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投壶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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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放之前养病,闲着无事看了几本医书,本来是打算日后实在混不下了,去保安堂药铺当伙计。没曾想,今日却救了一个人。

    第二天,被救的摊贩吴三带着礼物登门道谢,看到宁家落魄如斯,硬要留下几两银子,宁放推辞不过,只好笑纳。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快要饿肚子了就有人送银子。

    对此,李冶如是评价:公子就是福人,危难处自有贵人相助。

    宁放苦笑摇头,不过细想起来,他自从父母过世后,游好闲不务正业,悠哉悠哉,又经历山贼,牢狱之灾,居然都平安无事。

    其实,他最大的贵人就是李冶,可惜宁放想不到这点,在他心里,仍旧认为李冶是宁家收留的丫鬟,离开宁家,李冶无处可去。

    天热,这二两银子足够过夏了,宁放自然无忧无虑,早上例行去街上吃早点,午后去河边纳凉,聊天下棋,悠哉悠哉。

    晃眼几日过去,这一日午后,宁放刚走到河边,便看见范五爷急匆匆跑来,远远便喊:”宁公子”。

    宁放停下来,等范五爷过来。

    ”宁公子,周公在北岸摆了酒席,就等你一个人了”。

    是周公旦。

    宁放微微感到意外,那晚才认识周公旦,没想到周公旦这么快就来棋院拜访了。

    ”宁公子,周公可是吩咐一定要请你过去,大伙儿都在河边等着,快走吧。”

    ”呵呵,范爷请。”

    有酒喝,宁放当然不客气,若是郑秀才肯定要扭捏一番,觉得无功不受禄,忍着馋虫内心做半天思想工作。他不迂腐,又浪荡惯了,闻言便跟着而去。

    北岸僻静,适合周公这样的人吃酒,两人过了河,走了一段,便看见河边一座风亭水榭里,坐着四五人,周公旦,赫老夫子,郑秀才,沈姑姑都在。旁边还立着四名厮,随时听从差遣。这阵仗一看就是富人作派。

    天高地阔,清风徐来,凉意淡淡,有河岸,杨柳,亭子,犹如一副山水画。

    亭子里,几个人正在茶话,周公旦喊道:”宁公子,老朽等你多时了,呵呵,今日难得,可要一醉方休。”

    ”周公,钟老,赫老”

    宁放走过去,客气地一一打过招呼,才在下首坐下。

    坐下后,便见中间放置冰鉴,旁边盆子里有冰块,微微冒着凉气。众人围坐四周,桌上除了果品点心,美酒,还有一个形状奇特的铜壶,颈修七寸,腹修五寸,口径二寸半,容斗五升,两边有两耳,也开着口。这便是武朝富人喝酒常玩的投壶。

    宁放笑道:”周公好闲致,莫不是要玩投壶吃酒?”

    ”呵呵,今日群贤毕至,风亭水榭,清风杨柳,如此美景,吃酒若是随便,岂不是浪费了这美景,老朽本想与众位玩曲斛流酒,可惜这等天气,只好作罢,便来玩投壶,如何?”

    ”妙哉,妙哉,周公真是雅人,我辈不及也。”赫老夫子拍赞道。

    今日席上,茶酒皆是上品,周公旦介绍道:”诸位,这茶是老朽的从京师带来的龙凤茶饼,酒是遇仙楼的仙露酒,烹茶水乃是我让厮从城外回龙观采的井水,各位尝尝?”

    众人纷纷赞叹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满口余香,这龙凤茶饼就是宁放上次和顾老喝的大龙团,此茶出自北宛,是宫中饮品,民间很难喝到,那次顾老是用回龙观外的溪水现场烹煮的。

    ”好茶啊”钟兆文摇头晃脑道:”老朽久闻此茶之名,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入口清香,茶过口中无痕,静心无物,能喝此茶,平生无憾了。”

    ”哈哈,钟老,这算什么,京师之中,富人日日拿此茶斗茶,品茶,再寻常不过了。”周公旦哈哈大笑。

    听他这般来,民间没口福,京师富人却视为常物,白山棋院几人都是一阵感慨。

    众人喝茶聊天,之后便是吃些简单果品,不觉时间过了半天,便让厮去城里简单买了饭食,各人多少吃点,接下来便是投壶喝酒。

    这时,众人脸上都冒出了汗珠,周公旦微微一笑,吩咐四名厮去河边打水,往头顶的凉亭棚子上浇水,笑道:”诸位,不能曲斛流酒,这样也可,请。”

    ”周公真乃高雅之士”。宁放服了。

    亭顶被水一淋,顿时清爽很多,周公旦取出准备好的箭,分给众人,笑呵呵宣布游戏规则,箭投中主壶口者德三分,投中两边耳朵,得二分,不中不得分。每轮过后,积分少者喝酒,沈姑姑不喝酒,便担当裁判。

    这投壶游戏是其时朝野上下,士大夫最爱玩的游戏,民间富人也喜欢玩,还有歌姬在旁唱曲儿,妇孺皆知,老少闲宜。

    周公旦捋须笑道:”赫老,您先请。”

    ”周公,还是您请”。

    赫老夫子连忙推辞,这酒席都是人家的,自然不敢争先,谦让了几回,周公旦便不再坚持,拿起箭,聚精会神地瞄准,轻轻投了进去。

    他常玩这游戏,自然得心应,丝毫不差,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是赫老夫子,老眼昏花,勉强投了进去,钟兆文和郑秀才都投歪了,垂头丧气。

    宁放拿起箭,轻轻一投,分毫不差。

    ”宁公子,好准头。”

    周公旦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赞叹道,这一轮是郑秀才和钟兆文输了,各自罚酒三杯,

    第二轮开始,结果钟兆文和郑秀才老眼昏花,又投偏了,罚酒三杯。

    十几轮过后,周公旦和宁放一杯未喝,而其余人都被罚酒,最惨的是郑秀才,老眼昏花,连续被罚,叫苦不迭。饶是沈姑姑有心偏袒,照顾他也没用。

    再玩了几轮,郑秀才终于只撑不住,坐在那里摇摇欲坠,脸上涨得通红,嘴里喊热,站起来要去河边洗脸。刚走了两步,就一头栽倒在亭子里,大醉不醒。

    众人拍哈哈大笑。

    这时,除过周公旦和宁放其他人都叫苦不迭,求饶过。但按时人习俗,这种正式饮酒场,除非酒尽或者主人叫停,客人是不能随意停止的,否则就是对主人不敬。

    沈姑姑眼见义父赫老夫子快不行了,心里一急,脱口道:”周公,宁公子,我陪你们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