦然,突然笑笑。
“再,不是你要罩着我的吗?”
“……”秋薏再次无语。
总觉得都是自己之前挖了坑,然后自己跳了进去。
怎么越问,越感觉自己在无理取闹。
噫,矫情。
见秋薏脸色缓和了许多,郁渊主动道歉认错:“对不起,别生气了,好吗?”
秋薏顺台阶而下,摆摆手:
“算了,大人不计人过。”
“不过……”
她突然起身,眉梢染笑,眼神挑衅,慢慢俯身,把郁渊推靠在沙发背上,擦掉他侧脸上的血迹,贴上一片创可贴,然后裹着创可贴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侧脸,语气悠然:
“既然哥哥这么厉害,以后换你罩我。”
“……”郁渊贴着沙发靠背,周边全是秋薏香甜的气息,他目光从她盈润的双唇扫过,最终看进她的眼睛,勾勾嘴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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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泛白,酒吧场内一片热闹之后的安静缤纷,大家东倒西歪,不是喝多了就是玩累了,有人甚至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夏竹和楚冬两人迷迷糊糊地上二楼,推开休息室的门,然后被眼前所见震惊了一瞬,睡意全被八卦取代。
房间沙发上,秋大姐睡得香香甜甜、舒舒服服,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头居然枕在郁渊腿上。
而郁渊老老实实地坐在那看手机,貌似心翼翼地伸了个懒腰,腿却动都不敢动,生怕把她吵醒。
夏竹和楚冬默默对视一眼,表情意味深长。
所以,这两个人,单独在房间里待了一夜?
楚冬默默掏出手机,拨通了夏竹的电话,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秋薏醒了。
秋薏睁开朦胧的眼睛,第一眼便看到郁渊带着淡淡笑意的脸。
光透过玻璃窗,洋洋洒洒照在他的脸上,为他镶上一层更加柔和的光。
阳光下的他,干净柔和,和昨晚黑暗里,那个弑血狠戾的人,判若两人。
“醒了?”他笑着对她。
秋薏起身,一想到自己枕在人家腿上睡了一夜,有点不好意思,装模作样地理理头发,问道:
“不心睡着了,怎么不叫醒我,你腿不麻吗?”
郁渊愣了一瞬,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还好,怕吵醒你。”
夏竹和楚冬意味深长地撇了撇嘴。
夏竹上前,开两人玩笑:
“你们俩这一夜,就只睡觉,没干点别的?”
在郁渊面前,秋薏一本正经,点头:“当然只睡觉。”
楚冬适时补充:
“所以你们俩睡了一夜?”
秋薏:“……”
什么睡了一夜。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有歧义。
郁渊及时退出三个女孩的闺蜜闲聊,淡淡笑道:“你们先聊,我去找下韩牧。”
郁渊一走,三个女孩的话题立马热闹起来。
秋薏优雅转身,坐到沙发上,一撩头发,洋洋得意:“怎么样,我的效率还可以吧?”
夏竹撇嘴:“看出来了,你和你的菜,关系突飞猛进,都躺人家腿上了,可怜我的表哥啊,昨晚没差点被你气死。”
秋薏刚好趁机问夏竹:
“陆壹是什么情况啊,他以前不是很烦我吗?”
楚冬开口:“关键是,你现在不再去烦他了啊!”
夏竹翻翻眼睛:“你不烦他,他反而不习惯了吧,噫,我表哥好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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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郁渊找到正躺在椅子上睡觉的韩牧,踢了他一脚:“起来,走了。”
韩牧冷不丁被踢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发现是他,抱怨:
“怎么叫人起床的,不能温柔点,吓我一跳。”
郁渊笑笑,没搭理他,转身离开,韩牧赶紧跟上。
酒吧门口,阳光灿烂,彩灯已关闭,一派低调安宁的景象。
韩牧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角落的白墙上,一滩殷红的血迹。
“哎?昨晚有人架?”
他随口问道。
郁渊抬抬裹着纱布的右手,淡然回了一句:“嗯。”
韩牧睁大眼睛:“是你?那是你的血?不对,怎么可能……你把谁给了?”
