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吾愿倾尽,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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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沉音一路恍惚,老头拿着药粉一个劲的天女散花,即便这样,四周仍是围了不少虫蛇,簌簌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老子还以为,钻进这深山老林就能得几分清净,没想到你子给我搞出个景点来,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老头一脸不悦,斜眤一眼顾沉音,只见这傻子满眼的柔软。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

    悲怆的呼救声让顾沉音瞬间回神,老头扯都扯不住这傻子,两人迅速奔向呼救声处。

    “救命!”一眉清目秀的男修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那女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似是已经病入膏肓,仅用修为吊着一口气。

    这两人四周皆是有毒的虫蛇,正缓缓逼近两人,男修不住的揭开一枚枚丹药,抛向围来的虫蛇,虫蛇仅是堪堪一躲闪,继续围上。

    老头带着顾沉音上了树,看这周围密密麻麻的毒物,忍不住摇了摇头。

    “傻子,告诉你别冲动,我带的药粉只够我俩进去的,这些东西虽是弱,但数量太多,会把我们活生生磨死的。”

    黑压压的毒物逼近两人,男修抱着女子呼吸深重,似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几只毒蚁速度极快,顺着男修袍子爬上,眼看两人即将被毒物淹没。

    顾沉音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把匕首来,割破手掌,带着异香的血瞬间流出,老头一愣,刚想什么,只见顾沉音利落的从树上跃下,甩开手掌,单膝着地,血滴四溅。

    周围的毒物皆是顿了一顿,时间恍若静止一般,下一刻,毒虫蛇蚁如同退潮一般,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没了踪影。

    老头揉揉鼻子,也跃下树来,“不早,害的老子浪费那么多药粉。”

    也是,若没有几分本事,当年这个凡人也根本找不到自己。

    “谢谢道友相助!”男修长松了一口气,坚持这么久,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救自己。

    顾沉音起身,老头赶忙掏出一枚丹药来,捏碎洒在顾沉音手掌,紧接着拿出一玉瓶来,收集顾沉音手上的血。

    万年难遇的纯血,一滴没有收集到都是浪费。

    顾沉音看看已经止血的手心,再看看一脸欢喜的老头,忍不住一笑。

    纯血虽是珍稀,但却能先给自己止血,顾沉音发现自己对这老头,还有待更多了解。

    “道友,你们也是来寻刳腹铃医的吗?”男修重新抱紧了怀中女子,脸上依稀可见奔波的劳苦。

    “这可不是聊天的地方。”老头翻一白眼,“你还想再被围一次?”

    “先出了这片树林再。”顾沉音粗略判断了方向,与老头在前面带路,不到一日,便出了林子。

    顾沉音与老头继续走,那男修没有废话,抱着女子一路跟去,直到抵达老头的木屋,方才停下。

    “前辈,您非要来取的东西在何处?”顾沉音有些好奇。

    “就在这屋里,要不你替我搬一下?”老头指着储室,一脸的不怀好意。

    顾沉音没有多言,开储室,迎面什么东西忽的扑来,顾沉音快速往后跃开,只见那东西倒在门槛上,蹦出两颗磕掉的牙。

    干尸!

    顾沉音胃里翻腾片刻,但一回想自己最后吃的东西是辟谷丹,还有玄墨给自己的灵果,就拼命压制下去。

    “行啊,胆量见涨!”老头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挠挠胡子,突然想起来,“不对,你子胆子一直挺大的,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孩子。”

    “呕。”

    顾沉音转过身,只见那男修已是忍不住开始干呕,眼中带着许些惊恐。

    顾沉音扶起生机全无的干尸,看那皱巴巴的丑模样,突然庆幸当时自己让老头把自己的尸身运回顾家。

    “我看看这宝贝做好了没。”老头走来按了按干尸缝好的腹部,闻闻看看,最后满意点头,将干尸收进须弥戒中。

    “您,您就是刳腹铃医!”那男修反应过来,抱着女子跪在老头面前,泪流满面,“求您,救救我的道侣!”

    老头看看那女子,再看看那男修,招呼顾沉音,“子,你来告诉他,我替人治疗的代价是什么。”

    顾沉音迈步上前,有些同情,“前辈出手,需要你付诊金。”

    “诊金?”男修异常迫切,“我带了我们全部的灵石,带了所有灵器,前辈要什么都可以!”

