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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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季文没睡多久, 就被梁釉这个炮弹给压醒了。

    梁釉跟个炮弹似地蹦上床,自然不可能只是准确地将梁季文压醒, 湛九江揉了揉眼睛, 有些懵。

    “大哥大哥,你快起来, 奶奶中午有油条吃!”

    湛九江还迷糊着,听到有油条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顿时一掀被子就要起来。

    “不急。”梁季文着呵欠, 搓了搓梁釉凉冰冰的脸蛋, “你三哥又把你埋雪里了?”

    提起这个梁釉就生气, 撅着嘴老大不乐意地道:“我就不心把他雪扔进他衣服里, 还非得跟我掰扯!”

    湛九江在梁釉的脸蛋上掐了一把,笑道:“活该!”

    起来梁季恒的埋人技术还是跟梁季文学的,梁季恒时候比现在皮实多了,梁季文一天要扔他好几回, 被扔多了, 梁季恒还慢慢的把扔人被扔的技术总结出来了,也是另类的牛气了一把。而梁釉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比他的, 那是好好地当了一把实验对象。

    梁釉抱怨了一通梁季恒没人.性,等梁季文穿好衣服就喊着要抱,梁季文把梁釉背在身后,梁釉抱着梁季文的脖子, 叽叽喳喳地跟他

    着早上在水库里发生的趣事。

    买油条是不止要钱,还要用油票和粮票, 梁奶奶嫌梁季文浪费——这么一大袋油条可得费不少票。嘴上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但梁奶奶还是分了五根大油条放进盘子里,趁着还有点脆,中午煮特地煮了粥,陪着油条,炒点菜干,一顿饭就成了。

    梁奶奶将五根油条撕成块,每人一块,大看着都差不多,能不能夹到大的就看运气。装油条的盘子一被端上桌子,除了梁季文,几个的筷子就齐刷刷地动了。

    湛九江跟梁季文吃饭吃惯了,乍一回到要抢的饭桌上来,一个不心就慢了一步,他看中的那根油条已经被梁季宇抢走了。他也来不及心疼,立马将筷子偏了一点,夹起备选的那根。

    中午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油条,下午两人又躲在房间里吃了一个蛋糕。肚子被满足了,湛九江对梁季文的态度那叫一个黏糊,看书要他抱着,睡觉要他揽着,梁季文想去上厕所湛九江都要黏答答地跟着。

    湛九江跟着梁季文从厕所回来,脱了衣服才裹着被子暖和了一会儿,翻了两页书,就伸着胳膊要够桌子上的本子和笔,但桌子离他有些远,即使把手伸得再直都还差上一点。

    “有你挣扎的那工夫,都能下.床五六次了。”梁季文被湛九江压在身下,湛九江在他背上拱.来.拱去的他也不好受,掀开湛九江,梁季文去搬了个凳子,把水杯、笔筒、本子、书、印章……一堆有可能用到的东西全收拾过来扔凳子上,然后把凳子摆到湛九江的前面,保证他胳膊不用伸直都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啵——啵——啵——”湛九江乐得捧着梁季文的脸在那里亲,亲完了他就趴在床上,裹着被子拿着笔在纸上涂涂写写。

    梁季文喝了一杯水,也进了被子里,伸手把湛九江往自个儿拢拢,继续看他还没看完的书。

    两人的书都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淘换来的旧书,只不过湛九江爱看一些文言历史类的,这个史那个集的,而梁季文则不挑。

    买回来的书很多,湛九江看书是认认真真一个字一个字掰扯过去,喜欢的能看个十多回,边边角角都是笔记。梁季文就纯当个消遣,绝大部分的书都不会看第二遍,即使工作忙,他也能至少以每星期一本书的速度看下去。

    湛九江划拉了一会儿,扭头过来问梁季文:“你找找有没有郭先生的十批判书?“

    梁季文从空间里那出本子,翻了半天,对湛九江:“有,五.四年出版的,不过缺了二十多页。”

    湛九江又划拉一阵,才:“那去燕京再找找看,你记得要提醒我买。”

