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师父

A+A-

    齐云观在乾定郊外的林子里,背山面水,翠林环绕,照老一辈人的法,风水那是顶好的,就那么个破观里,还出过几位大师。

    洪门众人推崇三清,跟道家也算有渊源。梁冬哥后来知道那老道就是洪门的中堂大爷,也不觉特别突兀。况且洪门所谓的“中堂”乃内八堂盟证之人,实为门中长老客卿,本质上就是那等面子比天大,实际却不管事的老人前辈。陈怀远跟游礼兴的关系就是摆明了出去,那也没什么关系。人家成名高手,还不兴收几个徒弟?人徒弟当了将军,也是彼此抬轿出来都好听的“佳话”。不过梁冬哥知道陈怀远看起来不羁但骨子里又极其看重正统,素来不爱跟这些不虚不实的搭上关系,这等事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所以陈怀远让他借口朱二的事找游礼兴,他便主动应了——尽管梁冬哥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这道士沟通。

    到了观前,三人正要进去,梁冬哥想起那日跟陈怀远在山上行的荒唐事,顿时脸颊发烫,脚下不禁慢了半步。阿庆跟梁冬哥跟得紧,结果却是苏行廉先进去了。

    苏行廉才抬脚往观里迈,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大力袭来,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转了一圈转身往回走了好几部才堪堪止住。阿庆见状,以为有埋伏,赶紧挡在梁冬哥身前冲了进去。梁冬哥忙伸手把苏行廉拉住,没来得及把阿庆叫住,就见阿庆跌飞了出来。

    梁冬哥脑中有一根叫做“武侠”的神经忽然兴奋起来,扶住两人后,不顾阿庆扯着他袖子反对,跃跃欲试地朝观里走去。

    阿庆全名赵家庆,虽然才比梁冬哥大了两岁,但一身硬家功夫却是就开始练的。盖因阿庆的家乡民风彪悍,又时值乱世人人尚武。虽然真起来他不是陈怀远的对手,但胜在刚硬朴拙,举轻若重。就因为阿庆的拳脚好,训练的时候各种科目又都成绩优秀,尤其是射击考试,连陈怀远都不禁瞩目。于是他被陈怀远看重要来当自己卫士。后来陈怀远插手乾定社会改革,实在担心梁冬哥这个祸头被人暗算,就把阿庆特地安排去梁冬哥身边,还嘱咐阿庆,只要梁冬哥只身在外,你都得跟好了他。

    阿庆自问进去连对手都没看清就被拍飞了出来,里面定有极其厉害的高手,本还想掏枪的,见梁冬哥往里面去了,又只得放弃。阿庆自然是知道梁冬哥那点拳脚有几斤几两,见梁冬哥就这么进去,不免担心他出事,但冲进去一看,好么,只见梁冬哥在跟一个老道士玩也似的喂招拆招。才一会儿十八路大擒拿手差不多演示了个遍。阿庆自己不会,但多少认得。

    两人拆完招,只听那老道笑呵呵地朝梁冬哥道:“你就是陈在峰的那个宝贝疙瘩?”

    这老道居然喜欢试招认人。阿庆心里正有点不爽,被梁冬哥一把拉了过去。

    梁冬哥心中暗赞这老道的手段,如此一来,双方的身份都确认无误不用怀疑了。“道长笑了,我不过是个副官秘书……这是我们预五师司令部的副官苏行廉,这是卫士赵家庆。”梁冬哥一手扯着一个人,端正态度介绍。

    紧接着他便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找道长,是想向道长道歉,军纪无情,折了您的一个徒孙,希望道长能够体谅和理解。同时也做个不情之请,请道长为了川黔百姓少些不必要的祸端,能为我们师座和五十二师的刘将军牵线搭桥……”

    老道扫了一眼赵苏二人,随即眼珠直就黏在了梁冬哥身上似的,混不在意梁冬哥了什么,只盯着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生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把梁冬哥量了一遍,嘴里还嘀咕着:“可惜……可惜……”

    梁冬哥把正经话完,忍着怒气,硬邦邦地问:“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可惜啊……”

    “可惜什么?”

