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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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朦胧,乌云漫天,对站在窗边的谢子游而言,这是一个淡月疏星之夜,丝丝灰雾飘荡于天际,花园中寒风料峭,树影婆娑,几乎称得上有些阴森。

    谢府的宅院却是灯火通明,长明灯里燃着的并非寻常烛火,而是拇指大的晶石碎片,赤色火苗升腾,在少年精致的侧颜上投下绯红剪影。

    等待许久,直到谢子游有些不耐烦,跟系统嘟囔“干脆先睡下,明日再谈”,门外长廊上才响起一串纷杂急促的脚步声。

    梨花木门“吱呀”一声,被大力推开。

    谢御深气喘吁吁地踏入屋内,额发落一层寒霜,烛光下莹白似雪,长衫袖口微湿,尾端溅上点点泥渍,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汪雲传递消息时,他正在外巡查家族的铺子。听谢子游开了窍,男人立即什么都顾不得了,甩将账册一丢,翻身踏上腾云兽,马不停蹄地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才堪堪在夜深之前回到府中。

    一回府,他立即朝谢子游的房间冲来。

    谢子游猝然回眸,愕然又迟疑道:“父亲?”

    这么兴师动众?

    他只是破个境诶,又不是把六合神斩练成了。

    话回来,就算他真练成了六合神斩,这家伙也未必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吧?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中一片茫然,愣愣地望着谢御深冲到身前,拉起自己修长白皙的和纤瘦的腕,输入玄气探察半天。

    他一边细细询问谢子游的身体变化,一边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硕大的青玉,硬要谢子游将放在上面,持续输入玄力,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谢子游迷茫地照办了。

    但望着谢御深浑浊瞳孔中几分痴迷的眼神,少年心底涌起一丝不安,狐疑地在脑海中询问:“系统,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

    系统:“稍等,我扫描一下那块玉。”

    但没等系统给出答复,吸满玄力的青玉已经显露不凡。

    迷蒙雾气从玉石上散去,石皮剥落,露出水晶般近乎透明的晶莹轮廓,玉石内部的青色仿佛活了过来,灵巧旋转,悄声朝中央汇聚,凝成翡翠般鲜明的碧绿色。

    而后,那中央通透的绿色开始散发耀眼光芒。

    隐约有细的圆点在光芒中央闪烁,练成一片奇异的图案。

    谢子游看着十分眼熟,苦思片刻,突然惊讶地想起——这正是北斗七星的排列图案啊。

    谢御深的注意力并未放在图案上。

    他只是探出粗糙的大,痴迷地在青玉上连连抚摸,指尖按住光点,逐一数过:“一个,两个,三个”

    一直数到七。

    男人儒雅的眉眼染上狂喜之色,又耐着性子,回头倒数几遍。

    的确是七,确认无误。

    反将青石紧紧攥在掌心,谢御深长长地吸一口气,仰头缓缓吐出。

    喜色让他刹那间年轻了十岁,眼角眉梢的皱纹通通舒展,男人笑得像个傻子,抬连连拍打谢子游的肩膀背脊,欢喜道:“好孩子,好孩子啊,真给爹争气!”

    谢子游:“?”

    什么情况?这对夫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谢子游苦思冥想,实在想不出答案。

    只是根据目前的表面现象判断,在他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件好事。

    谢子游尴尬地保持着微笑,不动声色地从谢御深旁边退开半步,抖抖酸痛的肩膀。

    谢御深喜到失智,拍打时不知轻重,掌心下意识带了玄力,极强的劲道拍在谢子游肩井穴上,拍得少年麻了半边身子。

    男人并不自知,仍捧着青玉悠悠感慨。

    谢子游退开半步,他竟不依不饶地跟上半步,宽大的掌依旧搭在谢子游肩头,五指用力,攥得谢子游生疼。

    “游儿,为父必须感谢你。有你相助,咱们谢家终于要出一位通天大能了!”

    谢御深猝然转头,定定地望向谢子游。

    男人眸光灼灼,火系晶石赤红色的火光落在他微浊的瞳孔中,映出一片苍茫血色,看得谢子游心头一悸。

    谢子游被他按得脚下不稳,“扑通”一下坐在床沿。

    少年晕乎乎地想,这剧情实在怎么发展的,怎么主角还没上门打脸,我反而要先成通天大能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烛光摇曳,谢御深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微微俯身,他眉峰高而挺拔,眼窝又深邃,眉骨洒下幽暗阴影,将半截鼻翼笼罩在暗色中。

    男人停顿片刻,倏地又轻轻摇头,叹气道:“只可惜我低估了你,许多该采办的材料尚未聚齐,主药还差三味。游儿,你得安静等上几天,为父保证,不超过七天,定将材料凑齐。”

    谢子游再次愕然,剪水双瞳中迷离之色更深。

    什么材料?什么主药?

    他眼前如同蒙住一团白雾,汪雲娇俏又贪婪的笑容在脑海中闪过,旋即换上谢御深欣喜若狂的面孔,一切都那么诡谲,暗流涌动,令人心惊胆寒。

    谢子游心头涌起不妙的预感。

    仿佛站在深渊面前,黑暗张开狰狞巨口,对他发出低低的嘲笑,可他什么都看不清楚,甚至半只脚已经踏入迷雾——

    冷风从敞开的门扉窜入屋内,玄幻世界的昼夜温差同样巨大,灵火幽幽,却无法褪却周身寒意。

    突然,谢子游脑海中响起一声尖叫:“游游,快跑!”

    是系统。

    “不是,现在什么情况?”

    谢子游愣愣地僵在原地,系统发声的同时,一股巨大的玄力威压凭空而降,登时将他束缚在原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系统焦急道:“解释起来麻烦,那老东西要对你不利,总之先跑再!”

