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林助理虽然没十年后的步升那么好用, 但他怎么也是大集团的董事长助理, 办事能力还是有的,斐垣让他查最近发生的意外事故, 里面就有一些“熟人”, 比如三队的老大。
三队老大是被童话城的城民分尸的,刚才的视频通话里, 也有还没来得及处理成工业品的三队老大的尸体, 但新闻里,三队老大是失足落下山崖,身体虽然有所破损, 但既不是残肢断骸,也不是半个工业品。
系统没话,要是用什么装死世界杯的话, 它参赛拿个第一第二想来没有半点问题。
斐垣也不欲与它多纠缠,闭上眼睛,笼罩在整个江市上空的浑浊雾气又开始往这里飘。
一个时后, 斐垣开电脑,苍白修长的手指在电脑上一阵噼啪作响后, 叫出了系统。
“煞气和怨气量化的程序, 一积分换一点煞气或是一点的怨气,这生意不亏吧?”
系统立马:“十万换一分钟!”
斐垣啪一下关上了电脑。
“八万一分钟, 仅限于用煞气和怨气兑换的积分。”
斐垣冷笑, 直接全选, 然后按下了删除。
系统懵了。
“五万, 五万就好!”
照着刚才的二分之一一分钟来,是十万没错呀QAQ!这人怎么变就变了呢?!
男人心,海底针!
“季淙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斐垣的声音再一次想起来的时候,季淙茗的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东西全洒出去。
“……斐垣?”季淙茗试探地问,“你来闯关了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听到斐垣的声音,但斐垣那么厉害,肯定是和别人不同的。
“你死了。”斐垣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季淙茗低着头,手指在矿泉水瓶上轻轻按压着,透明的塑料和水将他的手指的影像扭曲了一些。
斐垣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不堪忍受重压一般,但很快,季淙茗又鼓起劲儿,努力扬起一个笑脸:“我没事的!你看我在这里不是都好好的吗?!斐垣你不用担心我的!”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虽然听得出来是在努力压抑了,但依然破碎。
斐垣想,我并没有担心你。但他知道,自己这话,了也是白,季淙茗不会听的。
很多时候,死亡并非是自己一人的事情。
爸爸、妈妈、哥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阿姨……
季淙茗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除了家里有钱一点。
他是被四个老人带大的,和家里人的感情都很好,他简直不敢想象,老人家们是得知了他死去的消息后是该有多难过。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光是代入一下,季淙茗就难受得不行。
但是没关系。
季淙茗会死的这个事实,大家早就有所准备了。十八年前,就做好准备了。这十八年,都是捡来的!
他已经,非常幸运了!
斐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季淙茗的感情,他没办法体会。
林语没带他回过老家,她也早早就和曾经的熟人全部断了联系。十八岁以前的斐垣,只有林语一个家人。
十八岁以后的斐垣,没有一个家人。
他无法体会那种宁愿自己替他去死,或者与其让人痛苦不如让全世界都将他遗忘的亲情。
“你很痛苦。”斐垣肯定地。
“只有一点点啦。”季淙茗声地,“我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孩,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给家里人添麻烦,连死了……”
“我可以给你的家里人带句话。”斐垣断了他的念叨。
季淙茗愣了愣,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吗?!谢谢你斐垣!你人真好!”
沮丧和低落的表情一扫而空,斐垣有些难受地看着他那张笑得有些蠢笨的脸,未自己糟糕的心情找到了原因。
太丑了。
季淙茗太丑,虽然他看着不高兴。
“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东西。”斐垣冷淡地,“快点把你要的话想好。”
季淙茗有很多话想,犹豫纠结的表情在他脸上转换个不停,最后,他咬了咬牙,:“斐垣,这句话,你可以帮我在三个月后再带过去吗?”
