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暮色渐浓,一盏盏宫灯被点亮,如在幽暗的大地上撒了一把明亮的宝石。
园林花草隐没在夜色中,可摊铺里灯火明亮,游人如织,欢声笑语趁着夜风在林中穿梭。
寻宝游戏如往池中撒了一把饵食,引得少侍们蜂拥而至,将游园戏耍变成了一场战况火热的大赛。
男人们再也顾不上在女帝跟前出风头,转身奔向一个个摊子。戏台上的曲子节拍急促,仿佛为少侍们的脚步打着点。
再没有客气的谦让,哪怕交情好的少侍们此时也很有默契地分道扬镳,展开了竞争。
“陛下真有情趣。今晚比我想得要好玩多了。”宋沛十分兴奋,“不过,子瑞,你怎么算准了陛下会乐意和你换的?”
“我哪里算得准?”严徽道,“不过一时冲动,斗胆一试罢了。”
严徽确实不清自己那一闪而过的灵感究竟出自哪里。
直觉告诉他,在这个事上,女帝似乎并不喜欢有人“替”她射金铃。
既然不便代劳,那就一物换一物吧。
女帝得到了金铃,他在御前出了风头,一举两得。
“好在子瑞哥箭法出众。”沈默心有余悸,“刚才你拉着弓不动的时候,好几个人在你背后翻白眼呢。要是没射中,那些家伙指不定背后怎么笑你。”
“这就叫富贵险中求。”宋沛摩拳擦掌,“废话不多,我得去抢头筹了!行简,你”
“我跟着子瑞哥。”沈默道,“我肯定啥都抢不到的,跟着哥哥看个热闹也好。”
宋沛点头,朝严徽一拱,转身投向了热闹的夜市。
严徽从红穗中抽出了一支的纸卷,将它展开。
“写着什么?”沈默好奇地凑了过来。
“是一道字谜。”严徽皱着眉,“水对竹家亲,浮家做媒人,良缘一线牵,心静君自来——是钓鱼!”
沈默双目亮起来:“前面就有个钓鱼摊子!”
严徽将字条拽在掌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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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摊子前已坐了一个人。
青衫银冠,面如冠玉,正是穆清。
这少年不声不响,但是行动迅速,眨眼的功夫就从一个射镖的摊子里夺了头筹,顺着线索先一步来到了钓鱼摊前。
穆清素来不爱搭理人,严徽也觉得正好省去了寒暄的功夫。
“头筹是什么?”严徽问。
宫人道:“这几个池中都各有一尾金腹红背黑尾的锦鲤,个头最,就是头筹。郎君们将它抓到这琉璃瓶中即可。”
汉白玉的池子很浅,鱼群清清楚楚,有十来条之多。可宫人的那条鱼却是被大鱼们遮挡着,严徽他们瞅了半天都没能找到。
那头,穆清突然收了杆,钓上来的却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他冷着脸换了一根杆子,又将鱼钩丢进了池中。
“怕是钓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把那条鱼钓到吧?”沈默苦着脸,“这一环也太刁难人了些。”
严徽眉头深锁,目光扫向池子旁,一簇火花在他眼底亮起。
他一把抄起了池边一个漏兜,朝着自己的池中一捞。数条大鱼被漏兜捞了起来。
“看到鱼了!”沈默惊呼。
“你做什么?”穆清愕然。
严徽并不理他,三下两下就将池中大鱼全部捞干净,然后抽出纱巾,充做渔,将那条鱼困在角落,捞了起来。
“抓到了!”严徽将鱼丢进了琉璃瓶中。
“恭喜郎君拔得头筹。”宫人将红穗奉上。
“荒唐!”穆清起身道,“他明明犯了规,将鱼硬捞了上来的”
“规矩里又没规定必须只能‘钓’鱼。”严徽道。
穆清一愣。
“穆郎君恐怕没有将规矩听清楚。这位公公了,只需要将鱼抓进琉璃瓶中即可。至于怎么抓,是钓还是捞,都没有限制。”
宫人也笑道:“郎君聪慧,识破了这规矩中的漏洞。”
穆清怔住。他也一直在琢磨这一环节该如何破解,却想不到竟然还有“钻漏洞”这一条可选。
严徽展开红穗中的字条看了一眼,朝穆清一拱:“承让了。”
穆清望着那两人大步而去的背影,悻悻地丢开了中的鱼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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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中欢呼声此起彼伏,不断传来头筹有主的好消息。
