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反派他想退婚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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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时,距离谢子游院向西数百米,接近普通学子和普通教习住宿楼的区域,一座简陋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建成型。

    搭建者是土系的强者,双虚虚搭在地面,玄黄色玄气从掌心传出,伴随呼啸风声,飞舞如游蛇,窜入地面深处。

    地底深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平缓的地面登时风声大作,砂石飞扬,块垒迭起,四方凹陷。

    只过了短短一炷香世界,基本的院落构架已经搭成。

    地基搭好,略显虚脱的土系修者退后几步,随后立即换了木系的修者上前,妙轻挥,晶莹指尖在半空划出曼妙的弧度,细碎光点从掌中飘散,天女散花般缓缓升空。

    空气中飘过一股清新的草木香,种种花草木植的种子从修者中洒出,春雨般随风入土,落地生根。

    “好了!”

    木系修者是个清丽婉约的姑娘,一双细眉姣好如柳叶,笑容温婉,回头望向一旁静候的关珩。

    “灵种已经洒下,只需半月,这里便可绿树成荫,繁花似锦。”

    “我以五行中的木属为基,帮你布了日曜木生聚灵阵。”

    她笑得温柔又缱绻,纤纤玉朝院落中央遥遥一指。

    “那边是阵法中枢,你只要向内输入气息,日后出入院落,便不会被阻拦。”

    “中央的空地是我特意留的,等我水系的姐妹从外面回来,我让她帮你挖个池子,底下连上思月溪的活水,再栽点灵荷,逮几条金鲤——会给你带来好运哦!”

    关珩客气地笑笑,对姑娘施了一礼,温声道:“麻烦姑娘了。”

    “没事没事,不麻烦!”姑娘眉眼弯弯地应道。

    她不着痕迹地四下张望一番,见周边无人,遂悄无声息地靠近关珩,微微俯身,猝然探,将一枚玉盒被塞进少年里中。

    关珩有些莫名其妙,茫然地抬头望向那位姑娘。

    姑娘眉眼灵动,目光朝盒盖上一挑,眨眨眼睛。

    关珩疑惑地将盒盖打开,清新的淡绿色木属玄气立即悠悠飘出,只见碧玉葱翠,其中裹着数十株经玄力温养,长势良好的诡蝶兰。

    姑娘薄唇微张,极细微的声音传入关珩耳中。

    “听你需要这个,这是我们几个姐妹连夜摸去后山采的,数量不多,一点心意。”

    关珩修长的指在碧玉上停顿片刻,心头霎时转过无数念头。

    少年眉头微皱,又迅速舒展开,抬起头谦和一笑,态度温和,却隐隐透着丝疏离。

    “我的确急缺此物,多谢姑娘。”他朗声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不妨提出来,我关珩一定尽力帮忙。”

    闻言,姑娘俏眉上扬,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仓促掏袖,心翼翼地掏出一卷书卷,双颊绯红,试探地将书卷递到关珩眼前。

    “关少,看在我全心尽力的份上——能帮我在这书页上,签个名吗?”

    关珩倏地一愣。

    对方这个反应,他始料未及。

    他微微垂头,望见姑娘中紧紧攥着薄书,正眼巴巴地盯着他,水汪汪的眼眸中饱含期待。

    霸道关少爱上我?

    这是什么玩意儿?

    关珩从姑娘中接过书卷,随翻动几页,登时被书中异常古怪的内容辣了眼睛。

    旁边那姑娘还暗搓搓地戳他,搓着,隐隐激动又强行忍耐,嗓音凝成一线,问道:“关少,还有别的——都帮我签签呗?”

    关珩:“等等,还有别的?”

    姑娘将探进衣袖,摸索片刻,又掏出来几个薄本,攥作一团,一并塞进关珩中。

    关珩随一翻,望见封皮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那些年,我在洛岭种蘑菇。

    陌生的字体,却透着异样的熟悉感,隐约还能嗅到残存的墨香。

    握着薄薄的书页,关珩心下登时了然,一时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他在洛岭的经历,知道的除了自己这个当事人,就只有他亲爱的游游了。

    三言两语打发了姑娘,关珩在院外负而立,仰头望着已有规模的院落。

    碧蓝天空下,阵法无声悄然运行,在院外笼罩一层薄如蝉翼、透明如流水清风的外壳。

    明媚阳光透过无形薄膜,散射成七彩绚烂的光,映入少年眼底,宛如散落一地琉璃。

    “游游,你是在帮我造势吗?”少年捏着中玉盒,低声喃喃。

    这些天来,他总能收到各色礼物,众学子打量他的目光依旧奇怪,但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猜忌和排斥的模样,而是热切钦佩,隐隐带着瞻慕。

    关珩险些以为是武琮捧杀的阴谋,却没想到,真正的源头在此。

    脑海中勾勒出游游俏丽的面容,关珩嘴角渐渐上扬,抑制不住的笑意染上眉梢。

    他完全可以想象游游做这些事时的样子,少年一定眸光潋滟,眉心游纹似火,蹙着眉扭过头去,嘟囔些“我才没在帮你”这样的言语,乌黑长睫却心虚地轻颤着,不时抬眼瞥过来一下,又一下。

    一番脑补下,关珩的眸光越来越亮。

    他静立许久,最终探入怀,缓缓取出一块碎布。

    简陋的棕褐色,布条上隐隐还沾着血迹,关珩捧在掌心的动作却无比珍重,他捏着布角,缓缓展开,露出其内包裹的一片碎玉。

    翠玉如竹,温润细腻,阳光下泛着碧湖般莹莹的光。

    关珩走到方才姑娘所的阵法中枢前。

    珍而重之地,将翠玉上的气息,印入阵法中央。

    一天很快过去,当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被墨蓝的夜色掩盖,寥落繁星攀上枝头,在纤细的嫩芽尖上,点亮一抹微光。

