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恬澄二十年来做过最冲动的一件事, 头脑一昏, 就买了机票当即要飞过去。

    到机场的时候，恬澄的头脑才稍微清晰了一点,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他再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已经取出来的机票……

    这么晚了，飞到时傅临安也早就睡了吧。但是他人都已经过了安检了……

    就在恬澄天人交战时，机场广播已经通知登机了。

    两个多时后，恬澄蹲在傅临安别墅的门外, 看着里头一片黑暗，脑子里不断盘旋着“我为什么就这么过来了？”

    一冲动成千古恨。

    刚刚脑子一劲就来了, 现在蹲在黑夜的冷风中进退两难。

    他是该转头回去随便找个酒店旅馆住一晚，等明天再，还是现在就夺命连环call把傅临安叫醒？

    恬澄蹲在门前，开手机重温着傅临安放烟花的片段, 一边在心里扯花瓣, 叫、不叫, 叫、不叫……

    几分钟的cut看来，恬澄动了动被冻得有些麻木的手指, 缓缓站起来使劲跺了跺脚。

    他缩着脖子，最终还是败给了寒冷, 缩着脖子点开微信，他心里想着，如果他发两条消息过去没能把傅临安吵醒的话，就转回去住酒店。

    “师兄, 你睡了吗？”恬澄哆哆嗦嗦发过去一条语音。

    等了十来秒钟时间，傅临安没有回复，正想再最后给自己一次机会，就见他左方有一道亮光破开了黑夜。

    是车灯。

    恬澄一时间连语音都忘记发了，心下好奇，这么晚了，除了他自己这么傻，还有谁？

    车子就在他的面前停下了。

    恬澄听到了车门被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他熟悉的声音传来：“恬澄？”

    在恬澄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砰”的一声，那边已经关了车门快步走了过来，“那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恬澄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傅临安，又转头瞅了瞅背后的别墅，原来师兄刚刚不在家啊……亏他还纠结了那么久。

    “我……”恬澄刚一张嘴，就又灌了口冷风，禁不住了个寒颤。

    傅临安见状连忙开门，“快点进来，外边那么冷，你站了多久？”

    恬澄迫不及待地跟着傅临安进了屋：“没多久……”

    就二十分钟而已。

    然而因为家里一天都没人，屋子里也比外边暖不了多少，南方也没个暖气。虽然傅临安一进屋就开了空调，但也要几分钟才能暖起来。

    “我给你去倒杯热水。”

    恬澄点头如鸡啄米，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抱起上边放着的一个抱枕，“师兄，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今天拍夜戏，才收工。”傅临安端着水出来，递给他，“没那么烫的，现在喝正好。”

    恬澄不渴，但是缺热，于是咕咚咕咚连着喝了半杯下去，“谢谢师兄。”身子立刻暖了起来。

    傅临安看恬澄的脸色好转过来，才再次问他：“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起这个……恬澄突然有些紧张，有两分想退堂鼓的意思了。

    要是他实话实会不会被师兄笑话啊。

    “就，突然想过来了。”

    傅临安闻言愣了一下，大概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凝视着恬澄，“突然想过来了……是什么意思？”

    恬澄揪了揪头发，“我今晚看你的访谈了……就除夕那天录的那个。”

    “嗯。你想什么？”傅临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恬澄看。

    “是那天在听雨楼录的吗？我好像有听到烟花的声音……”

    “是的。”

    “哦……”恬澄心里跟鼓似的，“好可惜啊……不定我那天晚上开一下窗就能亲眼看到你送我的烟花星空了。”

    恬澄特意提到了烟花星空，此时又突然过来，话还有些扭捏，傅临安顿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看着恬澄的目光愈发灼热，“……你喜欢吗？”

    几秒后，恬澄低着头盯着杯子看，轻声应了声“嗯。”

    “什么，我没听清楚。”

    恬澄鼓起勇气，加大了声音：“其实我就是因为很喜欢，所以才忍不住过来的。”

    完这话，恬澄没敢去看傅临安的表情，不过几秒后，他感觉自己边上的沙发凹了下去，傅临安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恬澄：“你不是在节目里问了我喜欢吗，我就想亲口来告诉你，我真的特别喜欢。”

    完又补了一句，“那个……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吧，师兄你那句话是跟我的对不对？”

    “对，你没自作多情。”傅临安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恬澄传染了，也有些紧张，“所以……除了这一句，你还有别的想跟我吗？”