    “前辈不要那些东西。”顾沉音偷偷看了眼老头,“他要你的命。”

    “我的……命?”男修顿了顿,低头看看女子,犹豫不决。

    “天道有常,你道侣本该陨落,但你要老子强行救回,逆天而行,那就要有人替她去死,以命换命。”老头眼皮抬也不抬,“这就是老子的规矩,给你一日时间思考,要是不愿意,那就赶快滚。”

    “前辈,求求您。”男修叩首,“我与道侣皆是散修,恩爱百余年,她是为了救我才成这模样,若我死了,那她岂不是白白送了命?”

    老头掏掏耳朵,懒得听这废话,转身进了木屋,让顾沉音给他做吃的。

    巧音难为无米之炊,顾沉音只能外出挖野菜,还猎到两只野山鸡。

    “道友。”那男修不死心的跟着顾沉音,“您与刳腹铃医前辈关系甚好,能不能替我求情,救我道侣这一次,日后哪怕您要我给您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顾沉音一手挎着竹篮,一手提着野山鸡,颇有些无语,我要是能动老头,我还至于死一次吗?

    男修纠缠不已,顾沉音无奈开口,“这是前辈定的规矩,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是前辈,我没有权利去更改别人的原则,更没理由在前辈的领域里指手画脚。”

    “求求您。”男修眼中含泪,“我道侣修为比我高,一直都是她照料我,虽然偶尔对我发脾气,但也会道歉,助我修炼。如果没有她,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顾沉音听着有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不知道什么。

    等顾沉音烫鸡拔毛做好了一桌菜,老头才伸了个懒腰从房中出来,与顾沉音一起吃鸡。

    “傻子手艺不错。”老头难得夸人,“听你还炖过什么秋长老的探宝灵鸾,味道怎么样?”

    “挺香的。”顾沉音回忆了一下,“秋长老骂着我,还要拿酒出来边喝边吃。”

    “哈哈哈!”老头爽快大笑,不远处那男修忍不住看过来,满眼的酸楚。

    到第二日晌午,老头正睡着觉,顾沉音替他擦洗屋中的灰土,外面那男修从一开始的恳求,到现在大谈为医者应要有仁心,什么治病救人,不求回报。

    顾沉音擦完木柜,抹布脏的不敢直视,正摆着水,听到老头了个哈欠,坐起身来,活动了几下筋骨。

    紧接着,老头过来端起顾沉音刚洗完抹布的水,开门,照着男修狠泼了出去,洪亮的了一个“滚”字。

    “你怎能如此!”男修愤怒咬牙,“我不远万里跋涉而来,险些在路上丧了命,你见死不救,有什么资格为医!”

    “老子啥时候过自己是医?”老头扣扣鼻子,一脸不屑,“舍不得自己的命就直,少在这逼逼叨叨,你这种人老子见得多了,再不滚老子把你也做成干尸!”

    “你!”男修瞪着双目,老头毫不客气一跺脚,放出半分洞虚级的气势来,顿时尘土飞扬,恍如泰山压顶,压的男修弯腰吐出一口血,半晌爬不起来。

    “什么破玩意。”老头翻一白眼,转过身去,看到顾沉音幽怨的眼神。

    刚刚擦洗好的屋子,现在又挂了一层灰。

    “老子不在这住了。”老头解释道,“你师父邀老子多住几年,老子也有很多东西要和他研究。”

    “你不早。”顾沉音放下抹布,为容长老暗自高兴。

    刳腹铃医修为高深,还有一手好医术,容长老随老头学习,定然不赖。

    “就喜欢看你这傻子干白活的模样。”老头招招手,顾沉音乖乖过去,只见老头从须弥戒中拿出一瓦罐来,二话不照着木屋扔去,瓦罐碎裂,木屋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走吧。”老头拍拍手上灰土,头也不回的往栖道山方向走去。

    “前辈。”顾沉音跟上老头,回头看了眼昏死过去的男修,“我有个问题想不通。”

    “,老子听着呢。”

    顾沉音挠挠头,“玄墨长老年蛟之毒复发时,您也见我没有死,为什么不让我付完诊金,再救长老?”

