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发
瞬影这话得既轻佻又挑衅,逝云听明白了他话里所指,脸色一下子就红了,但却嘴硬地:“你别净想着气我了,我相信清缘!”
这么一来,瞬影就没那么得意了,他将逝云重新审视一番,继而又用讥诮的语调:“皇兄怎么自信地如此盲目?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就去问她。”
逝云看到清缘房内仍有微光,底气十足地:“你别以为我不敢问。”
瞬影自信满满地:“去呀!但凡她得出来方才在我房中所为何事,我都认,可她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便是我了算!”
逝云听了这话一口气就这么被堵在了胸口,不服气地指了指瞬影不出话来,目光往远处一转,抬步就往清缘房间走去,他背后的瞬影却笑得十分狡猾,稳坐在了中央庭院的石桌旁,就盼着看他怎么碰一鼻子灰了。
逝云来到清缘屋外,自是有所犹豫的,夜深至此本不应扰,但是犹疑之际一回头就发现瞬影居然还坐在不远处看着他,还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正可谓是骑虎难下的时候,他脸面上挂不住,也顾不上唐不唐突、礼不礼貌的问题了,抬手就以指扣门。
“谁?”屋内传出了清缘的询问声。
“我,”逝云忽而张嘴,竟觉自己嗓音有些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我有点事情,清缘你能不能开一下门?”
“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谈可好?”清缘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不久前已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所以现在刚两句话就相当抵触了。
“这个……”逝云为难地转头又看了瞬影一眼,能看到后者眼中洋洋得意竟尽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逝云正要再些什么的时候,房门被清缘开了,两人隔着门槛有了片刻对视,清缘很快微微低头将视线挪到了逝云的衣襟上,因其发钗遗落,长发披在身后,低头时,绸缎般顺滑的乌丝极易滑落向前,搭在肩上。
清缘下意识地将及腰长发向后撩拨而去,逝云仿佛闻到了一阵幽香,一时间仿佛忘了要的话,仅仅是痴痴地看着她。清缘抬头偷瞄了逝云一眼,撞见了那异样的眼神后不自觉地心惊肉跳,马上偏离了视线而后才低声问他:“怎么了?”
这么一问,逝云才恍神回来,这才记起方才瞬影如何气他。不由分,逝云侧着身子避开清缘挤进了屋,清缘其实并未有请他入内的意思,正要阻止的时候,逝云已经迅速把房门关上,如此他就不用看到瞬影那讨厌的样子了。
“逝云,你做什么?”清缘见他擅自闯入而后还关了门,有些恼了。
“我……”有些话本是很难问出口的,但是一想到瞬影自鸣得意的样子,逝云心中一阵烦闷,后面的话也就脱口而出了,“我就是好奇,你刚才在他屋内……你们在做什么?”
逝云锁眉的样子十分少见,更别提噘嘴了,见他这幅模样,清缘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一回想方才与瞬影的交谈内容不便言,又敛容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逝云非常坚持地看着清缘,不清是在与谁置气。
清缘过,碎玉的秘密只能告知瞬影一人,现在逝云问起,她自然是不能的,便想敷衍过去:“我可以不吗?”
“若是放在平常,你不想就不了,但是今天这事,我想知道!”逝云依旧严肃坚持,居然显得好生顽固。
清缘善意劝道:“我不想骗你,但是这事我不能跟你,就别问了吧!”
逝云看着清缘,脑子里忽然转了个弯,灵光一闪般笑道:“是那碎玉的事情,是父皇令你发誓的事情,对不对?”
就这么给逝云猜出来了,清缘不知是喜是忧。逝云看到清缘此刻表情,方才烦闷一扫而空,笑道:“我就知道瞬影那子骗我!”
“他骗你什么了,怎么令你今天如此失态?”清缘想不明白地看着逝云。
“不管那坏子了!他从到大都喜欢找我麻烦,不理他!”逝云笑逐颜开,望着圆桌那边,“清缘,你快坐下!”
“又怎么了?”虽不明所以,但清缘还是不自觉地坐了过去。
“你坐好别动!”逝云绕到了清缘的身后,她刚要回头一看究竟的时候却被逝云稳住了双肩,“你先别回头。”
“为什么?”清缘稳稳坐定,平视前方,心思却全在身后的逝云身上。
逝云没有回答她,取而代之的是他神神秘秘的笑声,逝云站在清缘背后,两手将她披散在背后的发丝全部拢在了手中,动作十分轻柔。
进接着是生疏的挽发动作,发丝牵动,时而微痒,清缘感觉到逝云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物件插入了她的三千青丝之中,马上问他:“你找到我的发钗了?”