“因为你三个月后就要真的死了吗?”斐垣话,从来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
季淙茗没有否认:“也不算是吧……”
“那就留着吧。”
斐垣低垂这眼帘,系统也摸不着他要干什么。
斐垣越发冷淡的声音让季淙茗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是有些不争气扶不起,一定,很让斐垣失望。
“……斐垣,你还在吗?”季淙茗有些紧张地问。
斐垣没有应声。
季淙茗坐在虚空中,有些难过地抱住了自己,脑袋歪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这片虚无的空间。
很寂寞。
季淙茗没有骗斐垣,帮玩家和玩.偶们收敛尸体,虽然有同情的心理,但也因为这里太过无聊。
时间被一秒一秒地拉长,季淙茗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很寂寞,很孤独。
不断地加大训练强度和训练时长,但时间过得还是那样慢。
最初的时候,他很害怕,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固定的他一个人。
或者,偶尔会有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尸体。
他从最初的害怕恐惧,慢慢地就到了习以为常。
但会很难过。
为死去的那些人,为他自己。
斐垣的声音让他很惊喜,但惊喜过后,又是加倍的失落。
季淙茗讨厌这样软弱无能的自己,已经被斐垣甩开很远了,他需要的是努力将这段差距赶上,而不是没有任何用处地待在这里低落。
“斐垣,我好没用呀……”他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两腿之间,哪怕没有人,他也不敢让自己低低的呜咽声发出来。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斐垣,“和我做个交易吧,季淙茗。”
季淙茗猛地抬起了头,微红的眼眶泛着水光,但他一直忍着没让它落下来。
“斐垣,你没走呀!”
宛如雨后初晴的笑脸带着湿气,却柔和耀眼得让斐垣难以移开目光。
“我是!”斐垣回神,皱着眉加重的语气,“和你做一个交易。”
“斐垣你想要让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呀。不用交易的!”季淙茗笑得很满足。
“我不喜欢。”斐垣的声音更冷,“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哦。”季淙茗如善从流地,“那我们开始交易吧。”
斐垣深深地看着季淙茗,觉得季重阳的能力,比他认识到的还可能厉害一点。
能把这种蠢货养到这么大还不被人拆了骨头吃干净,是个能人!
“斐垣,你别不话呀。”季淙茗忍不住喊他。
“每天晚上七点钟,我会和你通话一分钟。而你要做的,是把我的话当做最高指令,不论内容合理不合理,都必须完成,懂吗?”
季淙茗想,不用这么麻烦的,不用交易的,我本来……
但想到斐垣刚才的话,他忍住了:“好,那斐垣,今天晚上你还会来和我话吗?”他心翼翼地问。
季淙茗那种笨拙的试探和掩藏不住的期待让斐垣皱了皱眉。
“了七点,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现在不是七点,所以,等一下,斐垣还会来见他的!
“哦。”季淙茗点点头,满足地笑起来,“斐垣,我好像又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我倒是又有一点讨厌你了。”
麻烦精!
“……”季淙茗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很快又振作起来,“那、那,斐垣,我等你七点来。”
距离七点,也没多少时间了,大概也就十分钟。
斐垣啪地挂断了通话,季淙茗等了等,隔十几秒就要喊一声斐垣,没听到任何回应,他有些低落,但想到马上又能听到斐垣的时候,他有忍不住高兴起来。
喜欢,很喜欢斐垣!
季淙茗尝试过分析自己对斐垣是哪一种的喜欢,是爱?是崇拜?还是其他?
最后,季淙茗放弃了去分析。
他喜欢斐垣,就是这么一件简单又没有理由的事情。看到他会高兴,想到他会喜欢,怎么样都好。只要斐垣能高兴,他怎么样都好。
斐垣挂了通话,靠着沙发坐了好一会儿。
“系统,让一个人彻底从世界上‘消失’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视涉及相关人员的记忆,一亿到三亿积分不等,另外,还需要五到十个的A.级以上副本评分。”
等系统一话,斐垣再次开启了屏蔽。
季淙茗的情绪不太对,什么三月之后,但实际上,痛苦的情绪都要溢出来了。
系统的“消失”和其他不同,死去的人会被遗忘,但会有存在过的痕迹。
但如果换做是所有和他有关的痕迹都抹消掉呢?不管是记忆,还是留下的照片、生活痕迹,全部,将他这个人的存在完完全全的抹消的。
没有人会记得他。
这样,对于季淙茗的家人来,可能是件好事。没有与他相关的记忆,就不会伤心难过。
但对于季淙茗呢?
