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
清缘无法拒绝,她浑身软绵绵的无力反抗,瞬影更没有给她做决定的权利,话音未落就伸手将她柔弱无骨般的身子拉了起来,而后轻松地背起离开这里。
清缘柔软的身体紧紧的贴着瞬影的背,一路向石室外走去,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味道,甚至她的呼吸--一直在他的耳旁缓慢来回撩动着他敏感的耳廓。
静默无语中,清缘十分紧张,她现在可是在那个脾气暴躁一点就炸不点也炸的腾王背上呀,想想就脊背发凉,脑子瞬间清醒无比,只是四肢依旧麻痹,体力跟不上来,否则就是死她也不会贴这个人如此之近的。
瞬影背着清缘走出了石室,来到一条昏暗的甬道中,这甬道大概一丈多宽,向左右两方延伸,甬道两旁偶有化为白骨的尸骸。
“他们刚才走的是左边。”这时,清缘不得不开口轻声提醒。
瞬影背着清缘往左边走去,甬道有些长,瞬影的步伐并不太快,应该是在陌生的环境中有所防备。
瞬影一路沉默,清缘自然也不敢开口话的,瞬影过往毫无征兆大发脾气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迅速翻过,使得清缘僵在他的背上战战兢兢几乎是动弹不得。
虚弱地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纯属无奈之举,清缘本就长发如瀑,由于方才抽去发钗用作利器之后未能还原,三千青丝只得披散在后,行进过程中一不心就会有几缕发丝滑落到前面去,顺带着一阵幽香。
清缘以为瞬影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发丝滑落到了他的胸前,赶紧偷偷地将那黑亮如丝绸般的发丝拉了回来别在耳后,可是没过多久,行进颠簸中顺滑的发丝又掉了下去,清缘不得不更加心地伸手去拉回长发,这个时候瞬影终于不耐烦地开口了:“手放好,别乱动!”
清缘不得不半路住手,提心吊胆的用双手绕着瞬影的脖子看着自己的长发垂在另一个人的肩上来回微晃。瞬影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或者是他根本就是发现了但是没。
很快,甬道拐弯的地方有出现了一间石室的入口,同方才他们待过的石室相仿,里面空空荡荡只有那些半人多高的方形石柱,瞬影走了进去想一看究竟。
清缘则用低弱的声音对他:“这应该也是控制入口的地方,每根石柱对应一个入口。”
既然清缘是入口,瞬影就退了出来,他们要找的绝不是入口,而应该是深入到月墟洞某处的入口,并将逝云找到。
甬道还很长,在这样一个不熟悉且充满了机关与未知空间的地方,找人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行进过程中这两人已然沉默许久了。
瞬影经过甬道内的无数尸骨,观察着死者身上各异的服饰,终于破了沉默:“这里就是月墟洞?”
“是的,月墟洞的防御结构十分复杂,我们应该在最外层。”既然开了话匣子,清缘便不由自主地将她对逝云的担心了出来,“我还是想不明白带逝云离去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瞬影想到了他在雪山上的情形,便问:“那女人的眼睛是碧绿色的吗?”
“不,黑色的。而且验过血色了,她确实是神族的人。”
“神族?”这时两人又路过了一间跟刚才差不多的石室,瞬影没有走进去的兴趣,在拐角处继续向前,“会不会原本就是月墟洞里的人?”
清缘细细给他听:“现在只能确定她是被困在月墟洞里面的人,但是不明白她是何时被困在里面的、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困。她自己却又不,看样子她比我大不了几岁,那么九年前她还只是个孩子,那时负雪山上一片混战,月墟洞里的孩子都往外逃命,她不可能是那个时候进去的,如果她是更早的时候就在月墟洞了,那便是守护者的门徒,却未曾看见她有过受印的痕迹。”
“那就不通了,不过你知道的可真多。”瞬影这句话里蕴含着十分明显的怀疑口吻。
“不管怎样,逝云的情况觉不乐观,必须尽快找到他们。”清缘刻意回避。
“你慌什么?若真要杀他一开始就可以动手,带他走分明是另有所图。”话虽如此,清缘还是十分担心,倒是瞬影镇定自若得好似跟逝云全无手足之情,接着他又问,“你对这里倒是挺熟悉的?”
很快,瞬影带着清缘来到又一个路口,左边依旧是控制入口的石室,而右手边则多了一个粗犷的石条门框,放眼望去里面尽是森森白骨,特别是大厅中央一圆台周围遗骸层层堆叠、东倒西歪且肢体残缺,可以想象当年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激战。
从服饰与骸骨来看,这里面神魔两族人数参半,好似全数再在此同归于尽了。
“这一定是下一层的入口,守护者的门徒死守了这里。”清缘的话语中透着无限的凄楚,一滴滚烫的泪珠滴落到了瞬影的脖子上,瞬影十分敏感的浑身一颤,这样的反应居然连他自己都十分意外。
“殿下,对不起!”清缘,抓住自己的袖口擦拭瞬影脖子上的泪痕,清缘冰凉的指尖从他项上的皮肤轻轻划过,瞬影脖子一缩身体微颤,整个人的步伐都停了下来,他歪着脑袋躲避着,有些急促地吼了一嗓子:“别碰我!”
