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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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蓬莱”骑在马上的秦良玉遥指前方的一座白色牌楼,声音微颤,双眼氤氲朦胧。

    马车里瞬间冒出来四个乖巧伶俐的脑袋,四处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蓬莱的雾气好大。”丁白缨首先开口道。

    “这里靠着海边,距离码头都不是很远,海上湿气大,雾气自然也不会了。”秦良玉微笑着解释道。

    经过十余天的赶路,她们一行五人终于来到了蓬莱。

    刚才秦良玉所指的,便是那块刻有‘封侯非我意’的牌坊。

    “筑渐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尘坐谈兵。去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候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秦良玉骑在马上,幽幽的念道。

    “这首诗写的真好,是师傅你写的么?”丁白缨笑问,引得其他三个丫头也笑语盈盈。

    秦良玉虽然比她们年长不少,可是平日里丝毫没有大人模样,除了在读书习武上要求严格,对于礼仪尊卑之类的,都放得很宽。

    上去给了丁白缨一击板栗,秦良玉嗔怒道,“学什么不好,竟然学的拍马屁,我是能写出这种诗的人么?”

    丁白缨捂着脑袋,争辩道,“当然是了,师傅你在我眼里可是文武全才,上马能安邦定国,下马可舞文弄墨。”

    另外三个丫头也立刻没大没的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秦良玉满头黑线,忍不住扶额叹道:是不是对她们管束太少了点,整天把我当成调戏对象了。

    笑之间,几个人已经穿过了那高耸的牌楼。

    秦良玉骑在马上,目光一直锁定在那熟悉的牌楼上,直到它渐渐的被甩在身后。

    “到了,下车。”

    来到了戚府门前,秦良玉跳下马来,拍了拍马车的篷子。

    四个姑娘鱼贯而出,蹦蹦跳跳的下了马车,到处看着。

    “好大的宅院啊!师傅你以前住在这么大的地方么?”丁白缨赞叹道,嘴巴成了个圈圈形状,跟金鱼一样。

    “也不是特别大。”秦良玉苦笑道,“大明朝有钱人多了去了,光蓬莱就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宅院比这个豪华。”

    话间,秦良玉已经踩着青石板台阶走到了院门前。

    轻轻抚摸着自己以前天天都要推开的大门,秦良玉心里默念,终于还是回来了。

    扣了扣门,从院里只传来一阵空荡荡的回响,并无人应答。

    从刚才开始秦良玉便注意到了戚府院似乎显得有些陈旧,门前这一块虽然清理的很干净,但是其余的院墙角处的杂草不少,显然是没人修葺管理的结果。

    应该是还有人在住,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多人了。

    虽然以前的人也不是很多就是了。

    秦良玉又敲了几下门,仍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正自惆怅着,是不是应该提前找人通禀一声的时候,一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那是五年前,日日夜夜陪伴自己长大的侍女蔡。

    时间改变了许多事情,但是也有许多事情没有变化。

    蔡仍旧不是很高,身材瘦弱,脸上皮肤也不是太好,她拎着一个菜篮子,从鱼市的方向而来。

    “姑娘?”蔡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是你回来了?”

    秦良玉眼角噙着泪滴,走上前去:“是我。你们现在还好么?”

    听到这话,蔡确实泪如泉涌,难以自持。

    “怎么了?”秦良玉冲上去扶住了蔡,心里重重的一坠,浮现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已经没有我们了”蔡泪流满面,哽咽着道,“府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秦良玉彻底愣住了,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如同丢了魂儿一样,眼神空洞。

    四个丫头何曾见过秦良玉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只能扶着师傅,足无措的看着蔡。

    “你们是姑娘的”蔡擦了擦眼泪,想转移一下话题。

    “我们是师傅的徒弟。”丁白缨回道。

    “没想到,姑娘还这么轻,就已经收了四个徒弟了。”

    蔡一面着,一面走近了,刚要伸扶秦良玉起来,却被她紧紧握住了。

    “王婆婆什么时候走的?生病还是其他原因?”

    “年前”蔡揉了揉眼睛,“跟老爷一样,一个雪夜也是不停的咳嗽”

    “年前?”秦良玉一蹙眉,“我不是写过信回来么?当时回信是一切都好。”

    “那是夫人嘱咐的,知道你要出征了,不想让你挂念”蔡又咬着下唇呜咽了起来。

    秦良玉紧闭双眼,长叹一声。

    “带我去看看”用力支撑着站起身来,秦良玉凄切的语气道,“我想去婆婆墓前看一眼。”

    蓬莱县城郊外,两株槐树之旁。

    槐树下有一座不大的坟墓,碑面上清晰的镌刻着“戚门王夫人之墓”七个大字。

    墓畔青草刚及脚腕,显然是安葬未及太久。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秦良玉面颊上无声滚落。

    她没想到,身体硬朗的王婆婆已经离世了。

    而且并没有人告知她这一切

    从墓葬的规格大来看,这是蔡自己找人安排的,不是官家给安葬的。

    按理,戚继光的夫人王氏是有诰命在身的。

    她去世之后,地方官员需要上报朝廷,然后定一些丧葬礼仪,甚至要发布公文。

    只是官员们都不傻,之前几年万历皇帝对于戚继光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

    王婆婆去世的消息奏报到礼部,根本没有人管这茬,更不会有人向万历这种事情。

    别戚继光夫人的去世,就是戚继光本人的谥号,过去五年多了,到现在万历皇帝都没给个法。

    况且,现在朝堂上当政的官员大部分都是被张居正整过的人,而戚继光则是有名的张居正‘同党’,自然也不会有人冒着风险替他话求情。

    堂堂一品大员,加封光禄大夫的戚继光,死后的谥号都已经难产了。

    夫人王氏又没有子嗣,死后自然更是无人过问了。

    秦良玉扑通一声跪在王婆婆墓前,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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