没有人记得他了,没有人怀念他了,哪怕连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无法留下。
斐垣不知道季淙茗现在有多少积分,但想来不会少。
差的,也只是五到十这个几个副本评价。
但从“未来”的结果来看,季淙茗在现实的存在并没有被抹消。
是最后舍不得了吗?不会。
虽然讨厌季淙茗,但斐垣很确定,季淙茗不是那种“自私”的人,或者,正因为他太过“无私”,斐垣才讨厌他。
那就是因为,在凑齐五到十个副本评分前,他就出事了?不仅是现实意义上的死亡,就连在猎杀场里,也真真切切地死去了。
想到这个可能,斐垣有些烦躁。
“季淙茗是我选定的猎物。”
斐垣很中意季淙茗,想要将他毁掉的,看着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散去熄灭最后破碎不堪的中意。
很中意,所以,他不会让给别人。
“我看上的东西,还没有谁能从我手里抢走。”
我想要的,就要得到。
斐垣有时候会想,人是为了什么诞生出来的呢?
发病后有冷静下来的某一段时间里,他会胡乱地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类似哲学一样的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常月笙曾经对他,斐垣,你不该被生出来,你就是个错误,你该被销毁才是。
但也是她对他,垣垣,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你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才怪。
林语曾经对他,斐垣,你是我唯一能够依靠的了,妈妈爱你,胜过爱世界上一切的东西。你能不能,也把妈妈当做全世界来珍惜?
但也是她对他,斐垣,你出生的意义就是为我所用,不听话的东西,就要扔掉。斐垣,你不乖了,你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斐程峰,他永远只是若无其事厚颜无耻地享受着手里的一切,外面的事情与他无关,其他人的悲剧与他无关。
至于斐睿安,那就是个蠢货。又毒又蠢,除了钱和坏脾气一无所有。
斐垣有时候会想,人生啊,真的很不公平。
恶毒的人理所当然地将伤害别人当做日常,善良的人却因为自己不能帮上更多而感到愧疚。
人为什么要出生呢?
为什么要相互折磨呢?
斐垣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想被折磨,所以,那就去折磨别人好了。
“季淙茗,放火给我看吧。”
季淙茗一愣:“斐垣,你的心情不好吗?”一边着,白色的火焰就从他的指尖冒出,微的火花随手一弹,落到了一长排铺开的尸体上,很快就成了大火。
火星噼啪的声音响了很久,但其实也并不久。
季淙茗的火很特殊,烧后不会留下任何的残渣或是痕迹。就像在第一个副本中,他将整个副本几乎烧了个干净一样。
斐垣也是从那个时候得到启发的。
业火烧的是煞气,副本少的是场景。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副本本身就是由煞气组成的世界呢?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斐垣便很轻松地定了童话城的扫荡方式,不仅是npc,不仅仅是撬墙角,他是直接把整座副本给吞了。
比季淙茗吞得还要彻底。
方婷婷的那个副本,也就是一个型的生存副本,核心是方婷婷,副本的场景有限。
但童话城,却是一个超大型的任务副本,体量完全不同。
所以,同样是摧毁了整个副本,斐垣和季淙茗得到的分数和评分却不同。
“季淙茗,你还记得,这个技能是怎么得到的吗?”斐垣是第一次,这么认真清楚地看到季淙茗放技能。
季淙茗想了想,白色的火光在他的眼里跳动得一晃一晃,十分认真:“具体是怎么样的,我记不清了。当时你住的房子爆炸了,我以为你出事了,一着急,就冒出火来了。”
“什么隐藏任务,天赋技能什么的,但我根本没做什么任务啊。”对于这个技能,季淙茗到现在还是懵懵的。
但很熟悉,哪怕是第一次使用,冥冥之中,他好像就懂得要如何去运用火的力量。
“系统骗你的,根本没什么隐藏任务。”斐垣看得清楚,和其他玩家的技能也不一样。
反倒是和他的有些像,但又不同。
斐垣的技能是误误撞用抢来的煞气和怨气发出的,本质上是他对煞气和怨气的灵活运用,系统只负责给他瞎扣分。
季淙茗的技能也是属于他自己的,但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丝半点的煞气和怨气。更没有积分商城里描述的“灵气”。什么都没有。
系统给他瞎扣分,都他的力量来源却奇怪得厉害。
和他的体质有关吗?