少侍们破解了字谜,忙不迭奔赴下一个摊子。
一时间,脑子聪慧的男人目标明确,忙而有序地奔波在各个摊子前。脑子不大好使的,就像没头苍蝇一样满院子乱转。
更有人干脆放弃,坐在食铺里点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女帝和东君在园中闲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所到之处,少侍们无不使出浑身解数,表现自己。
随着气氛节节高升,谨慎和拘束已褪去,替换成了年轻气盛的野心。少年们就像一群进入新地域的雄兽,在大致熟悉了这片土地后,终于要开始狩猎了。
温延和杨骏已退出了这一场游戏。两人在水阁二楼凭栏而坐,眺望着满园荡漾的灯火。
“你还记得我们刚入宫的时候吗?”杨骏忽而问。
温延提着茶壶,朝金蟾上浇着滚茶。金蟾瞬间变作剔透的翠绿色。
“十五年了。”温延,“先入东宫,再随着陛下入大庆宫。那时陛下才八岁,我们俩也不过十岁,懵懵懂懂的年纪。”
杨骏笑道:“入东宫前,父母叮嘱我好好伺候皇太女,可我哪里懂伺候人?有一次争个闹急了,还扯了明月奴的辫子。后来东君要罚我,明月奴倒先哭了最受不了她落泪了”
“你的鬼主意最多了,还带着明月奴跑去花园里挖藕,两个人弄得和泥人似的。东君罚你抄书,你都有胆子让明月奴替你写。她也是,总这么宠你。”
杨骏不住摇头苦笑,“现在想来,东君那时候也不过十五六岁,却要管我们这一群调皮捣蛋的子,也真是不容易。”
温延幽幽一叹:“这一群子,走的走,死的死,如今也只剩我们这几个人了。”
杨骏把玩着茶杯,道:“则正昨日请我去了一趟笙阳殿。我们俩很多年没有这么好好聊过了。”
“他也和我聊过。”温延,“请我多看顾他弟弟。”
杨骏道:“人快到大限之时,自己是会知道的吧?我和则正,时候也一个被窝睡觉,大了后也为了争夺明月奴而斗得翻脸不认人。当年还以为会和则正一直斗到老,没想到他只能坚持到这里”
温延望着园中飘摇的灯火,道:“所以,现在这样挺好的。你看这群孩子,多鲜活有劲儿,生勃勃。宫里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杨骏不屑轻哼,“这群子,根本就不懂明月奴。”
“他们不懂,我们懂就行了。”温延给杨骏斟满了茶,“他们只需要将陛下服侍好,逗陛下开心。”
“以及,对陛下忠诚。”杨骏补充了一句。
温延举起茶杯,向他致敬。
阁楼下,白岳青被宫人簇拥着,正走过来。长孙婧却不见了踪影。
“重头戏开始了。”杨骏将杯中的酽茶一饮而尽,“赌吗?”
温延随摘了一块玉佩,丢在桌子上,“我赌赫连斐。”
“我赌严徽那子。”杨骏摘了一个红宝戒指,“那家伙看着老实,心眼可不少。你的赫连斐不是他的对。”
“有的时候,心眼未必派得上用场。”温延抿着茶,意味深长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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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这次是什么?”沈默探头探脑,急切得像等着打开礼盒的孩子。
严徽注视着纸条:“是一道算学题。”
他顺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计算起来。
沈默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眼睛跟不上书写的速度,严徽那头已将答案算了出来。
“是个方位。”严徽丢下了树枝,将目光锁定园林西北。
园林的西北角有一株百年树龄的老枫树,枝叶稀疏,颇有几分树中的道骨仙风之味。
树下支着一个大书摊,摊子上整齐地码放着书册。此处位置偏僻,又没有游戏可供人玩耍,游人十分稀疏。
严徽直奔书摊前:“店家,你这里的头筹是什么?”
