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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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浓如墨,新月弯似弓。

    静谧夜空下,树叶无风而动

    “嗖”一声,荆轲身形一转,反接住一发暗器,额前的留海随着刚刚那一番动作带起的风飘起又垂落。

    那暗器从极其隐蔽幽暗之处射来,角度亦极其刁钻,且淬过剧毒,的箭头闪烁着暗蓝色的光,差一点点便划破了荆轲的指尖。

    “多日不见,师哥的身还是那么厉害!”一位同样身穿夜行衣的年轻男子从暗处闪出,拍了拍掌,微挑的眼角眉梢透出几分张扬,正是黄金台排名仅次于荆轲的暗卫——秦舞阳。

    荆轲对他置之不理,转过身去的同时却突然发难,右一挥,刚刚徒接住的那枚暗器转瞬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他身后之人!

    与秦舞阳居心叵测不知是暗算还是试探的那一下相比,荆轲这一招则光明磊落得多。

    月夜星光下,那闪着幽蓝微光的毒镖裹着他强劲的内力,径直朝秦舞阳的面门袭来!

    若强行去接,就算侥幸不碰到上面的毒也会被那霸道内力震出内伤

    秦舞阳本能地选择了闪避,毒镖几乎擦着他的脸而过,削断一缕鬓发,然后深深扎入房顶后方的树干。

    “师哥这是何意?!”眼看着自己头发被削掉一缕,秦舞阳狼狈之余又免不了恼怒。

    “那你刚刚又是何意。”荆轲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温度,面色亦是冷冰冰的,仿佛无论往哪里一站都是一副“闲人勿扰”的架势。

    秦舞阳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轻移足尖便上了屋脊,扯了扯嘴角:“自然是好久没见,想和师哥切磋切磋,却不料看到师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故而趁试探一下,还望师哥勿要计较。”

    这话时他面带笑容,唇角微微翘起,看上去就像一个率真活泼又带着几分任性顽皮的师弟。但荆轲清楚得很,他这位师弟的心可比毒蛇还毒。

    见荆轲一言不发,秦舞阳又歪歪头道:“师哥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毕竟暗卫最基本的素质就是时刻平心静气,哪怕只是一瞬间的走神都不能有,我也是担心师哥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与别的男人颠鸾倒凤,心里定然不好受”

    话未完,眼前黑影一闪,秦舞阳尚未作出反应,下一刻便一句话也不出来了。

    荆轲掐着他的脖子,单便将对方整个人举起。

    秦舞阳喘不过气来,脸色立马憋得通红,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转而愤愤地瞪着荆轲,那眼神如刀子一般,恨不得将对方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来

    彻底无视对方杀人般的目光,荆轲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沉声道:“以下犯上,侮辱少主按黄金台条例,当受拔舌之刑。”罢,一仍提着秦舞阳,一按向腰间佩剑。

    秦舞阳的眼中终于流露出恐惧,此时荆轲上力道减了三分,他终能自如地呼吸,却始终挣脱不了钳制,看到对方真的去摸自己的佩剑,心中难免慌了神:“荆轲!我是主上的人,要杀要剐也轮不到你来做主!你你若敢动我一下,主上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无怪乎他惊慌,士可杀不可辱,死士也是一样。倘若死在荆轲剑下倒也没什么,但是如果就这样被拔了舌头,那可比死还难受一千倍!

    荆轲的神色依旧淡淡的,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你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你”秦舞阳拳头捏得死紧,可面前的人是荆轲,他不忍也得忍。

    “得有理。不过还有一句话叫做‘好狗不挡道’,你身为主上的暗卫,自当跟随左右、护他周全,而不是在这里指画脚。”完,荆轲臂间蓄力一挥,将秦舞阳整个人重重地扔了出去。

    慌乱中,秦舞阳匆匆忙忙施展轻功,所幸勉强稳住身形没有掉下去,亦没有被巡夜的卫兵发现异动。

    他自知身与荆轲相差甚远,再纠缠下去没准自个儿命真的不保,毕竟荆轲那家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思及此,秦舞阳更是恼羞成怒,临逃离之前不忘甩下一句话:“荆轲,你以为你对少主的那点心思没有人知道吗?!呵,你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却不知纸终究包不住火这种种迟早有一天都会人尽皆知,到那时主上定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的身影随着话音的消失而迅速与沉沉夜色融为一体,荆轲对他留下的狠话置若罔闻,也并未上前去追,而是走回原先的位置坐了下来,兀自望着夜空出神。

    第一次见到少主时,他十三岁,连少年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是个半大的子。

    那一日晨起,阳光格外绚烂。独自练完剑的他左右无事,便准备回房歇息。

    就在一月前,荆轲打败了天下第一剑客、同样也是他师父的鞠武,而黄金台内早已无人能与其切磋对战。因此,荆轲的日常生活实则是很无聊,除了练剑就是睡大觉。

    谁知他踱回房间刚一推门,便看到鞠武居然在自己的房里,当即拱行礼:“徒儿拜见师父!”