    “嗯。”梁季文应了一声,把本子放回空间。因为两人买的书又多又杂,质量也是参差不齐的,所以两人特意写了一份书单。这些年一点点地往上添,慢慢的都攒够五本薄本子了。每次看到叠起来能有两百多张纸的书单,两人都有一种深深的自豪感。

    两人看了一下午的书,晚上吃完饭大家伙坐在一起闲聊。梁季文就:“家里这些书放太久了,我瞧着明天是个好天儿,明天早上起来把架子架起来,书都拿出去晒晒。”

    家里绝大部分的书都在梁季文的空间里,但家里放着的书也不少,偷偷藏的、捡的、买的都有,以前怕被人瞧见出事,都是藏得紧紧的,也就是这两年又变了风向——读书又成了好事,他们才敢明目张胆地买书往家里拿。

    湛九江在屋里养了一天,本来也就没什么大事儿,又跟梁季文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抖.擞的。

    湛九江白天睡足了,早上五点就能跟着梁季文出去慢跑,俩人绕着梁里村跑三圈,湛九江累得不行,梁季文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叫你老不动弹,跟你过了吧……”湛九江累得不想话,喘.着粗气在梁季文的腰上拧了几把,然后双手往梁季文脖子上一环,脸一贴,身体一靠,不动弹了。

    他俩跑一圈的范围有多大呢?大概是一两千亩地的面积,就算一亩地按周长九十米算,那湛九江也不想去算他到底跑的路程有多长。

    梁季文背着湛九江,慢悠悠地晃回家,梁奶奶在院子里盛沙石,这些沙石是要给母鸡吃的,吃了好生蛋。她每天早上起来就先要到鸡窝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几个母鸡,出来一个鸡蛋她就要上前捡一个,等五只母鸡哆哆嗦嗦地把能下的鸡蛋下完了,她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九江这是咋的啦?”梁奶奶看到湛九江半死不活地被梁季文背回来,大惊道。

    “没事儿,他就是跑步跑累了。”梁季文把湛九江放下,湛九江被梁季文背了一路回来,在湛九江背上贴着,都有点困了。

    “九江病才刚好,你拉他去跑什么步啊!”梁奶奶看着湛九江萎.靡不振的脸,对着梁季文埋.怨道。

    “生病了不才跑嘛。”梁季文嘀咕了一声,没敢大声。

    今儿个早饭依然有大油条,但是只有两根,就够每人吃一口的。虽然每人只有一口,但也都吃得很珍惜。

    吃过早饭后,梁季文带着众人下了地窖,梁釉和李耀贤被分过去支架子。竹架子是平时用来晒菜干的,两个板凳一放,架子一摆,这就成了!

    梁家的书都大部分都藏在地窖里,为了安全起见,在地窖里还挖了洞,铺上一点草,放上书,再铺一层草再用土给埋起来。

    里面好多书都是梁妈妈的。梁家祖上三代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贫农的成分没有一点掺假,在梁妈妈嫁过来之前也就梁大伯时候上过半年私塾,认了几个字。

    梁妈妈嫁过来的时候,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就两声衣服,外加五大箱子的书。也就是这五大箱子的书,让梁家人都高看了梁妈妈一眼。

    梁妈妈的书,大部分都是外文的,英文、俄文、法文还有德文,最多的就是俄文和英文书籍。梁季文几个大的,对这些书都还有不少印象,时候都多多少少地看过几眼,尤其是梁丝丝,时候得一口溜到不行的俄文,还在班里出过很大的风头。后来风向变了,也不管家里的书是什么,心惊胆战地都搬到地窖里连夜给深埋了。

    因为邻里邻居的都多少念叨点别人家的事情,埋的时候还特地只把书给埋了,大箱子放在屋里装东西。梁奶奶甚至还做过假模假样地跟人家抱怨有字的书不好点火的事情。

    农村就没有几个人是识字的,加上梁妈妈素来又低调,虽然知道他们家有书,但是都不知道是外文书,梁妈妈也从来没起过她在国外的事情,所以也很幸运地没有被举报过有什么海外关系。

    想到这里梁家几个大一些的孩子都很庆幸,前几年,他们村就有几个被下放的知识分子,有三个老教授,留过洋,不管是知识还是人品都是很过硬的,但就因为留过洋,就被人举.报批.斗了。

