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二天一早, 梁釉几个吃完早饭就跑粒粒家看狗。
梁季宇现在是有对象的人了,今天镇上有新电影, 他跟吴时谣早就约好一起去看的。他从家里抓了一大把花生瓜子, 又把口袋全塞满了,全是照着家里姐妹给他参考的口味来抓的。
梁季恒则是一吃完饭就往湛九江家里跑, 他平时都要上学,所以每次一放假都可劲儿地跟着湛爷爷。如果不是他想考个医学院的话, 早就不想去上学了。
梁奶奶带着三个儿媳在屋里做针线, 梁季文、梁丝丝和梁町带了一大堆布料回来, 再加上她之前攒的布料, 家里每人都能做身新衣服, 还能有点剩余。
梁季文四个二月二十三号就要去燕林了,找老书记的想法,是想着在二十二号给他们办一场酒的,村里人都是与有荣焉, 没人闲话, 这几日几乎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这件事情。梁奶奶是想着,在吃酒的时候, 能让全家都穿上新衣服,干干净净风风光光地吃上一席。
梁爷爷则是带着三个儿子在后屋侍弄那一屋子的菜。屋里烧了火炕,能不让菜死了,但是老见不着太阳也不行, 趁着天儿还的时候把屋顶的草席石头拿下来给蔬菜补充补充点阳光。这么些年家里能在冬天吃到新鲜蔬菜,全靠这个屋的功劳。
虽然从屋里种出来的菜发黄蔫吧但也让人高兴。在饥荒的那几年, 这都救了他们好多次了。尤其过些天要开席,梁家人就想着要多给这些菜多晒晒太阳,长大长绿一些,多给他们家挣面子。所以梁爷爷也不嫌麻烦,这几天天天带着几个儿子照料这些菜苗。
现在梁季文也被允许自由活动了,拉着湛九江快走锻炼。湛九江巴不得。回了家他就没能找到什么好借口能日日夜夜地跟梁季文腻歪在一起了。一想到他还要跟梁季文“分居”半个月,他就有些不得劲儿。绕着村子转悠了两圈,湛九江突然想去山上写生。梁季文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湛九江背着放着落灰好些年的画板,带上午饭和水,朝后屋喊:“爷爷,我和季文上山写生,中午不回来吃了。”
画板是梁季文早些年给湛九江做的,那时候村里下发了五六个知青,有一个知青就会素描,湛九江看着好玩就闹着梁季文给他做画板,但他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画了五六个月就没怎么用了,反倒是但是跟湛九江一些学画画的梁季文、梁町和梁季宇坚持了两三年,现在没事的时候还拿着铅笔画一画。梁丝丝比湛九江放弃得更早,她更喜欢缠着湛爷爷让他教山水画。梁季恒和双胞胎那时候连笔都还拿不稳,就只会鬼画符。
冬天没什么人愿意上山,那么冷的天,兔子都见不着,野菜野花也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树丫子。
湛九江背着画板,梁季文背着背篓,两人路过粒粒家的时候还能听见里头梁釉几个咋咋呼呼的声音。
湛九江听着动静就想去看狗,梁季文就去敲门,粒粒的弟弟跑出来开门,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一些汗,一看就知道在里头玩疯了。
“季文哥,九江哥哥!”粒粒的弟弟今天刚五岁,叫梁季仁,见到梁季文有些崇拜有些拘谨,看到湛九江就高兴坏了,亲热地围着湛九江转。
屋里除了梁家的六个孩,还有粒粒的姐姐弟弟。粒粒大姐二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管是跟梁丝丝还是跟双胞胎都有话聊,粒粒要一些,八岁,梁釉玩得最好,粒粒上头还有一个比她十岁的哥哥,没在屋里。
大家了招呼,湛九江伸着指头就逗弄六只肉呼呼的狗。母狗很温顺地被栓着窝在墙角,不过眼睛一直在盯着六只狗。
六只狗那里挤满了人,梁季文没去凑热闹,反而到母狗身前摸了摸母狗的脑袋。母狗很瘦,肚子松松垮垮的,但看着精神很不错。
梁季文觉得空间有几盒狗狗吃的营养液,趁着人不注意,拿出来喂了母狗半管。母狗吃了营养液,伸出舌头舔了舔梁季文的手心,目光很是温顺。
“九江哥哥,你爷爷答应养狗了吗?”粒粒舍不得把狗卖给别人吃,她和梁釉把整个村子都问了个遍,也只有梁家要狗。只有一只黑狗是早就有人跟她奶奶好要养的。
“答应了。”湛九江笑眯眯地,“你们都挑好了没?”湛九江手上抱着一只花狗,对软软的肚子爱不释手。
“除了黄云、黑末,其他的都没选,等你来呢。”粒粒大姐,姑娘正是亲的年纪,有些不好意思,湛九江长得好又是个风云人物,话着就脸红了。
“我要这只!”田项阮抢先,她怀里也抱着一只,浑身雪白雪白的,右眼圈有一圈灰毛,看着可爱极了。
“那我就怀里这只吧。”湛九江怀里的花狗把灰白黑黄四色都给集全了,这一块那一块看着有点西方抽象画,看着呆萌呆萌的,六只狗里头就他的个头最,不过尾巴摇得最欢。
梁釉把三只狗往怀里一搂,霸道地:“这些都是我的了!”
