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翌日天气晴朗,灿烂的阳光倾泻进来,落在阮苏的脸上。
她睫毛颤了颤,刚睁开眼睛,就被阳光刺得赶紧闭上了。
身体酸痛,仿佛跑了一场马拉松,床尾有电风扇在呼啦啦的转,为她送来阵阵凉风。
阮苏呻.吟一声,揉了揉眉心,拉高身上的薄毯挡住脑袋。
赵祝升推门而入,见状放下手里的托盘,快步走去关好窗帘,然后才来到床边问:
“你醒了吗?饿不饿?我把早饭端上来了。”
阮苏听见他的声音便想到昨晚的事,躲在毯子下一动不动,宛如一只鸵鸟。
赵祝升没有逼她,柔声:“不想吃那就再睡会儿吧,热不热?再拿一台风扇上来?”
他像照顾婴儿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但是并不能让她心中的羞愤减轻半分。
阮苏讨厌当缩头乌龟,咬咬牙关扯开毛毯,瞪着他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知道。”
做了他最想做的事。
“那你还有脸来见我?”
赵祝升从兜里拿出一把枪,放在她手上,后退两步低着头:
“我知道我错了,但有些事就是明知是错也会忍不住去做。你要是恨我就开枪吧,我绝无怨言。”
阮苏看着手里的枪,以为他在威胁自己,气得下床走到他面前,用枪口顶住他的脑袋,手指扣上扳机。
赵祝升纹丝不动。
她惊道:“你为什么不躲?认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他抬起头冲她宠溺地笑了下。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舍得,我只知道我已无遗憾。”
阮苏咬着嘴唇皱眉,将枪远远地丢出去,“滚!”
赵祝升跟随她多年,知道她的脾气,没有继续纠缠,见好就收,麻溜地离开房间,还特地为她关上门。
阮苏气呼呼地坐在床上,一个人生闷气。
气赵祝升,也气自己。
过了很久,有人敲门。
她用力捶了下床铺,骂道:“滚!”
“娘。”
音音怯生生的声音传进来。
阮苏一愣,放软了语气,“什么事?”
“哥哥不跟我玩,他挖了好多泥巴要做一匹马送给林将军,连碰都不让我碰。”
姑娘委屈得要哭了,阮苏连忙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开门搂住她。
“不哭,娘带你去买洋娃娃,你想要金头发的还是黑头发的?”
音音摇摇头,恹恹地靠进她怀里。
她抬手放在她额头上,热度果然不太正常。
“宝贝,你生病了,我们去看医生。”
“我不想看医生,我想哥哥陪我玩。”音音前一秒着要求,后一秒就被她脖子上的红痕吸引走注意,“娘,这是什么?”
阮苏忙用衣领挡住那块红痕,神色闪烁地:“蚊子咬的。”
音音眨眨眼睛,“今天爸爸很开心。”
“是么。”
“他他要赚很多钱,给我们买更大的房子,更漂亮的衣服,还要带我和哥哥去外国念书,外国是哪里呀?”
“是……很远的地方。”
“那你会跟我们一起去吗?”她握住阮苏的手指,“我希望我们四个永远在一起。”
阮苏鼻根涌出一股酸意,连忙揉了揉,承诺道:“我们当然会在一起。你不想看医生,就吃点药好不好?”
音音是最讨厌吃药的了,以前每次生病喂药都会折腾得人仰马翻。今天她仿佛感受到家里不一样的气氛,乖巧地点头。
阮苏将衣领重新扣了一下,抱着她往楼下走,在楼梯上遇到赵祝升。
他手里端着一盘刚买回来的西瓜,颜色鲜红饱满,甜蜜多汁。每一块都切成适合入口的大,去了籽,是要送去给她吃的。
二人都有些猝不及防,他咳嗽了一声问:“你要出去吗?”
阮苏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摸着音音的额头:“她有些发烧。”
“最近白天热晚上冷,她睡觉老踹被子,是容易感冒,我来吧。”
赵祝升把盘子放在楼梯扶手上,伸手来接音音。
阮苏摇头,“她不肯去医院,你帮我找点退烧药来。”
对方像往常一样指使自己做事情,似乎不再计较昨晚的事了。赵祝升松了口气,答应道:“好,你稍等。”
完就跑下了楼。
看着他殷勤的背影,阮苏将音音抱紧了些,去沙发上坐着等。
音音吃完药就睡着了,二人把她送回卧室,放在印满花朵的粉色床单上。
阮苏用一条薄薄的毯子搭在她腰间,走去窗边把窗户开了些,好让风吹进来。
做完这些她转身:“我们得开始准备了。”
赵祝升正在帮音音擦汗,闻言动作一顿,“真的要走了吗?”
