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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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清染的表情依旧是这个年纪的陈怀无法理解的。

    萧清染手指指腹在茶杯边缘处着转:"姜别是信仰, 可信仰要求是完美,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不想把所有筹码放在无法把握的人身上。"

    “你也认为我是他的污点吗?”

    “自然,试问天下谁不是呢?”他的笑意别有深意, 陈怀垂首。

    风雪渐起势大,卫冉指了指元子烈又指了指自己:“没什么兴趣再继续下去了。姜别, 你取了我这颗人头吧。"

    元子烈神色震惊:"你知自己在什么吗?"

    “自然。”卫冉依旧表现得漫不经心“两国交战苦得是百姓,我不忍见黎民受苦。但作为公子也不能接受自己弃城缴械。唯有项上人头, 可成全我这一腔忠义。”

    元子烈沉默, 再眼前的簌簌风雪似乎是将自己与卫冉隔开。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天下总归这么个轮回。只是, 每一次更替都是无尽的黍离之悲。

    姜暖守在帐外,见兄长归来时,一身灰白大氅在风雪中无尽苍凉。

    他手中托抱着一个木匣子,颜色沉红。

    见到自己却是半句话不提,只是自顾自进入营帐。

    “哥。”

    那人不答。

    姜暖也不缠着, 冰凉的雪花飘落在脸颊。

    许多事,简单也简单困难也困难。兄长筹谋多年, 可真正得胜之时或许远远用不上以往的那些手段。

    就像是这世上, 总归是单纯的怕遇到城府深的。百般算计的,逃不过烂漫纯真的。

    姜暖将目光投向这无尽的风雪中, 一片一片的雪花,一颗一颗击落胸腔中的叫嚣。

    似是有所感,又似想到多年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由得合着调子, 在营帐外轻声哼起。

    讲不清是吟游诗人的悲悯,还是屠龙勇士的赞歌。

    一月中,公子烈得卫公子冉首级,携首级城门大开,顺通无阻至卫宫。

    袭宫当日,朝臣反水,卫王室气数尽。

    百姓朝臣皆伏地称臣,奉公子烈为王。

    卫女李源惜手刃卫王,亲手奉上虎符。当夜,自刎随卫王去。

    后据祖帝本纪记载,祖帝子烈归王京之日,陈太子陈城不堪病重,薨。

    这些年,陈国公子内斗厉害所剩不过太子城与公子怀二人而已。

    陈城资质平庸,陈怀贪于享乐。

    陈王弥留之时,竟禅位公子烈。

    仔细算来,公子烈人生至此,历经年少为质,孤灵抗燕州。而后殿前朝辩,吞卫。不可谓不波折。

    加冕服那日,天光方好。

    重重楼宇,将那人身上的绣金龙纹衬得更为华贵。

    陈怀亦在感叹,感叹这岁月匆匆,从初见他是那样的暴戾已十几载。十几载变化无常,就似手中沙,追不得,握不住。

    还是这瑰丽的面孔,可风霜历尽。

    世人常,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人上人所换取得代价,终究不菲。

    伴着声声王上,陈怀亦是随礼叩首。他不知前路还会发生什么,只是一起走下总归是没错的。

    那人在高位处,声音朗朗。他,世上再无陈国。

    陈怀浅笑,可他还改陈为离。

    离,他们这大半生都在这个字上被作弄。讽刺,却足够让人清醒。

    “今日这冕冠真是重的要命。”元子烈揉着发顶,又拿起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拢着发丝。

    "就这么一天你都受不得,这日后天下的担子不得让你喘不过气?"陈怀从少年手中拿过木梳,接着元子烈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梳着。

    “你现在是什么都懂了,不再是我提点你,逼着你成长的时候了。”元子烈嗔了一句。

    这目光与语气看得听得陈怀心中痒痒,他凑唇至那人耳侧:"你平时的我可没记住,我成长只是因为想要你。"

    “结果不还是被我要。”元子烈反手压下对方的脑袋。轻声细语。

    陈怀至这一下就被撩拨得燥热,颤颤巍巍的去解眼前人的腰带,可是或许是太过于紧张,手指颤抖得不稳。

    元子烈忍俊不禁,瞥见陈怀发红的耳廓。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容易害臊的男子,似乎对于情yu一窍不通。

    “怀郎想要怎么要?”勾着陈怀的脖颈,顺势将全身重量交托给他。

    过于合适的身体,带来极致的感官体验,或许是不满方才元子烈的轻视,陈怀不满足的要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看到女子没有力气,瘫软下身子。

    陈怀突然瞥见女子的腹,还有他们还在一处的地方:“我前两天看了话本,讲得是女子为尊的世界,一切阴阳颠倒,甚至孩子都是男人来生。”

    见到女子疲惫的面色有了几分兴趣,陈怀接着道:“倘若我也能给你生个孩子就好了。”

    元子烈先前就告诉过陈怀,他的身体因为服药怕是不能受孕生养。

    所以,元子烈嗤笑一声:“孩子不孩子,我一直是不在乎的。不过你要是能给我生孩子,我是怕的。”

    陈怀莞尔:“怎么怕了?男人生孩子,匪夷所思吧。”

    元子烈轻轻摇头,以自然随意的姿态,出了让陈怀心悸的话:“生孩子就是场劫难,我这一生唯独看你顺眼至极,宁可无嗣,也不能无你。”

    几乎是话音才落,元子烈就见男人弓着背俯身紧紧拥着自己。

    埋在自己脖颈间湿润一片。

    啧,真是爱哭鬼。

    这么想着,手却轻柔的抚着男子的后背。

    “容迟…你才是我的劫难。我真的是在劫难逃…”

    与元子烈的无知者无畏不同,陈怀一直在恐惧,因为元子烈的优秀,因为自己的处境。

    就像是唱了一场戏,不知自己如今是戏中戏外。

    流连在戏中,终归克制着。

    幸好,从未错付。无论身心,无论岁月。

    少年两相得见成痴念,匆匆。十几载朝思暮想,弃胭脂,入檀香。

    便是久来难驯,伶仃提孤灯,绕于唇齿不过二字,卿卿。

    夜深人静,元子烈睁开双眼,自目中星辰闪烁。

    颠沛自枯骨中盛开,所历山河故人,皆有难得称心。

    且以山河共枕眠,纵有千千结,当许灯火阑珊。

    作者有话要:  正文就此完结。

    我知道很多事情没有交代,可能云里雾里,又觉得戛然而止。但这不是烂尾,番外会讲清楚。

    感谢一路支持,在我的笔力欠缺时还能有你们。当然,你们的包容,让我成长更快。所有的不成熟,与缓步前行,幸得有你们。

    尤其感谢在我最初开文的你们,是一段难熬的日子,也是看到你们喜欢支持很满足的日子。

    期待相遇在下一个故事。

    2020.06.10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