斐垣对季淙茗的体质有些好奇了。
“嗯,系统有些坏,我不太喜欢它。”季淙茗点点头,不能更赞同斐垣的话了。
“……”系统挂断了通话。
斐垣挑眉:“违反合同?赔钱!”
系统反手给了二十万积分,然后就没动静了。
“斐垣?斐垣?”季淙茗叫了几声,闷闷地坐了下去。
是不是哪里又错话了。
系统蹦出来,恶声恶气地:“你这么笨,他喜欢你才有鬼了!”
季淙茗把它摁掉。
但系统依然锲而不舍地弹出框框:“讨厌你讨厌你他最讨厌你!”
季淙茗眼睛都快红了:“你闭嘴!”
系统不仅不闭嘴,还把“斐垣最讨厌季淙茗”几个大字做成了背景挂在了系统页面上,方便季淙茗一看就能看到。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那也比斐垣讨厌你更不讨厌!”
季淙茗拔出剑,一下一下地挥着,只当它不存在。
二十三个时五十六分三十二秒,再过这么一点点时间,他又能和斐垣话了。
“……”
系统不会累,但孜孜不倦的地刷屏却不能被看到,它也是会生气的。
它一生气,现实和系统空间的通话权限也不再开放了。
季淙茗等啊等,等啊等,等啊等,却怎么也等不到斐垣。
“我就过他很讨厌你吧!”系统得意洋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斐垣再讨厌我,也改变不了我讨厌你的想法!”季淙茗得斩钉截铁,脸上冷酷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故意吓唬人的。
系统一愣。
“你……为什么要讨厌我呀?”
斐垣那么对你,你都不讨厌他,为什么要讨厌我呢?
季淙茗不想理它。
斐垣发现自己用不了系统功能的时候,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但没有当一回事。
用不来了就用不了了,他也不是非用不可。
季淙茗要哭不哭的脸一闪而过。
“……”又不是孩了,离下一次副本也没几天了。
斐垣想着,便又扯断了一根煞气线。
八根线,连着的是绑票三人组和大金链子五混子。
斐垣这几天在他们身上做了点实验,找到了些有意思的规律。
现实的煞气和怨气浓度远比猎杀场里低得多得多,斐垣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能肯定的是,不管是现实还是猎杀场,只要产生过煞气和怨气,就会留下一些痕迹。
哪怕这些痕迹很轻微,但只要产生过,就一定会有痕迹。
假造的幻境很能刺激吓唬人,但远远不够。
没有那类崩溃到自我毁灭的程度。
斐垣在混子五人组和绑票三人组身上发现了几缕比正常人要浓郁些的怨气和煞气。
大概,就是被他们祸害过的人所留下的。
“我很不高兴,你们随意地破坏我的人生,肆意地决定着我的命运,你们以为自己是神吗?我好讨厌呀!”
斐垣拨弄着那几根煞气丝线面无表情但声音低低的却充满了愉悦。
“从来,就只有我玩弄别人的份,什么时候你们这些垃圾也想决定我的命运了呢?”斐垣很双标,非常双标,就差把双标两个字加大加粗印在脑门上了。
所以一想到别人对他双标,他就很不高兴。
“怎么能不听我的话呢!我过了,我的命令是绝对的!你们不可以违抗的!”
斐垣哪怕是疯,也从来都是冷静地在那疯。他的医生经常弄不懂,斐垣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着疯哄人玩。
斐垣也不知道。
大概是被一次又一次地摧毁后,他有了很强的抗压能力吧。
计较这些是很没意思的事情。
大部分时间里,他都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对劲。
但为什么要让自己像正常人那样克制自己?
我凭什么要克制自己?
为什么要怪我?
为什么不去怪那些把我逼成这样的人?
