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藏污纳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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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子烈快速动身, 将元离推开,扶住陈怀。

    可陈怀的身子重重压在自己身上,无力的, 也带着重量的。

    一点点顺着瘫软,陈怀视线开始模糊, 也看到元离被推开后被一群侍卫钳制住。他渐渐想起这么多年自己的人生,只光影的一刹那, 他觉得不够。真的不够, 他还是想要这个人。

    “容迟...”

    “阿匪,你坚持住好吗?”

    看着他的慌乱, 白皙的手捂住陈怀不住流血的伤口,元离冷眼看着这样的场景。刺的双眼生疼,元离仰头,抑制住眼中的氤氲:"姜别,你输了。"

    没有儿女情长的人, 到死也没有对他生出感情的人。失意到极致的人,自己走向死亡对他都没有恨意的人, 居然真的有感情。

    可此刻有谁还会在意他呢?

    萧清染轻咬下唇, 他们就竟在做什么?

    重生,本来带来的是无限的机会, 是重新得来的人生。他们呢闻人澹依旧野心勃勃,元离仍是偏执,元子云在一切面前还是做了维护元离。

    好像还是以前的脚本,并没有半分的改变。

    萧清染在混乱中沉思, 他似乎是了悟了什么。

    只看到元子烈将陈怀的胳膊架在脖子上,一用力将人抱起来。

    惊乱之中陈王将目光投在元离身上,元离冷笑。

    陈王又看了看姜暖,而姜暖的目光只盯着光亮处元子烈离开的身影。

    “他怎么样了?”元子烈将人放到宫内的床榻上,扭过头问着大医官。

    大医官检查了一番,而后略有所思,又将银针刺入陈怀的指尖,所渗出的一滴血是黑红色的。

    就算是不善药理的元子烈都知道,是毒。

    元离那匕首上淬了毒,而此刻,元子烈才真正明白,他本就是想和自己同归于尽的。

    只是迁怒,嫉妒了陈怀而已。

    “这是什么毒?”元子烈嗓音寡淡,看模样是瞧不出忧心,可音色明显的暗沉已然泄露了几分不平静。

    大医官不言不语,开始嗅闻研究。

    元子烈等待着,只能见得大医官清理好陈怀的伤口,而后沉重的看向元子烈。

    再然后还是什么也没,时间匆忙而过,入夜时房内便只有大医官与留下来的元子烈。

    很奇怪,没有其余的下人,陈王也没开看过一眼。

    “烈公子,怀公子中的毒,无色无味,效果确实来的凶猛。怕是私制的,三个时辰之内如果没有解药,怕是…”大医官并没有下去,但他话中的意思每个人都明白。

    元子烈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出房间。

    冬至连忙快跑几步跟上:“主,你要做什么?”

    “元离在哪儿?”

    “被压入牢中了。”

    “主!”冬至愈加跟不上元子烈的脚步“主,你不能去,事态危急,救陈怀势必会让陈王对您起疑!”

    “你认为他不知道我是姜别吗?”

    冬至止住脚步,陈王,知道主是姜别…

    那岂不是…

    牢房中阴暗潮湿,空气中漂浮着一种难闻的怪味。

    元子烈不看其他人,只匆忙走到元离的牢房前。

    元离身上遍布伤口,元子烈可以推测出是陈王命人逼问他其余旧部在哪里。

    因为元离的没错,即便他被元子烈抓住,输了这场博弈,可他始终得不到的剩下的势力。得不到,就是祸患。

    在黑暗中隐藏,不知道什么时候拥有了新鲜的活力,满城风雨,招摇过市,就又是新的一场博弈。

    “你来了。”

    元离虽是狼狈,却是和元子烈第一天见到的一样,还是那么平静,带着温雅的春风。

    元子烈拿出钥匙,开了锁。

    元离就被锁链禁锢在那里,身上的伤口不住流血。

    “我本来不明白,可看到你来了我就懂了。”

    “你懂了什么?”少年走近元离,也不着急询问解药。

    “陈王想替你借我的手,杀掉陈怀。也是啊,陈怀本来就不能活这么长时间的。”明明上一世不是这样的。

    “元子烈,你还不懂吗?”少年垂眼看着元离,忽地染上一种悲悯。

    元离挑眉:“怎么,肯承认自己是姜别了吗?那,太子别认为我该懂什么?”

    元离到了此刻,只觉得一切都是梦,他现在无所顾忌,唯独只是可惜不知道怎么事情与前世错了那么多。

    “这不是你们所谓的前世。”少年的寡淡嗓音清晰传入元离的耳朵,他开始沉默,又冷笑。

    “太子别也是吗?”