守摊的宫人一拱:“回郎君,奴这里没有头筹。”
严徽愣住。难道是他解错了题?
身后一阵喧哗,就见赫连斐带着几名少侍浩浩荡荡而来,也是张口就向店家询问头筹。
“没有?”赫连斐一脸不悦,扭头朝一个少侍质问,“李郎,你解了题是这里的?莫不是有什么错?”
那李少侍面孔涨红,直着脖子道:“绝对不可能错。严少侍不也在这里?他破解了那到算学题,一定得出和我一样的答案!”
一旁有少侍看不过去,道:“赫连郎君,李少侍是在助你。你一时不顺就责怪他,未免有些不妥吧?”
赫连斐冷笑:“以李少侍自己的本事,早被拦在头几关前了。没有跟着我,他连那道算题都看不到。”
那头争执纷纷,严徽也在这边飞速思索着。
他自信自己没有把题解错,题中所指的地点就是这个书摊。即便没有头筹,下一个地点的提示也一定藏在这里某处。
严徽的目光飞速扫过摊子上堆放整齐的书册,脑中一边将那道算题反复演算,一个个数字自眼前掠过。
“是书册编号!”李少侍虽迟了一步,也反应了过来,“那算学题的答案是个卦象,又可换成天干地支”
赫连斐和严徽对视,熠熠生辉的绿眸对着沉稳如夜泉的黑眸。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擦闪火星。
片刻的寂静,两个男子同时飞身跃起,朝着书摊扑去。
严徽动作快半分,抢先一步。赫连斐人众多,一拥而上,帮着他在书摊上寻找编号中的书。
“找到一本!”
“第二本找到了!”
严徽只找到两本书,却是将赫连斐他们找到的那三本书的书名尽收眼底。
五本书的书名在脑中过了一遍,严徽立刻猜出了谜底,抽身朝一个支字号的书柜奔去。
刚将那本谜底书从书架中抽出来,还未来得及翻看,一只刀朝着严徽的腕劈去。
赫连斐竟然直接来抢书!
严徽当仁不让,出反击起来。
赫连斐在边关草原长大,擅长骑射摔跤,一身雄壮的力气;严徽则是精修过武艺,技艺精湛,使力于巧,转朝着赫连斐的关节要害而去。
拳出臂挡,腿扫脚踢,两人见招拆招,你来我往,打得眼花缭乱。
“别别打了”围观的少侍们急出一头汗,“宫中严禁私下斗殴!”
赫连斐抽身躲开严徽一记力若千钧的横踢,腿后蹬地稳住了身子,道:“我和严少侍分明就是在切磋武艺,哪里是斗殴?严少侍,你呢?”
严徽挑眉:“久闻赫连少侍武艺高强,今日还请多多指教。”
赫连斐一声大喝,再度扑了过来。
严徽和赫连斐的武功路数截然不同,一个沉稳洗练,收放自如,一个豪迈粗犷,大开大合。两人又不会真的伤筋动骨地打斗,一招一式,竟打地十分好看。
少侍们劝架的劝架,起哄的起哄,把附近的宫人们都吸引了过来。
混乱之中,一个身材瘦的内侍钻进人群,如一尾游鱼灵活穿梭。
一个少侍正在起哄叫好,背后突然一股大力袭来,飞身扑进了严徽和赫连斐的战圈之中。
赫连斐和严徽一时收不住脚。那少侍瞬间挨了三拳两脚,哎哟惨叫,连带着把严徽他们也扑倒在了草地上。
“你找死!”赫连斐大怒,抬脚就朝那少侍踹去。
“误会!是误会!”众人一拥而上,急忙将他们分开。
混乱之中,就见一只白细的将落在地上的那本谜底书捡起。
“什么人?”严徽眼角狠狠一抽,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书摊开落在地上,其中一页被撕去。那内侍的身影转瞬隐没入汹涌的人潮之中。
“阉奴,哪里跑?”赫连斐勃然大怒,拔腿就追。
严徽迟疑了半刻,也紧追其后。
那个内侍个头不高,可身很是敏捷。他在园林中一路疾驰,严徽和赫连斐两个大男人紧随其后,竟然一时没能把人追上。
“你的人?”赫连斐质问。
“当然不是!”严徽道,“可一个内侍怎么也来抢头筹?”
