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裴山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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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大风。

    韩乐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他这几日便住在衙门里,昨夜直到很晚才睡去,睡着之后又做了一些纷扰错乱的梦。也不清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盘膝坐在床上,将漆黑的盟主刀放在腿上,缓慢的呼吸吐纳。

    刀身抖动,内力在其中循环往复,很快便如汩汩溪流般运转一个大周天。他朝丹田内视过去,体内星球火焰跃起沸腾,再一次压制另一半的寒冰。

    大概半个时辰,韩乐这“蕴刀气”的水磨工夫从快至慢起来。他已经练到一蹴而就的地步,但这个看似粗浅的法子里却依然藏着神秘,他若想从中精进,还得好好打磨才行。得到这一丝感悟之后,韩乐的呼吸逐渐平稳,半个时辰的功夫,也不过进展了两个周天。

    对于这种一点一点磨的功夫他早已习惯。在地界时,他便是如此进行修真。外面逐渐吵杂,他也没了耐心继续修炼内力,当下从床上跃下,穿上捕快的衣服,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陈独正好从走廊那边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韩乐。见他面色红润,呼吸稳固,自然知道他刚刚修炼完成,于是点点头道:“跟我走一趟吧。”

    “去找那姓裴的?”

    “恩。”陈独平日里话不多,只是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衙门便朝wd县南边走去。此时快要中午午时,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密集。韩乐也看见几个青龙帮的人,这些人用警惕的目光在暗中窥探,却也不敢靠近。

    陈独的脚步很快,二人很快便来到西边的一处大宅子外边。陈独将摸在门环上,稍微推了推,却纹丝不动。他倒也不急,朝韩乐道:“裴山是裴家大掌柜裴长河的亲弟弟。没有他哥的本事和武功,却是个游好闲,欺男霸女的主。上个月他将一个农户的儿子杀了,却被青龙帮的人顶了罪,这次却跑不了了。他虽是个蠢货,但知道不少事情,这次李大人想要扳倒裴家和青龙帮,便要从他入。”

    着,陈独便要敲响门环。先礼后兵,他打算先“请”裴山去衙门,若他不从,自己再出刀。心中想着,陈独刚要抬起臂,就听见宅子内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陈独后撤一步,双臂挡住面部,一身浑厚刚猛的内力流遍全身,双足一踏便朝厚重的木质大门撞了过去。他劲力吞吐,竟是直接将大门撞碎。

    韩乐目瞪口呆的望着仿佛被一辆大货车撞开的大门,眼中已经寻不到陈独的踪迹了。他急忙握刀跟了上去,跨过了地上的木屑和断裂的门栓。这座宅子实在是很大,他顺着哭泣声七拐八拐绕了半天,才在后院里发现一名梨花带雨的漂亮女人。

    女人穿着紫色的丝绸,身躯孱弱的匍匐在地上,旁边还仰面躺着一个男人。韩乐靠近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男人眼眶孔洞,面部盖满了血液,竟是被人将眼珠子抠了出来。在他腹部的位置还插着一把刀,地上一滩已经开始凝固发黑的血迹,显然是致命伤。

    ——最惊悚的是,就算是死了,这个男人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淡淡的,有些纨绔的微笑!

    韩乐环顾四周,耳朵里突然听到一阵响声,他急忙抬起头来,便看见陈独从屋檐上跃下,满脸的冰冷,就连紧闭的微微下压的嘴唇都仿佛一把刀。

    他看了韩乐一眼,见他并未显得慌张倒觉得颇为满意,于是语气低沉道:“很奇怪。大门是从里面插上的,屋顶也没有飞檐走壁的痕迹。凶抠出裴山眼珠子,捅了他一刀后,又是如何走脱的?”

    韩乐细细思索,也意识到不对,他低头望向还在哭泣抽搐的女子,心中不免起疑。

    他正想着,就瞧着陈独一把抓住地上女人的头发,将她恶狠狠地抬起来道:“我知道你是谁,现在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裴山是怎么死的!”

    “我。。。,我不知道。”

    “他夜里在初晴馆喝了花酒,然后将你带了回来。裴山在wd县有四个宅子,眼下他死了,宅子里又没有其他人,难道凶便是你?”陈独对裴山的行踪很是熟悉。

    “陈捕头饶命,奴家真的不知道啊!”这女人哭声凄惨,一旁的韩乐都有些不忍。但陈独依然冰冷,他甚至稍稍将刀从刀鞘中拔出来一些,冰冷的寒意逐渐渗了出来。

    “!”

