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一别十年,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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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你父亲左骨都侯为什么要降汉朝!还有那个张骞,他呢,他在那里!蠢女人!”

    休屠王举起了马刀,满脸横肉凶相毕露,朝纳玛大声喊道。

    “你追不上他了。”

    “这么,纳玛你知道他们的去向喽,快出来,饶你一命!”

    “哼!”

    啊!伊稚斜明白了,张骞和左骨都侯,一定是按照汉朝将领的指示朝南去了,不定他已经越过长城以北,漠南一界,进入汉境内了。

    “你这个奸细!”

    伊稚斜狂怒地伸出巴掌,狠狠地朝纳玛抽去,“你竟敢唆使左骨都侯投降汉朝。追!一定要追上那个叛徒,来人!”

    “住!”

    一声娇叱传来,戈连忙窜到伊稚斜面前,左抓住了他的右,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

    “部族里的女人老幼都是我保护的对象,没我点头,你无权处置她!”

    伊稚斜嗤笑一声,直接把她的甩开了,斥道:“她犯了通敌的大罪,这总归本王管,来人,扣住纳玛!”

    立刻,就有大批的亲兵拥进来将纳玛和大祭司围在中间。

    “将这个女人拿下”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就感到一股热血“噗”的喷在他的额头,那么地坚决,那么地果断。

    临终弥留之际,纳玛看了一眼旁边的穹庐,又凝神朝戈露出一丝渴求。

    直到戈点头,

    纳玛才带着恬淡笑容,

    永别人世。

    “你们!”伊稚斜双臂有力地抡过去,打在亲兵的脸上。

    “你们为什么不拦住她?”

    多少年了,纳玛就像一颗天边的星星,戈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却无法走近她,直到她生下儿子与张骞和好如初时,戈才看见了她开怀的笑脸。

    戈曾发誓,当她与呼邪联劝降左骨都侯时,他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让这女人离开匈奴,与心爱的人永远开心,而现在

    她本来快做到了,

    纳玛却死了

    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的,可谁知道天道总是有缺,关键时候,左骨都侯的部众竟然与左骨都侯本人不同心!

    其实这个本身不影响,因为她也是匈奴人,她是劝降一个左骨都侯,而不会让左骨都侯带走一个子民。

    她与呼邪里应外合,只为救走张骞一家,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可左骨都侯与张骞一行人快离开时,一个大都尉察觉到异动,把纳玛和她的儿子率先扣押了下来

    戈知道,纳玛眼中的希冀是什么意思,她明白自己逃不掉,想让自己把她几岁的儿子护下来。

    “皇上!臣回来了!十年!十年了!臣终于可以回长安了啊”

    张骞跪在城外的驰道旁,望着即将跨过去的横桥,放声大哭。

    “伯父!咱们真的回家了么?”刘怀跟着他洒泪黄尘,泣不成声。

    “真的!这是真的!咱们回家了,回家啦,你看前面不是横桥么。”

    张骞将刘怀紧紧拥在怀中,他用颤抖的,指向渭河对面。

    “子!过了这桥就是长安了,咱们真的回家了。”

    “使君!回家了,这是喜事啊!高兴一点!”堂邑父道。

    “你得对,是喜事!”

    话虽这样,可现在已是物是人非,当年出发时,他还是一个踌躇满志的翩翩才俊,归来时,各种折磨之下,张骞的双鬓已白了。

    当年长安城外盛大的欢送仪式还历历在目,而随他而去的一百多名兄弟,绝大部分已葬身大漠。

    他亲爱的纳玛和儿子已留在了匈奴单于脚下,生死未卜却也凶多吉少!留给他的是永远的思念和铭心的疼痛。

    他想回去救她们,可他明白,它身上肩负着的,是更大的责任!

    家国天下事,

    无国便无家

    张骞从堂邑父中接过汉节,这是唯一能够抚慰他情感的寄托。

    他轻轻抚过汉节,有一种久别归来的亲切,十年梦回己成真,难再怜惜眼前人

    “走!我们过桥去,前边还有路呢。”张骞哽咽道。

    红鬃马老了,它的步履不再那么矫健,它也许是凭借早年的记忆来识别归路的,但它站在横桥桥头,摇着尾巴,久久不愿前行。

    日月轮回,建元初年曾参与凿空西域决策的窦婴、东方朔早已作古。

    而张骞并不知道,在他离开长安的日子里,淮南王也自杀了,窦婴灌夫离开了,卫绾走了,朝廷中认识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别的不,就是这区区北阙司马,也不知换了多少茬。

    因此当张骞带着堂邑父和刘怀持着汉节出现在未央宫北阙的时候,在这里值守的司马惊呆了。

    那是多么遥远的事呢,司马竟然无法确定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就是当年奉诏西去的使节。

    “你有上书,可以留在这里,在下自会转给朝廷的。”

    “不!本使要马上见皇上。”

    “这个恐怕”

    “难道司马没见过这汉节么?这可是陛下亲交给我的!”

    司马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也不能怪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张骞离开长安的时候,他也许还只是一个郎官

    也难怪,就在他们话的时候,从这阙门前走过了多少身影,几乎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张骞叹了口气,对司马道:“本使就在这里等着,你只要将这汉节交给包公公,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的,如今只有这汉节才能证明他的身份,唯一的凭证。

    半日后,

    包桑看到汉节,忙对司马道:“请来人速到塾门等候,咱家这就去禀奏!”

    完就一个急转身,跑着进了宣室殿。“皇上!皇上,哈哈哈!张骞回来了。”

    “嗯?你什么?”

    刘彻中的竹简哗啦啦地掉在地上,抓住他的肩膀道:“你什么?你再一遍!”

    “皇上!张骞回来了。”

    包桑欣喜的眼角泪花盈盈,尖细的嗓子因为激动而发出颤音。

    “皇上!张骞回来了,看看,这就是当初皇上交给他的汉节。”

    “快拿给朕!”

    刘彻接过汉节,当年横门外宏大的欢送场面在一瞬间复活了——那奋蹄昂首的红鬃马,那长长的车队,那健壮的一百多名勇士,还有那持节的张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