斐垣听过很多很多,明明是林语毁了他,但他们却对他,要宽容。
明明斐程峰毁了他,但他们却对他,好歹没有他就没有你。
明明常月笙杀了他,但他们却对他,好歹你还站在这里。
明明斐睿安把他推向深渊,但他们却对他,你好恶毒。
我恶毒吗?斐垣问自己。
“对,我特别恶毒。”
垃圾的话无需多听,凶狠地让他们闭嘴就可以了。
谁提出问题,就解决了谁,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掐断的煞气线聚拢又断开,断了又黏合,黏合又有被斐垣接上。
斐垣玩得不亦乐乎。
局子里的惨叫声是镇静剂也消不掉的刺耳,医生护士警察们忙个不停,斐垣却不管他们。
不去管会给人带去多少伤害,不去想会不会给人添麻烦后,世界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合我意的,就是好的。
不合我意的,那就毁掉。
“斐垣少爷,常董事开始调查您了,需要——”
“常月笙去见过斐睿安了吗?”斐垣问。
“见过了,斐少、斐睿安好像只有手和脚受伤了,其他一切正常,但常董事非常生气。”
斐垣知道,常月笙是把这件事情怪到他和林语的头上了。
所以监控的交警那边一切显示都是斐睿安自作自受,但常月笙不会听的。人先入为主的印象很厉害。
只要她认定了斐垣和林语是她的敌人,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一切联想到他们的头上去。
尤其斐睿安对她的意义非凡,护犊子护到了一种极端的地步后,斐睿安有任何的意外,到了她这里,她是无法保持一丝半点的理智的。
更别斐睿安出了那么大的车祸,但到现场监控的时候,她几乎要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疯了一样要找林语和斐垣一命换一命,得亏旁边有好几个助理死死拉住了她。
斐睿安的“命大”让她冷静了一点,但想要报复斐垣和林语的心思却不会淡下去。
她偏执地认定了这一定是斐垣和林语下的黑手。
虽然这件事情本就是斐垣做的,她猜得没错。
但她没有证据,一点证据都没有。
“那就不用管,你还有事吗?”
斐垣虽然问了林助理,但显然他的意见和可能性不被重视,斐垣直接掐断了通话。
“……”林助理听着手机里的滴滴声,过了好半天才吭声,“没事了,斐垣少爷晚安。”
他觉得自己大概有点隐藏得挺深的抖.M和舔.狗属性。
斐垣没有用煞气监视常月笙,但可以想象得到她的暴怒。
斐睿安是她的命.根子,是底线,是高压线,是碰也不能碰的禁.忌。
但现在斐睿安出事了,这对她来,比让她自己出事都来得更让人愤怒。
嫉妒吗?愤恨吗?斐垣没什么感觉。
母亲这一个词,对他来是一个……有些扭曲的远方。
林语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却是养他到十八朝夕相处的唯一的亲人。好的、坏的,哪怕是她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给他洗脑,但毫无疑问,在十八个年头,她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母亲”。
常月笙虽然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她恨他,恨他恨得那么多次要杀他,要折磨他,亲手将他推下地狱。
哪怕是最后她用杀掉斐程峰和林语的方式、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来祈求的他的原谅,斐垣对她也只有恨,没有爱。
连怜悯都没有。
你在祈求我的怜悯,可谁来可怜我呢?
把心刨出来给了你们,是你们亲手将它捏碎的。
没有心,又哪来的原谅一词呢?
如果一切能够回到还未开始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死,把一切扔下,一切全部,一笔勾销……
但林语拒绝了。
常月笙也拒绝了。
“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呢?”
斐垣捂着脸笑了出来。
唯一愿意为我去死的,竟然只有季淙茗。
但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爱我。
他只爱斐垣。
而我,我不是他爱的那个斐垣。
我好嫉妒。
为什么,我没有人喜欢呢?
为什么只有我,不被任何人喜欢呢?!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我呢?!
没人喜欢我,我也绝对不要喜欢任何人——
斐垣不想参与常月笙的报复里去,他很累。
所以直接将,矛盾扔给了林语和斐程峰。
“林语,斐睿安快死了,你知道吗?”
