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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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逝云不仅仅是被瞬影激到了,短暂的思考之后,他更是发现瞬影所并非虚言,站在天后的角度定会同意了这门婚事,故而愈发忧心。

    “够了,你出去!”清缘将逝云的情形看在眼里十分焦急,生怕瞬影在此大闹影响了逝云的伤势,她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迎面上去,用力将瞬影向后退去,“不要扰逝云养伤!”

    瞬影一把抓住了清缘推向他的手腕,狠狠道:“母后为了顾全大局一定会允了我的请求,到时候由不得你愿不愿意。不管你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关键是,我能让他不如意就行了!”

    清缘的身后又传来了逝云剧烈的咳嗽声,每一声都牵动着清缘的五脏心绪,瞬影明明看清了逝云嘴角边咳出的血沫,却还不消停继续刺激他:“没想到吧?你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管那些是不是属于你的。我就是要让你感受感受被自己亲兄弟夺走珍视之物的感觉,让你也体会体会我长久以来所遭受的一切!”

    不想,话音未落之时,瞬影被清缘扇了一耳光,起先他当场愣住了,而后怒气越来越重,看上去就像一只野兽想当场把清缘吃下去一般。

    清缘却并不畏惧,完之后就指着门外道:“出去!”

    “你为了他,竟敢对我动手?”瞬影气得眼红,面容更显狰狞。

    “我当然是为了他!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在西暝城时去你府上借花入药也好、在北华城时忍辱为你疗伤也罢,我处处忍你让你都是为了他!因为他是你亲哥,他关心你、珍视你,而你呢?你扪心自问你又是如何待他的?”清缘愤恨视之,全因忍无可忍,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的所有的真实感受以一种相当激烈的方式表达了出来,“不管将来他娶不娶我,我嫁不嫁他,那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清缘这话的,同时出乎逝云与瞬影两人的意料,语毕时,房内诡异地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逝云压抑不住的咳嗽神突兀地破了近乎于凝固的气氛。

    愤愤然,瞬影看了逝云最后一眼,怒不可遏却又无处发泄,终于拂袖而去。逝云终于松了一口气,重重地坐回到床上。

    清缘渐渐冷静下来,回忆方才自己洪水席卷般的怒气,居然有些后悔自己失态于人前,不好意思地看了逝云一眼,:“你好好休息,我先退下了。”

    “清缘,你刚才所的一切,全都是真的?”逝云深深地注视着清缘,十分期待地问,“至始至终,你都是为了我,而不是他,对吗?”

    事已至此,清缘无心欢喜,只是默默点头,逝云因祸得福地笑了,:“真没想到,你的性子居然也能这么烈,刚才你给瞬影那一耳光的时候,我好担心他会对你动手,而我有伤在身,不一定能护住你。”

    本是心事重重的清缘听了逝云这暗自侥幸的话,忍不住露出一丝惨笑。瞬影刚刚离去,她也不敢多做停留,怕他去而复返。

    “好好休息,我这就去请御璟大人回来照看你。”罢,清缘黯然退去,留下逝云独自一人坐在房内。

    .

    黄昏时分,久未露面的狄旭突然出现在了书吏的院落中,以一种悠然的口吻跟对面的书吏:“这没想到,终有一天我还真得听你的调遣。”

    书吏正背对着院内的狄旭,蹲在枯树边松土,缓缓回话:“现如今这南落城内暗涌四起,故而,要与你商议除魔对策。”

    狄旭走到石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吧,这里都发生什么了?”

    “今日太子殿下在附近林中遇袭,因他伤势垂危,我击杀魔族之后便赶紧将他带回这里让御璟替他疗伤。未曾想,事后羽燔再派人去搜索魔族踪迹时,那孽障的尸体却不见了。”松完土之后,书吏起身,走到了狄旭所在的石桌旁,将铲子放上去之后,又拿起石桌上的水壶。

    “被那魔族的同伴带走了?”狄旭想了想,马上否认了自己一开始的猜测,“不对,如果有同伙的话,也应该是吃了才对。”

    “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吃得那么干净。”书吏摇摇头,转身又往枯树那边走去,“那魔族被我削得粉尸碎骨,最大的尸块估摸着也就指甲片那么大,朱雀军再去的时候现场却一干二净,土壤里连渗血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可能。”

    如此来,狄旭便认真起来,思索道:“这么来,听着倒像是不死魔,无论以什么方式死去,都能尸身重组复生。不过这不死魔不早就被天帝陛下斩杀焚毁为十一块,分葬在神族各地了吗?难道,墓葬处出了意外?”

