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安落在了草地上。

    那冰凉的气息已经远去。

    现在距离顾以安最近的，是先一步下来的商人。

    商人站在距离顾以安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他望着黑暗里的一个方向，道：“你猜得没错。拿到了正确的召唤仪式后，她主动出现了。”

    如今这个年头，鬼怪是会先发制人的。

    两声闷响在顾以安身后发出，女巫和学生先后落到草坪上。

    女巫道：“你们保护好智者。”

    前方传来轻微的一声“咔嚓”。

    商人脸色一变，几乎是一瞬间，他的手里多了好几个物品。

    “商人，收回你的道具。”女巫镇定吩咐。

    “行。”商人一招手，召回了某个物品。

    女巫手指快速虚空画了某个符号，她冲入了黑暗里。

    突然，在众玩家身后一直为众人提供微弱光明的办公楼消失了。

    所有人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对于黑暗的恐惧一下子席卷在场的玩家。

    女巫镇定的声音响起，“别慌，我在这里，朝我靠紧。”

    可随即，另一个方位传来了一个和女巫相同的声音。

    “都不要动。她是鬼。”

    空气之中涌动着恐慌。

    过了几秒。

    学生崩溃的声音落入众玩家的耳朵，“到底哪个是真的？”

    “蠢货，闭嘴！”女巫冰冷地喝令。

    奇怪的声响从学生的方位传出，很快又恢复了无言的静寂。

    顾以安站在黑暗里，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碰撞声和其他玩家无意识地闷哼声。

    她手里转动着自己从上个游戏世界得到的棺材。

    现在其他玩家都受到了袭击，除了她。

    顾以安不觉得自己能那么好运成为鬼怪不攻击的目标。

    忽然，一种极度危险感涌上顾以安的心头。

    它来了！

    顾以安正这般想时，她手里的棺材没有任何征兆地滑出她的手心。

    “咚！”

    一瞬间光明取代了黑暗。

    一副棺材静静地躺在了草地上。

    顾以安手微微悬空，还维持着转动棺材的姿势。

    远处满身是血的学生，蓬头散发的女巫，还有身边悬浮着四五个物品的商人，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错愕地看向顾以安。

    天空都白了，显然鬼怪已经被成功消灭。

    商人反应最快，状若无事地收起了自己的道具，爽朗笑着朝顾以安走去。

    “智者姐，最后还是你藏着一手。”

    他瞥了眼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的棺材，道：“以后要是你有这种道具出手，我用复活徽章和你交换。”

    顾以安其实还没缓过来，那个那么厉害的鬼怪就这么死了？

    但她面色不显，她听完商人的话，只问：“怎么联系？拨那个从屠夫身上搜出的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商人笑容更盛，“智者姐果然聪明。号码是那个号码，但要用阴间电话。”

    女巫整理了发型，缓步走了过来。

    她量了商人几眼，语气肯定道：“你身上有可以交换物品的道具。”

    随即，女巫语气不善道：“你该不会换走了我的道具吧？”

    商人一听，“这你可误会了。我没那么大本事。”

    学生一瘸一拐走过来汇合，他身上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学生只听了一半对话，很是迷茫，“换什么？”

    没有玩家回答他。

    因为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时候，他们身边的景色为之一变。

    从草坪变回了游戏最开始的圆桌旁。

    女巫，顾以安，商人以及学生四人依次站着。

    而他们的对面，恶魔先生坐在了属于祂的位置上。

    祂隔着面具，在看着他们。

    “你们实现了我的愿望。”祂的声音温润，带着笑意。

    “我宣布，游戏结束。”

    在场的玩家虽然很期待这句话，但现在他们听到这句话，却没有想象之中的喜悦。

    学生是唯一一个乐呵呵的，虽然这局游戏轻松过了头，但好歹他们过关了

    可当他看到身边沉思状的其他三人时，他有点蒙。

    学生伸出手肘推了推身边的商人，“怎么了？我们通关了啊，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学生看向恶魔先生的座位，那里不知何时又是空无一人。

    “啊？不会是恶魔先生的游戏通关，不是我们的神的游戏通关吧？难道我们回不去纯白空间了？”

    学生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感到惊恐。他们该不会是被恶魔骗了吧？

    “我们通关了。”

    顾以安语气淡淡，她看着消失的恶魔的座位，道：“只是我们想错了一些事情。”

    学生听前半部分心中一定，听到后半部分脑袋有点晕。

    他问：“想错什么？只要能通关就行了吧？”

    顾以安看眼破洞的窗户。那是屠夫撞出来的。

    “恶魔先生过，我们可以称呼祂为神，但祂更喜欢我们称祂为恶魔。”