“嗯,王四全已经答应帮我救出曼,救出她的当天我们必须得离开,否则恐怕会被陈定山追捕。如今你我手中都有些资产,得尽快把它们变卖,找好退路。对了,你手里的那些股份……”
赵祝升:“这么多钱,又涉及到手续问题,一时半会儿恐怕不好找买家,而且容易被商元良知道,他是很想讨好陈定山的。”
阮苏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部分暂时就不用管了,把其他东西卖掉后,手里的钱应该足够生活。”
“那我现在就去找买家?”
阮苏道:“我来吧,你去应付商元良那边,免得被他发现。”
赵祝升答应下来,看她的眼神充满愧疚。
“这种事我本来早就应该安排好才对,现在这样匆匆忙忙的,连机票都不好买。”
“世事无常,一年前我们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怪只怪我太傻吧。”
阮苏看了眼壁钟,“先这么了,我去看看安安,然后准备出门,你也忙你的去吧。”
她完就转身出门,生怕对方还有话要似的。
赵祝升看着她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有点伤心,但是此时的情形已经比他预料中的好几百倍了。
他忍不住微笑,弯腰亲亲音音的额头,轻步离去。
阮苏用了一周的时间来处理他们的资产,结果令她自己都很惊讶——在时间紧迫与战争频发的情况下,她居然仍然筹得了五十多万元。别供一家人生活,开个大工厂都绰绰有余了。
当然这得感谢赵祝升,五十万元里他占了三分之二,阮苏的主要财产则来源于化妆品公司,而这家公司成立还不到一年。
看着账单她突然感到遗憾,倘若公司是她的,倘若国泰民安,她兴许真的可以好好做一番事业。
合上账单,她电话托人订机票。经过与赵祝升的商量,两人一致认为国内情形不容乐观,
他们即将得罪陈定山,又无任何势力可供依附,还是先出国避避风头比较好。
英国美国不是上选,自身国内也比较动荡,并且他们在这里所做的事实在叫人无法产生好感。
二人参考了许多信息与资料,最后将目的地敲定为阿根廷。
路途遥远,而且无法直达,他们得先开车去港城,乘飞机去法国,在法国转机飞葡萄牙,然后才能去阿根廷。
路上光机票就是一笔不菲的数字,去那边后定居也需要花费许多精力。
阮苏不禁怀念起彭家村来,若那里不是穷得只能喝稀粥,她宁愿回那里了。
所有工作都是瞒着商元良进行的,根据赵祝升的反应,商元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他最近正因钱家的委托忙得不可开交。
国庆大典预计会有两万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钱家让他负责提供这些人要抽的烟,给得酬劳却连本钱都不够。
商元良一边气得半死,一边又得硬着头皮去准备货物。因为任谁都看得出,陈定山对这次大典寄托了沉重的期待。
眼下的晋城仿佛成了一片汪洋,海面上风平浪静,海面下暗潮涌动。
在大典开始的前三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七日晚上,王四全行动了。
他把女儿送回老家让妹妹照顾,自己带了几个以前在道上混的,身手还不错的兄弟,潜行进阮苏所的洋房。
这一去他带了成王败寇的决心,若成功救出,皆大欢喜,阮苏带走人,他带着阮苏给的钱回老家去,安安生生过几年。
若失败了,阮苏也承诺会给他女儿送去一笔钱,至少抚养成人。
王四全已无后顾之忧,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阮苏与赵祝升带着兄妹俩,坐在位于城门旁一条巷子里的汽车上等待着。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等王四全把曼送来,他们就出城前往港城登机。
夜幕格外的黑,星星都看不到几颗。漆黑的夜色让他们不容易被巡逻队发现,也让阮苏
屏气凝神,不敢疏忽。
音音的发烧还没好,身体像个火炉,躺在赵祝升怀里睡着了。
阮苏抱着安安,的人儿抓着她的袖子问:“娘,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到林将军吗?”
她竖起一根手指,嘘了声。
安安乖乖闭嘴,从兜里摸出不离身的钻石胸针把玩。
巷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赵祝升沉声提醒:“来人了!低下去!”
阮苏压低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
冷清的巷口跑进来四五个人,夹在最中央的赫然就是曼。
赵祝升开车门,问:“没追来吧?”
王四全兴奋道:“我们临走前放了把火,他们现在恐怕还不知道人已经没了。快,你们抓紧时间出城!”