    “在峰你是庚申年生的,唉,都过二十了。”着还伸手捏了捏梁冬哥的肩臂,满是遗憾道,“多好的苗子啊,怎么就没早十年让我碰上呢……”

    感情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啊。

    梁冬哥想起陈怀远跟他讲过的旧时拜师习武的经历,越发觉得这是个满中国诱拐无知青少年的老不修。一代国术大师的形象在梁冬哥的脑海中顿时猥琐掉了。

    好在游礼兴的“不正经”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坐在蒲团上,跟三个年轻人起刘逸雄的事,对于此人的性格处事多有点拨,末了还从香案底下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粘着朱砂歪歪扭扭得画了张符出来。

    “……到时候只管找到长宁堂口的项钊,把这个交给他,如果不肯就让在峰去用我教的长拳揍他一顿,他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梁冬哥点头会意,正要伸手去接那鬼画符,却被游礼兴撇开。正惊诧间,只见游礼兴扭过头对着他身边的苏行廉道:“三个人中就你最弱鸡,这符你拿去,别让煞气重的人冲了我的灵符。”

    煞气?灵符?三人错愕。游礼兴又道:“那个练过铁砂拳的子,你算最有本事,你护着那个子,别把我的符给弄掉了。你们先回去,这个秘书我留着会儿话。”

    最后一句话,让阿庆顿时绷直了身体。

    梁冬哥脑子转得快,知道游礼兴不可能对他不利,许是有什么事情跟陈怀远有关的事情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他见阿庆一脸紧张的样子,安慰他道:“阿庆,要不你跟苏副官先回去。”

    “这怎么行!”阿庆决定要坚决执行师座交代给他的任务。

    “赵家庆!”梁冬哥顿时板起脸。

    “有!”

    “立正!向后——转!好,跟苏副官回去……不准反对!这是命令!”梁冬哥虽然年龄,平时跟大家伙闹闹也都跟平辈似的,但只要他愿意摆出长官的架势,校官的军衔就是能把这些尉官压死。

    阿庆是不甘心,但苏行廉却是巴不得走了,倒不是被“弱鸡”他不高兴,而是这老道给他感觉阴风阵阵的,怪力乱神的东西他虽然不信,但就是觉得渗得慌。

    知道两人走远了,游礼兴才叹了口气,对梁冬哥解释道:“你也别惊讶了,什么灵符煞气都是哄人。”

    梁冬哥以为游礼兴会继续装疯卖傻,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承认。

    “刘逸雄这人我知道,讲义气,也明事理,陈土木那帮子官大爷去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让在峰去,十有八九能拿下。但这些是事,真正难办的是他底下一帮逍遥自在惯了的下级军官。否则,刘逸雄就是跟那些嫡系们谈不拢也不至于会起来。”游礼兴慢悠悠地解释起来,“在峰要做的就是要镇住那帮人,到时候少不得你配合。”

    “可我该怎么配合?”

    “这我就不知道了。”游礼兴笑着往里屋走,梁冬哥连忙跟上。

    “道长这么不是诓我嘛!”

    “我只提点你一句,到时候要看在峰准备怎么办了。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这点默契总归有的。我让他去把项钊收伏了,也是为了到时候让你们可以急用。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永宁这地界,不比重庆,跟江湖人交道,总要见点血……哎呀,我的茶差点要烧干了。”

    此时已经走到道观的后院,梁冬哥顺着游礼兴的目光,看到园中正堆着一堆正在烧的柴火,火堆上驾着一个水壶,茶香袅袅,原来老道在煮茶。

    “反正人也来了,尝尝我这茶。”游礼兴亲切地招呼梁冬哥道,“嘿嘿,这可是我年轻时在北京闯荡偷藏下来的普洱茶膏,当年可是贡品,现在千金难求呢。你子今天有口福了。”

    梁冬哥也不清楚这老道是不是吹牛,不过对方怎么也是长辈,请你喝个茶,自然要给面子。

    游礼兴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倒出茶水来。梁冬哥恭敬地接过粗陋的茶碗,吹了几下热气,口地喝起来。

