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会稽鸡,不能鸣
华夏44年5月初,经历了四百余年,传中的轨道第一次又在建业重现。整个轨道长近二十余里,始于大江边石头城码头,经治山别院,到达建业城西门。
轨道硬木做成,上面用厚铁片紧紧裹着,两轨间约有五尺宽。轨车也是特制的,每节轨车都有四个车轮紧紧抓着两条轨道。正式通行这一天,轨道两旁,挤满了围观的老老少少。
轨道是专用的,在与公路交会处建了有人值守的道口。一匹马拉着两节轨车,一个时,能在轨道上轻松地跑上两个来回。这样的速度,惊呆了路旁的观众。看着雄健的骏马拉着轨车飞速地在轨车上跑着,观者无不目瞪口呆目送轨车远去,许久才发出一片喝彩声。
这几年来,对已经吃饱穿暖的建业百姓来,无疑是最为幸福的几年。日子宽松的同时,城里还不时出现新鲜事务满足了他们的好奇之心。从神奇的香洗开始,几乎就没停止过令人拍案叫绝的新鲜事务。有十分好吃的白糖,有令人入迷的琉璃,有毫毛可见的玻璃镜子,还有到点报时的自鸣钟。特别是,到处出现的工坊,让这些遥不可及的东西慢慢地变得触有可及。现在,只要不懒,随便找个工坊,几天下来,就能买得起一个原来不敢想象的香洗,称得起几两雪白的白沙糖回家哄孩子。照这样下去,那种玻璃镜子、会报时的钟在不久将来也不是置备不起。
建业百姓感激着新政,更憧景着新政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带来更多的新奇之物。离建业不远的扬州各郡,却有一大批人对新政漫骂不已。
一百余年前,前朝永建四年,原会稽郡的浙江(钱塘江)以西部分设吴郡,治所在原会稽郡的治所吴县(今苏州姑苏区),而会稽郡仅保留浙江以东部分,徙治山阴(今绍兴越城区)。
前汉末年,孙策跨江面来,领着其父部下千余人,削平江东,获江东六郡之地。而孙氏宗族的祖地富春,正在浙江以东,属吴郡。孙策更被曹操表为吴候,这吴郡,其这孙吴老根据地毫不为过。
今日,吴郡的郡治吴县的太守府大门前,不是是谁,在府门前写上“会稽鸡,不能啼”的字样,引来众人围观哄笑。有门卒进府,向太守贺邵报告。
贺邵轻笑着挥退了门卒,言笑自若。
“贺大人,这吴地之人,确是大胆。竟敢嘲笑大人。”近卫2师2旅旅长留略气愤道。
“子策(留略字子策),他们笑,且由他们笑去,只不过一群不知死活的浑人而已。”贺邵淡淡道。
“贺大人,据内部通报,其它各郡都在推行新政。新都、丹扬已近尾声。我们吴郡什么时候开始啊?”留略问道。
“不是已经开始了?朝廷各种政令不是已经颁布张贴出去了吗?也通报各家族,让其报了田产、人口情况上来了吗?”
“这,贺大人就任其自报田产?”
“子策勿急。这吴郡相比他处,世家豪族,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天,我也不是怕了他们,只不过等一个契而已。”贺邵笑道。
“哦。”
“郡兵改制进行如何了?”
“经过整肃,现留了三千人。但是,好些郡兵都听命与世家豪族,形同其私兵。好些世家豪族,还役使郡兵为其看庄护院。”留略点头道。
“贺某这些天,一直未动。他们以为本官怕事。其实,贺基这些天,已基本理清了各世家豪族田产、户籍之阴事。衙署奔走之吏,多为世家豪族所属,也不堪用。明日,由近卫军调一个连过来,协同监督各官吏做好清丈田亩、户口工作。本官要先清府衙之吏,尔后,将亲自在吴县核查各世家庄园。等吴县核查完毕之后,再于各县推行。子策你领着近卫军,驻守县城。”
“是。留某这就前去安排。”留略起身,拱告辞。贺邵起身相送出门。
留略离去,贺邵转身看了看那门前的几个大字。不由一笑,吩咐道:“来人,拿笔墨来。”
不一会,有待者拿来笑墨,贺邵接过,径自在其后补道:“不可啼,杀吴儿。”,写完,哈哈大笑进门。
门前百姓一阵哄动,四散而去。
吴县陆家,一群人正聚在陆氏族长陆英家中。陆英是吏部待郎陆喜的弟弟,父亲陆瑁是陆逊的弟弟,曾任选曹主事。一是要照顾家里,二里近几年朝中多变,孙亮登基后更是长期驻跸武昌,故而也没有出仕。
自陆康以来,后有陆逊、陆瑁,今有陆抗、陆凯、陆喜,俱是孙吴朝中举足轻重的勋臣。自孙权打压四姓以来,顾、张子弟屡遭流放,朱家也险些随朱据覆亡后,受挫最轻的陆氏早已执吴郡四姓之牛耳。
吴郡四姓,历来互结姻亲,早已连为一体。如今,眼看新政就要在吴郡推行,许多世家豪族都惶恐不己,盯着四大世家。
今天是陆英儿子庆生,众世家纷份来贺。偏厅中,一些世家弟子也聚在一处,一边欢宴,一边高谈:阔论。
“听了吗?会稽各地都在清丈田亩。钱塘孙氏,就被清出隐田六千余亩,隐户七百余口。那楼玄也是凶狠,竟逼着孙氏补缴了十年积欠田贼和口钱,还加罚三倍。今年若按差别地赋,缴纳田贼更是一个惊人的数学。听,若大一个孙氏也被逼着变卖土地家产,并分崩离析了。”席间,有人唏嘘道。
“唉,这世道。百年世家,一朝覆没!”有人跟着叹道,
“吴郡也快了吧。我家的老祖宗近来睡都睡不稳呢。自古都道皇权不下乡,可如今,这朝廷诏令都贴到下面村子去了。我看,这会稽的贺邵也来势不?”
