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满眸的惊讶，他从未想过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如若不是他那日刚从玉瑶住处回来，如若不是丁零大大咧咧、摇着里的钱袋从赌场出来，那日的墨子轩定然是会认为，所见之人便是玉瑶。

    某些时候，墨子轩看到丁零的时候像是看到了年幼之时的玉瑶，热情洋溢、落落大方，毫无一般闺阁姐的扭捏之态。

    然，随着时光的流逝，玉瑶还是玉瑶，多了的是那份皇家骨血里特有的尊贵与高雅，整个人变得更加完美起来，与其公主的身份与地位渐渐融合，却并非是傲娇做作，蛮横无理，反倒是为人越发的端庄尔雅，办事亦是利落果敢了些，亦未曾丢失本属于女儿家的柔情体贴。

    故，墨子非每每望着丁零，眸中就会露出对玉瑶的思念之情与爱慕之意，玉瑶的一颦一笑便会跃然入目。

    这亦是丁零每每与墨子轩两目相对之时，察觉出的异样，只是她以为那是宛虞的身影，却不知映在墨子轩眸中之人是玉瑶，禹国国主最疼爱的公主玉瑶公主。

    可是，如若墨子轩不爱丁零，那又为何会去求太后为他与丁零赐婚，为何又会这般恳求丁零嫁予他为妃呢？

    翌日，轩王府中，常德安持太后懿旨等在了大厅之中，等着墨子轩前来接旨。

    良久，墨子轩这才出现在了大厅，看了一眼常德安与他那中的太后懿旨，心中暗觉不妙。常德安行礼后，道：“太后懿旨，轩王墨子轩接旨。”

    墨子轩下跪，拜倒，道：“墨子轩接太后懿旨。”

    常德安展开锦卷，朗声道：“太后懿旨：经哀家多日思虑，沈家之女沈如薇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实为世间难得的温婉女子，特赐婚于轩王墨子轩，择日成婚，望尔等今生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白头偕老，钦此。”

    常德安合起锦卷，待墨子轩取走。石阶之下，墨子轩却置若罔闻，跪拜之姿仿若凝滞，他早知会如此，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般快，亦是没有想到太后会把沈家之女沈如薇嫁进轩王府。

    常德安见墨子轩呆愣原地，提醒道：“三殿下请接旨吧！”

    墨子轩起身，接过常德安中的太后懿旨，示意管家送常德安出府。

    一卷锦卷轻若白羽，此刻墨子轩感觉却一如千斤重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眼前浮现玉瑶浅黛轻笑的模样，心越发的痛了起来，像是千万只箭猛穿心间。

    十指紧握，指尖刺入心，节节指关节发着耀眼的青白色，灵魂深处似毫无知觉的麻木，却又鲜血淋漓。

    翌日，太后宫中。

    太后把里茶盏递给宫人，道：“轩儿是来谢恩的吗？哀家”太后看着眼前静若止水的墨子轩，示意他起身，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安。

    墨子轩双膝跪倒在地，道：“皇祖母，请恕子轩不能遵旨完婚之罪”

    “什么？”太后看着一脸决然的墨子轩，心大惊，向来和顺的孙儿，为何会

    “子轩不能同沈如薇成婚，请皇祖母收回成命。”

    “轩儿你”太后压了压那满腔恨铁不成钢的怒火，顿了顿，这才问道：“轩儿你难道是觉得沈如薇哪里不好吗？难道堂堂沈家姐还不如一个身份卑微的乐师”

    墨子轩却执着道：“并非沈如薇不好，也不是身份卑微与尊贵的问题，只因子轩心里只有零儿一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人了，恳请太后成全，为沈如薇另寻佳婿吧！”

    太后厉声道：“墨子轩，你别以为哀家平日里宠你，你便可以如此肆意妄为，违抗哀家懿旨。”一把将中的茶盏掷了出去，满腔的怒火。

    “皇祖母，子轩向来敬重您，并不是存心想要忤逆您的懿旨，子轩自便听从您安排的一切，不想让您觉得失望，只是这次请恕子轩不能听从您的话，您就允许让子轩这一生唯一的任性一次吧！”话毕，墨子轩再拜，叩头，然，话中的坚决之意却是那般的明显与深刻。

    “轩儿你可知违抗哀家懿旨的后果？”

    “子轩明白。”墨子轩抬眸，眼底满是一切后果想透彻的释然。

    “那你还”

    “皇祖母，子轩今生能遇到零儿，便是子轩最大的运气，她就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点亮了子轩浮沉已久的心。”

    太后食指直直指着墨子轩问道：“那宛虞呢？她死后你”她仍记得那年墨子轩得知宛虞就葬在那片曼珠沙华之下时的痛彻心扉，然，就算是当初宛虞要嫁入轩王府，他亦没有如今的这般坚决与执着呀。

    “皇祖母，您知道宛虞死后的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日里不能去她曾在过的地方，夜晚不能安然入眠，梦里梦外全是她的音容笑貌，心像是被撕碎了一般疼痛，整个人生一如失去了阳光，一片黯然。人前我木然的笑着，人后却不人不鬼，只有在那片彼岸花开放的时候才能舒坦一点，得到一瞬间的安慰。”

    墨子轩的眉心纠结着，痛苦像是被噩梦附身般欲罢不休。

    “轩儿”太后心疼的走近墨子轩身边，轻抚孙儿，眉眼里竟有些懊悔，她不曾知道这些年她的孙儿竟是这般的痛不欲生，原以为他是放下了，不想

    “自从零儿出现后，我的生活才重新着上了色彩，才燃起了新的希望，她的笑容像是一缕暖阳，总能让子轩觉得不再孤寂与寒冷，皇祖母，子轩不能再失去她了，哪怕用子轩拥有的一切去交换子轩都甘之如饴。”

    太后不死心，再次好言相劝道：“轩儿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一切吗？如若日后登上天位，又有多少女人可以供你择选，为何非要这般苦了自己。”

    “皇祖母，子轩不会觉得苦，在子轩的人生里，只要有零儿的陪伴，能看到她那开怀一笑，未来再艰难的路，即便是会粉身碎骨，子轩也是幸福的。”

    墨子轩着决然的眸光一闪，换上了缱绻温柔，仿若沉浸在了未来的幸福里。

    “轩儿——”

    “皇祖母，子轩辜负了您这些年的栽培，让您失望了，对不起，希望您能谅解。”

    “看来你是决心已定。”太后扭头望向窗外，神情里满是无奈，甚至有些凄凉。

    墨子轩斩金截铁道：“子轩此生绝不后悔。”如若娶不到丁零，他自是愿意与其归隐田园，与世无争的走过这剩下的人生。

    太后痛心疾首道：“好一个绝不后悔，好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墨子轩不再讲话，俯身叩拜。

    太后面露嘲讽之意，不想她辛勤栽培十几年的树苗，如今已是枝繁叶茂，眼看便要成为参天大树之时，却因为一个身份下贱，来路不明的女子，因为那几钱几两的男女之情爱，便想着冲撞她，摆脱她的庇佑，甚至不惜自毁前程，这叫她怎能不懊恼。

    思及至此，太后便狠狠道：“好好好，常德安——”连三个好字后，凤颜骤变。

    常德安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墨子轩，回道：“太后，奴才在。”

    走近这才看到被摔碎了茶盏，作为太后的身边的贴心人，心中便已经是知晓几分，凑近太后身旁，心翼翼的道：“太后，您且消消气，三殿下年轻气盛，难免会一时想不明白其中是非，犯些错，您就宽宽心，切莫要气坏了自己，这事呀，等哪天，三殿下冷静下来了，您在指点指点，不就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