“等把人抓到,就能问个清楚了。”赫连斐眯着眼,宛如一头盯住了猎物的狼。
那内侍极其熟悉地形,带着两个青年在林中左绕右转,一头扎进了热闹的集市里。
集市上宫人密集,内侍就像鱼入大海,失去了踪迹。
赫连斐一头热汗,气急败坏地用异族语低骂着。
严徽从怀中掏出那本谜底书,翻到被撕去的那一页。
“别看了。”赫连斐恼道,“写着线索的那页都被那子给撕了,你看也没用。”
严徽道:“这是一本江南风物志,算是杂学,也不是什么大家名著,看过的人应该不多。不过”
严徽却是一个喜欢读杂书的人,还为此没少被书院里的先生教导过。
各类杂书中,严徽最爱看各地风物志。这本江南风物志,他不仅读过,还记得很熟。被撕去的那一页写的是什么,严徽只用看看前后两页,便能回忆起来。
“我知道下一地点在哪里了。”严徽啪地合上了书,朝赫连斐望去,“你来不来?”
赫连斐哼道:“严少侍想和我共享线索,我当然乐意。不过争夺下一个头筹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的。”
“就怕你客气。”严徽不屑一笑,朝着南边大步而去。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赶到下一个摊子前。
“是那子!”赫连斐眼极尖,隔着十丈就看到了那个内侍。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转过身来。
一群巡游的鹤翎卫经过,挡住了内侍的身影。
等严徽他们冲到摊子前,内侍又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摊子上的头筹也已经被他夺走了。
“竟给一个阉人抢了先。”赫连斐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怒不可遏,“一群少侍竟然输给了一个内侍,还有什么脸去见陛下?”
严徽一言不发,飞速地下着摊子上的一盘残棋,黑白子交错,落子声清脆不绝。
不过片刻,黑子反败为胜。
“郎君棋艺卓绝,令人佩服。”宫人将下一份头筹奉上。
严徽抽出字条,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走吧!”赫连斐急不可耐,“一定在下个摊子上把那子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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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容易,做起来却是出乎意料地难。
不论严徽他们怎么追赶,那个内侍总是先他们一步抵达摊子,一举夺下头筹,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道背影。
内侍月白的长衫在夜色中尤为醒目,身形清瘦,动作十分灵敏。
严徽紧追其后,越来越近,心中一股疑惑也越来越强烈。
前方的内侍侧身一闪,从一群并排而行的宫人中钻了过去。
纤柔的腰肢,修长如鹤颈般的脖子,纵使在狂奔之中,那身影也不失轻盈优雅
胸膛中的疑惑化作了滚滚热流,直冲头顶,轰一声炸开。
有谁能这么放肆无忌,公然同少侍抢夺头筹?有谁能这么聪慧敏捷,轻易就破解重重谜题?又有谁能如此熟悉深宫中的一草一木,穿梭自如?
是她吧?
一定是她!
