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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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濒临昏迷的她为了放瞬影从冰室中出来,用发钗刺破掌心,勉强维持清醒,发钗定是在那时遗落在了入口石室中。若是把这事讲给逝云听,他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犹疑过后,清缘低头避开了逝云的视线,才:“可能是不心在什么地方弄不见了,我却没有注意吧。”

    不知为何,清缘的这番举动不由得就让逝云想起了瞬影,马上替他向清缘道歉:“不好意思,瞬影从到大都是那个爆脾气,整个中宫内只有父皇镇得住他,但是父皇在世时,又常年征战在外没有太多时间管教他,而现在……”

    “现在则更应该是长兄如父了。”清缘直视逝云,似有所指。

    逝云看出清缘话里有话,便问:“你的意思是?”

    “你觉得自己亏欠了他,我能明白。”清缘柔声道,“你觉得八年前是你害得他被逐出中宫,到现在都被天后禁锢在西境之内,对吗?”

    “对,母后待我与他之间相差太远了,自父皇失踪之后更为明显。从到大,没由来的我所拥有的就比他多了许多,他因此不忿也是应该的,我明白。”这便是逝云对瞬影百般忍让的原因了。

    清缘却慧眼如炬:“可如果将你们两人身份对调,当你站在瞬影的位置时,你也永远都做不出他所做的那些事情。”

    “其实,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始终不能确定会不会做出,他做过的这些事情来,毕竟……”逝云坦诚地注视着清缘,摇头苦笑便没有了后话。

    清缘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分明是对他充满了信心:“我确定你不会做。你胸怀万物,怎会自陷于一隅?”

    迎着清缘柔软如星月般的目光,逝云的脸上可能有些发烫了,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没想到,你竟这样懂我。”

    “所以,我方才所长兄如父的意思是:既然天帝陛下已不在人世,作为长兄的你便要担起管教他的职责。若任凭他这性子骄纵下去,不仅会伤了他身边的人,也会令他自己越来越孤独,你可明白?”

    逝云想了想,才:“他这性子,若频频伤害身边的人,则那些人会离他而去,他此生中可以亲近的人怕是落得寥寥无几,如此对他自己也是无益,你可是这个意思?”

    “正是。”清缘忧虑地看着逝云,“这话我本不想跟你的。”

    “为什么?”逝云率真地看着她,不明其中深意。

    “腾王殿下日益骄纵已成事实,我只怕你对他强加管教时被他冲撞。这些时日下来,你与他井水不犯也常常会被他恶语相向,我担心……”清缘注视着逝云的目光中,尽是远虑。

    “你担心我管教他不成,反而被他所伤?”逝云大笑起来,“不必多虑,我哪有那么容易被他所伤!”

    “哎!”清缘一声叹息,继续,“你与他这一生都被血脉所系,就算费尽心机退避三舍,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所以我思虑再三,还是把方才那番话跟你了。只希望终有一天他也能明白这些道理,不再依着自己的性子轻易伤人,同样也能懂得珍惜自己不再自伤。”

    “清缘,没想到你竟暗自为我如此费心。”逝云在感动中深深地看着清缘,心潮涌动下轻轻牵起了她冰凉的双手,仿佛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起。

    清缘被逝云执起双手时,本微缩着指尖意欲抽出,逝云却不放手,他掌心温暖,令人忍不住生了依恋之情。

    此时的逝云目光灼灼,仿佛世间万物不在,唯有清缘。清缘目光闪躲,害羞地低下了头,朱唇微启,欲言又止。

    “清缘。”不远处是狄旭在唤她的名字。

    “大人?”清缘的视线从逝云的脚尖处移开,向声源望去,有意无意中,她的双手亦轻轻地划过了逝云的指尖,脱离而去。

    逝云看了空无一物的双手,仍残留着清缘指尖上的凉意,心下失落处微微握起双手,而后才看向狄旭马,问:“他怎么样了?”

    狄旭抬手看看上面沾染着的瞬影的鲜血,悠悠地:“没事,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死不了的。”

    逝云忙:“我进去看看。”

    狄旭将匆匆向前的逝云拦下:“他好不容易折腾到精疲力竭,你这么突然冲进去,不怕他又来劲了?”

    “这……”逝云左右为难,“难道我不管他?”

    狄旭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冬隐给你治内伤的药还有没有。”

    逝云气急败坏地:“刚才都被他摔了!”

