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该留的留,该放的放

A+A-

    “什么意思?”

    “我无权决定他人生死,若是姐姐注定渡不过此劫,那是她的命。”

    吴关和安固已明白了玄远的意思,但审讯不是论道,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即便记录在案,日后也容易出岔子。

    负责记录的安固向吴关使眼色,吴关微微点头,示意收到了提示。

    “咱们直接点吧。”吴关道:“我就问你,你有没有为刺杀秦王做准备?”

    “没有。”

    “你不打算刺杀他?”

    “秦王活得好好的吗,这就是证明。”

    “好。”吴关点头,“所以,你是打算袖旁观,让你姐姐听天由命?”

    “你要这样解读,也对。”

    吴关一阵嫌恶,他想到了渣男渣女们的常用语录: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可去你大爷的吧。

    “出家人早已放下红尘往事,众生平等,若要我为救一条命而去杀死另一条命,我宁可顺其自然袖旁观。怎的?她是我姐姐,她的命就比别人更值得救吗?”

    这话倒有些道理,但吴关一个字都不信。

    他冷笑道:“若你们真能放下红尘往事,又何必上赶着修补与圣上的关系?何必看朝廷脸色行事,你佛教何不顺其自然”

    闫寸黑着一张脸来了。一来就听到吴关出言不逊,脸更黑了。虽吴关并非毫无道理的耍威风,但他就是不爽。

    进得牢房,他直接忽略了吴关,拿过安固记录的审讯内容。

    看完,闫寸责怪地扫了安固一眼,他怪安固不该将审讯当做儿戏,带一个乳臭未干的子胡闹。

    安固45度角仰望天花板,只当没注意。

    “我来。”闫寸转向玄远道:“玄远师傅,咱们又见面了。”

    吴关自觉起身,走到一旁,将正对玄远的最适合审讯的位置让给了闫寸。

    待闫寸坐下,玄远双合十,躬身,行了个礼,“我姐姐的事,多谢闫县尉费心。”

    “职责所在,应该的,可惜没救下她的命。”感慨完,闫寸话锋一转道:“也不全怪我,但凡我初次见你时得到一点儿提示,或许就能提前在国公府周围有布置人,拦下前去求助的杏花,免得她落入虎口。”

    言下之意,你姐姐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你还装什么不问世事?

    玄远张口想要辩解,闫寸却不给他会,继续道:“当然,大唐律法不能把你这样的懦夫如何,我们将你羁押在此,只不过是个后准备。”

    吴关和安固一同看向闫寸,两人并不知道他跟县令商量了什么。

    “你身处旋涡当中,应该清楚,事关储君之位,所牵扯的人哪个不是握权柄,查这案子两边不讨好。

    这不,杏花没保住,倒把应国公得罪了。

    万一应国公腾出来对付我们,你可是我们最大的挡箭牌。”

    玄远恢复了淡定,道:“能为闫县尉所用,是我的荣幸。”

    “那就等着你派上用场的那天吧。”

    闫寸不多废话,起身就走,并没好气地对另外两人道:“你们要陪着他坐牢吗?”

    两人赶紧跟着出了牢房,安固悻悻然向吴关递着眼色,意思是以后可别招惹阎罗了,看,我都受了你的牵连。

    吴关以卖,讨好地拽着安固的袖子摇了摇,只当没看出闫寸神色有异,追问道:“你要如何拿玄远挡箭?”

    闫寸咬牙看着吴关,伸出一根指,“咱们先立一条规矩。”

    “好。”

    “所有行动,必须经我同意,包括外出,提人审讯我想到别的再往里加。”

    安固道:“我建议,把放火烧人家房子加上。”

    他本想活跃一下气氛,但闫寸挨骂久了,脑子里全是骂词在转圈,反应有些迟钝,并未及时给出回应。

    安固后退两步,尽量降低存在感。

    吴关连连点头,“行行行,您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守规矩。”

    这孩的优点是能屈能伸,缺点是太能屈能伸了,该服软时绝不绷着着,没有台阶自己创造台阶也要往下跑。

    面子?不存在的,那玩意儿能当饭吃?

    闫寸深吸几口气,平息了怒火,却并不回答吴关的问题,而是走到了环彩阁阁主所在的牢房门口。

    闫寸哗啦啦地开锁,惊醒了正缩在草堆上打盹的阁主。

    这几天,他净哭了,哭累了睡一会儿,睡醒了继续哭。

    醒来一看有三个人!

    如此大的阵仗立即让阁主联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别杀我啊!县尉!救救我啊!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冤啊”

    “你可以走了。”

    “我给你们钱啊,我我上有老下有啥?”

    阁主一个急刹车,不可置信地看着闫寸。

    “案子结了,没你什么事儿了,走吧。”

    “啊——”

    阁主激动得舞足蹈,他在狭的牢房内横冲直撞,甚至拿身体和脑袋往墙上撞。在外人看来如失心疯一般,可在他自己看来,这就是一次死里逃生啊。

    “差不多得了啊,赶紧走,回你的环彩阁庆祝去。”闫寸道。

    “是是是。”阁主跪爬到闫寸面前道:“县尉救命之恩,的没齿难忘,您以后常来环彩阁玩啊,不花钱,我的地方就是您的地方。”

    生怕得罪人,阁主又忙对安固吴关道:“两位也是,一定常来啊。”

    安固将吴关往身后挡了挡,责怪道:“快走快走,莫教坏了孩。”

    阁主欢欣离去,闫寸对吴关道:“那道士,也该送回道观了,你去跟他?”

    “好。”

    不多时,闫寸领着道士出了县衙牢狱。

    他花钱为道士雇了辆车,两人站在县衙门口,很是了一阵子话。

    道士将能点火的水晶片送给了吴关,吴关则给了他半贯钱,让他以后应急用。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马车终于吱钮钮地走了。一块浮萍少不了面对相识和别离,可吴关心中还是怅然若失。

    往回走时碰到安固,安固招呼道:“吴郎快来!瞧瞧你的新住处。”

    “哎!来了!”吴关笑眯眯地答应一声,心情豁然开朗。

    短短两天,他从一个万人踩的疯子,变成了在县衙有住处有差事的公人,简直是奇迹般的飞跃。

    老天待他不薄,没什么可抱怨的。

    接下来,他要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