    “哦,我听出来了,你子闲命长。”老头若有所思的回头量顾沉音一眼。

    “并不是。”顾沉音有些不自在,“按您的道理,我应该替长老而去,毕竟我一个人只能算一条命。”

    老头沉默了一会,抬眼看着顾沉音,“其实吧,当你这傻子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老子还以为你被那什么长老骗了,毕竟傻成你这样的还是少见。”

    “然后老子才发现,你傻的超越了老子的理解,简直让老子对这世上的人都怀疑了一番,等你死后,老子在这人世间又转了一圈,发现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不过是个特例。”

    顾沉音静静听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老头邋遢的侧脸。

    “这个世界容不下你这样的人,早死早超生,不用谢老子。”

    顾沉音咂咂嘴,“那第二次为什么放过我?”

    老头瞥了眼顾沉音,“因为我又发现一大傻子。”

    “谁?”顾沉音好奇不已。

    “还能有谁。”老头异常嫌弃,“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傻子和傻子果然在一起。”

    “您玄墨长老?”顾沉音有点不敢置信,“长老是栖道山公认的博知,他的藏书比我吃过的盐都多!”

    “老子上门救他,他问老子要你,老子拿不出来,还要和老子干架。”老头一脸得瑟,“所以老子把他绑起来施针,龙血针一日只能下三针,他每天就反复问老子,你在哪。”

    “老子当时是真的烦。”老头回想起来直摇头,“你见过把一句话每天重复几百遍的人吗?逼得老子都差点幻听了。”

    “所以老子直接摆明了,你特么让这傻玩意来找老子,现在又问老子要那傻东西,有意思没意思?死了已经死了!浑身的血都流光了,一半给老子,一半给顾家,对,还有个破簪子,是什么信物,都特么给你!”

    傻玩意:“……求您好好话。”

    “咳咳。”老头抹了一把脸,“然后你那长老就不挣扎了,前脚老子走,后脚静悄悄的就要自陨,要不是那个独眼仙童机灵,不准,你现在已经见不着他了。”

    “老子真不容易,封了他的灵力,堵了嘴,那人就一副空壳子似的,头发竟然都白了!老子吓得还以为是龙血针的副作用,整出来个少白头。”老头扯了把自己的油头,带出几根头发来,假装没看见般的拍掉。

    “老子那时才发现,这长老和你一样,是个傻东西。”

    “一个傻东西也许不适合这个地方,但两个傻东西就不准了。”老头的话在顾沉音脑子里回荡好几遍,最后落地,逸散出点点星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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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麻筋丹,无心丹,还有这个,血疗丹。”老头一股脑的把瓶瓶罐罐给了顾沉音,“有了我这些丹药,怎么都不疼。”

    顾沉音板着脸,有些紧张的各倒出一粒来,生嚼着咽下。

    “还有那几瓶呢?”顾沉音指了指老头的私藏。

    “防脱丹,平气丹,止呼丹,固元丹。治脱发呼磨牙脚臭的,要不?”

    “不用了。”顾沉音摆手,“以后有需要找您。”

    “那咱走?”老头往外看了看,“门口就四个弟子,就算被逮住也不丢人。”

    顾沉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与老头一齐进了山门,那四位弟子应是认得顾沉音,但没有丝毫要抓人的意向。

    “难不成你揍了那几个家伙的事,就这么没事了?”老头转转眼睛,“是不是容长老又替你顶上了?”

    “没这么容易。”顾沉音心量周围,“上次把一个弟子弄下南柯台,都被秋长老抓住大做文章,险些没了入门资格。上次咱可是揍了好几个。”

    “先去找你师父。”老头谋划半晌,“你师父心软,你多嗷个几声,不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顾沉音与老头一路上山,遇到不少弟子,皆是眼神奇怪,像是带着许些羡意,还有幸灾乐祸?

    顾沉音走到容长老院中时,气氛突然就开始沉闷起来,首先是师兄,满脸怜悯,“师弟,快去见师父吧。你这次可闯了大祸!”

    顾沉音一进前堂,就见容长老脸色极差。

    “跪下!”

    顾沉音乖乖跪下,低着头不敢再看容长老。

    “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伤了同门。”

    “伤了?”容长老异常严肃,“你知不知道,你伤的弟子至今都站不起身来!还有一个连我都治不好!一臂彻底废了!”

    “他们咎由自取。”顾沉音委屈抬头,一看容长老脸色,立即又低下去。

    “你还敢顶嘴?”容长老似是动了怒,气的不轻。

    “唉,莫气莫气,孩子们架而已,这傻子不过二十来岁,你能指望他懂啥大道理?”老头替顾沉音开脱,“再了,这子本性如何,你是知道的,你让人家有恩必报,还不许人家有仇必报?”

