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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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醉千秋, 最初由乐云公主从古酒谱上寻得。

    她素爱茶和酒, 花费数载酿造了一批, 用于馈赠亲友,年份虽浅, 却有陈酒烈气,名动一时,受各大名酒坊争相效仿。

    正因酒烈,当年余皇后、前太子夏晓喝不惯,专程留来招待余大将军余弈成。

    当然,那次惨剧也没例外。

    事后,乐云公主每饮此酒便想起故人,激愤下亲手将剩余的十多坛全数碎。

    相熟的宗亲、权贵皆默契没再提起;酒坊所酿的年份未到, 想来多半改名充作新酒沽售。

    万没料到,只负责承办大型宴会的望春园,竟也收藏了醉千秋。

    久违冽香充盈宴厅, 淡化狼藉之味。

    众人思感交集, 不约而同觑向齐王。

    齐王因血迹未拭净而略显狼狈, 眉宇的激昂转化为犹疑。他意识到, 自己在冲动之下挖了个大坑,并奋不顾身往里跳。

    目下唯一能把他从坑里救出的,唯有惠帝。

    奈何惠帝犹自沉浸在“妻妾和两名爱子心怀不轨”、“东宫血案另有隐情”等多重击中, 竟没把他的作为放眼里。

    场面一度尴尬。

    晴容当众调制香药,本没预料永王敢于亲尝。

    她恨齐氏母子明里暗里压夏暄,故而一改柔善之态, 未加阻挠,由着永王吃点苦头,乃至公然出丑。

    反正,服食后,无非……周身潮热,欲念高涨,忍不住渴望和某人温存,煎熬两三个时辰,自会消解。

    不致命、不伤身,她知道的。

    此际,内侍官奉上醉千秋,晴容心生隐忧——若然永王饮下烈酒,变得和当初的余大将军相类,神智不清,发狂杀人,她岂不成了和宁贵人同罪的始作俑者?

    觉察永王的踌躇,她急忙劝阻:“永王为亲王之尊,若有闪失,九可承担不起……要不,换个人再试?”

    偏生她出言制止,使永王反觉心安——这药和酒,根本没问题!妖女心虚,在诈他!

    “九公主瞧不起本王?”

    他薄唇挑起鄙夷,毅然抢过酒坛子,顺手一揭,直把醉千秋往喉咙里灌。

    赵王在旁吞了口唾沫:“二哥,你、你悠着点!”

    永王被他一,索性一口全喝光,还狠戾地将空坛子砸个粉碎。

    陶片破裂声响彻大殿,使得惠帝从渺远思忆中略微回神。

    夏皙哂笑:“喝就喝,发什么脾气,逞什么威风!”

    永王倔强立于台前,满脸倨傲轻蔑:“药,我吃了;酒,我也喝了!要找人把我拴住,以防我发疯伤人吗?”

    然而逞强话音刚落,他顿觉体内燥热腾涌,分不清真有药效,抑或烈酒太冲所致。

    他满脸翻红,脑海中某个画面一闪而过。

    那是他从未亲目睹过的景象。

    幽暗弱光下,龙椅上斜斜靠着一年轻男子。

    单薄素衾遮盖着半副男子半身,呈现宽厚肩膀,优美背脊。腰线往下弧度,恍如山鞍,精劲中透着力量的美,依稀是戴雨祁的模样。

    难道……真有了幻觉?不然那人为何跑到皇座上?

    永王紧攥双拳,指甲深深掐紧掌心,以痛觉唤醒意志。

    无奈那奇诡画面越发不堪,竟多了一身段婀娜的女郎。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侧颜明丽,红唇流露魅惑隐笑;白皙的手轻扯衣带,悠然解下外披纱衫,任之滑落在地。

    “谁,你是谁!”

    “二哥,你……没事吧?”夏暄蓦然探臂,将夏皙和晴容拽到身后。

    永王瞬即回神,拼命强撑:“紧张什么!哈哈哈哈……”

    笑声中显然添了三分狂肆。

    夏暄谨慎回头冲乐云公主使眼色,乐云公主会意:“捣腾半日,陛下定然困乏,乐云和阿皙陪您到后殿歇息,可好?”