    谢子游飞速点头。

    系统的话绝对可信,谢子游心念微动,体内玄气翻涌,化为浅淡光晕萦绕周身,莹白指尖骤然凝聚一抹寒光。

    边无剑,他便以指代之,纤瘦臂挽过一道犀利的弧度,出如电,直冲谢御深双眉中央刺去!

    但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谢御深邪笑一声,本就搭在谢子游肩膀上的大瞬间施力!

    一股阴寒之力冲破肩颈穴窍,顺着经脉血液流淌至四肢骨骸,如隆冬骤至,飞雪漫天,谢子游弹出的双指登时僵在半空,寒霜在他细嫩的肩头肌肤上浮现,无声蔓延,直到整个臂膀被冰雪覆盖。

    寒光如针,离谢御深眉心仅仅一寸之遥,但谢子游拼尽全身力气,却再难寸进。

    谢御深施施然松开,拂袖退开半步。

    谢子游咬紧牙关,眼尾愠红,侧目一瞥。

    他肩头上赫然贴着一张符箓,正泛起森然绿光,如鬼火莹莹。

    之前谢御深对他嘘寒问暖,端着一副父慈子孝的亲和模样,竟早已将符箓攥在掌心,暗中运功,只等谢子游发难!

    系统在脑海中幽幽长叹,无奈至极。

    谢子游僵在原地,难以动弹,只能瞪着一双昳丽的桃花眼,对谢御深怒目而视。

    谢御深反而淡淡一笑,捋着胡须道:“游儿啊,莫要心急,为父刚刚还需要三味主药,你且稍等为父几天。”

    着,他从怀中另取出数张符箓,当着谢子游的面,开始在房中仔细布置。

    符箓上笔走龙蛇,绘出一道道玄妙纹路,荧光闪烁,隐隐有仙云缭绕。

    谢御深将它贴在墙壁上,输入玄气激发,那符箓迸发出一道雪白刺目的光,其上道纹悠然飘出,游云般悬浮于半空。

    道纹脱离纸面后,柔软宣纸仿佛被吸尽生命,呈现草纸般细密的褶皱,边缘泛黄,轻飘飘坠落在地。

    脱出的丹纹却如活物般灵巧,在半空游走飞舞,掀起无形波动,如同在屋内汇聚一个型风口,数秒之后,才最终组合成一个大气磅礴的图案。

    “封”。

    谢子游知道,那是禁玄符。

    技艺最精湛的阵师才能尝试一二,失败率极高,每一张都价值上百晶石,却只能使用一次。

    一旦使用,能抽干十米内任意区域的玄气,将其化为无法修行的不毛之地。

    谢御深为了囚禁他,当真是大笔。

    禁玄符的效果十分明显,道纹刚浮现的刹那,屋内玄气便如潮水般褪去,谢子游肩头的寒霜悄声融化,失去作用的符箓软绵绵粘在锦衣上,湿气润透薄衣,隐约露出少年精致漂亮的蝴蝶骨。

    随着失效的符箓一同凝滞的是谢子游的玄力,他体内经脉如同被截断的溪流,玄丹拼命收缩着,试图推动玄力流转,却依旧无济于事,只能在灰心丧气之后停止运转,坠入身体深处。

    谢子游茫然地撑着床栏,踉跄着冲向门扉。

    但他快不过谢御深。

    禁玄符布下的刹那,中年男人便脚下抹油,夺门而出——毕竟禁玄符下,一视同仁,他可不能封住自己的修为。

    谢子游扑到门边时,恰听见外面“咔嚓”一声,落下一把大锁。

    谢御深快步走远,还不忘吩咐仆人:“看紧点,别让少爷出来,什么理由都不行——送饭?用不着,他是修士,几天不吃不喝饿不死。”

    谢子游:“”

    他胸中愤懑,怒火攻心,抬起脚狠狠踹在门扉上。

    木门微微一颤,纹丝不动,倒是谢子游踹得脚底发麻,脚踝生疼,像是用力过猛,扭伤了。

    四下寂静,烛火幽暗。

    窗户被厮从外面紧紧扣死,现在连风也一丝都透不进来。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谢子游抱着右脚,在地上一边痛苦地单腿蹦,一边低吼道,“虎毒尚不食子啊!”

    系统苦笑一声。

    “毕竟是玄幻世界,以武为尊,大家族对子女的感情大多比较单薄。”它顿了顿,又道,“话回来,游游,你家乡也有这样的先例呀。战国时期,魏将乐羊为表示忠于魏国,忍心吃下中山国烹其子所做的羹”

    “闭嘴!”谢子游磨牙,“你是在暗示我即将变成一锅羹吗?”

    “烹调成羹的做法太粗浅,不利于吸收。根据这个世界的常用法,以及谢御深的口风推断,他大概率要把你炼成一锅丹药。”

    “我谢谢你啊。”谢子游磨牙。

    “安啦,别怕。”系统柔声道,“公司有条例法规,总不会真的让宿主经受难以忍受的折磨。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向总部打报告,提前脱离这个世界了。”

    停顿片刻,它又苦恼道:“不过游游,现在你里没有自主脱离需要的000积分,报告即便通过,也要被倒扣双倍,变成负分,并加息待还。”

    谢子游眼前一黑。

    系统虽是安慰的语气,他却听出了一丝悲壮的意味,近乎等同于“里外都是死,或死于丹炉,或死于放贷”。

    一个是当街问斩,一个是慢性自杀。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少年茫然撑墙,艰难地蹦着绕墙角转了一圈,目光从红木柜、撑梁柱、淡色帷帐和梨花木软塌上逐一扫过,心底倏地灵光一闪,目光定格在竹枕上。

    竹枕下方凸起一块,他知道,那是剑骨。

    听谢珩能跟这跟骨头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