这样居然也能惹他生气,清缘忙:“殿下,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了。”
“放你下来我还得扶着你走,跟背着你走有多大的区别!”瞬影心烦意乱地跨着大步继续往前走,跨过了横在地上的尸骨,寻找出口的线索,清缘缩在他的背后不敢话。
这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大厅,除了遍地尸骸之外,就是大厅内的八根粗壮的圆柱了,柱上缠绕有各式飞禽走兽的浮雕,厅柱本为白色却溅上了许多血迹,神魔两族的血液在这九年中日渐暗沉,最终失了本色,大厅除了入口外,再无门窗,其内隐隐飘荡着久久不散的血腥味。
路上瞬影没有沉默多久又问:“你第一次见我,看的是我身上的玉环,是不是?”
此话一出清缘好生惊异,自那天以后她再也不敢多看瞬影身上的墨色玉佩一眼,完全没有想过瞬影早已看出了她的动机,只得低声承认道:“是的。”
“你一定在别处见到过这种玉环,那个女人有一双浅绿色的眼睛,她是魔族,她身上的玉环有一个缺口,是不是?”瞬影背着清缘走向第一根厅柱处。
清缘愈发惊愕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过这事!”
某些长久以来的猜想在瞬影的心中得到了印证,他继续:“因为我掉下来之前也看到了她。”
“你看到了她?怎么可能?”清缘听了这话方寸已乱,这事情背后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隐情。
“就是她引我进来的!”瞬影已走到了厅柱旁,见有一身披兽皮且骨骼嶙峋的枯骨背靠大柱,露出厌恶之色一脚踹开,骨架当即散开滚落一旁,瞬影问她,“那么,你看到她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清缘慌张地,“我发过誓,不能!”
瞬影能感受到清缘紧张地身体有些缩紧,厉声逼问:“你对谁发的誓?”
“天帝陛下。”到这里,清缘的声音已是得不能再了,似有点自欺欺人希望瞬影听不见的心理。
“父皇?”这个答案如雷贯耳是瞬影根本不可能想到的,他忽然把清缘放了下来,正面对她,盯着她闪躲的目光急切地,“你为什么不早!”
“我不能,”清缘扶着手边的厅柱向后退步,身形不稳晃了晃便靠在了柱上,“就算我了,也无济于事!”
瞬影不许清缘再退,伸手抓住了清缘的肩膀,声色俱厉地:“我要你现在就!”
那可是瞬影失踪已久的父亲,他这般急切是人之常情,清缘却坚持地摇头,:“我只能,天帝陛下应该就在这月墟洞里,其他的我不能,只希望能同你尽快找到天帝陛下的踪迹,到时候你自己也许就能明白!”
“你不?”瞬影几乎是急红了眼,松开了清缘的肩膀却掐住了她的脖子,恼火地威胁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瞬影手上用力,掐得清缘呼吸困难,她身体还未恢复,无法凝冰反击,只得双手抓住瞬影的手腕,艰难地:“你要我背弃对天帝陛下的誓言?”
瞬影想不通究竟是何原因,更不明白清缘怎么会和他失踪已久的父皇有交集,她纤细的颈骨就在自己手掌之中,似乎永不了太大气力就能折断,瞬影手指慢慢加力。
“少废话,此时此刻我要杀你易如反掌!”那是他生死未明的父皇,他必须现在就知道!
清缘的喉咙被卡得不能进气,整张脸已是憋得通红了,神色痛楚不堪,但却咬着牙齿只字不语。看上去如此柔弱易折的人,为什么宁死也不透露半个字?
一念之间,瞬影又松开了手,清缘的喉咙里发出了痛楚而急促地呼吸声,她整个人瘫软倒地,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就咳不出来了。
瞬影不自主地退了两步,不明白盛怒之下的自己为何会不由心慌。他看看自己方才在清缘颈项上用力的右手,有些后悔无措,但地上的清缘是看不见的。
瞬影仍对清缘心有疑忌,冷酷地:“我怎么知道你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气虚体乏的清缘伏在地上,刚才差点被掐得背过气去,现在整个人那是一个气得不行,完全无法因为现在的困境而克制些什么,哑着嗓子发了火:“腾王殿下处事为何如此不计后果,如果杀了我就能找到天帝陛下,我这条性命给你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太子殿下身陷囹圄,天帝陛下不知所踪,我们两个都被困在这一层,腾王殿下现在杀了我,难道是百利而无一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