    “快起来,为师今天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鞠武着,负站起身。

    重要的事?

    荆轲狐疑地抬眼,此刻才发现师父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孩,约莫五六岁那么大,粉雕玉琢般的脸蛋煞是可爱,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这时,鞠武朝荆轲招了招:“轲儿,过来。跪下行礼”

    虽然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让自己行下跪礼,但他还是照做了。

    膝盖接触到地面的时候,鞠武牵着那孩子走到面前,将那粉嘟嘟胖乎乎的放到他的掌心里:“她是太子殿下的孪生妹妹、黄金台的少主,亦是你今后的主人。下个月少主就要代替太子殿下前往赵国为质了,你同她一起去。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荆轲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一名暗卫,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要保护的人竟是个不点呃,虽然确实挺可爱的。

    可一般情况下,暗卫不是必须要到十五六岁才能派出去执行任务吗?他以为至少还要过个两三年才轮到自己呢。

    尽管心里犯起了嘀咕,但是荆轲依然低着头,一本正经地道:“荆轲定不辱使命。”

    “起来吧,地上可凉了!”脆生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荆轲情不自禁地抬头,但见那粉雕玉琢的团子不知何时蹭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胳膊想将他带起。

    孩子自然是没什么力气的,团子用力过猛打了个趔趄,不心撞到荆轲的脸,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像发现了什么惊喜似的:“大哥哥长得真好看!丹儿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哥哥!”

    荆轲有点懵,还从来没人他长得如何好吧,这不是重点。

    正不知所措,面前的团子又像张开绒翅的鸡似的冲荆轲展开自己的一双短短臂:“丹儿要大哥哥抱”

    看到荆轲足无措的样子,鞠武笑着温言道:“去吧,她好像很喜欢你。”

    既然师父都那么了,再加上这孩子的确是自己的少主,荆轲只好弯下腰,将那软萌的团子抱起。

    鞠武似乎很满意,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留下两个孩子独处一室。

    “大哥哥,丹儿想出去玩”姬丹搂着荆轲的脖子,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讲话时亦是奶声奶气的。

    荆轲迟疑了一下,便抱着她走出了房间。

    所谓的出门当然不是离宫游玩,顶多只是去院子里逛一逛。

    时值春暖花开,和煦的阳光撒满各处,庭院四周皆是花花草草,到处生勃勃。

    荆轲为姬丹摘了一朵粉红的花,正准备带她去前面看看,不料怀里的人儿突然拍拍他的臂弯:“大哥哥,张开嘴”

    荆轲不知这团子又在搞什么名堂,不过毕竟碍于身份,他仍乖乖张嘴。

    姬丹出其不意地往他嘴里不知塞了什么,荆轲猝不及防,紧接着舌尖传来甜丝丝的味道以及,桂花的芳香。

    原来是一颗桂花糖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其实他不喜甜食,更是从不吃糖。但这既是少主给的,再不想吃也得咽下去。

    于是,荆轲将那糖块嚼碎,囫囵吞下:“谢少主赏赐。”

    “这不是赏赐,这是丹儿平日里最爱吃的!”姬丹忽闪着黑亮的大眼睛,认真道,“夫子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哥哥送给丹儿花,丹儿也应该将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大哥哥。”

    荆轲内心怦然一动,直到这时才恍惚体会到甜的真正滋味,他忽然有些期待接下来与这孩子相处的时光。

    相对于屋顶上某暗卫的彻夜不眠,姬丹倒是破天荒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透过绯红床帐瞥见屋内陈设模糊的剪影,那一瞬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

    强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丝被从肩上滑落犹不自知,白玉般的肌肤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红痕,暗示着刚刚过去的那一夜经历了怎样的缱绻缠绵。

    记忆回笼,姬丹赶紧拾起被子盖住自己光-裸的肩,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意乱情迷中攀着阿政宽阔的肩头,哭着不停地唤他的名字,不禁羞红了脸。

    恰巧在这时,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传来。

    姬丹转过头,只见几名宫女端着洗漱用具来到离床帐二尺处,微微俯首:“王上命奴婢几人专门伺候姑娘日常的饮食起居。”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姬丹愣了片刻,方才意识到对方的“姑娘”指的就是自己,便问了句:“阿王上去上朝了吗?”

    最前面的一位宫女答道:“回姑娘的话,早朝早就结束了,王上此时大约在书房里和诸位大人们商议国事。”

    什么早朝结束了?

    也就是,她一觉睡到将近中午,连早膳都错过了?!

    姬丹从被窝里撑着额头,心里顿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