三只狗除了昨天的黄狗黄云,还有一只黑狗和黄狗。
黄狗耳朵是白的,梁釉叫他白朵,黑狗只有四只爪子是白色的,叫黑云。
“那我怀里这只狗叫什么?”湛九江问。
“叫花花。”梁釉高兴响亮地回答。
“……”湛九江惨不忍睹,看了是只公狗,“那现在就改名叫赋禾。”
“我的也改名,叫翱烨。”田项阮选的狗是只公狗,她早就对白雪这个名字嫌弃得不行了,翱烨以后是要成为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的,哪能叫白雪这个娘们兮兮的名字。
“那这只也改,叫踏雪。”梁町指着白手套的黑狗道。
“这只叫俏色。”梁玥也跟抢答似地指白朵。梁季文之前送过她一个白玉簪子,玉质不是很好,但簪花上头有一点点黄色,被雕成朵朵的花蕾,是她的心头好,虽然带不出去,但她时不时就要拿在手里把玩一下。湛九江将“残缺”的玉料化腐朽为神奇,就叫俏色巧雕,梁玥一直记着呢,看到这只黄狗,她就想到了她的那根簪子。
“那这只……”
梁丝丝话还没话,梁釉就大喊起来。
“不行不行——”梁釉看着都要哭了,“狗的名字早就取好了,不能改!”
“那不改就不改,自个儿叫自个儿的。”梁玥趁着梁釉不注意,一把把俏色抢了过来搂在怀里。
“狗狗会糊涂的。”被抢了一只狗,梁釉赶紧把剩下两只把怀里塞,生怕又被抢走了。
“他们才多大啊,重新熟悉名字就行了。”梁町不在意道。
梁釉瘪着嘴,粒粒声地劝她:“又又,其实我觉得新名字更好听。”本来她们给狗取的名字也是换来换去了,最多的时候,黄云一天能换五个名字。
“是吧是吧!”梁玥得意地道。
“黄云的名字就归你了,改不改随你。”梁町适当地给点甜头。
梁釉噘着嘴,肉呼呼的手在黄云的狗头上轻摸,置气道:“以后你就叫黄云,死都不改!”
众人皆笑。
又在屋里玩闹了一会儿,湛九江恋恋不舍地放下狗,准备走了。
“你们俩去哪儿呀。”梁静是个闲不住的,总共就六只狗,屋里这么多人她也不能独占一只,见湛九江和梁季文要山上的样子,眼睛都亮了。
“上山写生。”梁季文背起背篓,扛起画板,随口道。
“我也要去!”梁静连狗也不玩了,嚷嚷着要跟着一起去。她可想上山了,但家里大人都不让她去,只有春天或是秋天摘野菜摘野果的时候才能去撒会欢儿。
“我也要我也要!”梁玥和梁静是一伙的,先不管是什么,喊了再。
梁町和田项阮对视一眼,也凑热闹道:“我们也去。”
梁丝丝对大冬天地去山里吹冷风写生没多大兴致,她跟粒粒两个姐姐聊得正起劲,也没去的算。倒是梁釉一听哥哥姐姐们都要去山上,也扯着粒粒喊了起来。
“那你们先回家拿画板。”湛九江也不在意他俩的二人约会泡汤,揣着两只嗷嗷叫的狗无所谓地道。
“等我等我——”梁釉几个风风火火地冲回去拿装备。
梁季文当初做画板的时候就一口气做了十个,这些年都放在家里差不多是处于落灰的状态。
梁町几个回来了,不仅带了画板还带了好多吃的,她跟家里过了,中午不回家吃。
除了梁丝丝不去,梁町几个全要跟着,另外还带上了粒粒和她弟弟梁季仁。
一行八个人浩浩荡荡地就往山上去了。
梁季文没把他们带到危险的西梁山和青山那去,而去了村尾那个不高的山丘。
也就五六百米的高度,这几年因为可劲儿地种树,荒年记忆中满目土石的荒凉已经看不见了。树很多,灌木也多,只是现在还在冬天,四处都是光秃秃的,枝干上面压着许多的雪。白色的雪,灰褐色的枝干,很有一番萧瑟孤寂的氛围。
梁町给粒粒和梁季仁也带了画板,当时梁丝丝几个学画画的时候才十一二岁,梁季文和梁三叔是特意将画板做成折叠式的,五岁和八岁的孩子也能用。
梁季文几个里头,画画最好的是梁丝丝,不过她擅长的水墨,其次是梁町和梁季文,梁町是一直有把素描当成爱好在使,梁季文则是手稳基本功好。
湛九江充其量也就是个第三阶梯的,他天生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爱好也广泛,素描入门了以后就不怎么动笔了,猛一捡起来还有点生疏。田项阮的水平跟湛九江也差不多,不过她偶尔闲来无事也会动动笔,所以看着要比湛九江强一些。
剩下几个得就更不用了,双胞胎没那精心的雅致,梁釉一刻都呆不住,粒粒压根没什么机会碰笔,梁季仁连笔都不会拿。
不过水平虽然不见得有多好,但大伙的兴致都是很高的。
八个人兴致勃勃地找树找角度,越是看着稀奇古怪的树越招人喜欢。粒粒和梁季仁学着梁町那笔对着树比来比去,画出来的东西跟实物差个十万八千里。
湛九江见不得梁季文好,见他动作快,就不断地给他捣乱,一会儿他画浓了一会儿给他擦去一块。结果他得意洋洋地从梁季文那里回来,就发现他的画作上多了一个大猪头,气得他要找凶手,结果没一个人理会。
自湛九江开了个头,大家也不专心画画了,想着法儿地给别人捣点乱,各种斗智斗勇。梁釉、粒粒和梁季仁三个最开心,迈着腿在雪地里乱跑,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中午休息的时候,几个人拿出吃食,笑笑地吃着东西,突然梁静兴奋地大喊:“哥,哥,兔子!”