“抢场子的人。”
郁渊淡淡笑笑,语气嘲讽。
“不知天高地厚。”
“……”韩牧反应了一秒,更加疑惑,“不对啊,那你怎么会受伤?不可能是他们的吧?”
郁渊看了他一眼,勾勾嘴角,没回答,径自往前走。
韩牧“啧”了一声,跟上去,破沙锅问到底:
“这些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根本不是你对手,你该不会是又用什么苦肉计吧,这次是对谁用的?”
郁渊笑笑,没话。
韩牧只能自己猜,拿起他的右手,左看右看,仔细研究:
“纱布的绑法和你的不一样,还了个蝴蝶结?女的?woc……该不会是我女神吧?”
被猜到了,郁渊收回右手,一脸坦然:
“没控制住,当着她的面的,怕她生气不理我。”
韩牧:“……”
翻了个白眼。
那帮人怎么没把你死。
“那你脸呢?也是他们的?”
郁渊一脸淡然:“秋薏的。”
韩牧:“……?”
反应了一秒后疯狂吐槽:
“兄弟,您这交个朋友可真够刺激的,敌友混。”
怎么没把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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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阳光灿烂,秋薏高调地开着跑车回到学校上课,引起同学的纷纷侧目。
其实在学校,私下里关于她的议论,风向早已扭转。
自从那次商业大赛全校汇报之后,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扭转了,从不学无术,变成聪明能干,从不受家人待见被限制经济,变成独立自强靠自己赚大钱。
现在看到她一身精致扮,高调张扬,大家眼里除了羡慕和佩服,也并没有别的负面想法。
不过,很快,当天还没结束,大家原有的认知似乎又被破,关于秋薏的议论再次沸沸扬扬起来。
阶梯教室里,老师正在上课。
夏竹猫着腰,偷偷跑到秋薏旁边坐下,递过手机,一脸无奈:“大姐,你又上新闻了。”
秋薏不以为意地接过手机,然后大跌眼镜,新闻标题真是足够吸人眼球——
“秋实大姐近日奢靡无度,疑傍大款”。
再往下看,新闻主要内容就是她最近前往商场高调扫货,挥金如土,包场通宵聚会,一夜挥霍上千万,相比之前的低调生活,突然转变画风,疑抱上金大腿,并且附上一张看不清人脸的照片,她和金大腿一起出去游玩。
秋薏盯着照片看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这个所谓的金大腿就是贺岩。
而同时看到这条新闻的,显然不止她一个人,班上已经有同学在窃窃私语,时不时地看向她,语气里不乏惊讶和鄙夷。
夏竹声问:“虽然我知道,你这种颜控,绝不可能看上这个男人,但是其实我也很好奇,最近你怎么这么有钱?”
秋薏无奈地给了她一个白眼,一针见血:“怎么,如果这个男的长得好看,你就相信了这条新闻?”
“……没有没有。”
夏竹连连摆手,含糊道。
“我这不还知道你喜欢代课哥哥嘛!”
秋薏故意追问:“这么,如果没有哥哥,你还是会相信了哦?”
“……不过你。”
夏竹语塞,拿回手机,直接溜了。
秋薏默默叹了口气,连夏竹这种闺蜜好友都半信不信,更别其他见风就是雨的吃瓜群众了。
秋实的股票估计要跌。
虽按照书中进度,这个时间点,秋实是该出现危机了,但是如果危机的□□变成了她的花边新闻,那就不好办了。
关键是外公即将治愈出院,遇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自己外孙女的绯闻把自己家的股票给绿了。
特喵的,这则新闻到底是哪个阴谋鬼才搞出来的。
要命。
还有哥哥,他看到了新闻没有,他该不会误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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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渊自然看到了这则新闻,而且接到了父亲过来的越洋电话,要求他趁秋实股价这波下跌,完成收购。
市中心CBD商圈一栋商务楼顶层办公室里,郁渊放下电话,视线落在电脑屏幕那张看不清人脸的照片上。
“过来。”他头都不抬,冲于助勾勾手指,“查查这个人是谁。”
于助上前,绕过办公桌,看向他的电脑,然后喉咙一哽:
“郁少,这张照片连脸都看不清,恐怕不好查……”
郁渊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笔,敲了敲屏幕上新闻首发机构的名字,看向于助,眸子里的笑意有点冷:“再一遍?”