    暖流入腹,梁冬哥心里却一点都没有轻松下来——总要见点血?既然不准备动武,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话陈怀远那日让马踩坏了乾定中学魏校长的花圃,魏校长见陈怀远诚心道歉全无高官派头,心中欣赏更增几分,便趁机邀请陈怀远来乾定中学参观视察。于是这会儿趁着梁冬哥出去办事,他手头也没什么要紧事,就跑去乾定中学视察去了,还给毕业班的学生题词“学无止境,业何以毕,勉乎子,更上一级”。反正梁冬哥不在,现场也没人敢嘲笑他的文采问题,何况领导题词,本来就不重文采。这字倒是写得龙飞凤舞的,估计除了梁冬哥也没几个人能一眼就认出来。后来还是陈怀远自己心虚了,又仔细重写了一遍——“乾定中学第七期毕业同学留念:学无止境,业何以毕,勉乎子,更上一级。陈怀远敬题”,来回看了两遍,最后还是让陪同视察的乾定当地一个书法家帮自己重新誊写过。

    这一视察,一上午就过去了,回到司令部,苏行廉和阿庆报告梁冬哥被游礼兴给“劫住了”,陈怀远非但没有着急,反而把苏行廉和阿庆喝止住了:“梁秘书自己知道怎么办,你们别给我添乱。”

    陈怀远和梁冬哥关系好,全师上下谁不知道?既然陈怀远都不担心,旁的人自然也不会做那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

    夕阳西下,齐云观被镀上了一层金辉。破旧失修的墙壁,在树木的掩映下,显得有几分苍凉。燕雀归巢,猿兽孤啼,风吹林海沙沙作响。

    观后茅蓬居室,陋不御寒。春风尽处,卷弄花草,沾檐轻落,临窗等闲看。

    老道一手握着紫砂茶壶,一手背在腰后,站在窗边,风吹白须道袍,倒颇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怎么样?”有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却正是陈怀远。

    “怎么样?没怎么样,等再过个二十年才能怎么样。”

    陈怀远听了心头一紧,忙追问:“可有全好的法子?”

    “叫你不好好跟我学本事,否则也能早些救他。其实也没什么,他体性温和,外刚内柔,将来如果天意垂怜,能养尊处优,活个七八十岁没问题。”游礼兴无所谓道。

    陈怀远急了:“这世道,谁能保一生的平安富贵?我找你就是求你帮他去胸口暗疾。”

    “不求我给你跟川军里拉关系?”

    陈怀远语塞,随即咬牙道:“非要让我二选一,我选让你给他治伤。刘逸雄那边要是实在谈不拢,便了。要免职要检讨,也是我自己没能耐,我认了。”

    “少来,该帮的忙我都帮过了,你现在跟我这些,摆明了占我便宜!”游礼兴摇头,随即谈谈道,“这子难得顺我的眼,难得心性纯,心思却活,骨骼精奇筋肉匀细,是习我这脉功夫天生的绝好胚子,要不是过了年纪,我还想真收来当关门弟子。可惜了……”

    陈怀远绝少听到游礼兴夸人,更别提夸成这样的,心中一喜,知道游礼兴是接受梁冬哥了。

    “那……”

    “那什么那!”游礼兴不耐烦道,“我劲也给过了针也给扎了,能好多少是多少,再多我也帮不上,只能以后慢慢养着。”

    游礼兴才完,又安慰陈怀远道:“好在年纪,按我的方子,养他三五个月也就差不离了。如今全国西迁,重庆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要我,当初肯定有人暗中出手救过他,否则,中了‘点血’的劲力,刚开始只跟受了一般的内伤一样,等过了三天便全身血气沸反,神仙都救不了。这等断子绝孙的阴损功夫,历来严禁使用,而且传孙不传子,如今也已式微多年,几近失传②……这子乖巧伶俐,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不讲规矩的人?”

    陈怀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招惹的,许是有什么宿仇恩怨吧。”对游礼兴那套所谓“点血”功夫的秘闻其实一点都不信。

    “你还好意思,照你的法,人十七岁跟在你身边,才刚养到二十就忍不住下手了,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定力这么差。”游礼兴趁机把陈怀远数落了一通,不等陈怀远接话,又道:“正好,如今他的肺要养,你也好跟着禁个半年烟酒……你也是,弹片都扎脑袋里了,能活下来就已经是福大命大,还这么没讲究。”

    陈怀远难得脸红报赧,忙点头称是。

    “情事上多注意点,办完事了赶紧把人裹严实,别让他闹什么伤风感冒徒惹咳喘的毛病。”游礼兴着,摇摇头,又自顾自地叨咕起来,“我知道你不信那些中医养生的东西,只道是什么忽悠人的东西,如果不是他这毛病西医查不出来,你也不会找到我头上。”