    “前辈,您莫替他话。”容长老皱眉,“顾沉音,你可知道谁替你顶了罪过?”

    顾沉音抬头,定定看着容长老。

    “玄墨长老将此事都揽了下来,山主看在玄墨长老几千年来对栖道山的贡献,才没有继续追究,惩大诫,扣了玄墨长老三百年的供给。”

    顾沉音有些意外,忽的想起一句,“以后,无论何事,换我站在你身前。”

    是真的。

    顾沉音心底升腾出几分甜意来,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你还敢笑?”容长老一拍身前桌案。

    “没,没有。”顾沉音拼命忍住笑意,“弟子就是想,玄墨长老那院子已经挺穷的了,这又扣了供给,怕是更惨了。”

    “噗。”老头憋不住笑了一声。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被两人这么一搅和,容长老也没法继续板着脸。

    “我已经答应山主,要好好教训你。”容长老走下来,一戳顾沉音额头,“你去给我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是,师父。”顾沉音抬头,笑的开心,完全没有闯了祸的觉悟。

    “你好好思过,你害的玄墨长老失了三百年的供给,这如何补偿?”

    还能咋补偿?肉-偿行不行?

    顾沉音没敢把心里话出来,只是乖乖低头,“我会和玄墨长老商议补偿事宜的。”

    容长老无奈叹气,抬手揉了揉顾沉音的头发,“既然玄墨长老愿为你收拾此事,也是心甘情愿,你再莫要画蛇添足,辜负玄墨长老一番想要补偿你的心意。”

    顾沉音没有做声,容长老继续揉,“你现在还,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玄墨长老或是以前不通情义,但如今,你看他愿意为你揽下罪过,也莫要再一心想着以怨报怨。”

    感情容长老看到自己报复之前为难过自己的几个外门弟子,也怕自己报复玄墨?

    “不会的。”顾沉音摇头,“我也不是那般蛮横无理。”

    容长老的手停了停,顾沉音看向自家师父,只见他满眼的不信。

    顾沉音被送入一个带窗的静室,闭门思过,静室里面只有石桌石凳石床,还有一个需要安放灵石的简易聚灵阵。

    条件异常艰苦,但顾沉音觉得自己可以坚持。

    比起之前,这惩罚可以是不痛不痒,毕竟有玄墨和容长老替自己兜着,顾沉音总算是体验了一把有靠山的感觉。

    “咕咕。”

    夜半时分,一只铁鸽子灵巧的从窗中飞入,头戴一蓝色方巾,身背包裹,在月光的照耀下,顺利停在顾沉音肩头。

    顾沉音缓缓停下“体内灵力运转,睁开双眼,只见铁鸽子将自己背上的包裹啄下来,里面是一枚须弥戒。

    须弥戒是无主的,顾沉音探查一番,发现里面有被褥,食物,水,灵石,还有几套衣物。

    准备的倒是挺齐全。

    “你主人没让你带个话?”顾沉音戳了一下铁鸽子的月匈脯,“没让我赔偿三百年的供给?”

    铁鸽子往后退了几步,双翅遮住月匈膛,一副被轻薄了的模样。

    “你主人不带话,我带。”顾沉音思考片刻,将盛食物的木盒拆的散架,烧了些时间,盖掉火。趁铁鸽子还没搞清自己干什么,一把抓住,用铁羽削出根炭笔。

    别,还真锋利。

    撕下被褥上的一块布,顾沉音思考片刻,写下几个大字。

    铁鸽子拼命抖着翅膀上的炭灰,哀怨的一遍遍在石桌上蹭来蹭去,蹭出一串火花。

    我不干净了,我不是一只清白鸽了。

    顾沉音写好了字,抖去布上的炭灰,心叠好,交给铁鸽子。

    铁鸽子扭过铁头,不愿接。

    顾沉音还没见过有脾气的铁疙瘩,一时倍感新奇,“我在山里的时候,不听话的鸽子,都是要被炖了喝汤的。”

    铁鸽子僵硬片刻,别扭的叼过布片,蹦上窗台,逃命似的展翅飞离。

    月色微凉,院后新建起的木屋中,玄墨身着一身利落的劲装,长发高高挽起,眉眼似画,更显几分修展,不落尘俗。

    “咕咕。”铁鸽子从夜幕中滑下,玄墨抬手,铁鸽子落上臂,抖抖身子,将一块布放在玄墨手中,身上零件迅速移动连接。

    玄墨看着布片上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眼神温软。

    “欠债还身。”

    好想法。

    玄墨收起布片,看着臂上锐喙利爪的铁鹰,面色沉寂。

    “今夜继续搜寻。”

    铁鹰点头,展翅高飞,一声鹰唳,惊空遏云。

    “长老。”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独眼仙童端着茶一弯身,“您该歇息了。”

    “不急。”玄墨抬头量木屋,“有几处漆色不均,我先记下,明日阳光不错,能一次做完。”

    独眼仙童抬头盯了许久,也没觉得哪里有不均。

    一只眼应该不算瞎啊?