阮苏把支票递给他,认真地:“多谢你。”
王四全挥挥手,带着人隐入民居里。
阮苏扶着曼,来不及寒暄,大致看了看确认她没受伤后就赶紧上车,开向城门。
大典在即,城门晚上一般是不让进出的。他们花高价买通了一位守门军官,才获得出城的机会。
晚上街道无人,过程还算顺利。离开晋城后没有休息,一口气开出二十多里才放慢速度,沿着山路匀速行驶。
曼上车后一直没话,抱着包袱蜷缩在角落,这时忍不住往阮苏肩上一趴,激动得痛哭。
“谢谢太太!我终于出来了!”
阮苏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赵祝升递来一块手帕,曼愣了愣,接过来擦擦眼角:“多谢。”
他看了眼阮苏,回头继续开车。
阮苏松开手道:“你休息一会儿吧,我们要开很久的车。”
她点点头,算闭眼憩一会儿,奈何有件事实在好奇。
“我听林清也在晋城,你不算为二爷报仇吗?”
二爷,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阮苏看着窗外低声道:“他不需要我做这种事。”
曼听到她的答案,更加困惑,准备追问时赵祝升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几人毫无防备,齐刷刷撞到椅背上,已经睡着的安安和音音也从座位滚下,活生生摔醒了,捂着脑袋哇哇大哭。
阮苏最先反应过来,把他们搂进怀里,低声问:
“怎么了?”
赵祝升的语气十分不妙。
“有人。”
有人?
这荒郊野岭的,哪儿来的人?
阮苏心脏狂跳,探头去看,距离汽车不到十米的位置,赫然停着好几辆车。
因车身太黑,又没开灯,以至于他们先前根本没有注意。
车门开,有人走下来。
赵祝升深吸一口气,从方向盘底下摸出枪,上了膛,嘱咐道:
“待会儿要是起来了,我会跳下车,你来开车带他们走。”
阮苏立即拒绝:“不行!这种时候你留下来,不是死路一条吗?”
赵祝升道:“我不留下来,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不定大家都得死。”
一个人死显然比五个人死要划得来,但阮苏无论如何都无法答应。
她已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再也不要来第二次了。
下车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将他们包围。
两个警卫模样的人开最后一辆车的车门,下来一个人,让阮苏和赵祝升都吃了一惊。
曼看着那个貌不惊人的瘦老头,疑惑道:“你们认识吗?”
二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事实上他们也根本解释不了,商元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工夫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下一秒,陈定山也从车里出来,走到他们面前。
两人的表情统一的冷酷,商元良在冷酷中还带着些愤怒,让他的皱纹看起来更加深刻。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我辛辛苦苦提拔你们,连声招呼都不就跑掉?”
赵祝升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却不看他,注意力全在陈定山身上。
被商元良骂不要紧,大家横竖是雇佣关系,大不了一拍两散。
可陈定山的天下,绝不是靠着慈祥和蔼出来的。
陈定山用手敲了敲车门,命令般地:“宏珍,下车。”
曼紧紧抱着包袱,脸色铁青。
阮苏低声道:“不如我先下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再……”
“不!”她咬着后槽牙道:“下去就下去,我不怕他!”
完她一脚踹开了车门,陈定山迅速躲开,但仍然被车门了个踉跄,险些跌倒。
曼下了车,把包袱往地上狠狠一摔,骂道:“你要算个男人,今天就杀了我!别用我去做那让人耻笑的事!”
陈定山看着她笑,笑到一半抬手就是一耳光,力度堪比屠夫,得她扑倒在地,嘴角溢血。
阮苏连忙冲出去,用身体挡住她,回头问:“你们想怎样?”
陈定山叹气:“阮姐,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非常欣赏你。谁知你也跟其他女人一样,有一颗狭隘的妇人之心,目光极其短浅。
她跟着我,虽然暂时没有自由,可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不比跟着你逃命强得多?而你跟她情同姐妹,又是商老板的好帮手,往后这晋城的男人还不是由你选,左拥右抱养几个白脸在家中也未尝不可,你何苦自断前程?”
阮苏冷笑,“感情**是在为我们着想?”
“可不是么?我对自己最高的要求就是爱民如子。可惜你们并不领情,我也只好用点野蛮的手段了……来人!”
十多个警卫走过来,他抬了抬下巴,“把他们都带回去,包括车里的孩子。”
此话一出,警卫们和阮苏同时冲向汽车。
赵祝升极力护住安安和音音,一时间孩的哭喊、女人的尖叫、汽车的喇叭、皮肉的碰撞声夹杂成一团,场面混乱至极,分不清谁是谁。
赵祝升搂住安安,拔出枪,准备瞄准陈定山。
身边训练有素的警卫却比他更快,抢先用枪托砸晕了他,从他手中夺走安安,连同阮苏等人一起塞进车里。
关上车门后他们又要来抬赵祝升,商元良忽然出声道:
“总统,他是我的侄子,可否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带回去管教?”