    恬澄双手摩挲着杯壁，忍不住又喝了口水。

    咕咚一声。

    傅临安跟着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比如不止喜欢我送你的烟花星空，还有……”

    还有——恬澄的耳朵悄悄动了一下。

    “还有喜欢送你烟花星空的……我。”

    随着傅临安逐渐暧昧的语气，恬澄的心跳也跟着砰砰砰越跳越快，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清楚的认知到，一旦他点了头，他跟师兄的关系将发生不可逆转的转变。

    就在恬澄下了最后决心的时刻，傅临安脸色突然一变，“凶狠狠”地对他道：“你要是敢不，我就把你赶出去。”

    恬澄一时懵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傅临安，那惊愕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这不是真的吧”。

    傅临安越看越觉得恬澄此时的表情像极了网上的一个表情包，敲委屈的.jpg

    那双大而亮的双眼看过来的时候，傅临安觉得把全世界都给他也不过如此了。

    傅临安于是抬手，轻柔地摸了摸恬澄的头：“骗你的。我哪儿舍得把你赶出去。”

    恬澄仿佛松了口气，接着敲委屈.jpg就变成了敲凶.jpg，全部眼神都写着你居然骗我！吓我一跳！真的太坏啦！

    “我啊，把你藏起来还来不及呢。”

    恬澄猝不及防陷入傅临安温柔深情的眼眸中，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忍不住想到自己，他看傅临安的眼神也会是那样的吗？或许只有傅临安才知道这个答案吧。

    “不早了，先去睡吧。不急。”

    又是那两个字。

    但是恬澄知道傅临安并不是真的不急，他分明听到尾音处，轻轻的拉长叹息。也许在他辗转煎熬的这两天，傅临安遭受的不会比他轻。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他已经做了决定，那好不容易迈出去的这一步，他就不会缩回来。

    傅临安站起身来，“还是睡我的房……”

    他的话还没完，就错愕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恬澄轻轻拽住的衣摆。

    “师兄……”

    傅临安的所有动作在那一刻定格，他只定定地望着恬澄，等待着他还未出口的话。

    他已经猜到的那个结果，所以紧张的情绪已经提前开始转化成了激动、兴奋。

    “虽然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死磕到底……但是……”即将到重点，恬澄又紧张了起来，抓着傅临安衣摆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傅临安缓缓把手伸过去，覆在恬澄握成拳的手背上：“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话，我应该是明白了你的意思。”

    傅临安轻轻拨弄着他的手指，引导他将手慢慢松开来，然后他趁机攻进去，十指交扣。

    恬澄突然用力地握了一下，疑似给自己鼓励：“我要把话完！”

    “嗯，你。”虽然最后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但傅临安还是很期待听恬澄亲口出来的。

    恬澄看向傅临安：“但，还是可以磕一下的！”

    终于出来了，恬澄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你不算回应我一下吗？”

    傅临安的脸上染上了笑意，“我很高兴。”

    “哦！”恬澄瞥他，“就、就这样吗？”

    傅临安：“我保证能磕一辈子。”

    恬澄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才发现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傅临安的握在了一起，并且对方好像并不想轻易松开的样子。

    “怎么办……”傅临安忽然道。

    恬澄原本盯着两人的手看，这会儿一下子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什么？”

    “早知道就该坚持让你先睡觉的。”

    恬澄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傅临安接着道：“今晚，我可能睡不着觉了……”

    以往这个时候，恬澄早就进入梦乡了，但傅临安一提，他才发现自己也有些过分兴奋了，原本还有点困意，现在已然消失。

    他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师兄……我们这样就算在一起了吗？”

    “是。”傅临安，“以后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傅临安特意加重了“我一个人”这几个字，简直是在明示恬澄了。

    “走吧，回房间。”傅临安轻声道。

    恬澄被傅临安拉起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乍听到“回房间”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我们一起睡吗？”

    傅临安倏然看向恬澄：“你是在邀请我吗？”

    恬澄面上一热，才反应过来自己了什么。他好像想多了一点……本来是觉得才刚刚确定关系，一起睡是不是进展太快了一点，他还没消化呢。

    但是看到傅临安脸上意外的表情，恬澄意识到，快得不是师兄，而是他自己。

    恬澄：“我……没……”

    傅临安：“我以为你在想，反正睡不着，干脆干点有助睡眠的事？”

    恬澄傻眼：“啊？”

    干、点、有、助、睡、眠、的、事。

    恬澄发现才刚刚告别单身，他就不是一只纯洁的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