    “你先行歇息。”玄墨挽紧袖口,准备大干一场。

    “长老,沉音他,会回来吧?”独眼仙童心发问。

    玄墨面无表情的侧头看向独眼仙童,四周一下安静。

    “我就是听……沉音他修炼很厉害……又拿到了泽世弓……容长老也很看重沉音。”独眼仙童被玄墨这么一盯,顿时冷汗直流,嚅嗫的快发不出声来。

    独眼仙童跟在玄墨身边有百年,明知道长老不会把自己怎样,但那种凌人的气势,看人的眼神,总是会让自己忍不住的退缩,心惊胆战。

    “去休息。”字字带着寒气,还有不容违抗的意味。

    独眼仙童二话不,再不敢多言,转身就走,下楼险些被木梯绊倒,等到了自己的屋里,独眼仙童才喘了一口大气。

    还是顾在的时候好。独眼仙童叹了口气,顾沉音在的时候,这院子里可热闹多了。

    顾沉音在静室中没日没夜的修炼,可能是之前怎么也无法修炼导致的心病,顾沉音有点沉迷于吸收灵力,在体内运转灵力的感觉。

    “咕咕。”

    铁鸽子按时赶到,这次带来的须弥戒中有纸笔,几盒点心,一床全新的被褥,还有两瓶果酒。

    顾沉音表情复杂的看着崭新的无主须弥戒,这会炼器就是厉害,须弥戒都是成批的。

    顾沉音展开信纸,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极好,吾心甚悦,不可言表。”

    顾沉音回忆片刻,才发觉这极好夸的是自己“欠债还身”。

    顾沉音吃口点心,尝了杯果酒,发现这酒甜甜的一点都不醉人,心情愉悦的回信,琢磨半天,写下:“点心好吃,果酒好喝,谢谢长老。”

    你看看,这回信,朴素大方,通俗易懂,谁看谁知道。

    一连几个月,容长老都没放顾沉音出来的意思,顾沉音也不着急,托玄墨的福,在静室里好吃好喝,还有铁鸽子陪玩,捎带垃圾,顾沉音修为也没落下,升至元婴七阶,眼看就要往八阶冲。

    “墨。”顾沉音咬了咬笔杆,这几个月信写下来,叫的是越来越亲,但这字的笔画是越来越多。

    顾沉音不知道写什么,重新看了一遍玄墨今日寄来的:“沉音,思念如疾,日夜发作,未曾痊愈。”

    第二次读,顾沉音还是忍不住的牙根一颤,浑身上下冒鸡皮疙瘩。

    怎么就这么酸呢?

    顾沉音抿了抿唇,之前回信一直都是夸吃的喝的,今天自己也要酸一回。

    顾沉音大笔一挥,“有人曾我是烂泥扶不上墙,但是我觉得,只要扶得上你的床,我就是块绝世好泥巴。”

    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顾沉音有点脸红,想着玄墨看到这低俗话语是怎样情态。铁鸽子忽的抬起铁头,扑腾翅膀迅速飞向窗外。

    “唉,信还没……”

    “沉音?”

    石门开启,顾沉音浑身一僵,默默将信纸藏在身后,展露笑容。

    “舅母,您怎么来了?”

    “你已经一年未回过顾家,你我为什么来?”舅母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笔,一步步走近顾沉音。

    “唉,堂弟你也来了。”顾沉音企图转移舅母的注意力,“快坐快坐,我这正好有点心。”

    顾一清进入石室,看着石桌上的点心和零嘴,有些不可思议,“你们这闭门思过这么舒服?”