    惠帝先看一眼跪地未起的魏王,再望向神态诡异的永王,眸底漫过怒其不争的哀伤愤懑。

    “皇后,永王,宁贵人,魏王……一并送宗正寺。”

    罢,双掌按住扶手,徐徐起身。

    齐皇后全神贯注盯着爱子,未予理会;宁贵人扶起魏王,相顾无言,被御林卫围拢。

    永王脸上弥漫诡秘笑意,眼里迸溅怒火。

    只因一晃神,视觉中的场景大变。

    龙椅上的俊美男子伸出结实臂膀,竟一把将霓裳半褪的女郎拖拽至跟前。

    几下利落动作,已撕碎半透罗裙,并将莹白娇躯托至身前。

    一声温软娇哼,不慎荡开,化为绵绵无期的细碎嘤哦,时而短促,时而慵懒,时而起伏,绕遍殿阁内的腾云雕龙柱,叫人心荡神驰。

    男子挺身挞伐,女郎尖利叫嚷,周遭湿黏且含酒味的空气氤氲出淡而渺远的汗香。

    仔细辨认,这美人弯眉杏眼,巧鼻秀挺,居然是……和他纠缠过的安贵人!

    她和戴雨祁……竟当他之面,干出此等龌龊事!

    永王怒目瞪视主座,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惠帝在两位公主搀扶下离座,冷不防永王甩开御林卫的控制,指着父女三人怒吼:“你们!好大的胆子!”

    夏暄暗叫不妙,真疯了?

    “快!把永王拿下!”

    永王的视野已完全被想象覆盖,如有滔天巨浪遮云蔽日,将人世颠覆为无间地狱。

    入目尽是令他畏惧、愤怒、嫌弃、恶心的场景。

    ——他爱的人,和陷害他的女子,粘附在一处,疯狂地,恣意地,攫取或给予。

    仿佛他们本是一体。

    而他,势必要将二人分开……若不能,便都碾碎、焚烧、化灰吧!

    于是在男男女女的尖呼声中,永王两臂一振,甩开数名侍卫,赤红双眼,脚下一蹬,人如苍鹰般直扑而出。

    ···

    “护驾!”

    夏暄万没想到,二哥舍近求远,竟率先攻击父亲和姐妹。

    侍卫们顾念他是亲王之身,即使待罪,仍不敢伤他,阻拦之势大有迟缓。

    夏暄未及细想,一个箭步上前,展臂抱牢处于癫狂状的二哥,以最快语速发令。

    “三哥!带陛下先走!‘甘棠’护九公主退下!”

    甘梨当机立断,放手将晴容护在后,继而帮忙拖住永王。

    赵王边应声边窜至惠帝面前,不等父亲有所反应,强行把人扛在肩头,又顺势提起乐云公主,将夏皙夹在臂弯内,以一驮三,施展轻功,从众人头顶飞掠而去。

    永王已然分不清谁是谁,眼中脑内涌现的活色生香彻底激怒了他,奋力挣开从背后固着他的人,随手掐捏其颈脖。

    他武艺虽远不及赵王、戴雨祁之流,好歹练过三五年,兼之受药物和酒力控制,力大无比,眨眼将夏暄掐得面红耳赤。

    甘梨见惠帝脱困,赶忙掰开永王的手指,并用腿脚去踢其膝盖穴道,再以手刀敲击其颈侧。

    然则永王手上力大得惊人,如铜皮铁骨,她一时间竟没法将夏暄救出。

    情急之际,她抽出匕首挥向永王!

    “放肆!”齐皇后遭侍卫控制,见状尖声疾呼,“反了!敢动刀子!”

    甘梨没敢戳往永王要害,只在他肩上划上两道口子,未料他一吃痛,十指愈发用力。

    夏暄拳脚踢,两眼上翻,舌头外露,眼看要成为当朝第二位被掐死的储君。

    “殿下……”

    晴容大惊,但她手无寸铁,也不会武功,深知硬要帮忙,只会越帮越忙。

    无暇懊悔或惊恐,眼见甘梨冒极大风险,以匕首挑向永王手筋,她心知这一刀下去,固然能救出夏暄,但永王腕脉断裂,再难相续……而甘梨兴许要被责罚,还连累无责任的甘棠!