    “哪能啊……这事我一定注意。”陈怀远赶紧包票。

    “这事注意,别的事就不注意了?你少在这跟我装,要不是因为这子,我看你对我这些是半句话都听不进。你明明都能感应内息了,非那暖流是运动加快血液循环……你自己,这么多年你叫过我一声师父或者先生没有?”游礼兴吹胡子瞪眼起来。

    陈怀远讪笑了一下,看看床上药效未过睡得天塌不惊的梁冬哥,又看看瞪着他的游礼兴,摇头道:“游老,莫再为难我……”

    游礼兴被一个“游老”给惹笑了。他也知道,陈怀远素来性子桀骜,虽然为人处世颇讲义气,但又很服从国家机器的指挥,不是个任侠使气的人。这声“师父”,他是死活不会叫的。

    “这真不是你想的什么中毒,我也弄不出什么解药,更没什么西医片剂好给他吃。养三五个月而已,你整天整训驻防的,这点时间对你也不算奢侈。”游礼兴嘴上这么,可心底也隐隐为陈怀远自豪,不愿折了陈怀远的里子面子,安慰道:“山东徂徕那边有户姓厉的人家,医毒双绝,亦正亦邪,早年在江湖上素有狂名,号称是天魔中人,江湖人传其当年还跟太监李莲英斗过法,在泰安地界颇有名望。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将来有机会就去求厉家出手试试看。”

    陈怀远挠挠头:“日本人都撵上来了还山东……这话怎么听着跟地摊传奇话本似的。”

    “也是。那里现在是沦陷区。”陈怀远随口一句话,却不知引得游礼兴大发感慨,“当真是世易时移啊……我华夏子孙,中央之国,千年前的圣贤可想过今日之情形?自道光二十年③起至今,已是整整百年光阴!我十五岁秀才,却立志习武报国,三十岁时号称关内第一,后被紫剑大侠一掌重伤,从此潜心修习,云游各地。五十年来,所观所看,所思所想,便道这中原大地遭外族烧杀抢掠,我华夏有亡国灭种之危,却人人以为是东汉末年,合久必分,乱世争雄。个个自诩曹孙刘之辈,今日你称王,他日我封禅,你方唱罢我登场,眼见着各路英雄狗熊走马灯似的换,到如今,仍是战火不休,国不成国。”

    陈怀远毕竟还年轻,在梁冬哥面前还可以深沉几下,比起游礼兴那等阅尽沉浮的沧桑,显然不在一个心境上:“这百年里,我国人之有识之士,开国门,走出国门,引进西方先进的思想和技术,开启民智,参与革命……民国至今三十年,虽未消灭军阀,但起码国家实现了名义上的统一。现在,只消抗战胜利,便能恢复河山,发展建设。”

    “年轻人,总是有朝气得很。”游礼兴笑得脸都要皱在一起了,他拍拍陈怀远的肩膀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孙逸仙是个伟人啊……谁能料出这民国又能有多少年国祚?可只要人心齐了,多少年都有得。”

    陈怀远笑笑,却不禁带出一丝苦意。人心齐?党内就不知道有多少个要斗得你死我活的派系,更莫还有其他党了。

    眼见着太阳落下山去,天色渐渐暗了。陈怀远也不站着跟游礼兴扯这些大话,他见梁冬哥睡得沉,不忍心吵他,便想干脆他也留下来,跟梁冬哥一起在齐云观宿一晚。

    游礼兴顿时嘴都歪了:“留宿?你难不成想让我这个老头子大晚上的听你们摇床脚?!我今年都八十了,可受不起这折腾!司令部里没床了还是怎么的?这里是修行清净的地方,早点带了人给我滚回去!”

    这便把陈怀远轰出去了。

    梁冬哥从昏睡中恢复意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随即感觉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着,知是陈怀远在身边,才放下心来。下意识地往陈怀远怀里蹭了一下。

    “醒了?”梁冬哥在怀里跟动物似地拱来供去,柔软的头发拂过脸颊下巴,让陈怀远心里痒痒的,不禁收紧了放在梁冬哥腰背上的手

    梁冬哥迷瞪了一下,才清醒起来,发现天已经黑了,他正和陈怀远在司令部宿舍的床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师座,那道士……”

    “没事,我知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陈怀远在梁冬哥耳边柔声道。

    梁冬哥皱眉,觉得自己在陈怀远身边的时候反应速度直线下降,真不是个好现象:“感觉?睡得挺饱的,呃,比较神清气爽?”梁冬哥有点不确定地形容自己现在这种刚睡醒的状态——这一觉睡得真沉,醒来感觉人都轻飘起来了,

    陈怀远一听“神清气爽”,便知游礼兴没忽悠他,心中不由一块大石落地。想起那日无意中看见梁冬哥捂着胸口气闷的样子,便心疼不已:“胸口还闷不?”