严徽不知道赫连斐看出端倪了没,但是自己的太阳穴已突突地跳了起来。
莫名的兴奋席卷了全身,严徽感受到一股全新的、奇异的激动。那是终于爆发出来的,雄性的征服欲。
前方那道秀丽的身影就像一只奔跑在林间的白鹿,而他自己则化身成为了猎人。
什么头筹,宝藏,重赏,全都被抛在了脑后。将那灵巧的身影捕捉在怀,成了他现在最渴望的事。
在这一场盛大的游园会里,少侍们争抢头筹还不够,还要同女帝本人展开竞争,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热闹的集市被抛在了身后,严徽紧追着那道月白的身影冲进了东海北岸的海棠林中。
花谢去后的树林枝繁叶茂,皎洁的月光被挡在头顶的层层枝叶之上。
有那么一瞬,严徽生出一种错觉。
他好像又回到了琼岛月光照耀下的幽蓝大海之中,追逐着海波中的一尾白鱼。
海水之中,万籁俱静,只有轰隆隆的心跳声敲打着耳膜。
树枝咔嚓脆响,前方的身影一个踉跄,朝前方跌去。
严徽纵身一跃,飞扑上前将人抱住,后背重重撞在地上。
两声闷哼响起。
内侍的幞头跌落,严徽感觉到冰凉的青丝拂在脸颊上,一股如兰又似柑橘的芬芳在鼻端弥漫。
长孙婧喘息着,撑起身子俯视严徽,双眼在幽林之中荡着薄薄的水光。
“陛下,”严徽一开口,方觉得自己嗓音沙哑,“您没伤着吧?”
长孙婧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是臣失礼了。”严徽的臂虚虚地环着女帝纤瘦的腰,诚惶诚恐,“臣没想到真的是您”
长孙婧微微一笑,“宝贝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严少侍。”
她爬起来就跑。
“陛下?”严徽错愕,急忙起身去追。
长孙婧朝着前方最大的那一株梧桐树奔去。
一个人影从斜方窜出,将女帝抓住,摁在了树干上。
女帝挣扎,男子高大的身躯随即覆了过去,将人牢牢压住。
那是赫连斐!
“住!”严徽喝道,“是陛下!”
“我知道是陛下。”赫连斐低头,注视着长孙婧。
老梧桐树枝叶稀疏,一束月光穿过树枝落下,照在长孙婧白皙胜雪的面孔上,双眸中幽蓝闪现,同赫连斐的绿眸交相呼应。
那是这两人源自同一出处的血脉。
“你太放肆了,哲丹。”长孙婧沉声道。
赫连斐却全然不像严徽。
他笑了起来,抬抚上了女帝的脸颊,丝毫没有放开的打算。
“表姐既然要和我们同台竞争,那就要输得起。”
赫连斐将长孙婧的黑发拂向脑后,让她整张秀丽面容都露在月光之下。
长孙婧盈盈地笑了:“你觉得自己赢了?”
“不是吗?”赫连斐掌探入了女帝的衣襟之中。
长孙婧抽了一口气,再度挣扎。赫连斐一将她摁住,一放肆地在衣衫里游走翻找。
长孙婧气息混乱起来,紧抿着唇,夜色遮挡住了她脸颊上的红晕。
严徽上前一步,又硬生生停住。
片刻,赫连斐抽出了,一只装着夜明珠的金丝香球垂在掌下,摇晃中闪着金光。
“表姐偷了我们的解谜书,我抢了表姐的宝贝。表姐不是最讲究公平吗?您一定没话可了。”
长孙婧笑起来,“凭这抢来的宝贝,你还想从我这里要到重赏?”
赫连斐道:“我已经得到重赏了,不是吗?”
长孙婧仰头望着这个俊美的青年,月光在她眼中熠熠生辉。
赫连斐以指节轻抚着女帝的脸颊:“陛下您自己,就是‘重赏’。”
严徽望着女帝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功亏一篑,输在了这最后的一着上。
女帝整张面孔都焕发着光芒,双目热切,如有烈焰燃烧。
这一瞬,严徽明白了过来。宋沛的没错,女帝确实相当喜欢男人们争夺她。
裸的争抢,直接地掠夺。
女帝是放赏的主人,也是勾引猎人竞相追逐的猎物。她不喜欢温吞的奉承,却享受男人近乎粗暴地征服。
赫连斐朝严徽递去炫耀的一瞥,继而朝女帝低下了头。
“表姐,您今晚是我的了。”
尾音消失在交叠的唇间。
赫连斐将女帝重重吻住,如狼在白鹿的脖子上咬下致命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