    狄旭指了指绵长的回廊,:“那就有劳你再去找她要一点了。”

    逝云看了清缘一眼,似想相邀同行,狄旭马上抢在他之前开口:“别看了,就你伤势最轻了。”

    “好吧。”逝云悻悻然移步离去。

    直到逝云在岩壁长廊上走远之后,狄旭才对清缘:“怎么样,想好没?”

    “大人刚才那番话有理有据,清缘无从反驳,但是,得到碎玉的因由,我只能给腾王殿下一人听。”

    狄旭欣喜地:“你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那么,”清缘抵触地望了那屋子一眼,“大人是否要我现在就去将事情交代清楚?”

    “不可、不可,”狄旭连忙制止道,“他伤势未好之前不能刺激他。”

    这么一来,清缘反而有些庆幸,不过又问:“那么,大人的意思是?”

    “有劳你帮我个忙了,”狄旭狡黠一笑,低声在她耳旁,“他要我叫你进去见他,你现在便去见他。然后他必然会问你碎玉的事情,你就假装我没有劝过你,你也没有答应过我什么,直接向他提要求,待他伤势痊愈之后再告诉他。可否?”

    “大人为了腾王殿下可真是用心良苦,如此计他周全无恙。”清缘有些感慨,理所应当地答应了他,“能助大人良策,清缘义不容辞啊!”

    狄旭宠爱地看着清缘,抚了抚她头上的发丝,:“瞬影脾气那么差,可委屈你了。”

    狄旭如此待她,清缘竟未觉不妥,相识的这段日子里,不知何时,她已将狄旭视为至亲长辈一般,毫无抵触。

    “无妨,腾王殿下若能安好,逝云亦能安心。”清缘不太轻松地看了房门一眼,毅然抬步前去。

    只是狄旭听了清缘的最后一句话,脸上的笑意不易察觉地僵硬些许,留在原地看着她走过去推门入内。

    瞬影靠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枚玉璜,单手将其翻来转去地看着,清缘进来时,他也不曾移开视线,只是呼吸的力度在暗地里凝重了不少。

    无声的环境里,气氛很不轻松,清缘止步处离瞬影还有好一段距离,见他气色比方才好了少许,便轻声细语地开口:“狄旭大人,腾王殿下您要见我?”

    瞬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玉璜握在手中,视线停留在床尾,依旧不曾转向清缘,他就那么盯着床尾的绣褥:“我需要知道那块碎玉的事情。”

    他的声音也许是因为伤重体虚,而显得比平常要温和许多,真是难得一见,全身紧绷的清缘因此得以少许舒缓。

    清缘低着头回想起方才狄旭跟她的那番话,可是看看瞬影又想起他的诸多不是,正迟疑着不知该用什么口吻开口的时候,瞬影居然又追加了一句:“我为我之前所做的事情向你道歉。”

    这话的声音低弱得完全不似他自己的原音。所以,这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腾王殿下吗?

    清缘诧异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想确定刚才那话是否真的出自于他,此时瞬影手上的玉璜又开始被他翻转起来,面上肌理僵硬,强作无事的表情看上去好不自然。

    处于惊异状态下的清缘脱口而出:“殿下所指的是哪件事?”

    不断被翻转的玉璜忽的停在了瞬影的指尖,他依旧没有去看清缘一眼,而是盯着自己的手,好似深吸了一口气才对清缘平缓地:“我指的是因这墨玉而产生的所有误会。”

    清缘一百个不相信,这人不是最擅长吼、骂、的吗,怎么一下子就转性了?她还是相当疑惑,又了一句:“殿下,容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这话可是出自真心?”

    瞬影听了这话扭头就瞪了过去!也许,若不是因为怕牵动伤势,依他往日的性子估计一开口就会吼骂伤人了。

    这眼神直接把清缘给看慌了神,她马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您大可实话实,您的蛮横无理我早已习惯,如果为了达到目的而虚与委蛇,反而会事与愿违。”

    清缘这话得倒是真诚无比,瞬影注视着她的双眸,虽不能是无所畏惧,却有一种坚韧扎根在了心底。想到了过去发生种种误会时,她多半都带着这种眼神。

    毕竟过往多是瞬影理亏,他就这么看着清缘,也许世间只过了片刻,但在他心底却长如相识至今,忽而不觉恼怒反而自嘲一笑,:“也罢,过去你与我坦诚相对时,我也总是如你现在这般多疑,还从不给你解释机会。”

    “那倒是,”毕竟过节在心,清缘理所应当地应了一声,不过好似开始相信瞬影方才的话了,“您现在也尝到被人误会的憋屈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