    她急中生智,厉声尖叫:“姓戴的!我要杀了你!”

    这句话似让永王生出一丝疑惑。

    姓戴?是雨祁么?这呼叫的女人又是谁?

    他惘然回头,眼光落在虚无处:“谁?”

    一走神,皇座上那以手缱绻于安贵人雪肌上的男子,逐渐幻化出他本人的脸。

    两人媚眼似有潮起潮落,随着身躯摇摆而反反复复。

    “啊——不!不是我!”

    永王痛苦哭出声。

    甘梨凭借这一呼一吸的空隙,瞄准永王曲池穴一敲,强行把夏暄抢夺出他的掌控。

    夏暄唯恐晴容转移永王注意力后反受其害,等不及呼吸顺畅,当即挪步,把她抄在怀内,双双退到侍卫之后。

    晴容抬头,于模糊泪眼中瞥见他颈脖一片淤紫,心痛难耐,顾不上众目睽睽,情不自禁回抱他。

    “别怕,我、我没事。”

    夏暄大手抚过她的发,哑声安慰,其后左手一挥,示意余人包抄永王。

    他能从方才的惊心动魄与紧张激烈中推断,当年东宫惨案,大抵如是。

    当储君落入惠帝最宠溺的皇子之手,或前太子受战功彪炳的余大将军掐捏,御林卫与东宫卫均投鼠忌器,起初都没胆量直接诛杀施暴者。

    所幸这回,他有灵敏机变的晴容,和孤胆神勇的甘梨。

    永王失了人质,暴跳如雷:“狗男女!给本王滚出来!”

    夏暄只道二哥骂的是他和晴容,神色一凛:“还等什么?”

    齐皇后惊怒交集:“夏暄!你要弑兄?永王中了这赤月妖女的毒,才失控人!他始终是陛下亲封的亲王!你们谁敢伤他!”

    御林卫本已拔刀逼近,闻言一僵。

    僵持不下,一道暗紫色身影从殿外飞窜而入,未等大伙儿回神,已跃入包围圈中,一脚踹飞永王。

    却是安置好惠帝后折返归来的赵王。

    他心急察看殿中情形,顺“脚”踢翻二哥,料想剩下的不难处理,未再出手。

    再看太子搂住九公主,他大声催促道:“此地太危险,还请二位……离殿再抱。”

    晴容尴尬到飞天,羞恼地推开夏暄,却遭他扣住手腕。

    夏暄冷声发令:“活捉!若不心,少了胳膊或少了腿儿,本宫担责!”

    虽受药物控制,但大庭广众下狠掐监国储君,加上过往数罪并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见爱子摔倒后茫然四顾,齐皇后急于看其伤势,拼死挣脱束缚。

    如此一来,押送魏王和宁贵人的四名侍卫不得不腾出手帮忙。

    殿内呼喝声,斗声,咆哮声,怒骂声……喧闹不止;食案倾倒、残酒流泻、摔碎的碗碟杯盏,惨不忍睹。

    ···

    夏暄挽了晴容,带领甘梨大步走向殿门,赵王尾随垫后。

    却听数人高声呼喊,四人步伐同时微凝。

    ——刚一转身,又出状况?

    退至门边,只见本就头破血流的永王摔了个鼻青脸肿,却不知怎的,竟爆发神力,瞬息间倒三人。

    他在拉拉扯扯的混乱中推翻魏王,还腾跃跨坐在其腰间,抡起大拳头,猛地一拳拳砸向其胸腹。

    “本王杀了你这寡情薄义的负心人!”

    “二哥……”

    魏王生来文秀,被他压得呼吸不畅,更经不住他一连串重拳,连呼救声也挤不出。

    宁贵人如何能忍受爱子被一疯子暴?

    “夏昂!你滚开!”

    她哭喊着,以素手拨开侍卫阻挡在前的刀剑,奋不顾身扑去,横在魏王身上,用后背替儿子抵挡重击,更拔下发簪,往永王的方向一顿乱扎。

    “贱人!找死!”

