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君在吾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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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子非派出的人多次来报,渊底灌木丛生,寒潭深不见底,毫无人烟。

    而每一次的汇报都让墨子非冷的颤抖,也让他渐而深迷醉梦,不能醒来。

    他不知如今的自己除了宿醉后与所爱之人相约,还能做什么,甚至都要忘记了自我的存在。

    懒散的阳光斜斜映着醉若软泥般的人,暖暖的,而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和气。

    墨子非睁眼,模模糊糊的望着远方的一轮白日,像是痴了一般。

    突然,他挣扎着起身,甩掉了里的酒坛,缓步站到了崖边。

    风起,吹得他的衣袍飞逸,长发轻舞,他却缓缓闭起了眸子。

    像是一只即将展翅起飞的大蝴蝶,轻盈灵动。

    那脚下之石便正是丁零当日跳崖之时所踏之地。

    他静静的站着,仿若是在轻触着丁零的气息,感知着丁零的存在。

    猛地,那双紧闭的眸子亮了起来,一扫方才的无神与苍白,竟然投出了些许笑意。

    竟然向崖边深迈了一步,整个人立于临风崖边缘摇摇欲坠。

    他他他莫不是要要跳崖

    而不远处,刚好看到这一情形的墨子瑞几乎是要疯狂了的,飞一般的扑了过来。

    “五哥——五哥你要做什么?五哥——”

    “五哥——七弟求你了,不要往前走了,好不好?”

    看着从脚下滑落掉入悬崖的石子,墨子非非但没有一丝怯意,反倒是显得更加随和了一些。

    墨子非问:“七弟,你会死吗?”

    “怎么不会?这什么深的渊”

    “那零儿她”

    墨子非呢喃着,那瞬间紧皱的眉宇,却没有了丝毫的理智。

    墨子瑞不知道此刻自己该怎么去劝墨子非,只恨不得此刻站在崖边的是他自己而非墨子非。

    他墨子瑞并非不经吓的人,此刻却话语却颤音连连,就连那肩膀都在颤动着。

    他真心是害怕极了,害怕墨子非会一时恍惚坠入这万丈悬崖。

    别人知不知道这些时日来墨子非的状态,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墨子非从那日管家醒来告知他事情原由和那空枪匣子的事情后,整个人便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睿智冷然的墨子非了。

    他闭门不见人,他日日宿醉,他不理朝事,他乱发散袍,神彩全无,他已非他。

    而今日站在悬崖边际上的他,竟然面如春风拂过,笑意温暖。

    墨子瑞真的相信这一刻的墨子非会飘然坠下。

    墨子非的一双眸子已经痴迷的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山崖,风一般轻松的言语,却叫人心惊肉跳。

    “我真的想去那里看看,但是我不敢去,我害怕知晓零儿已经死去,所以我才会疯了一般的强迫自己去相信零儿一定活着,千百遍的告诉自己她活着,活着”

    “我想灌醉自己,甚至是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醒来,因为只有在梦里我的零儿才会回来,她依然是那么倔强,那么精灵古怪”

    到这里墨子非的唇边悄然绽放出了一些愉悦的笑,只是片刻之后,便若那霜冻之后花,失了全部的色彩。

    “七弟。你知道吗?我以前只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讨厌她的笨拙与格格不入,可是现在现在我却沉浸在关于她的乖张与放肆言行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无可救药起来。”

    “她是第一个走近我,让我觉得嫌弃却不愿赶走的人,她是第一个填满我内心的女子,让我觉得温暖的人”

    “她是那么的信任我,想破脑袋的要为我谋划的人,而我却伤害了她,亲拿箭射杀了她”

    这一刻,墨子非的双眸深垂,一改之前的温柔,整个人变得凄凄切切起来。

    时间就这样在墨子瑞紧握的拳头缝隙里悄然流逝着,而墨子非却像是在努力搜寻着什么,静默的低着头,任由风吹着凌乱的发,掩埋着五官里神色。

    突然,墨子非抬起了头,回头望向墨子瑞,无神的双眸里满是勃勃生气。

    “七弟,我喜欢上她了,我爱她,无论是她的哪一面哪一种性情,极深极深的爱着她”

    “七弟,你如若再见,零儿她还会选择留在我身边吗?如果再相遇,她会原谅我吗?”