于助心里一抖,立即领会,连连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查。”
按照郁渊的提示,于助第一时间联系新闻发布机构,很快便找到编辑这则新闻的人,但是刚表明来意,对方便挂了电话,再过去,一直拒接。
如实汇报后,郁渊拿起外套,走向门口:“有地址吗,去他家里。”
“有。”于助立马跟上。
一路上,于助坐在副驾,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偷看一眼自己老板,心中有无数个问号,但是又不敢问。
之前让他停止收购秋实股票,就已经让他莫名其妙到现在了,而现在又跟一个捕风捉影的八卦新闻较上了劲。
照片里的人是谁,有那么重要吗?非要大晚上的跑人家里去问?
与其问新闻编辑,还不如直接去问秋姐本人呢,她不是最清楚?
想不通,猜不透,还不敢问。
穿过了大半个市区,终于到了那个人家里。
于助上前敲门,房门开,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内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于助表明来意,那人脸色一变,立马关门。
郁渊抬手挡住,眼里笑意沉沉地看着那人,把门推开,进门。
那人神色紧张,道:“你们想做什么?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知道吗?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郁渊眼里带着淡淡笑意,礼貌客气之下难掩强势和不容拒绝:
“冒昧造访,是想了解秋姐那条新闻的真实性,以及照片来源,望如实相告。”
那人矢口否认:“什么新闻,我不知道,你们快离开我家,否则我报警了。”
着便拿出手机,开始摁号码。
郁渊不以为意地笑笑,一脚踢飞他的手机,紧接着又一脚踢在他胸口,把他踢坐到椅子上,顺手拿起放在餐桌上的一条丝带,把他反手绑到椅背上。
这一切都在眨眼间完成,干脆利落。
郁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勾勾嘴角:“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突然被如此对待,面色大变,又惊又怒,“你……”
刚一开口,郁渊便捏住他的脸,把桌上的一瓶白酒塞进他嘴里,强迫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那人被辣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红着眼睛,咳嗽个不停。
于助在旁边看得龇牙咧嘴,不禁轻抚自己的胃,仿佛自己的胃也跟着翻江倒海地燃烧起来,同时替那人庆幸,幸亏桌上放的是酒不是刀。
他同情地看着那个人,真心希望那人能早点认清现实,坦诚相告,否则有他苦头吃。
这个郁家的少爷,表面看起来脾气最好,其实偏偏是最不好惹的那一个。
这么一通教训,那人果然老实了,有问必答,告诉郁渊,照片和主要内容都是他一个朋友提供给他的,并且给他一笔钱,让他帮忙发布新闻。
郁渊拿到那人朋友的联系方式,径自先行离开,于助按照惯例留下来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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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秋薏也用同样的方法查到了这个新闻编辑的住址,正算上楼。
电梯门开,两人一里一外,四目相对,一愣之后,忍不住相视而笑,同时开口。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来这儿?”
郁渊轻笑,走出电梯,示意她先。
秋薏眨眨眼睛,眸光灵动,试探着问:“哥哥,有没有在网上看到我的绯闻?”
“绯闻……”郁渊若有所思,点点头,墨色的眸子锁定住她,同样试探,“看到了,不过绯闻对象好像没见过。”
“……哦?”秋薏眉梢挑起一抹狡黠,半开玩笑,“哥哥对我的绯闻对象有兴趣?”
郁渊眸色幽深,眼里浮起一片笑意,没有正面回答,顺势问道:“所以,那人是谁?”
秋薏本来正犯愁要怎么主动解释才不显得刻意,现在好了,刚好顺水推舟,把之前在帝城,遇见贺岩的前因后果,全部给郁渊讲了一遍。
郁渊听完后,心中释然,问道:“你到这儿来,是找那个新闻编辑?”
“是啊,电话不接,只好过来了。”秋薏点头,好奇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
郁渊笑笑,表情波澜不惊:“我刚找过他,新闻是他一个朋友让他发的。”
秋薏顺势问:“他朋友?是谁?”
“叫任烟,认识吗?”
