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霸总林海之十五
先帝自从查清废太子谋反纯属诬告, 且当时实属被逼无奈才奋起反抗,而且先帝醒悟得不算早,彼时废太子时日无多,不肯再见他这个父亲, 先帝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在短时间都内被泻了个干净——重蹈汉武帝覆辙已经够让他难堪的了, 更别提他对废太子这个嫡出儿子的疼爱比汉武之于戾太子可真心太多了。
先帝亲自下场, 为被冤枉的嫡子翻案, 事后牵连虽然不及汉武帝巫蛊之祸,却也有人因此灭族……可惜废太子在他爹给完翻完案之前就病逝了,没见过陷害他的那些人的下场。
先帝得知消息心痛不已, 之后越发心灰意冷, 立储十皇子, 也就是今上, 又撑了一年多, 没来及把“家底”跟儿子都有所交代, 也去世了。
今上雄心勃勃从老爹手里接过江山……派心腹粗粗查了查账目, 整个人都傻了:“家里”不上是烂摊子, 却也没强到哪里去……
不至于连给从龙的自己人发奖金都没有,但皇帝想做点大事儿, 一定是万事俱备, 就差米下锅的状态。
这就是为什么陆稹把成药总代理交给皇帝, 皇帝能一点不矜持地多次亲自上门洽谈……以及心甘情愿地拉关系刷好感, 实在是戳到皇帝的心上。
当然,陆稹踏锅降世的模样给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事的影响也不能忽视就是了。
起林海……第一他不差颜值, 第二,就是不差心机了。
他重活一世, 陆先生随他到来,他是觉得有靠山不假,然而陆先生那时作风低调,怎么看都像是要“大隐隐于市”,他就猜测陆先生纵有一身本事不好显露于人前。
直到陆先生主动找上陛下,陛下还屁颠屁颠隔几天就上门拜访,两人更是处得跟寻常挚友一样,他才发觉自己会错意……
既然错了,那马上就改啊。
林海从来都不头铁,把他最近得知的西北局势大致介绍了一遍,就认真且郑重地征求陆先生的意见,“云光态度骤变,这个时候不知道已经给陛下递了多少密折,王大人又不瞎,自然不会费力救他……”
陆稹笑道:“人家成功自救了都,”云光真要铁了心据实禀报,当个污点证人不成问题,不得还能成为最先投靠陛下的典型,仕途都不至于到此为止,“而且比王子腾上岸还早。”
“先帝末年到如今,跟西北沾边儿的权贵们和官员们不知有多少都靠走私捞银子。我那个岳家和隔壁的宁国府也是如此,不过只敢卖盐卖粮食再卖点铁器,倒卖军需并不敢碰,纵然那会儿他们两家有这个能耐和便利。”
都了王子腾往上爬的过程吃相比较难看,林海此时就是实锤指证王子腾参与了倒卖军需军备。
翻翻王子腾的履历,他在西北诸省是从知县、知府、道台、布政使、巡抚这样稳步升上来的,靠倒卖加克扣兵饷与“志趣相投”的人家勾结在一处,共同发家,也是意料之中了。
想想就知道王子腾这种官居一品手有实权的派系大佬一级人物,想在陛下登基没几年就主动投靠,门儿都没有:就算他自己乐意,他背后的派系也不同意。
所以这次云光知无不言,牵扯到王子腾些许劣迹,只要陛下不想朝廷动荡,就只能接受“王子腾等人出点血,然后息事宁人”这种处置方式。
这些算是前情提要,林海真正想问的是:明年春天,陛下有意派钦差往西北走一趟,他要不要主动请缨也跟过去?就是明面上走走过场活活稀泥,但实际上收集证据线人绝不手软的这种跟过去。
林海挺实在的,“想简在帝心,不能光指望你跟陛下的交情。”
陆稹真要是情商欠费,心机大师兄也不会看上她,“你这是砸人家饭碗去的,断人钱财就是生死之仇,被人发现了,兴许得尸首回京了。”
林海颔首笑道:“来去,我就是担心自己的命。”
宝贝闺女都没满十五,新娶的媳妇二十出头,儿子不爱哭不爱闹唯独喜欢吃手手,这个时候的男人可不舍得也不敢出什么意外,所以林海需要她给个准话儿。
保证林海人生安全在她职责范围之内,陆稹直截了当道,“我得留在京城继续劳心劳力,”等学生纷纷出师,基础成药就不需要她再亲力亲为,“不过你远在西北我照样罩得住你。”
这就行了。
帮工足足一个半时辰林海才告辞而去,还是活蹦乱跳着走的。
陆稹等他走了,才对着黑起“闲话”,“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就跟焕发第二春似的。”
黑用尾巴勾着陆稹的手腕,“我就觉得他是被他媳妇传染了。”
陆稹一想,好像还真是。被彭澜传染的何止林海一个,黛玉这半年里神情也越发真实了。
转眼就到了年底,皇帝拿到黑送过去的几批成药,让心腹负责包发货,假托国师从传承的典籍中找出的仙方配置出来的灵药来出售,整整三千瓶降压药和缓解心肌缺血的灵药在一个月里被验证过药效的权贵们一扫而空。
稍微有点常识就知道,这两种药需要长期定期服用,不过对于那些不差钱的“壕门”来,花费在让自己舒坦且长寿的药上,实在是毛毛雨了,这还是皇帝已经按照陆稹建议的奢侈品方式来定价的前提下。
金库渐渐“丰盈”,皇帝心情也越发好了,就算发现西北情况比他预想得还严重之后,依旧不至于多低落多恼怒,毕竟他有了用银子砸死对方的底气。