    “正是。据天晤来报,十一处封魔墓全数已空,不见当年焚毁尸块的踪迹。”书吏话的时候,水声淅淅沥沥,是他在往枯树下浇水。

    狄旭对书吏的怪异行为视若无睹,依旧谈论正题:“死灰复燃?”

    书吏话的语气渐渐因压力而变重了些许:“还互相吞噬、融合、进化,如果估算没错,当这十一处尸块的化身最终融为一体时,新的不死魔便会诞生。”

    “看来,这才是不死魔的秘密之所在。没想到天帝陛下当年耗费毕生之所学,竟然还是没能找到彻底杀死不死魔的办法!”到往事,狄旭显得颇为感慨,“现在,你算怎么办?”

    “我现在还不清楚不死魔十一处化身的吞噬情况,唯一能确定的是,今日被我击杀的魔族十分强大,当时他根本就未死透,趁我带太子殿下离开的时候,暗自逃跑了。而且在见过的十一块化身中,他是唯一一个高阶魔族,其他的都还只是低等魔物而已,不具备太大的智慧与能力,所以今天这个与我交手的红瞳魔族很有可能是我们将来最大的敌人。”话间,书吏细细密密地浇完了水,有缓步走到狄旭身边,将水壶搁在了石桌上。

    “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他才行。既然这些尸块的化身有相互吞噬融合的意识,那么,需要诱饵将他们全数捕获才能换来神境安宁。”

    书吏在狄旭的身边坐下,继续:“羽燔和天晤已经抓了两只化身魔物关押在了朱雀府内,虽然这是很重要的筹码,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将其拱手送出,以防他们再度吞噬,从而进化到更强大的状态。一个高阶魔族隐匿在南落城内已经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了,我不希望融合出第二个高阶魔族。”

    狄旭十分赞同地点点头,而后直截了当地问:“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跟天晤一起在南落城内把隐匿其中的魔族统统找出来,我预感这暗处绝非一只。”

    “行,追踪魔族是他最擅长的,我这就去找他。”正欲起身离去的狄旭又顿了顿,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语调,“对了,这事处理完之后,我就回深谷酒泉隐居,以后你自己能搞定的事,就别来找我了。”

    “又隐居。”书吏这话时,带着几丝调侃的意味。

    狄旭站起身来,坏笑着反唇相讥:“你失踪这么多年,就连天帝陛下战死在月墟洞时,你都未曾现身出过分毫力气,怎么这会儿就好意思笑话我了?”

    书吏望着前方枯树,箜篌的丝弦在最后的暮光中有些闪耀,他叹息道:“当初我败了你的师父,而将来能败我的人,如果不是你的话,又该是谁呢?”听上去,他好像在一件遥遥无期的事情。

    狄旭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什么,你是你败了家师?”

    书吏转头看向狄旭,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微笑:“怎么时至今日,你还在这么不服气?”

    狄旭骄傲地:“恕我直言,我还是认为当年家师并非输给了你,如果一定要用‘输’这个字的话,他恐怕是输给了时间。”

    书吏却不认同,:“你师父就是你师父,宗师气度远胜于你,输就输得光明磊落,那胸襟还真非你所能企及的。”

    “我实话告诉你吧,”狄旭狂傲道,“家师曾一手托白日,一手托红日,背有祥光数层,御风云而来去,法起之时,身色纯金,曾战无不胜。而你当年所败的,绝非我曾看到过的他,不是吗?”

    书吏当场愣住,十分震惊,而后才缓缓道:“不,我挑战他时,他并非如此现身!”

    狄旭了然于心,道:“这不就得了。”

    “他,故意输给我的?”书吏缓缓低下头去,目光越来越黯淡。

    狄旭摇头,再一次强调:“是输给他自己。”

    “难道,我努力了那么多年,所得不过一场笑话?”书吏霍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环视周身一片花海,好似刹那间就因狄旭的话而陷入了一片茫然。

    狄旭见状,语气缓和了许多,道:“也许,家师年少时,应当也是如你这般思量,可我早在你们两人的身上看清了真相。其实,放眼当今世上,再无一人能胜过家师当年风采。”

    书吏恍若有悟,目光再次从花田中回落到了狄旭身上,如负千钧般问道:“所以,当年你就早早的隐居去了深谷酒泉?”

    “反正我这辈子都超越不了家师了,不过就当个薄行狂夫,何乐而不为?总比你日日夜夜困在这里,时时刻刻盼着这枯木逢春、顽石花开要好过!”罢,狄旭大笑离去,留下书吏独自一人,终于抬望眼,看天际落日沉沉西去,难觅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