    “不闷。”梁冬哥摇摇头,全然不当回事,反而问陈怀远,“师座,怎么了?”

    陈怀远也不什么,轻啄眼前柔软的唇瓣,呢喃道:“没什么……我们一起,都要好好的。”

    “怎么忽然开始讲酸话了?”梁冬哥被楼得太紧觉得不舒服,微蜷起身来扭了几下想摆脱陈怀远的禁锢。

    “哎,别乱动。”陈怀远郁闷了,才被游礼兴教训了准备对梁冬哥节制点的,可现在人就在你怀里你还不能吃,这得多痛苦啊。

    梁冬哥闻言,顿时乖了。

    好在虽是刚睡醒,但平时的生物钟在那儿,安静了一会儿,梁冬哥也渐渐重新沉回梦乡。

    吕梦娜在司令部积极工作,虽然觉得有点枯燥无味,但也慢慢觉出梁冬哥的意思来。把文件材料整理重的过程,也是一种了解和学习的过程。吕梦娜也抛弃一开始对梁冬哥的某种看法,她知道预五师这个部队不是嫡系编制,经营得不容易,梁冬哥不是那种下来镀金的少爷公子。这种有志报国的人,却是国民党中最难争取的。有句话不是这么的么,策反国民党,贪财的用金钱收买,金钱收买不了的用美女收买,既不贪财又不好色的用马克思主义收买。

    不过想到这里,吕梦娜又犹豫了,自己虽然是共青团员,但怎么现在在预五师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个同志都没有,不好乱来。想到这一层,那颗“务必拿下梁冬哥”的烈火雄心顿时平静下来……管他的,当不当内线要听指挥,追不追帅哥我自己做主!定主意后,吕梦娜更加积极地投入到工作中,一遇到不懂的问题,满上奔到梁冬哥身边去请教。

    虽然陈怀远看到吕梦娜时的脸色越来越黑,但梁冬哥对上吕梦娜那闪烁着“仰慕”“崇拜”“前辈请指点我吧”的光芒的眼睛,实在拒绝不了。再了,梁冬哥虽然管事,但到底年纪,司令部里很多人还是把他当孩子看,如今有了吕梦娜这么个“粉丝”,梁冬哥自然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拒绝?更何况,男人在女人面前,有种叫自尊心的东西会变得格外敏感。

    陈怀远也知道这一点,虽然踢倒了醋坛子,但也不会在当着众人的面发飙。可私底下吧,了跟没一样。

    梁冬哥听了,觉得,请教一些问题而已嘛,能有什么岔子?

    吕梦娜更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师座,我会尽量不扰梁秘书的。然后再接再厉地请教更多的问题。偏偏陈怀远又是那种不会对女人发火的,就是当初对着余珊珊,不到最后因为梁冬哥出了事,他也发不出那么大的火来。于是最后这股郁闷陈怀远只能自己憋着,眼看着就要被醋给淹了。

    预五师头顶上的低气压越来越重,粗神经的梁冬哥还以为陈怀远正在为拜访刘逸雄酝酿情绪。

    ---------------------------

    这是1941年夏陈明仁给黔西养正学毕业班的题词内容。

    ②“点血”不是点穴,针对的是全身的气血运行。算是中原地区的一种秘术。我看过相关的一段秘闻,所以就写进来了,“血锋”当然跟血有关,这代号不是白起的哦^_^

    ③道光二十年即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

    *

    真是不擅长埋伏笔啊,有些伏笔埋进去了,写到后来又觉得没必要用。最初的设定是想让东哥在解放后死于肺病的,虽然老死也还属于HE,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本来就是冷西皮了,自己虐自己也没意思,于是提早把这个埋的伏笔激活然后根除隐患了。

    关于内力么……游礼兴和陈怀远代表着两种观点,我只是顺手拿来用用,而已,不是宣扬封建迷信和神秘主义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