陈定山回头看了看他,笑道:“商老板,你是个做生意的人,理应比普通人更理智些,对亲人包庇依赖可不行啊,会亏本的。”
商元良连连应声,态度极其谦恭。
陈定山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就不计较了,挥挥手:“你带走吧。”
“多谢!多谢!”
他赶紧冲自己带来的人使眼色,让他们把赵祝升抬进车里,带回商家。
没过多久,鸡破晓。一缕微光照进客厅里,赵祝升躺在地板上,被一杯冷茶泼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稍微一动后脑勺就钻心刻骨的疼,情不自禁闷哼了一声。
商元良站在他面前,背对着阳光,脸色阴沉沉的。
“当初是谁口口声声告诉我,只要能出人头地,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赵祝升看见他,沉默地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我当初的确是那样想的。”
“所以是阮苏让你没了志气?”
“恰恰相反,要是没有她,我根本不会来找你。”
商元良讥嘲:“这么来我还得感谢她?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提拔你,栽培你,你却被她的几句甜言蜜语动摇决心。看看你自己,有志向吗?有前途吗?为了区区女人放弃已经到手的一切,简直愚蠢透顶!”
赵祝升摇头,“你不懂,就算我赚几十万、几百万,也抵不过跟她一起吃顿饭。”
“她有那么好?”商元良气得快笑了。
他嘴角微扬,“她就是那么好。”
“好,好个屁!你分明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从总统那儿讨回来的,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你就把命还过来。”
天边云层散开,洒出一道金光。
商元良背着手走到窗边,仰望苍穹,“钱家的气数即将耗尽,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了。”
赵祝升看着他瘦弱的背影,宛如在看一个疯子。
商元良就是一个疯子。
普通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哪个不是舒舒服服安养天年?只有他,临近耄耋了还野心勃勃,恨不得在死前出一个天下。
这是他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最令人讨厌的地方。
他的眼中只有利,没有其他了。
商元良转过身:“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开枪自尽,一了百了。要么就像以前一样乖乖帮我做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赵祝升沉默。
他走到他面前,将一把枪放在他手上,拍了拍他的肩。
“我不喜欢逼别人做选择,但是念在你是我侄子的份上,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得给你讲清楚了。死是世上最轻松的事,懦夫最喜欢一死了之。而你若是跟随我,钱家下去后我就是第一,你跟在我身边就是第二,到时我们大可以想办法把她给捞出来。”
赵祝升垂眸看着枪,“你就那么笃定钱家一定会下去?”
商元良笑道:“不是我笃定,是时事注定。他们曾帮陈定山攻天下,如今却成了他登基称帝的拦路虎,怎能嚣张太久?”
赵祝升皱眉道:“你既然心里已有把握,就不必再留着我,成人之美放我们自由不好吗?”
商元良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讥嘲道:
“你少装什么纯真良善了,真以为你不我不,你屁股就是干净的么?当初要不是你来求我,我会留她当秘书?会一步一步提携他?这些可都是看在你面子上才做的,现在倒好,想过河拆桥?没门!”
他深藏心底最见不得光的秘密被戳穿,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抬起头:
“你答应过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这件事。”
商元良不屑地看着他,“你答应过我,我也答应过你。现在是你先背信弃义,那就怪不得我了。你选吧,我正好安排一下时间,去见见阮苏。以她的性子,知道自己这些年一直是被人设计的以后,就算你的尸体躺在她面前,怕是也不愿多看一眼。”
赵祝升拿着枪的手颤抖起来,闭着眼睛深深呼吸,许久后作出决定,把枪还给了他。
“这是最后一次。”
商元良缓缓露出一抹微笑,转眼之间恢复成和蔼可亲的大商人。
“我就知道你还没有彻底的无药可救,好,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他收起枪,拉了拉他的衣领,“你瞧瞧你,都成什么样了?快回家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休息吧,有事我会电话给你。”
赵祝升离开了商家,商元良还借了他一辆车。
他开着车在雾弥漫人影零星的街道上穿梭,望着前方,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他迷迷糊糊地回到家,家中一片冷清,佣人都被遣散,阮苏母子也不在。
值钱的家具都拖出去卖了,客厅只剩一张来不及卖掉的沙发,形单影只地待在地板上,宛如被人遗弃。
他很努力很积极的陪伴阮苏生活了两年,到头来,又剩自己一个人。
赵祝升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哭了起来,倒在沙发上呜咽,哭声在客厅回荡。
一天过去,月出西山。
段瑞金快步走进这栋洋房,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