林语接到电话的时候,“请问你是谁”的话还没问出来,乍一下听到这样的话,头皮都要炸开了。
“斐……睿安?”她的手指颤抖得几乎要拿不住手机,“他怎么了?”斐垣的声音,她太熟悉太熟悉太熟悉了,十八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八年?她几乎是在斐垣开口话的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排练了十多天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抓着手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喊:“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呀,就只是稍微玩弄了一下他罢了。”
斐垣笑吟吟的,手里的煞气线团斩断黏合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要化为一团雾气。
空气中隐隐的惨叫声和崩溃的求死声也越来越尖锐。
“斐垣你这是在犯罪!”林语又尖又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斐垣的耳膜。
斐垣的表情冷了下来,手里的雾团瞬间炸成了粉末:“林语,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林语已经无法冷静了,斐睿安就是她的命,就是她的一切,如果斐睿安死了的话,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让斐垣付出代价的!
“斐垣——”
斐垣掐掉了通话,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又低了几度,放在茶几上的水唰地一下结出了一层薄冰。
“真不公平。”斐垣,黑沉沉的眼珠浓郁到了极点,几乎隐隐地透露出了红色。
“真不公平。”斐垣又重复了一遍。
“啪——”亮起来的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有所动静,屏幕上便瞬间多了无数蜘蛛网似的裂痕,彻底安静了下去。
“啊——好难受!好难受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要埋我我还没死——”
“救命!救命救命啊!我的脑子,我的脑子不见了,你看到我的脑子了吗?别挖了,别挖了,求你,再吃我就脑子就不见啦……”
“……”
“……”
群魔乱舞一般的呼救声让人烦躁,警.察叔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没好气地伸出两个手指头:“这是几?”
“二呀!警.察叔叔,你也要来吃我的脑子了吗?要甜口咸口还是辣口的?我的脑子还蛮好吃嘿嘿~”
警.察叔叔觉得接下来一个月内他都不会再碰白.花.花的食物了,不管是豆浆豆花馒头还是什么,他反胃!
“疯什么疯?!他们意识清醒着呢!身体倍棒儿,晚上还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白米饭!”警.察叔叔没好气地对心理医生道。
斐垣过了挺久才发现自己把八根煞气线给彻底弄断了,混杂的煞气搅和在一起,一时间想要重新分类还真有些麻烦。
麻烦,斐垣就不想干了。
虽然他是准备每天增加点难度慢慢折磨他们的,但现在也不过是将时间往前拨一拨罢了。
本来是每人一天两个幻境,现在混杂在一起了,拿大概就是二的八次方个幻境了吧?
不知道精神什么时候会崩溃。
不过想来也不要紧,斐垣让他们共享了彼此的冷静,也就是超出常人八倍的冷静。要比常人多忍耐八倍以上的时长才能彻底崩溃呢。
在崩溃之前,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用各种方法杀死。
不过斐垣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曾经用什么样的方法杀过别人,才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要祈祷的话,就祈祷自己和同伴的杀人作恶数少一点吧。
一人一种是八种,一人两种是十六种,一人三种是二十四种……再来个随机组合,斐垣开始可惜了。
“我不想让你们这么快就崩溃的呀……”
越是喜欢,就要玩得越是珍惜。
就像林语斐程峰斐睿安常月笙,斐垣是万万舍不得现在就用这种方法对付他们的。
这样的方法太过短暂,没几下就崩溃了,那以后不就没得玩了吗?
而且,幻境再真实也只是幻觉。
斐垣要将他们在现实中拉入地狱后,再送他们去虚幻的世界里“享受”一番。
斐程峰,他觉得斐垣是一个孝顺的孩子。面对这个十多年都不在身边的“父亲”,斐垣怎么能不满足他的愿望呢?
我最孝顺啦。
斐垣……最乖了。
这不是,您对我的期望吗?