梁町离兔子近,下意识地往梁静指的方向丢了块石头,正好砸中兔子的腿,梁季文速度飞快地补上一块石头,正中脑门。
到山上不管是干什么,工具都是要带起的,梁季文将兔子破膛开肚,清洗干净,串上树枝。
等梁季文这里处理好,梁町也带着从雪下找回的薄荷茎叶回来了,还弄来了一点蜂蜜。薄荷茎叶和姜塞到肚子肚子里,抹上调味料,放在火堆上烤。三个豆丁屁颠屁颠的跑去捡树枝。然后一层一层地往上刷蜂蜜。
“哥,这要多久才能吃啊?”几人捡了一大堆树枝回来,梁釉就坐在树枝堆上,拖着下巴,盯着烤兔子看。时不时有亮晶晶的兔油混着蜂蜜滴下,遇到火就“呲——”地一声放出火花,香味也因为这样变得更浓。梁釉闻着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粒粒和梁季仁是真流口水了,他们家一年也才吃四五回肉,根本抵挡不住这香味。但他们知道这兔子不是他们的,也不敢厚着脸皮讨要,就眼巴巴地看着,深吸香味。嘴巴里嚼着湛九江给的馒头,心里已经很是满足了,但口水分泌速度不受他们的控制。
梁季文看这三只馋猫的模样,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酸。用刀片了几片肉片,外皮被火烤得焦焦脆脆的,又有甜滋滋的蜂蜜和鲜香的各种调料粉末,还没吃只闻香味和看外表就已经很好吃了。
梁季文给三个豆丁每人分了两片,粒粒和梁季仁见还有他们的分都要高兴哭了,他们也没那个拒绝地定力,道了谢后将肉塞进腮帮子,捂着嘴嚼了好久好久。
给三个孩子片完,梁季文又继续片,刀耍得飞快,一层被片完了就接着烤接着抹调料。梁季文片肉片得很薄,焦焦脆脆的肉片很快被人一抢而光。
梁釉看粒粒两姐弟两块肉片都嚼半天,不由着急道:“你们快点咽下去啊,肉都要没啦!”梁釉比粒粒要大两岁,虽然肉嘟嘟的,但个子比粒粒还要再矮上一两厘米,比起早熟的粒粒,梁釉更想粒粒的妹妹。
这只兔子虽然大,但是很瘦,可能就是因为饿狠了才跑出来找吃的。去掉皮毛内脏拢共不过两斤多一点。即使梁季文片得再薄,一只兔子也就片了三回,然后就是带着骨头的肉了。
梁季文被湛九江喂了几片肉片,觉得味道还成,看粒粒两姐弟的模样,一人给分了一只兔腿。不过兔腿的肉也被片过,肉不是很多,但是两姐弟已经很高兴了。
几个人吃完了兔子,把火堆下埋的红薯和土豆拿出来,配着姜汤把肚子填饱,午饭就解决了。
上午的画画基本上就是闹着玩的,又有了兔子事件,下午更是没人集中注意力画画了。
几个的更是时刻注意着周围动静,看还有没有兔子出现。
不过很可惜,他们选的这座山本就在“最前头”,动物们过冬都会选择进深山里藏起来,再来,他们的动静比较大,就算有兔子野鸡出没也跑光了。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梁季文换了好几个地方,挑的地方能看见半个水库,阳光洒在冰面上,闪上来的光很漂亮。可惜他们没相机,不然拍下来就好了。
几个人在这里又呆了两个时,怕再晚回家要挨,几人才恋恋不舍地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