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年(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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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条转发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除却近乎癫狂的岷江cp粉外,大波大波的路人也蜂拥而至,齐齐围观了这一条画风明显不太正常的转发微博。

    顾岷在路人心中是怎样的形象?

    用他粉丝的话,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超凡脱俗的一朵高岭之花”。

    虽然这些词也许太过夸张,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顾影帝那一副清冷又不食人间烟火的皮囊早已经深深刻进了每个人心里,像是隔着屏风映出的火光下的美人灯,坐近风尘,不沾凡裳。

    好在公司反应也快,立刻便做出了回应:微博当时是由顾影帝的经纪人控制的,他在转发时,忘记了退出官方账号。

    这个理由若是换做别的明星,定然会引来不的质疑声,可如今到了顾岷这里,路人却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有种“这样才对嘛”的感叹。

    【这样才对嘛,顾岷怎么可能那种话!】

    【死我也不相信那是顾影帝!】

    【我堵上我的全部身家,肯定不是。】

    方明杰:“……”

    为了保护网友的全部身家,他只好认下了自己是江邪的粉丝,还是那种动不动就嘤嘤嘤地上三百六十度翻滚的少女粉。

    江邪在家里刷到这一条新闻的时候,不免也奇怪:“你的经纪人是我的粉?我怎么不知道?”

    他跟顾岷交道这么久,与方明杰见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没从对方眼里头发现过面对偶像时的兴奋热度。江邪迟疑了下,又回头去看了眼那一行求翻牌的话,眉梢挑的更高。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方明杰那个工作狂能出的话。

    顾影帝端坐在他对面,闻言轻咳一声,淡淡道:“嗯,他演技很好。”

    江邪表情顿时更加奇怪了。

    江家的新年一向过的很是热闹。这两天又飘起了大雪,从窗外看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江邪拉着他家的娇妻,在雪中痛快地了一场雪仗,两个人身手都不错,动作也敏捷,硬生生把几个来应战的兄弟的鬼哭狼嚎。

    寇繁的脖颈里都被塞满了雪,此刻冻的整个人直哆嗦,在檐下蹦跳着将衣服里的冰碴子抖出来,抖得地上薄薄铺了一层雪花。他低头望了眼,脸色顿时变了,“江邪——你会不会太狠了,见色忘友也不是这么个忘法儿吧,专门对着人衣服里砸!”

    “谁让你穿成这样出来?”江霸王两手都抓着满满当当的雪球弹-药,嗤笑道,“老寇,你扭头看看,这大雪天,哪有人就穿了这薄薄一件大衣的?”

    “大衣怎么了?”寇繁愈发不满,风流的眉眼里也多了几丝薄怒的痕迹,“你,完全就是直男审美,一点都不懂流行。”

    话音未落,他却又被来自己方的雪球准准击中了,不由得大怒,“胖子!我们是一队的!”

    胖子笑呵呵,“不是啊寇哥,刚刚你抖雪花的时候,我就已经到江哥那队去了。”

    寇繁眼看着弟兄纷纷倒戈,自己转眼间变成了一对多,愈发气得跳脚。正想要再些什么,身后却骤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我帮你。”

    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寇繁面上的表情收敛了下,随后闷闷转过头去,恶声恶气道:“用不着,你走吧。”

    “怎么用不着?”

    男人却异常坚持,顺带拍掉了他头上晶莹的雪花,将带过来的羽绒服披到他的肩上,低声道,“这样会冻着的,穿上。”

    “了不用就不用!”寇繁心中愈发不耐,干脆伸手将他推开,冷笑道,“我死了,对你不是更好?”

    他也没什么心思再雪仗了,草草地同江邪告了别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雪向不远处的家走去,男人不远不近于他身后跟着,像是他倒映出来的一片影子,江霸王在后头望着,眉头不由得也蹙起来,问旁边的胖子:“那人谁?”

    “还能谁?”胖子努努嘴,“喏,寇哥的私生弟弟呗,从跟着他的那个——”

    江邪瞬间了然,随即眉锁的更紧。

    越是身居上位的家庭,便越是少不了这些腌臜事。寇家也是如此。只是相比其他军区大院里的人家,他们这层薄纸撕开的更早,更彻底。寇父也不知从哪里想到的烂点子,在有了只寇繁一岁的私生子之后,竟然把他当养子认养回了自己家里,对外只这是从孤儿院接来的。那时年幼的寇繁满心欢喜自己有了弟弟,每天带着弟弟到处玩耍,那个私生子跟在他身后屁颠颠地跑,完全便是他的跟屁虫。

    然而好景不长,不过两年后,这层伪装就被人彻底撕破了。寇家因此大闹一场,寇母重病,那个私生子也在压力之下被迫送出国去,从此再也没见过踪影。

    “他怎么回来了?”

    胖子脚尖在雪地里划拉了两下,嘟囔道:“寇哥他老爸不是病了嘛……”

    所以抱着这样的期望,妄图看见自己的儿子和私生子和谐共处,同舟共济。

    可偏偏在寇繁眼里,这人便是欺骗了自己的罪魁祸首!他幼时对这个所谓的弟弟有多好,如今知道实情后就有多伤心。

    什么养子,不过是父母婚姻失败留下的明晃晃的实证,简直就像存在在这家里的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江邪不禁叹了口气,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半晌后才转过头来。他把手搭上顾岷的臂膀,在胖子惊恐的眼神里:“老寇也是不容易。”

    顾影帝默不作声,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十指紧扣。

    胖子的目光牢牢地锁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睛都不带眨的,声音直发飘:“啊……是不容易……”

    这大雪天的,是他看白雪看太久了,眼花了么?

