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李珏轻轻唤着她的名，声音有些晦涩，他低垂着眉眼，眼底有些郁青，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合过眼了，“你去南夷，全是为了我，我又怎会怪你逃回之罪”

    谭素也明白他不会怪罪自己，只是担心他会问责宁子漠，如今局势尚不明确，一件事都有可能要了宁子漠的命。

    “你一回大聂，莫君衡便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他让我莫要问责于你，就当你已经和亲南夷，不会再回来了。”李珏细细着，抬起头看着她，眼中都带着一丝血丝，“素素，你是为了我才和亲南夷，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我又怎么会责怪你”

    谭素被他的话吓到了，他话里话外好像都带着别的意思，她不敢回话，只能紧抿着唇。

    “素素，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你原谅我”李珏着着眼眶都红了，“我每天都在害怕你在外面受伤，害怕你留在南夷再也回不来了，更害怕你会在心里怨我恨我”

    “王爷”谭素一时失言，连忙又改了口：“皇上，谭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聂百姓，为了心中正义，皇上不必觉得愧疚。”

    她急忙与他撇清干系的样子，刺痛了李珏的心。那些愧疚和后悔，就像是会伤人的毒刺，他哪怕只是呼吸，都会狠狠地刺痛着他。

    “皇上若还记得谭素往日的付出，念着昔日的情意，就请皇上放了我和我的侍女”她着，便起身跪在他脚下，顺从地趴在他脚跟前，“皇上已经达成心中所愿，假以时日，必能还大聂以盛世清明，还请皇上看在谭素曾经救过皇上的份上，放我回去”

    李珏捏紧了茶杯，几乎要将茶杯都捏碎，他心中毒刺横生，伤得他体无完肤，“放你回去，和宁子漠一起对付我吗？”

    “皇上，与其斗得两败俱伤，不如握言和若皇上肯放下往日恩怨，愿意化敌为友，谭素回去必将劝诫相爷，求得两全之法”

    李珏质问她：“这话你同宁子漠过吗？”

    谭素急得脑门都出了细汗，“皇上！”

    “他都不愿的事，你为何觉得我会愿意？”李珏冷笑出声，突然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或许还比不上宁子漠半分，“这公平吗？”

    曾经为他肝脑涂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口口声声爱慕他，帮他、救他的人，怎么可以转身就像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谭素跪在地上，急切地抬头看向他，眼中尽是恳切，“因为谭素了解皇上，为了天下百姓，皇上可以放下私人恩怨，对皇上而言，宁子漠并非非死不可”

    “宁子漠不死，我此生难安。”

    “皇上要怎样才肯信任于他？”

    李珏望着她急切为他谋生的模样，便觉得心都疼得在滴血，他猛然将茶杯扣在桌子上，一字一句道：“这辈子，我都不会信任他。”

    因为他夺走了，他最想要的那颗心。

    谭素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倾泻干净，她跪在地上木讷地看着他，好像有一瞬间感觉他并不是她曾经认识的景王，而是如今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的皇上。

    “起来。”李珏不愿看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伸扶住她的，想托她起身。

    她却像是被刺了一下，连忙起身，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害怕他的触碰。

    李珏顿觉酸涩难耐，握紧了指。

    “皇上，你曾经不是想要这天下国泰民安吗？”谭素艰难地望着他，心中只余下苦涩，“如今皇上想要的东西，明明唾可得，却为何不愿去试一试？”

    “朕想要的，何止国泰民安”李珏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掀起波涛骇浪，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朝着她逼近，艰难地开口：“素素，我想要的，还有一个你啊”

    谭素被他的话烫了一下，害怕他的靠近，连着退了好几步，“皇上，你、你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吗？我、我已经要嫁给宁子漠了”

    李珏被她的害怕和疏远刺痛了心，他朝着她走过去，越是想要靠近，她越是退得远，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好像隔着天涯海角，怎么也没有办法越过去。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怎么会成这样？她明明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身后，跟得好好的，他只要一回头，她就会在原地等他，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李珏心中悲怆，逼得她退无可退，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墙上，“素素，你曾经你爱慕于我，是为了我才来到王府，你还你会一直在我身后帮我助我，会陪着我一起实现心中的大好河山这些话，都不作数了吗？”

    谭素面上血色顿失，她颤抖着嘴唇开口：“王爷，那些都过去了，真的过去了”

    李珏像只困兽一般咆哮了起来，眼眶通红，“为什么过去了！我不允许它过去！”

    往日重重，皆在眼前一一闪过。谭素曾经爱慕了他那么久，最终仍然是烟消云散。

    他以为，这世间真的会有不离不弃的感情，真的会有人一直陪着他、守着他，他以为真的会有人愿意与他生死与共，他以为真的会有人一直在身后默默地等着他回头

    她骗了他，她没有。

    她没有在原地等他

    李珏抵着她的肩膀，撑了那么久的身体仿佛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他哭得泣不成声，眼泪都淋湿了她的衣衫。

    “素素，回来吧”

    “我求你了，你回来吧”

    他一声一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字字滴血，终究还是得不得她丝毫的回应，再多的悔恨与心痛，都不过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

    谭素用力推着他，越是用力，他就抵得越紧，抵得她无法呼吸。

    心里的委屈也在一瞬间爆发，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王爷，我也求你了，你放我回去吧，看在我曾经帮过你的份上我很想他，我很担心他，我怕见不到他，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寝食难安，就怕忽然传来他的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