    “就因为我不是,所以你们都错了。”

    “嗯?”元离开始感兴趣,他挪动身体带着锁链发出轻响,也轻啧一声,似乎是牵扯了伤口。

    “明明都是新的人生了,还是要执着着以前的事情。你们那段前尘不是我。”

    元子烈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每一个都在纠结执着不放以前的事情,重来一生本来是上天多大的恩赐,为什么还是要重蹈覆辙呢?”

    元离依旧不言语,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问道:“你觉得,是恩赐吗?”

    少年颔首:“自然是的。前尘中多有不甘。可倒底是过去的事情。新生的意义,往往是勇往直前。你我都清楚,世间万物变化无常。可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不是你们前尘中的那个人。”

    “你们见到的我,根本与你们无关。天下之大,自然有着无数可以藏污纳垢的地方。而你们,还是来到了这样污臜的地界儿。你父亲虽然换了我,但你活下来不也是他的安排吗?

    很多事情我不想的很明白。因为的清楚了,就显得人性很冷漠。元子烈,你也是聪明人。但你们这些人,既然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经历了一世为什么就不懂,高位活着,不是好事!”

    元子烈亲近陈怀,包括现在他清楚自己的忧心,不会逃避感情的人自然明白。容迟也是喜欢陈怀的。

    一步一步的教导,是因为他想让陈怀活着,想让他在这人性的制高点的地方可以游刃有余。

    唯一一个不参杂任何目的的人,他比谁都想去保护他。

    “元子烈,知道姜暖为什么会成为村夫吗?”

    元离摇头,他的目光开始迷茫,他想知道少年想什么。

    “荣侯忠君事主自然不假,作为太子别,我很感激。在父母抛弃我的情况下,能得到如此对待。可你活下来,元子云这种不是自己血脉的人,荣侯都会死前托我照拂,怎么会放弃你!

    所有人都认为我对你是充满愧疚的,对,是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我在报答你父亲。父母之爱子女,自然为其谋划好后路。

    元子烈,在王京中翻云覆雨,在高位处殚精竭虑真的是天下之幸事吗?”

    不,当然不是。

    这个问题了元离可以自己回答出。

    只看着姜王室那种傀儡命运,抛弃幼子隐居乡野就能看出来。

    “他们带着姜暖平平淡淡,这是保护他,是对他平安的所有希望。平庸之道,即是欢乐之道。同样你也是啊,元离即是远离。荣侯希望的就是你能远离这些,同时得了我的感激,能让元子云好过。

    你在埋怨被放弃,可真相就是,我,姜别!才是从始至终真正被放弃的那一个!你们,都是带着所有希望与欢喜远离这些污秽的人!”

    “倘若让你做元子烈,你确定你能活下来吗?你确定,你会保护好元子云吗?你确定你还可以无忧无虑有着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机会吗?”

    “元子烈,你还有不甘吗?”

    寂静中只有呼吸声,许久,元离听到脚步声,看来那人是要走了。

    走了也好,也好,不是他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吗,不是他不是自己一直不甘心的那个人吗?

    可落锁的声音方停下,那寡淡的嗓音就似乎在四周回响。清爽,又带着摧毁的温柔。

    “天下之大,藏污纳垢处自然有,元离,藏起来吧。就只做好元离吧。”

    元离失声笑出声,蒋书容远走,也是听过这番话的吧。

    无知者无畏,所以,他们才是陷入了死胡同。

    所以,上天恩赐的是谁呢?

    夜色深沉,元子烈理了理衣衫。

    既然是陈王想要杀掉陈怀,也过不能让陈怀污了自己清誉的话。

    真相呼之欲出。

    “王上,烈公子来了。”大监躬身,陈王颔首。

    该来的,总会来。

    “请公子进来。”

    大监身影一顿,公子?请进来?

    “是。”

    总管大监领着元子烈进入房间,他偷眼看了一眼两人的神色。

    一向喜怒无常的陈王似乎每每面对元子烈时都是带着笑意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而那少年,也向来肆意妄为似乎是无所顾忌,有着人撑腰。

    这两个人。

    总管大监自然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躬身退出,顺便关严了门。

    只在退出房间时,似乎是感觉,一股子的阴冷气息。

    今日虽是元离得了诬陷的名头,可这总管大监明白怕是这公子烈,当真是太子别。

    宫里的人,位高权重的人。处处,都是陷阱。看不透,不得,不怒,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