    永王被连扎数下,目露凶光,右手提起宁贵人的衣领,猛力往边上一丢。

    宁贵人瘦削身身板凌空飞起,后脑重重砸在腾云雕龙柱上,“嘭”的一声,暗含骨裂之音。

    魏王惊呆,片刻后才迸发哭腔:“娘——”

    他左右手胡乱在红毯上摸索,恰巧碰到一块酒坛碎片,以书生之力奋起刺向永王。

    永王依旧沉浸在柑桃香膏、致幻菌和醉千秋三者所营造的幻象中,只想与“负心人”同归于尽。

    他狞笑着夺过碎陶片,再一次伸手,狠狠掐住眼前人的脖子!

    “快救魏王!”

    夏暄几经辛苦,方从人圈包围缝隙间瞥见危急形势,怒声喝道。

    众侍卫不再怠慢,咬牙挥刀,劈向永王的上臂!

    千钧一发,一道影子硬闯入殿,嗓音嘶哑:“刀下留情!”

    此人身法其快,比他更快的,是几枚黄澄澄的铜豆子,“叮叮咚咚”几声,击落众人手中钢刀。

    正是戴将军戴雨祁。

    他紧咬牙关,扣向永王右腕,一提一扯,硬生生卸下腕臼;待对方痛苦挥出左拳,他用同样手法,再脱落其左手的手臼。

    永王双手乏力,盛怒下挣扎而起,以肩膀猛力撞向戴雨祁。

    戴雨祁悲愤交加,大手摁住他的肩:“醒醒!是我!”

    永王浑沌中张口乱咬,遭戴雨祁卸落下巴,再连点周身大穴,双足一软,直挺挺后摔。

    戴雨祁长臂将他接牢,哽噎道:“别闹了,别争了,别再折腾了……往后你在哪儿,我去哪儿便是。”

    永王神志凌乱,意欲反抗还击,终归动弹不得。

    戴雨祁接过侍卫递来的皮筋粗绳,将他双手双脚绑好,才逐一替他接臼和解穴。

    永王怒火中烧,如一条巨大的虫子乱扭乱拱,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平日的俊雅容姿?

    戴雨祁横抱着他,如怀抱天底下最沉重又最脆弱易碎的事物,伫立原地,长眉朗目悲色尽现。

    年少无知时无意间错牵的手、错付的诺言,终于在多年后把他和他扎得遍体鳞伤。

    可他那会儿还不晓得,自己心里装的人是谁。

    当那姑娘摇身变成惠帝身边宠极一时的安贵人,他真心认为她放下了,还为彼此的解脱而欣慰。

    谁知,她不过是窥破端倪他和二皇子的亲昵,外加为亲人报仇,为表姨甥们的前程,舍命报复。

    爱恨双生,终成利刃。

    而他对她的亏欠,在这一刻,用两个人的身败名裂,数尽偿还。

    ····

    混乱平息,夏暄下令,按照惠帝旨意,把齐皇后和永王关到宗正寺,又派遣医官跟随,以便为永王解毒疗伤。

    戴雨祁没有尾随,立在雕栏前远眺,不发一言,背影寥落。

    夏暄整顿仪容,由医官为脖上淤痕抹了药,才信步入殿。

    殿厅人员繁杂,收拾的、清洁的、救人的、汇报的,忙而有序。

    魏王背靠雕龙柱,抱住奄奄一息的宁贵人,泪如雨下。

    宁贵人满头满脸鲜血,哆嗦着抓起一只大手,似乎已分辨不清谁是谁,颤声道:“陛下……手好凉,来人,快、快给陛下添衣。”

    赶来检查伤情的年轻医官一呆,料知她大限将至,任由她抓握,未敢吱声。

    “是我之过,我、我死在自己的药下,算是因果报应吧!求陛下……别为难四郎。”

    魏王忍着没哭出声,身子则抖个不停。

    “儿呀!从此……你爹爹的生辰,是你娘亲的死忌。也许,更容易被记住……吧?”

    话毕,她唇畔勾起虚弱浅笑,头一歪,眼一闭,呼吸停止。

    医官探过宁贵人鼻息、号过腕脉,缓缓摇了摇头。

    夏暄暗叹一口气。

    对于害死母兄和舅舅的罪魁祸首,他除了痛恨,没别的情绪。

    对于魏王,终究是自幼相伴的兄弟,情谊尚存几分。

    “四哥,节哀吧!”