    “裴。。。,裴少爷喝了酒便带奴家回来,他。。。,他喝得多了,有些醉醺醺的,没多久我和他便都睡下了。”女人颤颤巍巍的道:“等奴家起来的时候,少爷他就。。。,就死了。”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他怎么死的你不知道?”

    “陈捕头明察!”女子哭的沙哑了嗓子,在韩乐看去,倒真的不像是凶。

    陈独眉头紧锁,觉得这案子实在是有些棘和诡异。裴家的二少爷死在自己的宅子里不,连眼珠子都被扣出来了。若是仇家报复,可凶杀了裴山之后又是怎么走脱的?

    昨日李先生才和自己吩咐过要抓住裴山,从他身上搜集裴家的罪证,今日他就死了。这二者之间是否也有什么联系?

    陈独低下头来看着眼眶漆黑的裴山的尸体,又看了看地上趴着的女子,他明明内力深厚,却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感到某种可怕的恶意正在暗中酝酿开来。

    “让仵作带着衙役尽快过来,我四处搜查一番。”陈独对韩乐吩咐道。

    韩乐很快便带仵作回来了。陈独吩咐几个不情不愿的衙役将裴山的尸体带回停尸房,也绑了那女人回了衙门大牢。他到没有立刻询问那女人,而是领着韩乐进入满是尸臭味道,漆黑只有一点烛光的停尸房内,静静看着仵作验尸。

    验尸房内很是安静,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李寻山一持着帕进来。他用洁白的帕挡在鼻子上,双眉紧锁,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过了许久,仵作在一旁的铜盆中洗了洗,清水顿时变得血污一片。他先是恭恭敬敬的朝李寻山施礼,随后道:“死者是丑时左右死的,先是自己亲挖出了眼珠,然后双握刀捅至腹部,这才导致大量出血死亡。”

    仵作着,指了指一旁放着的短刀稍稍比划了一下。

    “你什么?”陈独瞪大双眼:“你莫非是想告诉我,裴山是自杀不成?”

    仵作苦笑一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韩乐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他又想到了裴山死亡时的那一抹微笑。过了片刻,就听见陈独失笑道:“那我问你,就算他真的扣出了自己的眼珠,又亲捅死了自己,那他的眼珠子呢?又去了哪里!”

    “下官不知,”仵作道:“但从死者双的血迹,还有这把短刀入腹的位置和伤口来看,确实是自杀无疑。”

    “简直是天方夜谭!”陈独显得有些恼怒。

    一旁的李寻山摆了摆,询问仵作:“你确定吗?”

    “下官以名誉担保,这名死者确实是自杀而死。”

    “你之前搜查裴山的宅子,可找到消失的眼球?”李寻山又问陈独。

    “不曾找到。”

    “这就有意思了。”李寻山喃喃道。

    “大人,”仵作又道:“我在死者怀中找到了一封信,还未拆封。”

    “哦,信?”李寻山依然将帕挡在嘴前,满是好奇道:“拿来给我看看。”

    仵作心翼翼的递给李寻山,陈独和韩乐凑到李寻山身后,看着他将信封拆开。信上的字迹韩乐看不明白,他就像是个文盲一样假装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就听见李寻山猛地发出一声大笑。

    原本安静漆黑的停尸房一下子吵闹起来。韩乐吓了一大跳,他缩了缩脖子,以为被李寻山嘲笑了,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看自己,而是望着陈独,满脸的得意。

    “想不到裴山这蠢货,虽死的古怪,倒是给本官留下了些有价值的东西。”

    “这应该是从某个账本上撕下来的,只是他为何放在怀里?”陈独有些不解。

    李寻山用一根指指着书页道:“上面写了黄家这几年如何避开税收,坐地起价,大肆敛财的证据。一直听裴长河里有一本关乎整个wd县乡绅性命的账目,这书页恐怕便是从中撕下来的。”

    “黄家算是整个wd县除裴家之外最大的两家族之一了。有了这份证据,本官就一定要让黄老四掉下一层皮来!”

    见陈独依然是一副满脸疑惑的模样,李寻山轻笑道:“裴山这个人什么本事也没有,或许是想借着这张纸勒索黄老四,甚至他的死也可能与黄家有关。”

    陈独心中一动道:“大人是,裴山的死是黄家。。。。。?”

    “谁知道呢。”李寻山摇了摇头:“今晚你和韩乐去一趟初晴馆,查查最近几日裴山干了些什么。我要去好好琢磨一下这份证据,看看该如何对付黄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