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各怀鬼胎(上)
为官十年,从官府令丞做到刺史,曲冲第一次如此情绪不稳。
自被宣布中了难以拔除的花蛊,他就一直靠在榻上念叨着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父母师长,对不起新夫人
生怕他想不开寻了短见,宇文荻只得坚守袍泽情义,带着曲泽和一班下守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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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街一场大闹,凶徒是抓不着了。
经仵作查验,死去的刺客包括府中侍卫在内,所有人身上都纹着赫夷的徽记短箭、弯刀、图腾全是证据!却等于没有证据。
“一筹莫展,不如寻根溯源。”
默念着这句话,星河推开了殓房的大门。
点上梁上悬下的油灯,她恭请身后的大爷先行入内,又再次转身关上门。
满屋的尸臭和腥烈的驱虫酒味,让宇文昭不禁皱起了眉头,伸半掩住口鼻。
星河从袖中抽出长巾,系在自己的口鼻上,径直走向停在正中央的尸身。
“喂!这些事情让仵作们做就行了,自己翻也不怕晦气!”
见她真的要去动陈勉的尸身,宇文昭连忙急着嚷道。
“将军嫌晦气,不如请回吧。”星河伸揭开白布,不紧不慢地道。
陈勉的尸身浸过防腐的草药,通体都染成了青绿色。
有此处理,他死去月余,尸身腐坏的倒不厉害。
随意一扫,这具赤裸的身躯上,俨然可见仵作验尸后又缝合的痕迹。
套上绢制的套,星河将尸身上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实如仵作记录的一般,陈勉死时身体没有外伤,脏器也没有内伤。
那他真正的死因又是什么呢?
尸身上无从查证,侍奉他的陈安也死了,难道真相再无从得知了?
“证据证据在哪呢”
星河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她拔出腰后匕首,向陈勉胸腹上已经缝合的刀口划过去。
宇文昭一把握住她的,“你疯了吗?!陈大人尸骨未寒,你竟然这样毁坏它。”
“意在为他沉冤昭雪,陈大人必不会怪罪!”
一稳住匕首,另一只推开宇文昭,星河低下头继续自己的事情。
割开缝线,拨开刀口,用利刃继续向下,拉开尸身的胸腹。
星河低着头,在陈勉的腹腔内一阵翻找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宇文昭有些不适。
虽武将沙场杀敌不畏血光,可这死了月余的尸体,还是让他望而止步。
半晌,星河从陈勉尸体里掏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找到了,就是它!”
心割开那团东西,她一脸欣喜地道。
不在意宇文昭嫌弃的眼神,她从腰带后摸出一个木盒,心翼翼的把东西装了进去。
见到星河莫名的喜悦,宇文昭皱着眉头:“南秦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若你愿意和我,也许我能帮忙。”
星河回过头,一本正经的答道:“我在找证据——证明是赫夷部杀死陈大人的证据!”
宇文昭脸色变了变,抵到她面前道:“就是怕你觉得我公私不分,之前才刻意回避此事。就凭在街上剿灭的那帮刺客,早已经可以给赫夷部定罪了!”
星河收好木盒,脱下脏污的套。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会这么做吗?刺客若真是赫夷部的人,又何须这样大张旗鼓的展示,只差在自己脸上写上‘我是凶,我来自赫夷’这句话了灭了赫夷,能解你心头之恨吗?南秦大乱了,又对得起你身上的职责吗?”
宇文昭偏过头道:“你别拿这些话激我。我不动是为了大局,至于赫夷部他们若真有异心,早晚会把自己的命折腾掉,也用不着我费心。”
没想到他看的还算清楚,也没有打算用刺客之事向赫夷部发难的意思,星河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缓了缓动作,她以几乎算得上和颜悦色的态度道:“陛下命我来这里,是要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为朝廷稳住南秦各方势力,为元栖公主大军南下征战守住这块安稳的后方。你我都是为了大局,是应当坦诚相待。”
宇文昭舒心的一笑,摊着:“可要把四大部的人都召来问话?”
星河连忙摇头,“不能打草惊蛇!既然嫁祸赫夷,那真正的凶一定和他们有很大的利益冲突。”
“慕风?北邡?亦或者南曲?”宇文昭问道。
“南秦州地域广博、部族众多,包括很多游离于四大部族的势力,他们却都是以神鸟‘青鸾’为尊,信奉着南秦神女。如今虽然是一盘散沙,但只要有神女再现,所有人都会听从于神女,迅速的拧成一股绳。方志有记载,青鸾神鸟涅槃不灭,浴火重生传若是真的,重生的神女会让赫夷部在一夕间重掌南秦。这对稳坐头把交椅,占着东边大片肥沃草场的慕风部来是致命的所以,最想赫夷部遭难的就是慕风部。”
“重生的神女哼哼无稽之谈!”宇文昭一脸不屑的。
“那是传而已,我们也不需要去探究。只是参考一下,慕风部有大费周折做这些事的动罢了。”星河回避着矛盾道。
宇文昭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慕风部有嫌疑又如何?你并没有任何证据。”
星河挑着细长的眉毛:“怎么会没有证据,刺杀两位大人的行动本身就是证据!”
“以在大街上刺杀你们的人留下证据太明显,来证明赫夷部被慕风部嫁祸吗?这未免太牵强了。”宇文昭略带不满的道。
星河连连摇头,却笃定的:“不对!刺杀行动虽然是嫁祸,但赫夷部杀人也是事实。杀陈大人的,给曲大人下蛊的,都是赫夷部的人!”
听了这番话,宇文昭陡然脸色大变。
他一把撤下星河的面巾,将她拉到了油灯之下。
“你已经把我绕糊涂了!你赫夷部杀了陈勉、给曲冲下蛊,慕风部又跑来嫁祸赫夷?这都是什么话!我要你全部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