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重
逝云伤患处的皮肤本就灼痛难耐,御璟却把刚刚涂上去的药膏重重擦走,逝云一下子就疼得坐了起来,本能地缩手,但是御璟早有预料死死抓住就是不放,干净利落地把手臂上的药擦得分毫不剩。
“哎哟,你轻点!”逝云看着自己乌黑一片的右臂疼得龇牙咧嘴的,“你看狄旭下手这么重,几乎把我整条手臂都烧伤了,多难看呀!你还不准备给我上药了,是不是这个意思呀?”
“嚎什么嚎!”御璟不耐放地松开了逝云的手臂,将染药的纱布扔到一边,压低了声音,“狄旭下手已经很轻了,不弄成这么难看没办法让封黎相信你伤重,我给你上了药之后这皮外伤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到时候就露馅了!”
逝云听明白后勉强把手伸了过去,:“好吧、好吧,你尽快包扎做做样子,我还要去看清缘,也不知道她伤得重不重。”
御璟不禁白了他一眼,用不沾药的纱布缓缓缠上逝云的伤处,:“你毁了雷池之后就伤重昏倒了,哪里还有精神到处走动!”
逝云立刻反驳:“你看瞬影来去自如!”
御璟手上猛地用力,纱布勒在逝云焦黑的皮肤上,痛得他失声大叫,御璟这才觉得解了气,缓缓道:“这就是你八年前被他重伤的原因。”
“少废话,”逝云也许是觉得有点丢人,绕开了话题,“等下你替我掩护,我偷偷地去看看清缘就回来。”
“如果你伤得不重这事就没办法收场了,歇歇吧!”御璟这话得没有一丝规劝的意味,反倒像是在教。
这么一来逝云的意见可大了,:“那怎么行,你没看到刚才在雷池底下……”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人推开了,逝云马上收声,往床上一倒就不动了,可是很快他听到了清缘的声音:“伤得很重吗?”
逝云又迅速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笑呵呵地对她:“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
形容憔悴的清缘少气无力,不放心地看着逝云的伤臂:“可是我在雷池下面听见你动静挺大的。”
“没有,狄旭下手很轻。”此时此刻的逝云完全忘记了方才他跟御璟的抱怨,只因看到清缘开心的不行,眼看就要跳下床去,御璟一把将他按了下去,稳稳坐在床边将纱布的尾端在他伤患处末端系好了。
清缘衣裙上有着灼焦的痕迹,走路也快不起来,只得缓缓靠近逝云,姝蔓跟在后面:“姐,我都他没事了,你伤得都比他重!”
包扎结束之后,御璟才起身退离不再阻拦逝云的行动,逝云下了床就冲到了清缘面前,见她的面容惨白发丝散乱,且衣上有多处电灼的焦黑痕迹,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狄旭就是把我手臂的皮肤灼伤了故意给封黎看,让他以为我伤得很重,这样他那个犟脾气就不会再追究后面的事情了。”
清缘看着逝云绑着绷带的右臂心神牵动,柔声相劝:“以后别这样了。”
逝云笑了笑,不置可否的看着清缘。一旁的姝蔓闲来无事,看向逝云身后的御璟,正巧御璟目光迎上,见到姝蔓笑靥如花。
清缘意味深长地对逝云:“我和姝蔓之间是不能动手的,这是义父当年收养我们的时候就过的话,意思是手足不能相残,义父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事情,所以,一旦违反,必定重罚。”
“他跟我的不是这个……”对于逝云来,这事倒是第一次听,不过清缘虚弱的样子让他没工夫去思考为什么会有两套辞。
姝蔓不服气地:“可是姐姐,我们两个之间动手完全就是误会呀!”
“怪我,误导了你。”站在一旁的御璟终于开口,抱歉地看着姝蔓。
“不是,大人没有做错。是我做事太冲动了,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该的人。”姝蔓低了低头,目光瞟向了逝云。
“那都是事,你都沾不了我的身,不提了。”逝云心疼地看着清缘不见血色的脸庞,“你快回去休息吧,好好养伤,我找时间去看你。”
清缘依旧有事记挂在心上,问起逝云:“方才是腾王殿下毁了雷石兽首,不知他的伤势如何?”
逝云稀里糊涂地看向御璟问:“瞬影那样子,受伤了吗?”
御璟嫌逝云麻烦,他与瞬影又有过节在先,随意回了一句:“不清楚。”
逝云对御璟:“你去替我看看他。”
“没这个必要吧!”御璟待在原处动也没动。
逝云有点急了,:“瞬影毕竟是为了我才毁那雷石兽首的,你去看看再!”
御璟挑了挑眉毛反问:“你确定他是为了你才去毁雷池的?”
“不是为我难道为你呀!”逝云觉得御璟莫名其妙。
姝蔓是个实心眼,没看出什么事情来,便:“不可能不受伤吧,那雷石一碎,聚势外泄,必然会有所牵连的。”
“的也是,”逝云本就担心瞬影,可是御璟视若无睹,清缘有伤,最终目光落在了姝蔓身上,,“他不让我出房门,不如你帮我去看看瞬影伤势如何?”