“不认识。”秋薏摇头,“有地址吗,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郁渊点头:“好。”
另一个地址离得并不是很远,看地址应该是一家私人咖啡屋,穿过两条街就是了。
郁渊手机响起,示意她之后,走到一边接电话。
十月的滨城,秋高气爽,满城金桂飘香,连晚风中都带着丝丝缕缕桂花的甜腻气息。
秋薏站在一颗桂花树下,仰脸轻嗅花香,视线却悄悄飘向不远处,站在花坛边正在接电话的郁渊身上。
阵阵晚风从他身上拂过,吹乱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精致带笑的眉眼。
白净的脸上,表情淡然却刚刚好是她喜欢的温柔。
像是有感应一般,他一边着话,随即视线便看向她的方向。
对上了她的视线,于是他便挂掉电话,向她走来。
偷看被发现,秋薏索性不再遮掩,一副大方坦然的姿态,站在树下,眸色璨然,眉梢染笑,看着他向自己走来。
一阵晚风吹过,拂起她的长发,也带起桂树枝头花间摇摇曳曳,洒下一片金黄的浪漫缤纷。
郁渊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一步一步走近,没在该停的距离停下来,而是更近一步。
秋薏心里“喵”的一声,不禁随着他的前进,后退一步,身体碰到树枝,又带下一片洋洋洒洒的花瓣。
郁渊拉住她,低声笑道:“站好。”
秋薏:“……”
喵喵的,你不停下来,怎么站好。
站好就站好,谁怕谁。
她索性上前一步,把刚刚自己退的那步给补了回来,与郁渊之间只隔着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抬眸,眸光闪闪,带着一丝挑衅的玩笑:“站好了,然后呢?”
郁渊垂眸,对上她内容丰富的眼睛之后,轻笑一声,视线上移,落在她头顶,抬手帮她把落在头上和身上的粒粒花瓣一颗一颗拿掉。
晚风轻拂,空气里全是桂花甜香。
秋薏就那么乖乖站好,感觉时间似乎被按了暂停键。
良久。
“好了。”
郁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他收回手,自觉地后退一步,眼里带着隐隐笑意:“现在去找任烟吗?”
身前温热的气息瞬间远离,秋薏站在原地,心里的感觉居然有点微妙。
刚刚的气息和氛围让她有点流连忘返。
特喵的,这种干净温柔又好看的哥哥,简直就是她的天菜好吗。
郁渊的声音再次传进耳朵:“走吗?”
“走…走吧。”
她从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思中抽离出来,径自先行转身,往外走去,留给郁渊一个窈窕背影。
穿过两条街,果然看到一个带庭院的咖啡屋,木制栅栏上彩灯点点,格调倒挺别致。
刚要敲门,栅栏内的院子里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把女的抱坐在桌上之后,两人居然开始接吻。
“……”秋薏眨眨内容空白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郁渊。
郁渊也下意识地看向她:“……”
尴尬的沉默之后,郁渊背靠栅栏而站,挡在她面前,淡淡笑道:“非礼勿视。”
秋薏心思一起,又趁机胡闹撩拨,故意踮起脚尖左看右看:
“好奇嘛,接吻是什么感觉,哥哥知道吗?”
郁渊喉咙哽了一下:“……”
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秋薏没听到声音,对上他的眼睛,然后眸光闪闪,笑得狡黠:
“不知道?原来哥哥初吻还在啊?”
郁渊:“……”
“嗯?”秋薏笑意盎然,看进他墨色的眸子,得寸进尺,“你怎么不话?”
下一秒,郁渊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肩膀,带着她一个转身,两人位置对调。
秋薏贴着栅栏而站,被郁渊圈在两臂之间,一瞬间的惊慌过后,窃喜随之而来。
喵喵喵,被哥哥壁咚了,哥哥好帅。
她压抑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抬眸和他对视,除了隐隐的一分羞怯之外,眸光闪闪里全是大胆直接的调笑。
郁渊不以为意地勾勾嘴角,墨色的眸子里带着隐隐笑意,错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她色如点嫣的丰润双唇,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想知道,你的初吻还在不在。”
“……”
这回轮到秋薏语塞了。
“话。”郁渊目光从她唇上移开,看进她的眼睛,声音温温柔柔,却又透着一丝必须得到答案的强势。
秋薏在他的持续注视之下,只好点头,坦然承认的同时,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还在啊,毕竟我才19岁。”
比你三岁呢,不丢人。
喵喵的,今晚的哥哥好像有点强势。
郁渊眼里笑意加深,瞥见院子里那一男一女亲热结束,便放开她,随手从路边花圃里捡了几颗石子拿在手里,对她:“进去吧。”
秋薏好奇问道:“你拿石子做什么?”