    这一晚是跨年夜,寇繁却并没有在家里多待,直接拿着酒瓶醉醺醺找上了江邪的门。他也不避讳一旁的顾岷,直接毫不客气地绕过不饮酒的江邪,替自己和顾影帝都满上了,上去当啷一声碰了个杯,“兄弟,喝!”

    两只晶莹剔透的酒杯撞在一起,里头透明的酒液泛起沫来。

    江邪看了眼酒瓶子,声音立刻就高了:“四十度的伏特加?你算把自己喝死?”

    “什么四十度,”寇繁抱着酒瓶,脑袋已经开始摆,嘴上却丝毫不肯服软,“我……我兑了别的,一点都不辣!少哄我!”

    江邪心头一凛,干脆直接上手从他手里夺了瓶子,顺带把娇妻酒杯里的酒也倒了,“老寇,别喝了。”

    “为什么不喝?”

    平常眉眼风流的青年此刻却露出了要哭不哭的表情,手心向上朝他耍着赖,“给我——我高兴!”

    江邪:“……”

    他只得拿出了杀手锏,“我要喊白川上来了。”

    一听白川两字,原本还脑袋点地的寇繁一下子坐直了,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一哆嗦。

    军区大院儿里长大的孩子都怕白管家,这个面上总是笑的温和的人心眼好像是全黑的,知道他们做的任何一个动作,偶尔轻轻巧巧一句话,回家后那就必然要演变成一场皮肉之灾。

    这种恐惧一直遗留到了现在,就像玩手机时一定要避着家长一样,寇繁在如今上门找江邪时,还会下意识把酒瓶子藏在外套里,生怕被白管家看到了。听到这个名字,他的酒疯都醒了几分。

    江邪满意:“这还差不多。”

    他同顾岷把这醉的快不省人事的人搀起来,本想在二楼随意找间客房安置,顾影帝却不动声色摇了摇头,示意江邪去看窗外。

    窗外的路灯下赫然站着个高大的身影,那个私生子手中拿着伞,定定地站在原地望着这边,隐约能看到他因为沾了雪花而变白了半层的头发。他纹丝不动地站着,像是要化成一座冰雕。

    江邪看了半天,嗤笑一声。

    “他这不是有伞吗?嫌自己看起来还不够惨?”

    怎么还放纵自己这样在大雪里头淋着?

    顾影帝却和他持相反的意见,握着他的手低声道:“他这个弟弟,很在乎他。”

    “这样的在乎……”江邪摇了摇头,到底是碍着今天是大年夜,把已经睡过去的寇繁交给了楼下等着的男人。白管家替他们着伞,男人低声道了谢,珍而重之地把沉睡着的人抱了起来,心翼翼地拿身体挡着寒风,不让他沾上一点雪花。

    在他道谢时,江邪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跟寇父年轻时有八九分相像的面容,沉稳而俊朗,每一个棱角里都透出丝毫不折扣的男人魅力。江邪看了半天,忽然眉峰一挑,从这人的眼神里头读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他整个人都因着这个猜想而惊了下,正想些什么,顾岷的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按在了他的肩头——江邪的话便在喉咙里生生止住,看着白管家护送着他们慢慢向隔壁房子走去。

    “放心。”顾影帝。

    送完了寇繁回房,室内倒是暖意融融。江母亲手包了饺子,在里头藏了所谓的金元宝,据吃了便能得到这一年的好运。顾岷从未感受过这种氛围,默不作声从江母夹给他的一碗饺子里挑出一个吃,没想到还没咬两口,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当啷”。

    是什么从饺子馅里掉到盘子上的声音。

    他低头去看,那白色的盘子里,正稳稳当当盛放着一个圆滚滚的赤红色豆子。

    “哎呀,”江母欢喜地抚掌,“看来今年是顾,太好了,顾这一年,肯定有大福气,能心想事成!”

    连一向严肃的江老爷子也在一边点点头,几个长辈从兜里掏出红包来,给江邪和顾岷的都是一样的厚度。从没接过红包的顾岷拿过这厚厚的几叠,还有些不知所措,江邪拍了拍他的手臂,趁着江老爷子不注意时低声道:“拿着,就当是老公给你买东西的。”

    坐在他们身旁的江母太阳穴不禁跳了跳。

    ……老公?

    她与一旁的江父同时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目光慢慢从这两个坐在一起的青年身上掠过,心里头都藏着震惊。

    江邪倒是丝毫没注意到,还搭在顾岷的肩膀上看他把玩那颗豆子。他望着娇妻难得一见的柔软神情,心里头也软成了一滩水,恨不能把人勾着脖子拉到怀里亲亲。

    这一顿饭吃到了春晚结束,江邪主动帮着收拾,在厨房内除了自己和江母之外再没别人时,这才坏笑着凑到江母面前:“我这是失宠了?”

    别人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年年饺子里的那颗福豆都是江母偷偷做了弊塞给他的,年年都落在他碗里。如今娇妻这才第一回上门过年,江母就已经偏了心,把这颗豆子移位置了。

    江母咳了一声,装听不懂。

    江邪偏偏要戳穿:“他那个饺子上有个凹痕,我的怎么没有?”

    “死孩子,”江母也绷不住了,笑着拍拍他,“他都和你一块了,这豆子给你给他还有什么区别?”

    “也对,”江邪懒洋洋靠着她,“疼儿媳妇儿也是一样的。”

    疼儿媳妇四字一出来,江母的表情顿时更加魔幻了。

    她蠕动了下嘴唇,到底是没把心里的诧异出来。

    这怎么可能呢?查阅了不少资料的江母暗戳戳地想。

    顾那个孩子,居然不是个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