    魏王咬唇愣了片晌,轻轻放下生母的遗体,忍痛站起身:“臣在宗正寺等候陛下和殿下的旨意。”

    夏暄苦笑,未再多言。

    殿内立柱金龙腾云,栩栩如生;三尊之位龙腾凤起,黑漆金粉,极尽奢靡尊贵;松鹤纹红罗纱幔,寓意深远。

    拾掇后,大殿又逐步恢复往日的金碧辉煌。

    可属于天家的夫妻之爱、父子之情、母子之亲、兄弟之义,却再也无法修补。

    寻思中,后方有人莲步而近。

    他蓦然回首,对上晴容温柔的眼眸,心间骤升暖流。

    “殿下,嘉月公主让我转告,陛下已移驾至偏殿,由御医官诊治,施针服药压惊,起码要睡上大半个时辰。”

    “无大碍,便好,”夏暄稍觉安心,“该派人去请舅舅和大表哥了。”

    “殿下放心,我已吩咐鱼姐亲自跑这一趟。”

    夏暄投以赞许目光,随后忧色渐起:“而今首恶已死,但替余家平反一事,还需费点唇舌。”

    晴容微惊:“可这不已证据确凿?陛下亲耳听到的啊……”

    “那案子,是陛下亲定,重判、株连,很大程度缘于听信谗言。我作为监国,不能推翻父亲定的‘铁案’;即便有朝一日坐到他的位置,子寻父过,亦有不孝之嫌,理应求他重审。可他在位二十四年,大宣总体平稳安顺,国福民强。他又岂能在史书上留个晚节不保的污名?”

    “事在,人为,九坚信,您能服陛下。”

    晴容本想握他的手,又恐太过明目张胆,只敢趁无人在意,以食指指腹偷偷戳了戳他手背。

    夏暄忍不住笑了,墨黑瞳仁闪烁曜光。

    他今日遭遇众臣质疑、皇后污蔑,和心上人联手一一扛过,揭发了皇后的阴谋、二哥的隐私,顺带迫使宁贵人和四哥招认所犯罪行,一气呵成,将所有隐患连根拔起。

    可过程惨烈,掀起了多少不堪回首的记忆,揭开了多少人努力愈合的伤疤!

    心情起起落落,只有他的九九鬼鬼祟祟这温软轻戳,才能令他发自内心舒展笑颜。

    晴容自觉幼稚,悄声嗫嚅,转移话题。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好复杂,殿下他日若继承大统,后宫还是得……”

    “是个问题,”夏暄一本正经颔首,“倒好,我大可名正言顺,只娶一位妻子,省得争风吃醋,尔虞我诈。”

    “怎么可能嘛……”晴容一度俯瞰过后宫,险些把麻雀翅膀累坏,“那么多的宫殿处所!”

    夏暄目视她嘟囔的檀唇,许是适才据理力争,没来得及喝水,唇瓣带点干涸痕迹,让他想润泽一番。

    “再就亲,”他沉声威胁,“像上次一样,亲哭,要哭得超大声那种。”

    晴容蜜颊红透,声反驳:“胡!我上回明明没哭,就、就哼哼两声,很声,特别……声!”

    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从她脸侧伸来,轻摁柱上,营造不容拒绝之架势。

    他俯首凝视她,墨眸深邃。

    “那……不如试试,能有多声?”

    作者有话要:  吃瓜宴暂告一段落~

    搓搓手,来点糖=(^.^)=

    ·宁贵人,安贵人,齐皇后,老二,老四,戴……这一圈算是相互作用的坏蛋,最初没坏心,阴错阳差下黑化成中型boss。

    咱们还有隐藏boss没解决哦~

    这是个言情文,文中有一对BL设定的配角,因剧情需要略提几句,不会有详细描写,谢谢大家理解。

    ·

    感谢投出地雷的天使:财大气虚 5个;喵呜 3个;明湖、阿梨Joy、一溪云、木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苏评论呢找一个●━● 1瓶;

    非常感谢(╯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