    “拿出来。”舅母压低了声音,表情有点阴沉。

    “什么?”顾沉音装傻充愣。

    “信。”舅母是老-江湖,把顾沉音这点伎俩看的清清楚楚。

    “我就是随便写写,练字而已。”顾沉音也看到了桌上的笔。

    “拿出来我看。”舅母眼神越发凝重,“既然是练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顾沉音低头,抿着唇,一点点把信纸递过去。

    舅母拿过信纸,迅速看了一眼,顿时气的眼睛发红。

    顾沉音苦着脸,用眼神向顾一清求助。

    “墨?叫的这么亲密?”舅母一掌拍上信纸,好好一张信纸,顿时成了飞灰。

    “你可曾想想,你上一次是怎么死的!”舅母月匈膛起伏的厉害,“这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死性不改!”

    “玄墨长的是不错,但这世上比他好看的,大有人在!你眼里怎么就堪堪只有一个他?”

    “你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简直,简直不知廉耻!”

    “您别生气。”顾一清上前安抚舅母,“其实这也怪不得堂哥。”

    顾沉音默默给顾一清竖起大拇指。

    舅母二话不,扬起手来,堂哥立即开口,“您想想,堂哥基本一直在栖道山上呆着,也见不着比玄墨长老更好看,更优秀的人物,倾心于他,非常的正常。”

    舅母的手顿了顿。

    “我们完全可以给堂哥寻门亲事,只要对方比玄墨更好看,性格更好些,保不准,堂哥就会好好待自己的道侣,再不痴恋于玄墨。”

    顾沉音只想收回刚刚给顾一清的大拇指,换成两大嘴巴子。

    “也是。”舅母放下手,思索一阵,“我们确实是看沉音年纪浅,没有给寻过道侣,但沉音着实是到了年纪,对他人动情也是常理。”

    “舅母……”顾沉音急于辩解,“玄墨他为我做了很多,我……”

    “闭嘴!玄墨他一直以来,都是嫌我顾家将你强行塞给了他作弟子,只有你,如狗皮膏药般的自己贴上去!你若是我顾家子弟,就有点志气,再不纠缠于他!”舅母语气铿锵,“三日后,我便让容长老带你回顾家,替你寻一个好道侣!”

    “这几日你且好好反思,别想着逃出去,我会派人盯着你!”

    顾沉音呆呆看着两人迈出石门,急的在原地团团转。

    铁鸽子从窗户中飞了进来,悠哉悠哉的迈着步子,在顾沉音面前一卧,等信纸一拿,就拍屁-股走鸽。

    顾沉音看了看铁鸽子,再看了看焊着玄铁栏杆的窗户,心下一横,抓起铁鸽子,拉开翅膀,强制营业,开始锯玄铁栏杆。

    被死死捏住的铁鸽子:?我敲泥马!

    顾沉音眼睁睁看着手里的铁鸽子零件转动,竟然变成一只铁兔子,浑身光溜溜。

    顾沉音愣了片刻,捏开铁兔子的嘴,露出两颗大兔牙来,继续磨。

    这可能不是人能做出的事,但对不起,为了自由和爱情。

    铁兔子宣告投降,化身蟒蛇,紧紧缠住玄铁栏杆,无声无息的拧开栏杆,让顾沉音得以脱身。

    也顾不得静室里吃剩下的零嘴,顾沉音想偷偷溜出去,刚走了没几步,只见自己的十几位师兄凑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

    刚刚的事情,不会被他们听到了吧?

    顾沉音等了许久,不见这些人回去修炼,正心急时,顾沉音看到大师兄似乎在偷偷向自己招手。

    顾沉音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堆师兄快步走来,把自己裹挟在中间,往院外走去。

    顾沉音人有些矮,师兄们几乎个个都高过自己,人多气息繁杂,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中间还有个人!

    十几位师兄将顾沉音带到山路旁,顾沉音藏入路旁的灌木中,对师兄们声道了句谢。

    师兄们一个个装的极好,喧哗着一起走,顾沉音果真看到了几个可疑的身影,跟着师兄们离开。

    等到天色暗一些,顾沉音顺着山路,才摸到玄墨院中。

    “顾!”独眼仙童几乎是一下子就发现有些狼狈的顾沉音。

    “我要换身衣服洗把脸!”顾沉音急吼吼的进了独眼仙童的屋,动作迅速。

    “发生什么事了?”独眼仙童异常不解,“你这么急,为什么还要洗脸换衣服?”

    “为了带玄墨长老私奔。”顾沉音迅速系上衣服带子,“来不及与你多,顾家要给我安排亲事!”