折腾了一会儿斐睿安后,斐垣就没有去做什么事情当推手。
他只要看着就好了。
接下来有什么样的发展,不用去想都知道。
林语紧张斐睿安,哪怕知道他没生命危险也一定会赶过去偷偷见他一面的。常月笙这会儿就是个被侵犯了领地的护犊子母狮,会毫不犹豫地扑杀靠近的任何人,更别是林语这样的“敌人”了。只要林语去看斐睿安,两人一定会闹起来。
至于斐睿安呢?受伤和疼痛会让他怒火冲天,大发脾气,会把局面搅得更加混乱。
斐垣几乎自虐一般地想象着他们狗咬狗的场面。
斐垣很少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真的放下了。
他只是不去想。
再一次想到林语、常月笙和斐程峰因为斐睿安而愤怒、痛苦、着急、忧心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
自己没能放下。
为什么只有我没有人疼没有人爱呢?
为什么你们都去喜欢他呢?
只是受点伤,你们就急成这样。
我快死的时候,我已经死了的时候,为什么不为我难过呢?
“系统,给你三秒的时间滚出来。”斐垣躺在地板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没有着点地落在天花板上。
系统忍了忍,卡在三秒的底线出现了。
“通话系统正在抢修中……”
“你和季淙茗是什么关系?”斐垣开门见山地问。
“……”系统开始装死。
通话界面猛地弹了出来,甚至里扣除积分这一步都没做。
“转移注意的手段太过低级!”
“斐垣?”季淙茗听到声音,有些意外,“不是还没到七点吗?”但他的笑容却很惊喜,快乐的喜悦几乎要满溢了出来。
斐垣不话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把装死的系统喊出来,因为季淙茗吗?
大概是的,不然还有什么事是他需要找系统的呢?
“季淙茗——”和我一起去死吧。
斐垣止住了声音。
喉咙处的肌肉一阵阵的缩紧,有些疼。
季淙茗很傻,傻到,斐垣只要出口,他就一定会跟着他一起去死的。
他不会不愿意的。
现实的他已经死了,活在猎杀场里的,除了满是压抑的副本,就只有这一片虚无的空旷。
很寂寞很孤独对吧?
所以,死了也没有关系。
斐垣几乎是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季淙茗愿意和他去死的真正原因。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季淙茗,死死地盯着他。
为什么呢?
口口声声地着喜欢我,为什么你不出现呢?
我快死的时候,我死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陪在我的身边,抱抱我,安慰我一下呢?
斐垣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但疯子发疯需要什么理由呢?
“斐垣?”季淙茗听斐垣久久不话,耳边还有沉重的喘息声,他瞬间就紧张起来了,一连串不好的想象在他的脑子里划过,“斐垣你是不是受伤了?!手机呢?你的手机有没有在身边,旁边有什么人吗?!”
斐垣很明显地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像是深秋树枝上挂着的最后一片树叶,脸上也是一阵可以得上是麻木的痉挛,他动了动手指,张开了嘴,但是没有声音。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喊不出声。
浓郁的煞气和怨气在房间里聚集起来,翻滚着,嘶吼着,肆虐着,不消片刻,房间里已经是一团混乱。
“警告!警告!警告!”
系统刺耳的警报声在斐垣的大脑里横冲直撞。
“斐垣,你别吓我!斐垣,我要怎么办?!你受伤了吗?流血了吗?!还是什么——”季淙茗几乎是要哭出来了,六神无主地捏着剑,像是想要冲过去和谁一场。
“季淙茗,你安静一点!”
斐垣猛地喊了出来,眼睛和嘴唇颤抖个不停,他一拳锤在地板上,力气大得将铺着昂贵毛毯的地板砸出了一个洞。
楼下的客人被掉落下来的碎片砸了一下脑袋,疑惑地抬起头,便惊恐地发现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蜘蛛网,摇摇欲坠地几乎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客厅,跑到房间里给酒店工作人员电话。
苍白瘦削的拳头几乎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被震成了一滩烂泥。
巨大的疼痛从手传到了大脑,斐垣深呼吸几下平复了心情。
“季淙茗……”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倒在地板上,声音低哑,“我没事。”
斐垣承认,他就是嫉妒,嫉妒斐睿安,嫉妒十八岁的斐垣。
他们都有人爱,而他什么也没有。
“把东西复原,积分你看着扣。”这话是对系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