    墨子非到这里,骤然转身,继续向着断崖走去。

    墨子瑞见墨子非如此举动,大惊失色,“五哥——不要——”

    墨子瑞大呼,身形瞬间前移,抱住了墨子非的脚,也就在同时,一旁的侍从的长绳飞出紧紧缚住了墨子非。

    几人一起合力这才把人抬到了安全处,松开了一口气。

    侍从慢慢松开了墨子非身上的绳索,唯独墨子瑞的双臂却依旧紧紧抱着墨子非肩膀不肯放松片刻。

    “五哥,真正害死零儿的不是你,而是那些放火烧毁王府的人,你该振作起来,揪出真凶,为零儿报仇的,要不零儿死不瞑目啊”

    “五哥,五哥”

    墨子瑞用力摇晃着墨子非,高喊着,想让他明白,从此振作。

    墨子非蓦然望着远方,里的那支飞鱼玉钗划破了他的心,血色氤氲,他却像是没有丝毫的痛意,重复道:“揪出真凶”

    “对,揪出真凶。”

    两人没有再讲话,只是心却在发生着极为微妙的变化。

    自此,那支飞鱼玉钗便别在了墨子非发间,它在暗示这他要寻得真凶的决心,亦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的失去与痛悔。

    尉迟国弈王王府,丁零刚刚挽着尉迟弈的臂入了王府大门。

    随着尉迟弈的那声“打今儿起,恋儿便是我尉迟弈的女儿恋儿郡主了,你们给我好生伺候着。”整个王府便热闹了起来。

    尉迟弈的掌上明珠,应该是尉迟国的掌上明珠尉迟知榕郡主,一听自个的父王居然给自己领回了一妹妹,心中便纳闷儿起来,这父王何时从哪里冒出的一女儿呀?

    想到往后要多一个妹妹出来横刀独爱,亦是顾不及着装,便气鼓鼓的直直冲向王府大厅。

    进门,却见丁零正大大咧咧的坐在木椅上转悠着眼睛好不客气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周身的陈设与物件,见尉迟知榕黑着脸进来,稍作细看,便起身道:“想来你便是知榕了吧?”

    一身男儿装束的尉迟知榕看了一眼眼前着装比自己平日还随意简洁的丁零,问道:“你便是父王刚刚认了的女儿恋儿?”

    不想丁零却没有回答,开门见山便问道:“知榕你喜欢男儿装束?”

    尉迟知榕亦是觉得这话问的稀奇,便爽直回道:“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吧”丁零故作悬疑,并没有把话完整,大着眸子等着尉迟知榕的反应。

    尉迟知榕经不住好奇问道:“只是什么?”

    丁零笑着答道:“只是这样的话,我们以后出去溜达就很方便了呀。”

    尉迟知榕一听“溜达”二字,心中亦是痒痒的很,以前都是自己一人偷偷出去玩耍,不想今日却来了一跟自己一样疯狂的丫头,既然能搭个伴又有什么不可、不开心的呀。

    再,这同龄亦是同是女子,父王也不会再念叨是了吧?便开心的回了一声“好啊。”

    这时,大厅主位上的尉迟弈却有些头疼起来,他原来还是在心中琢磨该如何同尉迟知榕解释这件事情,想着如何才能顺利让尉迟知榕接受他这个突然领回来的女儿呢,不想人家两人都三言两语便自是站成了统一战线。

    不过这也好,算是解了尉迟弈的难题,但是这一个爱闯祸不安分女儿也够他操心的了,不想自今日起便有生生又多出来一个。

    尉迟弈怎么能不头疼?

    不过呀,尉迟弈头疼归头疼,然,还是心疼更多一些。

    遂而,放下里茶盏,道:“既然你们都已经认识了,那父王便不再多嘴介绍了。”

    不想两个女儿却几乎是同时回眸,异口同声道:“好。”

    这一默契倒是让在场的父子三都大笑了起来。

    “那这样吧,知榕,恋儿暂时就把她安排你的院吧,回头等父王把西院命人收拾好了,再让恋儿搬过去,这些日子呢,你俩就住一起也好彼此熟悉熟悉,了解了解,可好?”

    尉迟知榕倒是痛快应允了,只是这话还没完,便拉着丁零朝门外走去。

    尉迟弈见两人抬脚便走,一心想着还要交代几句,便出言道:“你两等等,父王的话还没完呢?”

    尉迟知榕却回头,自信满满的道:“知榕知道父王还要什么,不就是带着恋儿到府上四处走走,熟悉熟悉情况,还有什么吃好穿好之类的吗?父王你就放心得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零儿的。”

    尉迟知榕边便走,话还没完,人早已经跑的没了身影。

    尉迟弈看着两个女儿叽哩哇啦吵吵着离去的模样,心中亦是觉得欢喜,对于女儿的教养问题,他向来是粗放型的,只要心存善良,识大体,懂自爱,那一切便都随意随心就好,至于那入不了世人眼的大大咧咧、爽直率性,他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

    可能,这也是他会第一眼相见,便觉得心中甚是喜爱丁零这丫头的原因吧!

    却不知那一夜东院里的那尉迟知榕与丁零是聊天聊到了天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