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中朝与外朝的冲突(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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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之言差矣。”

    汲黯此话一出口,在场的卫青和周霸大吃一惊,眼见得赵周和石庆又要发难,却又被刘彻拦住了。

    不是赵周二人无聊,实在是中外二朝本为牵制,如果一重一轻的话,他们夹在中间也很难受。

    “朕已恕他无罪了,索性就让他把话完,你二人先不要插嘴。”

    汲黯抓住这个会,咬了咬牙,便立即把最近明察暗访所得消息,全然毫无保留地,尽数了出来。

    “据臣所知,仅是京畿各县,就有因为藏匿车马坐当死者,竟达百人,如此下去,百姓必怨声载道,陛下亦失德于天下,臣为社稷计,故”

    刘彻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出事的有这么多,这是自己的失策

    不过汲黯到这里,赵周就不答应了,这是地方办事不利,为什么要扣在皇帝身上?

    他冲出人群,怒气冲冲地指着汲黯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汲黯,你自己渎职敷衍,又为长安市令开脱罪责,陛下不予追究已属仁慈宽怀,孰料你不知进退,竟敢妄言陛下失德于天下,将罪过推的一干二净,分明是偷换概念,欺君犯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臣也认为不可对汲黯姑息,乱了君臣之序。”石庆帮腔道。

    卫青见刚刚平息的风波又险象环生,心想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是唯恐天下不乱么?就不能歇一歇吗?

    退让一步又能怎样?

    他觉得作为中朝的核心人物,在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

    他与周霸交换了一下眼色,于是双双来到刘彻面前。

    “陛下,虽然汲黯出言犀利,然胸怀坦荡,从无二心,倒是有人挟嫌报复,指是为非,将事情严重化,心怀叵测!”

    周霸也道:“今日残害百姓一事,臣负有失于管教之责,臣愿领罪,只是请陛下莫要生气,宽恕了汲大人耿介,让他一心督促征集车马,也便把事情给办好。”

    朝廷大臣之间这些龃龉,

    长安市令何曾见过?

    只听署中吏们朋党比周,尔虞我诈,为达目的不择段,而且的是是非非也扯不清楚,孰料这些大人物也

    他不敢深想,觉得要不是自己强行征车,也不会有汲大人鞭笞那两个士卒之举,难道自己就能置身于事外吗?不心,另一种程度上,就代表着错。

    要不是陛下责问自己,

    也不会殃及汲大人。

    自己死何足惜?

    要是没了汲大人,中朝少了个顶梁柱,外朝之流不更加肆无忌惮了么?反倒是这样顺理成章地一想,长安市令倒也坦然。

    他爬到刘彻面前,那复杂的心绪化成喉头的哽咽:“陛下!臣知道,以臣的卑微,能够一瞻龙颜,今生再无遗憾。

    贻误皇命,咎在臣,与汲大人无关,臣一死,轻若鸿毛,可大汉不能没有汲大人啊!陛下!”

    他的头在初冬坚硬的土地上磕出了血,“请陛下降臣死罪。”

    他看到路旁有一块巨石,上书咸阳界三字,他没有丝毫犹豫,为着心里面的执念,一头撞了上去,不一会就气绝身亡了。

    “市令大人”

    汲黯紧紧地抱着市令,望着这昔日的属下,悲怆地呼唤道,“你怎可如此糊涂啊?”

    刘彻心里亦是感叹:汉人的风骨尽至于此,这又是何必呢?难道非死不可吗?

    汲黯抬起头,愤怒地盯着赵周和石庆,从牙缝里挤出冷笑:“哼两位大人这回满意了?”

    刘彻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只是莫名有些不忍心,这多多少少与自己有些关系。

    汲黯流着泪又道:“兄弟!陛下就在面前,你有何话不能?却要走此绝路?兄弟啊!你自跟随我以来,多有辛劳而少有安逸,是在下对不起你啊!你一路走好!”

    这种超越幕僚之间的情感,至真至诚,让刘彻感动和震撼。

    他缓步走到汲黯面前,低声叹息道:“人已去矣,爱卿还要节哀,长安市令恪尽职守,追封为勤勉侯,秩千石,以制厚葬。

    哎,卿等位列三公九卿,当以市令为范,同心同德,上下协力,迎接骠骑将军凯旋。”

    中朝和外朝之间的冲突,因长安市令的自杀而渐息烽火,他们在刘彻的安抚下各怀心事地站在了一起,不过这矛盾是好是坏,谁也不清楚。

    刘彻一回到未央宫,包桑就禀奏道:“大农令桑弘羊和长公主前来求见,现在塾门等候。”

    “他们何时来的?”

    “大约一个多时辰了。”

    “真会找时间,你去回他们,就朕累了,不见!”

    “这”

    包桑迟疑片刻,还是劝道:“看桑弘大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一定是有要事禀奏。”

    “这那你就传桑弘羊来见朕,让长公主先回去。”

    “可听公主那意思,好像是从丹景台那边过来的,是卫子夫和阳石公主合起来欺负她怎么的”

    “女人的事的清楚吗?她这个人,哎!就是事多。”

    刘彻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好!快宣长公主来见朕,完了就好让她回去。”

    长公主不愧是打感情牌的,一进殿,不管别的,就管伤心,一个劲的哭,马上就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陛下!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母后去了,世间再没有多少人向着臣妾,这可怎么办哟?若是陛下你再不替臣妾话,臣妾就没有活路了。”

    刘彻一听心中就烦了,可这毕竟她是自己的亲姐姐,再怎么烦也不能重话,只能是耐着性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清楚,朕还有事要忙呢!”

    见状,包桑很自然地递上一盏热茶,长公主接过茶,抿了几口之后,心情就平静多了。

    然后就是陈述了,

    她断断续续地,讲完了在丹景台的遭际,末了还气愤不已地道:“陛下!您,清儿她竟拿霍去病作比较,伉儿如果能带兵打仗就嫁给他,这不是欺负人么?伉儿才几岁,这根本是比不了的呀!”

    刘彻“哦”了一声,呵,原来皇姐至今仍没有放弃结亲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