“我?”姝蔓虽然是个直来直往不留心眼的人,但是瞬影一看就不是善茬,她只想敬而远之再无他意。
清缘自然是明白姝蔓想法的,扯了扯妹妹的衣角:“好了,那就不扰殿下休息了。”
不由分,姝蔓被清缘带出了房间,回去的路上姝蔓不情愿地:“我不管啊,那腾王摆明了不给义父好脸色看,我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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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狄旭来到一间熄了灯的房间外,象征性地轻敲了房门之后便走了进去。原来房间里的主人没有休息,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看到来者便:“大半夜的还来烦我?”
“不烦你,我知道你出门在外从来不带疗伤的药,给你送一瓶过来。”着,狄旭将一个又矮又圆的瓷瓶放在了瞬影身旁的矮桌前。
“你很闲是吗?”瞬影的语气很强硬。
狄旭走到了瞬影的面前,仔细看看他的面色:“别装了,你的御风术还没有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你的风刃再锋利也就是劈开雷石罢了,但是原本困在雷石里的雷暴你就没办法了。”
瞬影逞强道:“我没事,它跟你师兄比起来差多了。”
“那倒是,你的风刃撞在我师兄身上他会痛,但是雷石不会。”狄旭笑着就往外走去,“把药喝了就早点休息。”
不过,狄旭才没走两步就眉飞色舞地退了回来,拿起他刚刚放到瞬影桌上的药瓶,又声对瞬影:“看来我的药派不上用场了。”
这人话还没完,就从窗户那边跳了出去,无声无息地就消失在了窗外的夜色中。
“你?”瞬影站起身来看这窗外,正要些什么的时候,早已看不见狄旭的人影了。
忽然,瞬影发现自己的房门外有灯光正在靠近,他马上警惕地问了一句:“谁?”
门外响起了清缘犹豫而低柔的声音:“殿下还没有休息吗?”
“你来做什么?”瞬影好似有些吃惊。
清缘心翼翼地在门外回答道:“我正好路过。”她的话语中带着丝毫的不安,听她话的人恐怕是会猜她言不由衷了。
门外的话音落下之后,瞬影并没有立刻话,黑暗中门里门外有一阵短暂的沉默。
清缘安安静静地站在外面一会儿,未曾听到有丝毫动静从屋内传出,这种情形放到瞬影身上并非奇事,他的性格本就如此捉摸不定。
当清缘以为里面的人不会再跟她什么的时候,便生了去意,之前的拘谨反而因此而散去,她再一次开口:“时候也不早了……”
出乎意料的,瞬影开口问她:“你伤势如何?”
此刻的瞬影似乎跟以往的瞬影不太一样了,清缘的印象中只有他冷酷无情、桀骜不驯的神情,怎会毫无征兆地多了一丝人情味?
她拿捏不透地回答道:“不碍事。”
下一刻,房门被瞬影开了,他房间里没有点灯,两人之间,只有清缘手上的灯笼散发光亮。
清缘游移不定地看了瞬影一眼,怕他目光中再现针芒又低下头去,才:“您受伤了吧?”
“没有。”瞬影果断地否认了,他看着清缘,往日冰冷的眼神在灯光的渲染下似乎有了些温度。
“可是,”清缘的视线停在瞬影的衣襟上,缓缓,“您流过血……”
瞬影顺着清缘的视线低下头去,看到自己黑色的衣襟上有几滴湿润的痕迹,虽然此处光线微弱看不清湿润处的颜色,但是仔细一闻,是淡淡的血腥味,瞬影不觉皱起眉头。
清缘诚然替其忧心:“殿下的风刃虽然强劲无比,但是有攻无守,如果当时雷石兽首中蓄积的雷暴逆风而上,恐怕……”
而然,清缘的这段话还没有完,她面前的两扇房门已然被瞬影关上,门后传出来的是瞬影离去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寂寥,清缘错愕地站在门口,看着那两扇刚刚关上的房门,几乎呆住了。
不过,这也正是那个喜怒无常的腾王殿下,不言不语弃她而去总比莫名其妙又把她臭骂一顿的好,这么一想倒也没什么了。
“扰殿下休息了,正好我带着治内伤的药,就放在殿下门外了。”话完之后,清缘的还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她才缓缓离开,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好似刚刚甩掉了一个偌大的包袱。
当清缘手上灯笼的光线消失在门外的时候,窗外又冷不防的冒出了狄旭略带责备的低沉声音:“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你还阴魂不散了?”心绪不宁的瞬影陡然间又听到狄旭的声音,一下子就冒火了,根本就没看清手边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抓起一个物件就猛地往窗户那边猛砸过去。
“嘭”的一声脆响,是瓷器撞到窗台上摔碎的声音,狄旭蹲在窗户下面躲开之后又再次探出脑袋来,原本还提防着瞬影再来第二下,可是没想到马上就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
很快看到瞬影一只手扶着桌子咳得身体微微弯曲,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强压着声音,眨眼间鲜红的血液就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