    “最开始的受害者，她召唤出来的，其实神。神怜悯她，赐予她力量让她复仇，可她最终成了恶魔，一个重复着利用力量和活人玩死亡游戏的恶魔。因此，神不再愿意让我们称呼祂为神，而是让我们称呼祂为恶魔。”

    学生嘀咕，“神有点惨啊。”

    顾以安假咳一声，阻止了学生的自言自语。恶魔先生只是消失了，祂可还看着他们。

    顾以安看着属于恶魔先生的空座位，很认真地道：“可您不是恶魔。您是神。”

    愉悦神，赞美神，神将赐你永生。

    学生看看恶魔先生的空座位，又看了看恍然大悟的商人，再望了眼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的女巫，最后看着淡定从容的顾以安。

    他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一点。

    恶魔先生的愿望，杀死恶魔，指的是祂这个恶魔的称号。

    祂更希望别人称呼祂为神。

    这个游戏到处是陷阱。

    学生咽了咽口水，后怕地问：“智者姐，你不是我们通关了吗？”

    顾以安点头，“是通关了。现在通关了。”

    她话音一落，在场的四位玩家的身影都开始变淡。

    可见恶魔先生，或者神，祂虽然没有出现，当祂非常满意她刚刚的发言。

    在消失在这个世界之前，商人特意对顾以安道：“智者姐，期待我们有缘在接下来的游戏里相遇。”

    商人出现在了属于他的纯白空间里。

    [游戏通关情况：尚可。谁会猜到你是真正的偷呢？感谢她们没有拆穿你吧。神对你的下一场游戏表示期待。]

    回到纯白空间的商人，他长吐出一口气。

    若非神给他创造了条件，他差点就要被智者当场拆穿了。

    幸好他在游戏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神给他创造的机会，在众人没有翻看卡牌前动用手里的道具换了卡牌。

    也幸好智者被神的座位安排的陷阱走了点误区。

    她已经察觉了他的异常，但因为没有证据，对神的游戏了解还不够深，最后善良地放过了他。

    商人继续看空中的黑字。

    [奖励：神仁慈地赏赐了你十天寿命和一个物品，不要迟疑，发自内心赞美神吧。]

    [神对你：不可能。]

    商人正要越过每次都内容一样的最后一行，但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这回好像不太一样。

    商人的目光黏在了最后一行黑字上面。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该不会是神看不惯他邀请智者姐吧？

    -

    在另一个属于女巫的纯白空间里。

    女巫看着面前飘浮的黑字，气得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

    [游戏通关情况：勉强及格。]

    [奖励：你还想要奖励，做梦。]

    [神对你：（别想了，神不会有话对你的，神屏蔽了你。）]

    女巫气得跺脚，“不就是上上回游戏顺了几个灵魂，褥了点羊毛吗？你一个神，至于这么心眼？”

    黑字溃散，组合成两个数字。

    [10]

    转眼间，又变成了一个新的数字。

    [9]

    数字一秒一变。

    女巫长吐一口气，快速整理了自己的仪表。

    “我认输。还好刚刚的游戏顺了二十几个伥鬼，勉强能当养料。”

    数字消失，女巫眼前的纯白从中撕裂。

    她看到了几个神情茫然无措的人。

    是新的玩家。

    女巫来到了新的游戏。

    -

    和女巫同样悲惨遭遇的还有学生。

    学生拿着学生卡牌的手在发颤，他望着中间奖励部分的黑字，内心尤为后悔。

    [奖励：神仁慈地收回了你的幸运道具。这是神的承诺，下次就不一定会有好队友了。请赞美神，看在你可怜的份上，祂善良地赐予你一张卡牌。]

    假如时间可以倒流，学生想掐死那个过去和神搭讪的自己。

    让你嘚瑟，让你嘚瑟。

    现在好了，幸运道具被神收回了。

    明明那张学生卡牌是他游戏里不停提问完成了人设应得的，可现在又被视为是神的恩典。

    学生好后悔，后悔到心疼。

    -

    别的玩家的纯白空间是什么情况，顾以安不太清楚。

    她望着自己面前的黑字，陷入了沉思。

    [游戏通关情况：完美通关。因为神非常满意，所以完美。神不会介意你遗漏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线索的。]

    [奖励：神特许你享受十天安宁时光。神赐予了你一个物品。不要迟疑，发自内心赞美神吧。]

    [神对你：(请等一下，神有一个问题。)]

    还可以这样？

    顾以安等了等。

    她面前的黑字如烟般散去。

    一行新的字在她面前的空中浮现。

    [你喜欢神，还是恶魔？]

    顾以安：“……”

    神经病啊，两个都是你，让我怎么答？