于是在宫宴之前一晚,黑再去送货的时候,他收了货,更诚意满满地躬身道谢:见大黑猫犹如仙子当面。
黑尾巴尖儿冲天,露了两颗尖牙,旋即又“呕”出一大堆字来,“铺好店面,准备行销全国。北面的山区清理过后正好拿来种植药材。”让京郊大营里的精锐轮班值守,安全无虞。
皇帝一一应了,又再次向陆稹道谢,为陆稹给他母亲专门炼制的特效药——彭澜进宫为太后诊治就是个幌子。
作为陆仙子的记名弟子他还能有什么不知道?仙子的学生到现在都没有人有资格独自炼药!因为包括他在内。因为大家都是菜鸡,纷纷倒在炮制药材这个“鬼门关”前。
只不涉及修士手段的地方,单就通过“相似相溶”原理提取不同药材的有效成分,就够这些学生狂掉头发的。
陆稹还挺欣慰:皇帝是个聪明的学生,特有自知之明。她便让黑再“吐”给他一句话,“我对陛下的要求不高,粗通医理,会解毒会处理简单外伤就算你出师。”
皇帝乐了,“我如今只会照着你附上的明用药……”
黑甩给他一个毛发蓬勃的屁股,大尾巴砰地一声砸在了御案上,黑影一闪,就此凭空消失。
皇帝呵呵笑了一会儿,坐回书案前,猛地发现自己的紫檀书案上大黑猫尾巴敲过的地方多了片裂纹,最深的足有一个指节深。
皇帝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真切了些:果然一如他和国师所商量的那样,这位仙子固然好话,却绝对不能招惹。
瞧这位的做派,固然嫌麻烦却也不是什么怕事儿的主。真期待某天利欲熏心又胆大包天的那批人找上仙子,他可有热闹瞧了。
第二天是宫宴,彭澜作为外命妇入宫觐见。她刚露面,就让十二公主叫住了,并自始至终跟着十二公主出入。
元春有心单独跟彭澜聊聊,竟没找到妥当的机会,不过她是问一问林家的算,当着十二公主也无所谓,“大姑娘明年及笄了吧。”
彭澜笑道:“回娘娘的话,我们大姑娘明年二月就及笄了。”
元春知道彭澜这些日子很得太后青眼,语气自然更和气了一些,“姑娘大了,也该找人家相看了。”
元春不委婉,彭澜也不含糊,“这得看我们老爷的意思,我们老爷喜欢上进品行又好的年轻人。”
这话真不是推脱,元春一听就明白了:想跟林家结亲,宝玉必须取得功名,不然她自己提亲也没甚脸面。
十二公主有儿女,也一样有个探花丈夫,“我也是这样想的,没有功名委实不过去。”不奢求二十岁中举,弄个秀才功名总不算为难吧。
可不就是这么着?不单单林家,想给宝玉求个能提携的岳家,功名还真是必须,元春也就下了狠心,正月里她要回家省亲,一定面对面告诉祖母和父母,再不能任由宝玉在家懒散无为,家里也要给宝玉延请名师了。
很快就到了元春省亲的日子,只是这一次黛玉不在大观园觐见了。
亲眼见过了娘娘,宝钗也就彻底死心:入宫无门,没落了的荣府二房竟也瞧不上她……不能全指望亲戚,她得自谋出路。
薛姨妈并不知女儿心态大变,她见了娘娘只管奉承,想着借着这股东风给一双儿女各自寻个好亲事,殊不知元春想给亲弟弟求个满意的岳家都十分不易,哪里有那份闲心多管闲事?
没有林家的一笔“外财”,再加上凤姐儿被整治得天天在房中自省,荣府上下都务实许多,吃穿用度也想着量入为出了,这个依旧叫大观园的省亲别墅也只有原本的一半大。
出了正月,林海领了皇帝的密令,收拾了行礼和钦差一起前往西北。
一行人刚刚抵达平安州外的驿馆,一场刺杀倏忽即至。
这种“意外”,这一行人在京城时便早有准备:这次随行的也有深得陛下信任禁军出身的良将以及他的精锐亲兵。
所以十多个刺客前来……差不多等于白送,然而有个坚持到最后的刺客见大势已去,仿佛泄愤一样地掷出手中仅剩的匕首……
而这匕首“好巧不巧”地直奔林海胸前而去。
林海瞪大了眼睛:他压根不怕,就是好奇陆先生怎么大展神威罩住他。
然后他果然没有失望:那柄匕首在马上就要刺中他的时候,好像多了千斤重,“咔啷”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在了地上。
因为太过不合常理,现场一片寂静。
林海默默地弯下腰,用袖子卷起手,才心翼翼地捡起匕首——这匕首在月光下折射着令人不安的惨绿色,任谁一瞧,就知道这玩意儿淬了毒。
而林海对着这匕首相了下面,眉头一跳:他真没有眼花,因为匕首上忽然多了个清晰无比的梅花印,还是阳文!在数息内所有印痕又逐渐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钦差有了些年纪,老花眼没看清,但距离林海最近的禁军头领……下意识地揉了揉眼,又被林大人目光一扫,他聪明地选择什么都不:因为陛下提醒过他,这一去如果遇见什么神鬼莫测之事,不要惊惧不要声张,如实报来即可。
这位看似粗豪实则心细如发的头领暗自声嘀咕,“这么看来,那国师……也不是纯骗人的了?”
林海跟着陆稹良久,耳聪目明鲜少有人比得过,听见这句嘀咕,他还笑了笑,“国师听见只怕想人。”
头领缩了缩脖子,赶紧拱手赔笑。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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