郁渊笑笑:“以备不时之需。”
刚刚在花坛边接的那个电话,是他让人去查任烟背景的回复,任烟新交的男朋友,是个混道上的,擅长用刀,有两下子,让他当心。
他倒不怕把现场弄得血腥狼藉,只是怕吓到她。
所以,刀,最好别用。
秋薏走到院子入口处,敲门,等了一会,大门开一条缝,任烟在门内道:“十点了,烊了。”
秋薏没经历过之前那人对此事的抗拒和缘由细节,还抱着先礼后兵的态度:
“我想了解网上那条关于秋实大姐的新闻……”
“不知道,关我P事。”
话没完,任烟便粗暴断,意欲关门。
郁渊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及时抬手挡住门,推开。
两人进门。
任烟跟在他们身后喊道:
“你们谁啊,怎么随便闯进别人家里,金哥,快出来,有人欺负我!”
秋薏撇撇嘴,心下了然,遇到了个没礼貌又不讲理的。
刚刚那个男人很快便从屋里走了出来,面色不善,眼神凌厉,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一看就不是善茬。
金哥直接冲秋薏和郁渊喊道:“你们两个,识趣的,就抓紧给我滚出去!”
这一男一女,一个德行,看这态度,估计是没法好好话了。
秋薏踮起脚尖,凑到郁渊耳边,声问道:“哥哥,你会罩我的吧?”
郁渊对上她一本正经的眼神,不禁轻笑,点点头:“嗯。”
现在既然有了保镖,秋薏更加恣意嚣张,对着金哥那张扑克脸,偏头一笑:
“不好意思,我们不识趣。”
金哥立马沉下脸,撸起袖子就往这边走,骂骂咧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战火点燃,秋薏笑盈盈地对郁渊了声“加油”,然后自觉地退到一边,双手一撑,坐到树下的方桌上,荡着双腿,怡然自得地观战。
男人能做的事情就交给男人做好了。
哥哥架狠是狠了点,但是帅呀,更何况的都是坏人。
优雅地看自己喜欢的男生为自己架,难道不香吗?
金哥用力挥过来的拳头被郁渊微一侧头,轻松躲开。
出乎意料加上郁渊不以为意的态度,让他有点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接连出招,步步紧逼。
秋薏一看金哥的架势,就知道这人肯定是练过的。
她看向郁渊,兴致盎然,这样的斗,比那些毫无套路的群魔乱舞好看多了。
郁渊开始只是挡和避,几招之后,试探完对方的路数,他身形一闪,开始反击。
拳脚相交间,动作又快又狠,干脆利索,招招击中,没有一拳半脚落空。
秋薏不禁啧啧称赞,这得吃了多少苦才能练成这样。
没几分钟,金哥便招架不住,回头冲任烟大喊:“把我刀拿来!”
秋薏一听,心里一抖,刚从桌子上跳下来,就看到任烟手里攥着一把半米长的砍刀走了过来。
喵喵的,这一刀下去会死人的吧。
她毫不犹豫地冲向任烟,想要去夺刀。
任烟也不怯场,看到她冲过来,便冷笑着举起砍刀,一副你敢来,我就敢砍的架势。
下一秒,一声闷响,任烟惊呼一声,砍刀应声而落,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秋薏瞅准时机冲过去想要捡刀,任烟也紧接着俯身去捡。
两双手同时伸向砍刀的瞬间,任烟再次突然一声惊叫,缩回手,同时一颗石子落在地上转,秋薏先一步拿到砍刀。
秋薏看着地上的石子,瞬间明白了郁渊在门口花圃里捡那几颗石子的用意。
万事留一手,还挺有先见之明。
接下来的场面就是,秋薏长发飘飘,砍刀护体,优雅而坐,云淡风轻地看着郁渊把金哥得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一下,郁渊勾勾嘴角,一脚把金哥踢向秋薏,秋薏起身,捡起脚下一根木棍,一棍子在金哥后颈,金哥翻了个白眼,彻底歇菜。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同时看向任烟。
这回任烟没脾气了,老老实实站在那,还勉强挤出一抹求和的笑。
秋薏拿着棍子上前,扬眉,直奔主题:“吧,那个新闻是怎么回事?”