    “私,私奔?”独眼仙童舌头都快结,“和长老?”

    “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顾沉音深呼吸,转头看向独眼仙童,“长老在哪?”

    “木屋里。”

    “什么时候多了个木屋?”顾沉音对这木屋毫无印象。

    “长老最近修的,还有,竹林里建了茅厕,长老把厅堂都改了。”独眼仙童有些遗憾,“可惜你们要走。”

    “木屋在哪?”顾沉音自己也没有十成的把握,玄墨能跟自己走。

    “就在你之前住的草棚那。”

    顾沉音二话不,转身就跑,独眼仙童跟着,累的气喘吁吁,“长老为了修缮木屋,好几天没有休息。”

    穿过后门,顾沉音远远就看到木屋,两层的,最上面还有露台,十分精致。

    “你在这停下吧。”顾沉音抿了抿唇,“我去和长老,无论他跟不跟我走,我都接受,也不怨他。”

    “顾。”独眼仙童上前一步,眼神坚定,“如果你们要走,不要忘记带上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好。”顾沉音深吸一口气,奔向木屋,门没有锁,也没有结界。

    顾沉音推开木门,夜明珠照亮眼前,第一层的模样让人熟悉到不敢正视,一切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连葫芦瓢挂在墙上的位置都没变。

    顾沉音找到楼梯,登上二楼,二楼比一楼精致的多,宽敞的床铺,书案,书柜,一盆盆花,还有一个躺椅,看起来是悠闲人才能享受的日子。

    顾沉音掀开床帘,床上的人闭着双目,安安静静的,双手搭在腹前,睡得一丝不苟。

    顾沉音喉结一动,声脱鞋上-床,就躺在玄墨身侧,一只手轻轻搭在玄墨身上。

    玄墨闭着眼,原本在腹前放的手,握住顾沉音搭来的手。

    顾沉音凑近了些,细细看着玄墨的脸,呼吸有意无意的洒在玄墨脖颈处,直到透白的耳尖开始发红,像一片云一般,蔓延到耳垂、脖颈,脸侧。

    “长老,我要走了。”顾沉音忍不住抬手,想去摸一下看了许久的耳垂,却被玄墨一把抓住。

    “去何处?”

    “不知道。”顾沉音看着玄墨不知何时睁开的眼,凑上前去,口勿上眼角。

    “为何走?”

    “舅母今日来静室,发现我给你写的东西,她我不知廉耻,纠缠于你,还要给我找道侣,三天后,就要回顾家结亲。”

    “你如何想?”

    玄墨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顾沉音心底有点的失望。

    “我想要离开这里,想与你,一起走。”

    “私奔?”玄墨似乎是瞬间抓住了重点。

    “你愿意吗?”顾沉音咬着下唇,起身紧紧盯着玄墨的眼睛。

    如果他不愿意,那自己立即就离开。如果他愿意……

    那我就把自己彻底交与你。

    时间流逝的有些漫长,顾沉音等啊等,等到玄墨坐起身来,短叹一声。

    “我去提亲。”

    “什,什么?”顾沉音有点不大相信自己听到的,提亲?

    “我去顾家提亲。”玄墨坐在顾沉音身边,握住顾沉音一只手,慢条斯理的解释,“首先,我会坦明,是我不知不觉间恋上你,想与你携手问道。”

    “其次,逃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我早就过,让我在你身前,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

    “最后,你没有不知廉耻,是我为老不尊,对你动了春心。”

    顾沉音眨了眨眼,脸上有点烧。自己似乎真的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想出个私奔的主意来,“那,那如果顾家不同意我们,为难你怎么办?”

    “你不相信我?”玄墨低头,一手抚着顾沉的后脑勺,与顾沉音额头抵额头,感受对方的温度。

    “我就是怕她们为难你,让你做一些过分的事情。”顾沉音叙述事实,“我舅母她,明显不喜欢你。”

    “你为了我,能做什么?”玄墨突然发问。

    “任何事情。”顾沉音回答的利落,以前是这样,今后也是如此。

    玄墨微笑,“我也是。”

    顾沉音愣了片刻,心中涌起一种陌生的感动,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唇齿相依。

    蹭了许久,顾沉音脸红心跳,别片刻,顾沉音忍不住开口,“我……我听……好像要,要舌头……”

    “这样?”

    玄墨再次口勿上,这次是更陌生而又深入的交流,有点奇怪,还有冲动和渴望。

    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