逝云笑呵呵地没有答话,很快完成了手中的活计。清缘伸手向后却被逝云一把抓住,:“别碰,我不会用发钗的,万一碰散了,我功夫就白费了。”
“你在哪里找到我的发钗了?”清缘奇怪地回头看着逝云,“今天我们不是回去石室里找过吗,根本就没有看到呀!”
“这可不是你不见的那支。”逝云快速走到梳妆台那边取过一面铜镜,站在清缘身侧找了找角度往她身后照去,想让清缘看清了那支发钗的模样。
照来照去角度都不太对,清缘伸出右手,在手掌上凝了一面冰镜,两镜折射后可清晰地看到逝云给挽起发式还有乌丝中的发钗。
原来那是一截长约四五尺的树枝,枝叶皆白衬得她那青丝乌黑油亮好似绸缎,只有这月墟洞内的植物因缺乏光照而白化现象,他方才归来前莫不是去寻此物去了?
“好看吗?”逝云满心期待地看着清缘。
清缘看着逝云清澈的目光,心中有所触动,低了低头:“好看。”
“那就好!”逝云等到答复后才展露笑颜,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可清缘却深藏心事,几番挣扎才下了决心:“逝云……”
逝云笑容无邪地看着清缘,问:“怎么了?”
清缘看着他的笑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要出来的话却卡在了喉咙,终是于心不忍,不忍毁了这般笑颜、不忍损了如斯赤忱,只得暗自咬了咬唇,摇了摇头,不再话。
“清缘,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逝云见她面色不对,拉了圆凳就坐在了清缘对面,关切地看着她。
她还是摇头不语,逝云见状心急如焚,苦恼地:“我想不明白,你今日怎会如此反常?”
“对不起。”清缘看着他,目光闪烁,眼眶竟有有些湿润。
“怎么了?”逝云见了她的泪光大惊失色,手足无措,“我、是不是我无意中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你得告诉我呀,我这木头脑袋真想不明白!”
“与你无关,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错……”清缘用力摇头,话语几许哽咽,“我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啊?”逝云一脸迷糊,完全没有听懂,“如果是你碰到了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好累,让我睡一会儿吧。”清缘终于起身,向门口走去。
逝云不想离去,但又不得不随清缘一同来到门口,终究被清缘请了出去。
“那你先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我们明天……”话还没完清缘就把房门给关上了,逝云愣了一下才把最后两个字完,“再。”
失落的逝云回头一看,发现瞬影还在外面坐等,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十分乐于看他不顺心的样子。
“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逝云训了瞬影一句之后就匆匆离开回了自己房间,杜绝了一切同他起争执的可能性。
.
狄旭一翻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的床边,睡眼惺忪地对瞬影:“怎么,清缘的事情都跟你了?”
“昨晚就了,现在该你了。”瞬移冷眼相待,这次可不容他耍任何手段推脱了。
狄旭不太情愿地坐了起来,没什么必要地揉了揉眼睛,而后才看着瞬影,定了一会儿才:“也好,你迟早是要知道的。清缘过,那件事情只告诉你一人,我就不问了,反正我也能猜出个大概。”
瞬影这才确定自己又被他耍了,更加确定清缘的要求是出自狄旭之手,不爽地:“你净做这些明知故问的事情拖延时间!”
狄旭摆摆手对瞬影:“坐吧,你恐怕不会让我很快讲完的。”
瞬影拿来了一张椅子在狄旭床边坐下,紧盯着他。狄旭微微低头,似笑非笑地回忆道:“你父皇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天帝,他的不同之处在于不愿意偏安一隅,杀尽天下魔族是他毕生的心愿。天玦界于他来,并不是什么保护神族的屏障,而是困住神族的界限。”
“跟那个魔族女人有什么关系?”瞬影语调中带着对魔族扎根在心的轻蔑与偏见。
“关系太大了!”狄旭看着瞬影,带着深深的忧虑,“要彻底灭绝魔族就要足够了解魔族,于是他就去了记忆宫殿,查阅历来魔族相关记载。没想到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同他一样,也在记忆宫殿中探寻魔族起源。”
“莫非是那个魔族女人?”瞬影猜到这里时,心头一惊。
“是她,正是她,珈澜。”狄旭仿佛陷入到了回忆之中,思绪悠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