任烟瞥了眼她手里的棍子,老实回答:“是别人寄到我店里的,快递盒里有一张照片、新闻内容,还有…一沓钱…”
秋薏问:“寄件人是谁?”
任烟摇头:“我也查了,快递公司寄件人没留下任何信息。”
秋薏又问:“一沓钱是多少钱,让你这么听话地就找人发新闻?”
“二十万。”任烟回,“而且网上看到新闻后,还会再给我寄二十万,所以我就找朋友帮我发了。”
“后来的二十万寄给你了吗?”
“嗯…今天刚收到。”
“……”秋薏看向郁渊,有点无奈,“这个人还挺狡猾,绕了这么多弯,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郁渊点头:“这样的话,就很难查了,先回去吧。”
--
回去的路上,秋薏冥思苦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谁会拍到她那张照片,然后捏造出那责新闻。
毕竟那次她和贺岩一起去考察项目,并不在滨城,而是在宁城,宁城又没人认识她。
宿舍楼下,她挥手和郁渊告别,几个女生从她身边走过,目光闪闪烁烁地偷看,然后窃窃私语。
秋薏不用想都知道她们在什么,于是和郁渊开玩笑:
“你猜她们的议论里,有没有你?”
话音刚落,陆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不爽:“秋薏,你怎么回事,网上的新闻是不是真的?”
秋薏:“……”
煞风景。
她回头,弯弯眼睛,语气嘲讽:
“你自己没脑子?不会自己判断?”
“我哪知道?”陆壹没好气地回,“托你的福,我之前被你拒婚的糗事又被扒出来了。”
“…?”秋薏惊讶,“哪?”
“网上呗,你自己看。”
秋薏拿出手机浏览新闻,果然看到一系列关于秋实的衍生报道,其中有一条就是她拒绝陆氏联姻,原来是有别的目标。
秋薏暗想,这条新闻标题得不错,她就是有别的目标,只不过目标是哥哥。
秋薏收起手机,对着陆壹,无奈道:
“通篇看下来,全是批评我好高骛远,替你感谢不嫁之恩的,舆论都在你那边,糗的是我,不是你。”
陆壹依然一脸懊恼,不依不饶:
“不这个,你和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你不会真的……啊,谁特么砸我?”
秋薏瞥了眼落在地上的石子,对上郁渊带着隐隐笑意的眼睛。
郁渊上前,搭上陆壹肩膀,淡然自若道:“你上次那篇论文,被胡教授毙了。”
“什么?毙了?为什么啊?知道我写了多久吗,特么,我还指望它发表呢,不行,我这就找他去……”
一个淡淡的笑之后,郁渊搭着陆壹的肩膀,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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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秋薏刚一醒来,便开始看相关新闻。
意料之中,网上除了关于她的绯闻以及各种负面事件的报道外,又新出来了不少关于秋实发展预测的文章,无一例外,都是唱衰的。
秋薏看着时间逐渐滑向八点半,莫名有点焦虑,马上股市开盘,估计秋实的股票要大跌。
同一时间,郁渊也在看各种关于秋实的新闻。
他看了一会,给于助电话:
“网上那些关于秋家的新闻,拿钱砸,最快多久能清空?”
电话里沉默了一瞬,然后于助心翼翼的声音传来:“郁少,建议您不要,因为有一部分新闻,是您父亲派人弄的……”
郁渊:“……”
八点半,股市开盘。
秋薏开界面,秋实股票果然开盘暴跌。
她还没来得及叹息,紧接着手机响了起来,管家来电话:
“秋姐,老爷子醒了,如果您方便的话,请尽快回来一趟。”
秋薏:“……”
真特喵的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