    梁大伯因为读过一点书,一家人都对知识分子有一股子不出来的敬意,再加上三个老人家确实不是那种“坏分子”这些年暗地里对他们也有点照顾,去年三个老人陆陆续续地回去了,现在都还有信件来往。

    几人合力将书给搬到外头去,家里的竹架子不多,梁季文干脆进去把草席拿出来铺在地上摊开。

    这些书在底下埋了也有□□年了,埋的时候匆忙,没什么好的防护,有好些都发霉沤烂了。几人都心疼得不行,她们也都是爱书的人,平时看书的时候连折个角都心疼,看到这么多的书被折腾,心里更是难受得紧。

    中午梁妈妈过来喊他们吃饭。

    是能明目张胆了,但他们还是有顾虑的,尤其这里还有好多是外文书,被人看见了怕人闲话,晒书的地点是放在后院的。

    他们家建了好几次房,现在就是按着放大版的大型简陋四合院的规制建的,农村的地基申请方便,他们家人口也多,到村里个报告就成。后院地方大,前后左右不是屋子就是围墙,尤其是后头的屋子,那是冬天用来种青菜的,梁爷爷特意盖得又高又大。

    “哎呀,没想到这本册子还在呢。”梁妈妈过来叫他们吃饭,来的时候满地都是书,随意地一看,梁妈妈就看到了一本四四方方的本子。

    “妈,这本本子好漂亮啊!”梁妈妈擦去上面的土,露出褪了色的粉红色,她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神色,“这本本子还是用我自己工挣来的钱买的呢。”

    梁妈妈翻开本子,就见边角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土色渗进了纤维里。本子上写的东西不多,只写了两页,有零星的几个数字。

    “我看看,我看看。”

    “我也要看!”

    几个姑娘们争抢着要看,本子虽然褪了色,但是上面有着漂亮的粉色,可爱圆润的动物。这很是吸引人,尤其是吸引姑娘们的注意力。

    梁妈妈笑着看她们玩闹,目光接触到这一地的书,眼神里有怀念、心疼、迷茫,也有一点释然。

    这些书,曾经陪着她度过了整个少女时代,那时候的她没有朋友,只有沉默着与书籍为伴,书桌上的一盆茉莉,就是她的全部。

    嫁人之后,她依然没什么朋友,但慢慢的,她多了很多亲人,丈夫、公公婆婆、大哥叔子、两个妯娌,儿子女儿、侄子侄女……她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情,就是遇见了那个只是看到她,就会紧张得不出来话的那个男人。

    地上的书很多,有梁妈妈,有梁季文的,有湛九江的,有梁丝丝的……梁釉的书也不少,梁釉虽然不爱学习,但她很喜欢看梁季文给她的那些书,尤其是那些棋谱,梁釉每天晚上得放在盒子里抱着才能睡着。梁

    季宇都不知道给她做过多少个盒子了,一个比一个大,梁釉现在抱着睡觉的盒子,就是按照她的身高,一比一做的,圆滚滚地木盒也不怕晚上睡觉磕破相。

    梁季文几个,花了半早上把书搬出来晒,又花了半个早上清理污渍,但还有绝大部分的工作没做完。下午的时候,梁妈妈做衣服都不太集中,做着做着手里的就没动作了。

    梁奶奶和俩儿媳妇相互对视了一眼。

    今天轮到梁三婶做饭,梁妈妈也没什么心情再做衣服,就在厨房里给梁三婶下手。

    “妈,我好渴啊——”梁町人还没瞧见就能听见她的声音了。

    梁妈妈给端了一大缸的温开水,外带一叠的碗。

    “怎么都这么脏啊——”梁季文十个人,个个跟只泥猴似的,爪子乌漆嘛黑,指甲盖里头都是泥。

    “梁建良!你干什么去了——”梁季文几个浑身是泥梁妈妈还能忍受,但梁爸爸也是灰头土脸地回来,她就忍不了了,梁爸爸被她拍得啪啪作响,缩着脖子不敢话。

    “长本事了你啊,死哪滚去了,你今年是四十五岁,不是五岁!梁五岁,你知道这衣服多难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