“我吴郡岂是会稽、丹扬诸郡可比的,这里是孙氏龙兴之地。再,咱们吴郡士子半朝廷,现在陛下最为倚重的朱大人、陆大人,哪个也不是那会稽鸡敢招惹的。诸位放宽心,尽请饮酒。”一个二十许的青年站起道。
“可据传,骠骑将军早已传信来,让朱姓族人守朝廷法度。听,朱家有好些人都据实上报了家中田亩、户口之数,以待上面核查。”
“朱思,是这样吗?”有人问道。
一个青年起身,呐呐道:“族中是接到叔祖传信。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家中产业历来由家兄处置。”
“哈哈,你不会盼着分家另过吧!”一人笑道。
“朱某岂会有此心思!”朱思急道。
“算了吧,你不是不想,是不敢吧。实话吧,在这,好些人都盼着分家呢。”那人笑道。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周某近期准备前往建业进学,要那些产业何用。”
“好了,不要打趣周兄了。其实这分级田赋法一出,最得利就是那些泥腿子!”
“是啊。好些奴仆竟然都涎着脸盼着朝廷授田呢。土地从哪里来?还不是借清丈之名从世家豪族身上割!”
“你们就放心吧。这贺太守来,估计也就这么回事。有道是,会稽鸡,不能鸣!咱们吴郡上下,哪里不是咱们世家之人,他一个外乡之人,还能在吴郡横行?”有人笑道。
“呵呵。今天也不知是谁,竟把会稽鸡,不能呜给写到大守府大门上去了。”
偏厅,诸世家弟子肆意笑闹着。正厅内,一干世家却正襟危坐,十分肃然。
“会稽鸡,不能啼。不可啼,杀吴儿。”正中上首,年轻的陆英念叼着。
“陆家主,本来今天是贵府公子喜日,吾等不好打搅,但事情恐怕急了,还请陆家主拿个主意。”一个老者向陆芙拱道。
“张世伯言重了。”陆英淡淡道,“这个,是谁写上去的?”
“也不知是哪个促陕之人!这不是撩拔那贺邵吗?”有人叹道。
“是啊。自先帝登基,我江东世族屡招挫折,前有诸艳案,后有两宫之争,最后又卷入正元夜乱。如今各郡都轰轰烈烈地推行新政,我怕,当今陛下乜要对我们下了。”
“不能吧,陛下还是信用世家的。登基之始,即赦免任用了骠骑将军,又十分信重陆,一些世家子弟也得到任用。”
“啍,那是朝廷无人可用。才俊出于世家,他不想用就无人可用!”
“那也不见得。如今朝廷在军中搞军改,又摒弃举荐,搞考试选拔人才,我看,不用两年,就没有咱们世家子弟的位子了。”
“是啊。现在朝廷不遗余力建学校,建工坊,崇工商。前些日子,我家孙子从学校回来,还什么人是猴子变来的,大家住在一个球上。这是什么啊!完全废了古圣先贤之言,净搞些离经叛道,坏人心思之术。有人不让其去学校还不行,朝廷还强制学子入。这世上,有强抢强夺的,现在还有强学的!怪哉怪哉!依老夫看来,这是国之将亡,必出妖孽!”一个老者愤然道。
老者的话,立即拔动了众家主的心声,厅中顿时充斥对朝政批判声。
见诸人越越不堪,陆英皱了皱眉,咳嗦一声,道:“诸位世叔、世伯,请听子一言。”
厅中静了下来。陆英拱道:“诸位世叔,世伯,古人言因势而变!如今朝廷也没有明令废除世家,大家不需多虑。”
“陆家主,朝廷推行学校,强令弟子入学,现在搞什么差别田赋。我江东世家,历代诗礼传家,如此,不是夺我子弟,坏我根基吗!”
“各位世叔,世伯,陆某虽舔为家主,但上有众长辈,兄长。家兄已有书信前来,要我陆家全力配合朝廷推广新政。”陆英道。
“陆家主,不可啊。咱们世家团结起来,朝廷奈何不了我们,切不可自乱阵脚啊。”有人急道。
“顾世伯,陆某觉得,朝廷推行新学,也没有禁绝我子弟习学经传,田赋征收也是古已有之。诸位只需谨尊朝廷政令就好了。今日儿喜日,陆某谢谢各位莅临。”陆英拱道。
“陆家主”
“谢谢各位,各位世叔、世伯多饮几杯。”陆英举着酒樽道。
见陆英推辞,众人只得收言,饮宴不久后即不欢而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