    微光吸引微光,微光唤醒微光,浓墨般的夜幕迅速被大片微光攻占,细碎星芒汇成一道蜿蜒璀璨的河,深邃辽阔,绵绵无尽。

    星芒之下,一只细的蜜蜂浑身被夜色笼罩,振翅的嗡鸣声被敛到最低,悄悄飞上高空。

    探得墙内无人,蜜蜂转头离开。数秒之后,一个黑影灵动飘逸,乌燕般掠过屋檐,攀着尚未完全竣工的院墙壁轻盈一跃,翻入墙内。

    月光如水,映得来人白影蹁跹,莹白肌肤上隐约有浮光流动。

    谢子游神色微醺,面颊上染着两抹薄红,起跃时腰身柔韧纤细,墨发如檀,在风中荡成一片乌色帘幕。

    他攥着装满诡蝶兰的储物戒,悄无声息摸入关珩的院。

    关珩被院长收为弟子的事被武琮压下,直到今日才在院中慢慢传播,他的院落刚开始建设,一切都十分简陋,也没什么照料的仆从。

    谢子游挑剔地打量着院内布置,对系统不满道:“太差劲了。”

    “这谁施的工?我给他打差评!”

    系统摇头苦笑。

    不过院落简陋也有好处,比如此时此刻,方便了谢子游寻找目标。

    他瞄准中央一排亭台楼,摸上唯一亮着橘黄色烛光的一间,将玉戒轻轻放在地上。

    玉戒是少见的储物戒,里面装得满满当当,正是一千株诡蝶兰。

    放下玉戒,谢子游将玄力凝于掌心,无声朝地面一拍。

    反震力微颤,清风借力,送少年翻上屋檐。

    与此同时,一直捏在谢子游中的一粒石子被他屈指探出,激射在关珩门扉上,金木交汇,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迸发一声极刺耳的响动声。

    “砰!”

    谢子游立即俯下身子,屏息凝神。

    可他一口气憋了许久,憋到双颊微红,也没能听到屋内人起身、出门的声音。

    什么情况?

    谢子游疑惑不解地皱紧俏眉,桃花眼中眼波流转,一时闪过数种思绪。

    清风扫过,墨色瓦片上少年伏地,无声对系统做口型: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系统趴在他肩头,细声回道:“你进去看看?”

    “我才不去,”谢子游瞪了系统一眼,声道,“我又不傻。”

    可趴得久了,他压不住心头躁动,还是忍不住敛襟起身,冰蓝色玄力化作风旋,卷着白影裙摆飘荡,缓缓落地。

    白玉般的摸上门扉,谢子游银牙微咬,五指握拳,在木门上轻叩三声。

    “咚、咚、咚。”

    眼见得屋内烛火摇曳,明黄暖光大作。

    谢子游“唰”地闪身,七阶修为刹那间发挥到极致,在房门前落下一片残影,眨眼之间,人已经缩到了长廊尽头的拐角处。

    但依旧无人。

    只有穿堂的风呼啸而鸣,吹得纸窗猎猎,震颤作响。

    谢子游缩着头,支起耳朵凝神听了许久,依旧没能等到关珩出门。

    屋内的烛火也渐渐归于平稳,摇曳火光在纸窗上忽闪忽闪,似乎刚刚那簇光芒只是细风唤起的火光的正常跃动。

    静谧幽寂,鸦雀无声。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谢子游心头千回百转,倏地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武琮见打压不住主角,又来下毒刺杀他吧?

    这念头一起,登时在少年心头翻搅出万丈波澜,早时饮下的酒精在心头咕噜噜煮起沸泡,又纷纷炸裂,血液鼓荡,忧惧皆生。

    一时热血上脑,谢子游也顾不得身份问题了,他慌乱转身,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心神不宁的光,身影闪过,猝然奔至关珩房门前,玄力凝于掌心,一掌推出!

    冰蓝色玄力耀眼如星芒,普通木质门扉哪耐得住他的猛烈一击,当即在“轰隆”一声巨响下,从正中崩裂成数块。

    又被流窜的玄光一绞,震碎成万千木屑,纷纷落下。

    谢子游纵身入屋。

    可一句“关珩”尚卡在他咽喉,漫天飞屑中,突然探出一只修长有力的,精确地一把攥住他腕!

    关珩的掌温暖干燥,掌心泛着微暖的温度。

    指尖在谢子游凝脂般的细腕上摩挲几下,登时乱了谢子游心神。

    他的腕落入那人掌中,一时挣脱不得,七阶的实力登时化为虚谈,而下一秒,少年特有的干净气息扑面而来——

    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从两侧揽来,将谢子游紧紧扣在怀中。

    “游游!”

    关珩在笑,嗓音开怀又朗润。

    他的脑袋搭在谢子游肩侧,呼吸带起的热气扑在谢子游耳郭上。

    一汪酒精刹那间蒸发殆尽,化作无穷蒸汽,热腾腾迎风上涌。

    谢子游感觉自己的耳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热,迎面而来的爽烈气息仿佛暖阳笼罩,化为天地囚笼,让他无处可躲,无影遁形。

    终于再度抱住心爱的人,闻到熟悉的果味甜香,关珩餍足地微微阖眼,轻声喟叹。

    “游游啊,”少年低声轻笑道,“你怎么才来?”

    “我在这儿守株待兔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